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一切都妥當后,李氏讓孟回帶著孟淮在家,她則拿了些以前繡的帕子荷包就出了門。坐吃山空的恐懼一直縈繞心間,她只想快些找到能掙錢的事做。只是她一個婦道人家別的也不會,好在她手巧還能繡繡花。 她對這里不熟悉,是一路問著找過去的。 京城街多繁雜四通八達,幸好沒有走岔,還是讓她找到了繡坊。 看著眼前的繡坊,看著門外擺放的花石草木,一切都顯得那么精致,秋冬也不見枯萎。李氏心里有些打鼓,鎮(zhèn)上的繡坊與這里的真的是完全沒法比,心里莫名覺著自己這種身份走進去,都是一種褻瀆。 給自己鼓鼓勁兒,李氏還是壯著膽兒走了進去。 “不收,怎么能不收……” 街道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繡鋪里李氏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睛,有些無措的問著。 “去去去……這種針法這種樣式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這里是京城,自然什么都要最好的,你這種針法繡出來的東西可沒人會喜歡……”那掌柜嫌棄的擺了擺手,直接將她的手藝貶得一文不值。 這婦人一看就是小地方來的,京城時興什么都不知道,就來她這里攬活兒。她怎么可能收下,那不得敗了自己好不容易經(jīng)營出來的好名聲? 她又不傻,再說了…… 繡坊掌柜見她還傻愣在哪里,更是不耐的驅(qū)趕。 “趕緊走,耽誤我做生意,你賠得起嗎你……” 李氏神色呆滯的被驅(qū)離繡坊,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晃著。 她該怎么辦,她原本想著像以前一樣,去接些繡活兒,好歹能有個進項,不至于只出不進。她除了繡活兒能拿得出手些,別的什么也不懂。 可如今就連她唯一的手藝也無用了,這可如何是好,坐吃山空總有到頭的時候,到時候他們吃什么用什么? 更別說給兒子請先生讓他進學開蒙了,李氏越想越慌,腦子里亂成一鍋粥,越去想越是糊成一團。 李氏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撞到人了才后知后覺急急道歉。 “怎么走路的,不長眼啊?非往人身上撞喊都喊不住,莫不是小偷?” 被李氏撞到的人沒開口,女婢卻是著急的斥罵起來,即便李氏道歉了,言語上依舊不依不饒。 “我不是故意的,對不住,對不住……” 聲音有些耳熟,闖了禍的李氏卻被罵的有些不敢抬頭,只能再次道歉。畢竟錯的是她,是她想事情太入迷,忘了看路這才誤撞到人。 “哼,說句對不起就行了,知道我家小姐……” “碧蘭!” 李氏猛地抬頭,死死的瞪著開口制止的人,這個聲音她到死都不會忘。 曹氏賤人,竟是她! “還敢瞪我家小姐,你這婦人真是好生無禮……”碧蘭氣憤的指著她,心中卻是有些怪到,前一刻還彎著背脊的婦人怎么突然之間挺直了腰,一副氣勢洶洶要吃人的樣子。 “哼……”不過一個勾引人夫的賤貨,還想她怎的有禮?李氏不屑憤憤的哼了一聲,眼睛里全是化不開的仇恨。 一眼就能看穿。 看來就是她了,曹氏暗道。 心中緊繃的弦頓時松了不少,這李氏不過蠢婦一個,不足為慮。又不免有些慶幸,還好是她,若是那詭詐狠毒的賤丫頭,那就該糟了。 “走吧!”確定了是誰,去了心中的疑慮,曹氏無意過多糾纏。 親事提前,她現(xiàn)在還騰不出手收拾她們,不過也快了。 回來后,她一直沒有松懈過,李氏母子到了后,她便一直讓人暗地里監(jiān)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這才有了今日的冤家路窄。 