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難過，也是會(huì)難過。

    在往后的這些日子里，楚韞不會(huì)永遠(yuǎn)都出現(xiàn)在她身邊。

    想想就，挺難過的。

    趙靈星垂首，看著地面上倒映出的影子，她苦笑。

    “明明都說好了，可還是會(huì)難過。”

    “難過什么？”楚韞清潤的聲音遙遙傳來。

    趙靈星猛地抬首，含著淚的眸子呆滯的看向他來的方向，有些不敢相信，怕像是在夢(mèng)中那般。

    楚韞站在原地，離她的位置我還有幾步。

    他張開了雙臂，“阿星，過來。”

    趙靈星眼底還帶著些許晶亮的淚，她站起身來，撲到了他的懷里。小臉貼著他的胸膛，胡亂的將眼淚蹭到他身上。

    她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哭腔，“怎么才回來。”

    楚韞將大氅蓋到她身上，輕撫著她的背脊，眼底帶了些笑意，“怪我，忙的晚了些。”

    “想我了？”

    趙靈星緊緊的捏著他腰間的衣袍，輕柔的氣音像是奶貓的哼唧，“想你了。”

    “好想你。”

    楚韞吻上她的額間，“阿星。”

    還不等楚韞說些什么，趙靈星掙扎著從楚韞的懷里出來，輕拭去眼里的淚，“你騙人，還讓我抱你，過分。”

    楚韞失笑，“抱都抱了，說這些是不是有些晚。”

    趙靈星瞪了他一眼，氣呼呼的走回了涼亭里，“你還說？”

    “不說了不說了。”楚韞跟在小姑娘的后面，正想坐下，便聽到趙靈星清脆的聲音。

    “站著，不準(zhǔn)坐。”

    “……”

    楚韞今晚還想著回她房里睡，老老實(shí)實(shí)的站了起來，“阿星，我錯(cuò)了。”

    趙靈星懶洋洋的看了他一言，感覺心情好了不少，“錯(cuò)哪了？”

    “不該在除夕夜，這么晚回來。讓阿星想我了，是我的錯(cuò)。”

    “……”

    趙靈星有種，說著說著，又把自己往坑里帶的感覺。

    她耳根泛著紅色，“我才沒有！”

    “沒有嗎？”楚韞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剛才是誰同我說的，想我了？”

    “閉嘴。”趙靈星惱怒道。

    “好，我的錯(cuò)。”楚韞走到椅凳上坐下。

    趙靈星指著椅凳的位置，“不準(zhǔn)坐，站著。”

    “阿星，別生氣了。”楚韞把玩著她柔弱無骨的小手，“無下回了，我保證。”

    趙靈星怕自己心軟，轉(zhuǎn)過了臉，不去看他。

    “我今日忙了一日了，還未顧上用膳，一回來便來尋你了。”楚韞繼續(xù)說著，不自覺放柔了聲音，墨色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她。

    “……”

    趙靈星到底是不忍，讓卷碧去把準(zhǔn)備好的膳食呈了上來，她撇開目光。

    “吃完你繼續(xù)站著。”

    楚韞輕笑，“好。”

    他看著一大桌案的菜，能看得出來，都是按著他的喜好準(zhǔn)備的。眼神轉(zhuǎn)過去看，那邊還在生氣的小姑娘。

    可愛的想讓人揉進(jìn)懷里。

    楚韞慢條斯理的用膳，夾了道菜，“阿星。”

    趙靈星偏頭想拒絕，她還在生氣呢，“自己吃。”

    楚韞的筷箸放到她的櫻唇邊，“要我換個(gè)方式喂？”

    “你別說話了。”趙靈星一想到他說的是什么方式，就覺得躁得慌，張開了唇，惡狠狠的咬著他的筷箸，把東西咽下去。

    楚韞當(dāng)做瞧不見她的不悅，又連著好幾次喂她吃東西。

    對(duì)喂她吃東西這事，樂此不彼。

    趙靈星毫無辦法，直接讓卷碧上了新的碗筷，自己坐在他的身旁吃東西。

    “你要是在喂我，還是站著吃吧。”

    楚韞略帶遺憾的看了一眼她的碗筷，“可惜了。”

    可惜個(gè)什么！

    趙靈星險(xiǎn)些被噎到，“你好好用膳。”

