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跑了兩步,二貴回過頭來,沖著石二娃大喊道,“……快跑啊!” 石二娃這才如夢初醒,緊緊地跟在二貴身后,朝外跑去。 三人只跑了幾步,就從身后傳來了一股巨大的吸力。 “咔咔……哈哈,咔咔……你們逃不掉,逃不掉!你們,你們都該死!”那粗戛難聽,辨不出男女老幼的聲音再次似哭似笑地響了起來。 石二娃已經有過一次這樣恐怖的經歷了,他不由得咬緊了牙關,緊緊地跟在二貴身后,不顧一切地奮力跑去。 可這一次并不同于上一次,除了有巨大的吸力拉著他們朝天坑方向拖之外,天坑的天空也開始慢慢凝聚出濃煙,濃煙又慢慢結成烏云,烏云的面積還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直到他們氣喘吁吁地跑下了天坑,身后的巨大牽引力才漸漸變弱。 可這時,天已經慢慢地暗了下來,如同在陽光明媚的午后即將要來一場暴風雨似的,四周變得暗暗的,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恐慌因子。 二貴抱著花妞,領著石二娃,三人一口氣跑到了天坑的邊沿地帶。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之前被他用法術暫時封印住的芳嬸已經不見了…… 石娃子當然也不見了。 “我哥的鞋!”石二娃突然跑向不遠處,撿起了一只嶄新的跑鞋,翻來覆去的看。 二貴看了看那鞋跌落的方向……看來,石娃子并沒有往西而去,而是朝著東面的曉巖村逃去。 “cao!”二貴暗罵了一聲,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將懷里的花妞放下,把石二娃叫了過來。 二貴快速地教了石二娃一個簡單的結手印的動作,然后交代石二娃立刻帶著花妞去西山半山腰的石碑處。 “到了以后,你和花妞就呆在石碑附近的三丈之內……不管看到任何人,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能離開石碑半步……如果遇到危險,就照我教你的法子來結手印,懂?” “二貴叔……”石二娃想哭了。 趴在地上的花妞揉了揉眼睛,哭著喊了一聲“娘”,慢慢地坐了起來。 小姑娘一睜眼就看到了二貴,還有些不相信……她又揉了揉眼睛,發現果然是二貴叔站在自己面前,連忙大叫了起來,“二貴叔,二貴叔,快,快救小鋒哥!小鋒哥跌天坑里了……” 二貴把小姑娘扶了起來,摸了摸她的頭,然后將她的手交到了石二娃的手里。 “好好保護她,也照顧好你自己……記著,一定不能離開石碑,無論發生了什么事,一定要捱到我會去找你們。”二貴鄭重地對石二娃說道。 石二娃害怕至極,卻又努力地咽了一口口氣,點了點頭。 “快走!”二貴喝道。 石二娃被嚇得一個激靈,牽著花妞的手就往西山走去。 花妞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掙脫了石二娃的手,朝著天坑的方向哭著大喊了起來,“小鋒哥!小鋒哥……” 石二娃跑了過去,重新牽住了花妞的手,使勁地拉著她朝西山走去…… 花妞只有五歲,因為身形嬌小,看著只有三四歲的模樣;但石二娃已經十歲了,壯實得和個小牛犢一樣,花妞掙扎了好幾次都沒能掙扎開,最后哭哭啼啼地跟著石二娃走了。 看著兩個孩子漸漸走遠,二貴深呼吸一口氣,手持短刀,朝著曉巖村狂奔而去。 第12章 消失的小村莊12 二貴氣喘吁吁地朝曉巖村跑去…… 可他剛一跑到村口,立刻就覺察出小村莊有些不同尋常的異樣來。 曉巖村安靜得過了頭。 今天是大年初一。 民間有習俗,初一崽,初二郎。講的就是,在大年初一的時候,分家出去的兒子們會帶著媳婦和孩子們回本家看望父母,到了初二,就是出嫁女帶著丈夫孩子回娘家拜年的日子了。 而鄉村習俗,過年期間,走親訪友的人們只要是去別人家,在進門之前就會先點一掛炮仗,又要給孩子們發壓歲錢…… 所以正常來說,小村莊不應該這么安靜。 ——沒有炮仗聲,沒有人們說話的聲音,也沒有孩子們嬉笑著拜年說吉祥話的聲音,甚至連狗叫的聲音都沒有。 不知從何時起,原本還陽光燦爛的天空,變得烏云密布。 