笑容和剛才邪氣迷離的樣子，又不一樣了。

    ——溫和、端正，像徐寫意最初記憶里林笙的樣子。

    “乖，快去睡。哥哥也回房間休息了。明早我送你上學。”

    “哦……好的。”徐寫意一頭霧水。“謝謝林哥哥。”

    然后林笙擦著頭發，若無其事地走出衛生間。

    留下徐寫意，還在反應剛才的狀況。

    “林哥哥。”浴室門口晃出徐寫意的腦袋。

    聽到呼喊，林笙從走廊回頭，短發略微凌亂：“怎么了？”

    徐寫意小跑步過來，雙手遞給他，文靜地微笑：“你也太粗心了，手表忘在洗手臺也不知道。”

    ——少女青春白嫩的一雙手，掌心捧著塊男士腕表。

    他的。

    第26章 chapter26

    什么階段，干什么樣的事。

    這句話是徐寫意的爺爺去世前告訴她的。

    初二那年的暑假，悶熱的夜晚。

    她的爺爺躺在醫院，蒼老到皺皮的手握著她的小手說：“爺爺要走了，往后再也管不了你了乖孫女。這幾十年，爺爺就悟出一個道理：這人吶，一輩子什么階段干什么階段的事，就對啦……你要記住啊寫意。”

    就這樣，她一直記了很多年。

    也越長大，越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

    高中干高中的事，大學干大學的事，畢業后工作，工作后結婚，結婚后生兒育女……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來。

    她一直不是天生機靈過人的孩子，但一直謹記長輩留給她的最后一句箴言。

    穩穩當當地成長、過生活。

    所以，第一次月考過去，徐寫意迅速投入第二次月考的準備和學習。

    高三的學業壓力，讓她暫時忘了發育的苦惱，連班上老背后討論她的調皮男生們都開始收斂心思學習了。

    晚自習很安靜，五班的學生都埋頭在老師的題海戰術里奮斗。

    徐寫意剛給張曉勵講完一道函數題。

    張曉勵從卷子上抬頭：“徐徐，你成績怎么進步這么快？直接從中游飛到上游！”

    楊冰冰丟開寫作業的筆，趴過來小聲說：“私下報補習班了吧你？”

    徐寫意低下眼睛，看見筆記本上有一排蒼勁整齊的字跡。風格，明顯是男生的。

    她抿嘴笑了下：“沒有。”

    張曉勵：“那你怎么突然開竅了！”

    楊冰冰：“就是啊。像任督二脈突然打通了似的。”

    她們倆愛八卦，徐寫意不想說。

    大概是她脾氣比較好，班上一些比較受排擠的、特立獨行的女孩子都比較喜歡接近她。

    比如楊冰冰。

    同學評價她是ky、八卦婆。她也確實有一點，不過人不壞。

    跟楊冰冰變成好朋友的契機，是因為一次體育課跑步，女生先跑，男生在一邊等。

    她跑著，結果有幾個男生一直在旁邊嘻哈圍觀，甚至還有吹口哨的！

    班上也有女生替她怨憤，但誰都沒出聲，除了楊冰冰。

    她叉腰指著那幾個調皮男生的大罵：“吹吹吹，吹你媽。下流渣滓！”

    所以，此后別人怎么評價楊冰冰ky，徐寫意都無所謂。

    對于朋友，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不能聽別人怎么說。

    因為晚自習老師不定時查崗，三個女孩兒不敢多說話。

    張曉勵轉過去之后，楊冰冰小聲湊過來，眉飛色舞的：“唉徐徐。你跟我就別裝了，我都發現了！”

    “什么？”

    楊冰冰把她手拿起來，下巴朝她筆記本一點，手指頭指著那排字：“還沒人輔導，那這字誰寫的？明顯是男生的字。”

    看徐寫意諱莫如深的樣子，楊冰冰笑得有點惡劣，湊過去，“哪個班的學霸啊，字這么漂亮……你追求者？”

    徐寫意被她的胡猜嚇出一頭冷汗！想起林笙寫這排字時，臺燈下認真的側臉……這誤會簡直讓她心慌。

    她手心翻過來，捂住林笙的字，思索了一秒后板著臉說：“我爸爸。”

    楊冰冰愣：“哈？”

    徐寫意看著她，淡定地重復：“我爸爸寫的。”

    十一月，停車場旁邊的一排法國梧桐開始凋零。

    落葉滿地。

    林笙靠在車門邊抽煙，忽然打了個噴嚏。

    他低頭看看腕表，九點多，到走讀生下晚自習的時間了。

    果然，他目光剛離開表盤下課鈴就打響。

    沒幾分鐘，停車場陸陸續續來了學生，人車sao動。

    “林哥哥！”

    林笙轉頭，那邊，穿著校服的少女混在人群里，在他看過去的時候沖他笑起來，朝著他跑。她不時被學生人群阻擋，向他投來一個又著急、又高興的笑臉。

    林笙眼神懶懶地吐了口煙，想起網上的一句話：不養寵物的人，永遠體會不到，寵物向你奔來的喜悅。

    呵。

    他現在體會到了。

    吁吁喘著氣，徐寫意在林笙跟前一步站定，亮著眼睛仰視他。

    林笙在她過來之前先把煙滅掉了。

    兩人身旁，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嬉鬧著走過。

    “下課了？”

    “嗯嗯、剛下課林哥哥。”

    林笙有一層很淺的笑意，“下次用不著跑這么快，別被人撞到，受傷。”

    “好~”

    “上車吧。”

    “嗯。”

    徐寫意鉆上車，動作比最開始兩人認識時熟練得多。

    她取下書包放腿上看過去，林笙正好坐下拉好車門回頭。

    視線相撞。

    徐寫意立刻抿了嘴笑。

    林笙表情平和，看著前方隨口問：“今天學習怎么樣。”

    “還可以，比以前效率高很多了。謝謝林哥哥教我的那些記憶方法很好用。”

    “好用就好。”

    這陣子林笙態度溫和，有空就接送她。似乎確實沒有因為她拒絕手鏈而生氣。

    徐寫意也放下了心。

    往旁邊看一眼。林笙正用潔凈的白毛巾擦拭方向盤。手背很白，筋骨的輪廓剛勁明顯。

    “林哥哥今天忙嗎？”

    林笙淡笑著看她一眼，沒打算解釋。

    反正說了，她大概也聽不懂，就隨口道，“還好，不算很忙。”

    “剛剛才下班？”

    “嗯。”嗓音低沉。

    徐寫意輕快地笑了下，眼睛彎彎：“我就知道。”

    然后一杯珍珠奶茶突然出現在林笙的視線里。

    他詫異地愣了下，看見奶茶杯，被幾排細白如蔥的手指捧著。

    “我傍晚買了之后一直用厚圍巾捂著，現在還很熱呢。”徐寫意雙手捧著奶茶，在車窗落進的柔光里，笑眼恬靜，“你加班到現在，肯定餓了。”

    林笙眼神深下去，審視徐寫意。少女渾然不覺。

    呵。

    給他帶了一杯……

    珍珠奶茶？

    真的，很多年沒喝過了。

    夜晚。

    林笙給徐寫意補習到一半，徐家父母就打來了視頻電話，關心女兒生活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