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這是昨天您讓我辦的事,您看一下有沒有什么問題?” 穆則先沖了杯咖啡放在一旁等待冷卻后再喝,然后才將她放下的那摞雜志抱過來,一本一本地翻看。 葉挽瓷此時的心情就像是被老師當面檢查作業的小學生,感覺緊張的手腳都想打哆嗦。 終于,翻到最后一本了。 她剛想松一口氣,可是“啪”的一聲,穆則給她丟到了面前。 葉挽瓷嚇了一哆嗦,膽戰心驚地問道:“怎、怎么了?” 穆則沒有說話,將旁邊已經晾好的咖啡端起來吹了吹喝了兩口。 葉挽瓷被他那雙眼鏡片后的眼睛盯的頭皮發麻,在等待的這幾秒覺得分外漫長。 終于,他放下咖啡杯劈頭蓋臉說道:“這五十本書是限量發售的,你知道外面這些書被多少人盯著準備搶的嗎?” “我知道……” “知道你還這么粗心大意?” “到底怎么了啊……”葉挽瓷看著眼前的雜志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眼圈一紅卻又不敢掉眼淚,因為之前湯姐就告訴過她不要在穆則面前掉眼淚,不然他會更兇的。 “怎么了?你看看簽字的這一頁,簽名都糊成了這個樣子,還是限量版的,怎么賣給別人?” 葉挽瓷將書翻開,果然看到了在傅景朝簽字的那頁簽名似乎被水浸到過,已經模糊不堪了。 “這……不關我的事。”葉挽瓷感到很是委屈,即便是昨天路那么難走,可是她也很小心地抱著這些書,每本書外面還用牛皮紙包的嚴嚴實實,根本不可能有被水打濕的地方。 “不關你的事?這些書交給你,你就有義務保管好,現在出了事情就是你的問題。”聽到她還敢反駁,穆則愈發疾言厲色。 葉挽瓷低著頭將眼中的淚水眨掉,說道:“那我再去一趟吧,再讓傅先生簽一本。” “再去簽一本?你以為你的面子有那么大嗎?雜志社跟他溝通了多久他才愿意簽五十本你知道嗎?” “那怎么辦啊……”葉挽瓷也有點慌了。 一大早發了這么大通火,穆則也說的有點口干舌燥,又喝了口咖啡然后拿出一本文件夾,翻開來。 “這里是準備周五要做的一個關于傅景朝的訪談,你好好看一看,周五的時候你就來公司打個卡就可以去了。那天不會給你安排其他工作,把這個事情給做好,再帶上本新書,借此機會想辦法讓他再簽一本,做不到你就不用回來了。” “出去吧。”穆則將文件夾重重地丟在桌子上,又嚇了葉挽瓷一個哆嗦。 看到他已經開始忙自己手上的工作了,葉挽瓷拿起文件夾抱在懷里腳步放輕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剛回到工位上,前桌的李辰非側過身子擠眉弄眼道:“今天的穆主編一大早火氣就這么大。” “嗯。”剛被訓斥完的葉挽瓷心情很低落,隨便敷衍了一下。 李辰非是個有點皮的大學生,是來這里實習的,還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整天都油嘴滑舌的。 “葉meimei,你可別哭啊,我可是會心疼的。” “……小李你一天天的能不能正經點,喊誰meimei呢?我可比你大三歲呢。” “老話不是說,女大三抱金磚嗎,我喜歡比我大的。” 湯應雪端著咖啡從茶水間走過來,聽到他油腔滑調的又在調戲葉挽瓷,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后腦勺上,“干活。” “嘿嘿,馬上干。”李辰非揉了揉后腦勺又說道,“湯姐今天把頭發吹直了啊,看起來就像二十歲的小姑娘。” “少給我灌迷魂湯,趕緊把這頁的排版給我搞好。” “是是是。” 聽著他們兩個人的插科打諢,葉挽瓷的心情也沒那么低落了,平復好心情,她拿起那個文件夾開始用心地看。 出了社會,大家都是一樣的,沒有人會遷就你,犯了錯誤就要想辦法去彌補,眼淚沒有任何用處,只會招人厭煩。 想到自己剛來這座城市的時候,因為第一次出來正式工作,搞砸了一件事情,被罵的狗血噴頭,那個領導可比穆主編厲害多了。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下班的時候站在護城河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然后遇上了在河邊散步的傅沉晝。 他在夜色彌漫的河邊對她微笑,在夜風里安慰她,給她講笑話,然后還偷拍了她一張紅著眼睛的照片。 后來熟悉她才知道這張照片的存在,看著自己哭的稀里嘩啦的樣子,幾次撒嬌讓他刪掉,他都不肯。 將思緒收回,她整理了一下手上的稿子。 