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娘你冷靜點!” “你要娘如何冷靜!”李氏突然崩潰大哭:“你不是我,你如何知道我的痛苦,我明明與你說過的……” 吊在梁上,繩子越勒越緊,沒法喘息的滋味兒就是她的噩夢,每每夜里回憶起都能驚出一身冷汗。 京城就是她的噩夢,孟府一眾就更是纏繞她不放的噩夢之源。 李氏見她皺著眉頭,又急切拉著她的手:“回兒,你聽話,娘不會害你們的,京城就是個虎狼窩,咱們去了,就是羊入虎口,是去送死呀……” 孟回看著她,語氣平淡的。 “娘,去是為了活命,不去,死得更快!” …… 孟回最后還是說服了李氏,帶著為數不多的東西,他們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另一邊,孟啟漳沒想到她那閨女竟然這般機敏jian詐。 竟然用他的錢從鏢局雇了一群人幫著她守著那間破屋,夜里都不放過,時刻都有人守著,害得他的人始終沒有找到動手的機會。 他不打算就此罷手永留后患,但他又必須馬上動身返回京城。最后只能留了人手,布置妥當后離開,他就不信那些人還能永遠守著那破屋子。 只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孟回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膽大他想都想不到。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孟啟漳掀開馬車后簾瞪視后方,不遠不近綴他們身后的一行人,身形高瘦的少女朝著她揮了揮手,差點沒把他氣得,吐出一口老血。 騾子車上坐著的不是他那不孝女又是誰。 還有李氏那蠢婦也跟著來了,第一天發現人后,他便已經把人攔住,得知她們也要進京,更是怒火攻心。 攔著人斥罵一頓后得來一句,他們之間已經沒有關系,想去哪里他管不著。 孟啟漳當時就被噎個正著,想讓手下的人強制把人壓回去,卻被護送孟回的那些彪形大漢攔住。 毫無辦法的他只能打轉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 最可恨的是,不知道那死丫頭使了什么手段,他的人第二天才發現人不見了,慢了一天才追上他。 因為趕路錯過了旅店,孟啟漳現在他們只能夜宿郊外。 “沒用的廢物,看個人都看不住,要你們有什么用,廢物……”孟啟漳不耐的瞪了他們一眼,開口便是斥罵。 這些人都是曹家的,得了授意,跟在孟啟漳身邊,聽他差遣,此刻被罵了,也只是恭敬聽著。 心中紛紛暗恨孟回的狡詐,恨不能抓了她千刀萬剮,以報戲耍之仇。 孟啟漳發泄過后,坐在火堆邊,惡狠狠的瞪著不遠處的孟回一行,面沉如水的思慮著對策。 她這一出太突然,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之前的計劃也都不能用了,能用的對策他暫時還沒想好。 火光下,孟啟漳的眼眸閃爍一陣。 無所如何,他不可能讓她們進京威脅到他,更不可能讓她們成為他以后仕途上被人攻訐拉他下馬的理由。 有曹家在,他的官途不說一帆風順,但也會少了很多沒必要的麻煩,為官路上他能走得更遠。 他跟曹家的關系,絕不能生變。 心思一轉,孟啟漳突然笑了笑,既然那孽女這么想跟著他,便跟著罷。 在鎮上不好動手,這一路到京城,路可長著呢,死幾個人不過尋常事。 孟啟漳吩咐幾句,又把人散了出去,他身邊就留了幾個護衛。 又過了幾日,這一路走來還算平穩,只是路過城鎮的時候孟淮差點被拐子拐走,好在最后人沒事。 孟回不知道這事與孟啟漳有沒有關系,畢竟城鎮熱鬧的地方,拐子常有。但李氏仿佛驚弓之鳥,一口咬定就是他干的。 更是拉著她,直說不去京城了,還說怕他們還沒到天之腳下,人就沒命了。心存僥幸的說天下那么大,他們躲得遠遠的,不去招惹,茍且偷安便成。 任她恐慌驚懼,哭訴哀求,孟回都沒應。 從來都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而且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不去招惹,就不會有禍上身。 她們三人的存在一天,孟啟漳永遠都不可能睡安生。 在鎮上的時候,從始至終,他孟啟漳就沒有表露過身份,也沒有回過村子,回得悄然離去無聲,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回來過。 只要他們死了,他在隨意編個理由,騙過眾人,到時候死無對證,誰能拿他如何? 他想讓他們永遠開不了口的心,一直就沒死過。 鎮上留的人手,足以表明。 要是他們不離開的話,哪一天夜半叫人摸上門宰了,說不準都還不知道。 在她看來,躲永遠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他們從來就沒有退路。 孟回雇傭來的那些人都聽她這個雇主的,李氏害怕,卻也不敢帶著兒子離開,心里對孟回這個女兒,難免生了怨怪。 