    楚韞怕她真生氣了，也不在鬧她。

    倒是趙靈星不習(xí)慣兩人之間的沉默，主動(dòng)道，“四皇兄不給你用膳嗎？”

    不等楚韞回答，趙靈星又道，“怎么這么壞。”

    楚韞若無其事的告狀，“今日就是趙呈拖著我，不讓我回府，都是他的錯(cuò)。”

    “四皇兄做的？”

    “嗯。”

    趙靈星冷笑一聲，“我就不應(yīng)該幫著他勸輕顏jiejie。”

    就應(yīng)該孤獨(dú)終老！

    楚韞附和點(diǎn)頭，“讓他多吃點(diǎn)苦頭的好。”

    等用完膳，趙靈星是真在埋頭苦想，要怎么處理趙呈。

    楚韞握著小姑娘手，在手掌中打開，將兩人的手掌重合，趙靈星的要比他的小上一圈，指甲上染了淺粉色的蔻丹，更顯的小巧玲瓏。

    連著觸感都是不同的，柔柔軟軟的，讓人愛不釋手。

    楚韞突然道，“阿星，好像處處都是軟的。”

    “還是香的。”

    趙靈星耳根顯了淡淡的粉色，想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抓的更緊了些。

    “作何？”

    楚韞墨色的眸子帶著淺淺的笑意，“有些話想同你說。”

    他的語調(diào)平緩，清潤的聲音似要比以往的每一次更加堅(jiān)定，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一般。

    趙靈星心跳明的加快了幾分，“什么？”

    “我同趙呈說了，到他坐穩(wěn)太子之位，我便退了朝廷。”

    “？”

    “？？”

    趙靈星震驚在原地，腦海里所有的想法似在他說完之后，啪的一聲，全部斷開來了。又像是欒城一團(tuán)的絲線，解也解不開。

    周圍開始落下了片片的雪花，除夕夜的第一場(chǎng)雪。

    “你說什么？”趙靈星聲音發(fā)顫。

    “我退了朝，打算當(dāng)個(gè)閑云野鶴，帶著我的小姑娘，去看看這萬千世界的大好山河。”楚韞對(duì)上她的視線，心情多半也是緊張的，“總不能讓她一輩子，跟著我擔(dān)驚受怕。”

    趙靈星猛地站起身來，“你不是在玩鬧？”

    “從開始再坐到這個(gè)位置，楚韞，這不是簡單的玩笑話。你我皆知，四四皇兄對(duì)你是何等的器重，未來的前程似錦，你真要放了這一切？”

    “那楚家，楚家該如何？”

    趙靈星桃花眸里水霧升騰。

    有一個(gè)人愿意為了她放棄了所有，從頭再來，用另一種方式生活。

    說不感動(dòng)是假的，可更多的是震驚和害怕。

    “阿星，這事我已和父親母親說過了，他們同意了。”楚韞溫聲道，“你擔(dān)心的一切我都掀過來，楚家百年榮耀不會(huì)因我消散。它在那，無人可動(dòng)。”

    趙靈星控制不住眼底冒出的淚珠，“哥哥……”

    她半蹲在地上，手足無措，“這真的沒有那么簡單。”

    那是多少人用了命都要爬上去的位置啊。

    楚家對(duì)他是何等的嚴(yán)厲，寄了所有的希望，卻變成了如今這樣。

    楚韞將她扶起來，小心翼翼的用衣袖擦拭掉她掉落的淚，“別哭了，你一哭我更心疼。”

    “沒有什么簡單與否，與我而言，只有你是重要的。”

    他早在很久之前就開始籌備這件事。

    他要親手帶著，那個(gè)被關(guān)在深宮里的小姑娘走出來，去見見這萬千世界的美，去綻放青春的熱情，去走遍所有的山川河流。

    “我生性淡漠，無鴻鵠之志。唯獨(dú)那年遇上了你，成了我的心之所向，是黑夜里踽踽獨(dú)行的星光。”

    “阿星，與我而言，你是全部。”

    趙靈星緊緊攥著他的的衣袖，踮起了腳尖，用力的吻了上去，燃所有的溫柔，渡所有黑暗，盡余生所有。

    除夕夜寒梅悄然盛放，小雪紛飛，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落在擁吻愛人的余影上。

    在漫長的歲月里，他為她逆風(fēng)而來，迎霜雪行，背光而立。

    他是她永不敗的戰(zhàn)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