人已經(jīng)走遠,李氏怒紅著眼,卻也只能不甘離去,她什么也做不了。 自古民不與官斗,她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無仰仗的尋常婦人,怎么可能斗得過官勢極大的曹家,人家隨意動動手指便能捏死他們,猶如捏死一只螞蟻那般容易,如何斗? 還好已經(jīng)與那狠心薄幸的人合離,總歸以后不會和這毒婦相處一室,李氏心中突生慶幸。 閑逛了一圈,李氏還是沒能尋到能掙錢的活兒,只好買了些菜打轉(zhuǎn)回去。院子里孟回淘了米正打算把飯煮上,小黃狗吐著舌頭跑來跳去,孟淮屁顛顛追它尾巴后,一人一狗玩的正開心。 “娘回來了……”見她回來了,孟淮甜甜的叫了一聲,聲音有些激動。 “嗯,娘回來了!”李氏勉強笑了笑,又摸摸他的腦瓜子讓他自己玩去。 心事重重的開始清洗她帶回來的食材。 “回兒。”李氏將食材切好放在一邊,抬頭看著孟回,小聲喊著。 “娘,你叫我?怎么了?”她應得坦蕩問得也平靜,倒是叫李氏眼眶一熱,更覺對不住她。 李氏低下頭,吶吶道。 “娘今日去繡坊了,本想著跟以往一樣,接點繡活換些銀子,不至于一點進項也沒有。可娘的手藝,在京城不頂用,人看不上,我……” 這種被否認被斷了唯一出路的無力的滋味兒,真是叫人不好受。 李氏擦了擦沒控制住掉出眼眶的淚水,繼續(xù)說到:“剩下的銀子不多,坐吃山空總不是法子,娘還想送你弟弟學堂開蒙,多少認點字,不至于再叫人罵蠢笨不堪大字不識……可我太沒用了,什么也做不了,我對不住你們,嗚嗚……” 到底還是沒控制住低落的情緒,李氏說到最后,有些崩潰的哭了起來。 重活一回,她竟還是什么也做不了,無力反抗無力護持的李氏被打擊得有些失了斗志。 孟回不想打擊她,但京城是都城天子城,可以說天底下最繁華的地方。李氏的繡花技藝在鎮(zhèn)上或許不錯,但是到了人才濟濟的京城,還是不夠。 李氏見她久久沒有回應,以為她也沒有主意,心下更是沒了分寸,思緒慌張,為他們娘幾個以后的日子擔憂。 可,到底該怎么辦呀!李氏抹著淚聳著肩膀抽噎不停。 孟回見她哭得傷心,也知道她確實是真的在想辦法掙銀子,為這個家憂慮,想了想便開口。 “咱們手里的銀子暫時還夠,京城很大,繡坊肯定不止一家,明日再去看看。若不行,去看看那些繡品學習一二也是不錯。娘你有繡花底子或許能看懂,再不行請個師傅學會了針法,待技藝練熟了便也就能接活了。還沒到無路可走的地步,不用太過慌張。” 她的提議,給李氏指出了方向,給她漆黑一片看不清方向的前路,燃了一尾燭火,明滅不定卻也讓她看清了方向。 最后的安撫,清冷而平靜的聲音也讓李氏慌張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 “對對對,回兒你說的沒錯,還沒到絕路,明日去明日就……不,一會兒去,娘一會兒就去。” 李氏有些迫不及待的說著。 她怎么就沒想到呢,還是回兒聰慧,李氏又是感激又是欣慰的看了她一眼。 吃過飯后,果真又急匆匆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天又結(jié)束了,么么(* ̄3 ̄)╭ 第26章 與我何干!(捉蟲) 有了方向的李氏,便一家一家的找過去,多是以看為主,還真讓她看出點門道來了。還有一家小繡坊收她這種針法的繡品,只是刨去成本基本不剩多少,繡花費眼睛,接這樣的繡活太不劃算。 不如先學新針法,熟手后再接活,心里有的決定,李氏買了一些繡樣一些簡單成品,又與店主詢問一二,便打轉(zhuǎn)回家。 自那日起她便開始廢寢忘食的進去學習新針法的狀態(tài)。 遇上解不開接不上的地方,便拿上些雞蛋或者一條rou去張娘子家討教,張娘子是個帶著兒女寡居的婦人,也是這附近難得的巧手,靠著接繡活維持一家生計。 