拐子事件后,孟啟漳一行就這么不緊不慢的往京城趕著,不著急,但也不懈怠。 孟回他們也一直跟著他們后面,不遠不近。 過山道拐彎的時候,前方慢行的孟啟漳一行,突然變了速度,催著馬車使了過去,山腰擋住了一眾人的視線。 “不好,跟上!” 第18章 人不人匪不匪(捉蟲) 即便他們迅速發現不對,到底還是沒能跟上,沒追出幾步的孟回一行人被迫停了下來。 她請來的十幾個大漢迅速拿出兵器,神色警惕的與藏頭露尾不敢真面目示人的蒙臉匪徒對峙。 孟回見鄭廣他們沒有被嚇跑,說實話她是稍稍松了口氣的。 李氏帶著孟淮縮在車上渾身發抖,眼中全是驚慌,動也不敢動一下。 她后悔了,她不該全都指望回兒一個,回兒再聰明,也不過就是個沒長大的黃毛丫頭。 這時,帶頭的蒙面人用刀指著李氏母子三人,高聲喊道:“我們要抓的是他們三個,與你們無關,識相的快點離開!” 聽了他們的喊話,李氏更是怕得控制不住顫抖不停,即便這樣還是抬頭怨怪的瞪了孟回一眼,又兀自說個不停。 “我早就說了,找個地方茍且偷安,離遠些就是,你非要犟,現在好了吧,你滿意了吧……” 孟回沒有理會她,只是抬頭看著一旁的鄭廣。 “鄭鏢頭?” “寬心!”鄭廣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其他的沒有多說。 出發前,孟回就已經跟他們說得很清楚,此行多艱險也需要搏命,她花重金請他們護送她和她娘以及她弟弟去京城。 他應下了,自然不會反悔,這一次護送的人,都是肯拼命敢拼命的好手。 雖然不清楚這幫人的來路,但是人數上他們占著優勢,誰死誰活還不一定。 這種場面他們不是第一次見,忌憚有,懼怕有,唯獨沒有拋下雇主就此離開的念頭。 為了銀子也為了一個信字,干他們這一行的失了信就等于自絕后路。 …… 身后兵器碰撞的聲音,孟啟漳帶著幾個手下,頭也不回離開,等到見不到人影也聽不見什么聲音后,這才降下速度。 全盤計劃被打亂,只能另做謀算,所以他特意繞了一條路,一條人煙稀少的路,近山靠嶺能讓人悄無聲息死去而不被人知的偏僻山道。 回丫頭是很聰明,她大概是想一直綴在他們身后,讓他心生忌憚不敢輕易動手,即便動手了也能拖住他一起。 只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他提前讓人查探了這里的地形,在他們到這里的時候就已經讓人提前埋伏好,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次定然能除了后患! 孟啟漳盯著后方良久,嘆息一聲。到底是自己的妻兒,即便他對他們沒有過多的情感,真要出手殺死他們的時候,心中難免生出些許復雜。 他不后悔,妻子沒了還有更好的在等著他,況且當年要不是他孟家收留了無家可歸的李氏,她也活不到今日。 至于孟回和孟淮,就當他們還了他這個父親生養之恩吧。 孟啟漳抬頭看天,一望無垠,雁鳥高飛。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此時此刻也唯有這句話能表述他的心情。從此以后,他也是如此,等待他的將是嬌妻美妾仕途明亮,孟家將在他的手里改換門庭,躋身廟堂。 前一刻的微末傷感已經全都消散,現在他的心間只剩下澎湃激動。 馬車突然劇烈晃動,孟啟漳皺著眉頭,還來不及詢問,車頭忽然掉轉,趕車的護衛驅著馬車驟然狂奔。 逃命一樣的速度,馬車內的孟啟漳已經晃得東倒西歪,額頭也磕青了一片,臉色難看的怒斥:“怎么趕的車,還有誰讓你調轉回頭的,如此不聽差遣,到了京城……” “有土匪!” 車架上的車夫頭也不回喊了一句,至于別的,有命活著回去再說吧! 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車上的人扔下不管,可惜他是奴,曹家的奴,而車上的人即將成為曹家的乘龍快婿。 顧不得多想,他現在只能拼命的追著前方騎馬的幾人。 此刻他也是神色倉皇,心中暗道,莫不是真的天道好輪回,因果報應不爽?要不然他們的人還在前頭扮土匪截殺那母子三人,他們才離開沒多遠就遇上真土匪了! 聽到有土匪,孟啟漳頓時慌亂起來,他到底不過一介文人,縱然他心腸狠毒,依舊會害怕。 殺人和被人殺始終是兩碼截然相反的事,世人都懼死,他也不例外。 他的仕途生涯才剛要開始,他還不能死。孟啟漳手下撐開手臂扒緊兩邊穩住身子。 “快快快……” 他現在也顧不上指責那人擅自做主,只是慌忙的催促,暗恨探查的人沒用,竟然出了這么大的失誤。 “來了頭小肥羊,兄弟們怎么著?”一身虎皮大襖的土匪頭子騎在馬上呦呵道。 “抓,殺,搶!”剩下的土匪們整齊劃一的附和喊著。 抓殺搶是這群惡匪所在山頭的規矩,抓光殺光搶光,從不留活口。 他們在這一帶可以說是惡名遠揚,人人懼怕,就連雍城衙門都不敢剿,這使得惡匪們更是猖獗,無法無天。 他們本就是山中惡匪,打家劫舍多尋常事啊!哪里知道雍城突然來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偏偏還有幾分本事的守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