訪談總共有十三個問題,前面十個基本上都是關于作品,后面三個是關于他的病情,葉挽瓷有點頭疼。 看樣子,傅景朝對他眼睛受傷的問題是很在意的,就這樣問出來,不會惹他生氣嗎? 他生氣了的話還會幫她補個簽名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追時不來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步步10瓶;追時不來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章 目光幽深 周五,葉挽瓷站在別墅的大門口按下了那形同虛設的門鈴,如上一次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于是她撥了個電話過去,結果響了兩聲就被掛斷了。 門在電話被掛斷后不到三秒鐘就打開了。 樓下還像之前一樣安安靜靜的,等候了片刻不見他下來,于是她自己上了三樓去了那個大陽臺。 傅景朝果然在這里。 那個位置多了個貴妃榻,他帶著眼罩斜倚在那里假寐。 今天是陰天,有風,還帶著點山雨欲來的味道。 窗戶開著,窗簾被吹的噼啪作響。 風將窗簾卷起,又放下,陽臺邊上那個身姿修長的男人就在這明暗交替的光里沉睡,像是不理紅塵朝夕的山妖。 他今天換了一件跟窗簾一個色系的暗紅色睡袍,裸露出來的小腿部位肌rou線條流暢優雅充滿了美感,腳腕處那根踝骨分外明顯,像是平滑的雪山突然陡峭起來。 聽到她的腳步聲,男人微微抬手,將眼罩拿下。 沉睡的山妖蘇醒,睜眼的剎那,就足以迷惑人間。 似乎剛做了什么美夢,他的眼里還帶著些許柔和,可是他的目光觸及到她的時候又變得漠然,從貴妃榻上坐起來,穿上下面放著的白色拖鞋,走到了茶幾前。 葉挽瓷坐到之前坐過的那個地方,將訪談稿攤開。 即便她有很多想法想宣之于口,但是她還是記得自己是來工作的,得先把個工作上的事情解決了,再處理私人的事情。 “傅先生,我今天是來為下一期雜志要刊登的訪談來打擾您的。” 傅景朝微微頷首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葉挽瓷將錄音筆打開,開始了第一個問題。 “請問是什么讓您決定踏入攝影行業,做一個攝影師的。” “愛好。” “那您的創作靈感都是怎么來的?” “就那么來的。” “額,可以具體一點嗎?” 對于她的追問,傅景朝似乎很不耐煩,但是他不知道為什么還是忍了下來,回答了她的問題:“睡覺。” “您是指夢境嗎?” “嗯。” 葉挽瓷察覺到他情緒不好,心里還擔憂著一會兒想求他的事情,于是盡量將一些問題合并,加快了速度。 “關于這期整合的您的《驚晝》這個系列的作品,讀者反映都很期待,您可以談論一下您在創作它時候的心路歷程嗎?畢竟這個系列可是您的成名作。” “喜歡而已。” 一如既往的簡單回答。 葉挽瓷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繼續下一個,“粉絲們都很關心您的眼睛,想問一下您的眼睛什么時候能好?” 話一出口,室內頓時陷入寂靜。 他瞳孔驟然緊縮,懶散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修長五指無聲地緩緩攥緊,指節都泛了白。 然后臉色一點點冷了下來。 這個問題葉挽瓷問的時候就有些忐忑,說完她察覺氣氛不對,下意識就投去探究的目光。觸及傅景朝目光的一瞬她一怔,恍惚間再想深究時,面前的男人目光已經被束入一片嚴密難測的晦暗中。 他坐在她面前,就像沒有生氣的一尊石像,只有看不透的冷。 “或許是——永遠。” 驟然聽到這樣一個回答,葉挽瓷呼吸一滯,咬了咬下唇,只能時刻提醒自己他不是傅沉晝,才能避免說出那些探究與關心的話。 她深呼吸,開始詢問最后一個問題。 “那,傅先生可以幫我個忙嗎?” 他看著她。 葉挽瓷將那本新的雜志掏出來,硬著頭皮道:“您能幫我再簽個名嗎?” “為什么。” “我昨天的那五十本里有一本簽名被水打濕沒辦法使用的……” “跟我有什么關系。”他眼神漠然。 “……”葉挽瓷啞然,低聲道,“當然跟您沒有關系,我只是想懇請您幫幫我,不然我可能會丟工作。” 看到她緊張惶恐的樣子,傅景朝似乎突然來了興致,他掀起眼漫不經心打量她,往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道:“可我為什么要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