李氏不是空手上門,問的也不過淺顯的東西,她也沒藏著掖著都仔細與她說了,一來二去,兩家的關系也好了不少。 冬過便是春,一晃眼已經(jīng)到了三月,萬物復蘇的季節(jié),隨處可見野草萋萋,野花爛漫。 小院的墻角也生了綠意,院子里,李氏和張娘子坐在哪里一起做繡活。現(xiàn)如今的李氏已經(jīng)能用新針法做些簡單的繡活。 兩人熟悉后經(jīng)常相約一起做繡活,有伴一起日子總不那么難捱。 “張嬸嬸。”孟回拉著小孩的手從屋里出來,見張娘子也在便問了聲好,小孟淮也乖乖的跟著喊人。 “張嬸嬸好!” 張娘子朝著孟回點了點頭,又笑著摸了摸小孟淮的后腦勺,夸了一句。 小孟淮害羞的笑了笑。 “娘,我想帶淮兒出去走走!”孟回看向李氏說道,拉著她手的小孟淮,頓時眼前一亮,沖著他娘一個勁的點頭,表示他也想出去。 外邊可好玩兒了。 把兒子交給孟回她沒什么不放心的,這陣子太忙,她顧不上那么許多。等再穩(wěn)定些許,李氏盤算著把兒子送去學堂。日子再怎么艱難,她也不能再把她兒子給耽誤了,這一世她必好好養(yǎng)育教導淮兒。 只是現(xiàn)在還不能,需再穩(wěn)定些才行,老是把人拘在家里也不行,她怕把孩子悶壞,想了想便點頭答應。 “去吧!仔細點莫要跑遠。”說罷,又叮囑孟淮,讓他聽他jiejie的話。 “嗯嗯,淮兒保證乖乖的!” 于是,孟回帶著小的,小的身后還屁顛顛跟著一只瘸腿小黃狗,兩人一狗往院門外去。 “留秀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人走遠了,張娘子這才欲言又止說道。 “張娘子有話便說,不必拘謹。” 張娘子聽了她的話也不在猶豫吞吐,頗有些苦口婆心的勸到。 “你家孟回也到年紀了,該拘著點,養(yǎng)養(yǎng)性子才是!你家本是外來的,由著性子胡來,這只怕日后會不好說親……”張娘子見她臉色僵了僵,似乎有些不悅,連忙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更沒有惡意,只是你家閨女總是要說親的,若是,若是……算了算了,只當我嘴笨多舌了,你莫要放在心上罷。” 張娘子嘆息一聲,她是沒有惡意,可到底是別人家的事,不該她多管,今日是她多嘴多舌了。 “我知你是好意提醒,只是我家的事有些復雜……”李氏表示不在意,卻也沒有多說的意思。她家的事有些復雜,回兒的事她不愿意胡亂做主,她更知道有些事她并做不得主,即便她是回兒的娘親。 張娘子也不是個不識趣的,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轉(zhuǎn)開了話題,兩人一邊繡花一邊閑話趣事,不時的傳出輕笑聲,氣氛甚是愉悅。 另一頭,孟回一出來就發(fā)現(xiàn)盯著她家的眼睛變多了,微微皺了皺眉頭,只當什么也不知道,帶著小孟淮往街市方向去。 姐弟倆像是無事一般,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逛著。 “jiejie,我們不去找小寶哥哥他們玩兒嚒?”小孟淮抬頭看著正在攤子前挑東西的jiejie,有些失落的開口詢問。 “一會兒再去!”孟回低頭安撫一句,挑了一根木簪子,問了價格覺得還不錯,正打算付錢。 中途插進一道聲音。 “這根簪子我家小姐要了!”說著還要去搶孟回手里的木簪子。 孟回直接避開她的搶奪,那小丫頭撲了個空,有些下不來臺,臉色難看的瞪了孟回一眼,不滿的看了一眼攤主,施舍似的丟了一塊碎銀子到攤上,又轉(zhuǎn)向孟回。 “簪子我買了,你快給我!” 孟回瞥了一眼她身后不遠處,那帶著圍帽的女子,并不去理會她的趾高氣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