天空中那穹原本燦爛耀眼到令人完全無法直視的烈日,在濃密烏云的遮擋下,似乎變成了一顆慘白的,毫無生氣的,恐怖的,沒有瞳孔的巨大白眼球,此刻正冷冷地注視著這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仿佛想要見證即將發生的人間慘事一般…… 而濃密厚實的烏云越壓越低,不但遮住了大部分的陽光,也讓人感到莫名的壓抑與心慌。 二貴攥緊了手里的短刀,朝著村子正中央的祠堂跑去…… 曉巖村的祠堂設在半山腰上,祠堂前有片極大的空曠草坪,草坪正中又有株極大的大樹,樹下還設有石桌和石椅,冬遮風夏又能遮陽,很多村民沒事的時候就喜歡聚集在那兒,聊聊天吹吹水什么的。 可二貴只跑到了祠堂所在的半山腰下,就停了下來。 遠遠的看去…… 有十幾具尸體正吊在大樹下,因為光線昏暗,所以并不能看清那些尸體到底是男是女,只知道還有少部分人的腿還在拼命地蹬腿掙扎著,但更多的人體已經不動了,手和腳都直挺挺地吊在半空中,生前的掙扎令他們在死后仍然繼續輕微的東飄西蕩。 二貴咬牙狂奔了過去! 在隔得還有十幾米遠的地方,他飛出了手里的短刀,那短刀旋轉著朝一個仍在死命掙扎的長發女人飛去。 短刀割斷了那女人頭頸之上的繩索之后,“咣當”一聲跌落在地,那女人也從半空中重重地跌落了下來,半趴在地上,開始了猛烈的咳嗽。 二貴趕了過去,先是一手撿起了短刀,然后另一只手將那女人扶了起來。 “二,二貴哥?”那女人看了二貴一眼,大哭了起來,“你救我做什么,救我做什么!咳咳咳……嘔,嘔……咳咳,二貴哥,你看到我的花妞了沒有?咳,咳咳……” 原來這女人正是花妞的母親。 二貴盯著花妞娘看了一會兒,說道,“花妞和石二娃沒事兒,我讓他倆去了西山……你怎么樣?現在趕去西山與他們匯合還來得及……” 花妞娘含著眼淚搖了搖頭。 “不成了,二貴哥!我不成了……村子里來了個怪物,一見人就咬脖子吸血……被它咬中的人,也會變成咬人吸血的怪物……我,我也被他們咬中了,可我,我不想變成,變成那樣的怪物去害別人……讓我死罷!只有死!死了才不會害人……” 說著,花妞娘突然開始了劇烈的抽搐。 她的臉色也開始變得發烏,嘴角邊涎出了白沫…… “二貴哥!二貴哥,殺了我,快殺了我啊……我,我不想死了以后還害人……二貴哥,勞煩你,勞煩你替我照顧好花妞,花妞,花妞她,她……”花妞娘艱難地說道。 正說著,花妞娘突然倒抽了一口氣,頭重重地朝后仰去,嘴部大大的張開,眼珠子突然直接就爆出了眼眶! 她那碩大的白眼珠上沾著血絲,原本黝黑的瞳孔像被吹熄了的蠟燭似的,一下子就關合上了!緊跟著,她血紅的長舌頭從大大張開的嘴里跌落了下來,垂在胸間,似乎還在無意識的左右試探性的亂擺著…… 二貴站起了身。 他的行動令已經死去,并且已經變了異的花妞娘頓時找到了目標。 她“蹭”的一下坐直了身體,呈怪異扭曲的頭顱左右輕擺,似乎正在探知著什么,跟著……她那在一瞬間長出了又長又尖銳的黑指甲的手,朝著二貴伸了過去。 二貴揮起了手里的短刀。 刀起,刀落! 花妞娘的頭顱被砍了下來,在地上滴溜溜地亂轉。 頭首分離處,腥臭如墨汁一般濃重的黑血噴灑得到處都是。 花妞娘那尖銳的爪子甚至還在無意識地緊緊絞動著…… 而腥臭濃重的血味兒令原來掛在樹上的那些,原本已經漸漸靜止下來的尸體們突然開始不安地躁動了起來! 生前,受到了傷害的他們只求速死,因此上吊。 可死后,他們又想掙脫頸脖間的禁錮,那早已僵硬了的雙腿毫無意識地亂踢著,引得他們懸吊在半空中的軀體也不停地飄蕩著……而且嘴里不但還發出了憤怒又嘶啞的怒吼聲音,那已經開始發黑變得枯萎的雙手也在死命地摳著勒在脖子下的繩索…… 二貴沒有理會它們。 他喘著粗氣,握著短刀轉過身,咬牙朝村莊深處跑去。 平日里顯得熱鬧喧嘩的小村莊,如今變得如死一般寂靜…… 二貴一直在巷道里奔跑穿梭,偶爾也會一邊跑一邊低聲問道,“有人嗎?有人嗎?回答啊……還有活著的人嗎?” 沒有人回答他。 他停下了身子,回過頭四處張望。 此處果然已成人間煉獄? 就在這時,二貴突然側過頭,凝神細聽…… 似乎從村南面傳來了些喧嘩聲音? 二貴持著短刀,立刻朝村南面狂奔而去! 他身材高壯,腿也長,不一會兒就奔到了村南面。 曉巖村三面環山,整個村子只有村南面是出口,只要跑出了村口,再沿山路走上幾里路,就能抵達外面的縣級公路,運氣好的話,還能搭上過路的班車離開這里…… 是有幸存者想逃離這個村子嗎? 二貴三步兩步就靠近了那兒,果然看到有許多人在前方對峙。 可凝神一看…… 其實是一大幫子的人將一小撮的人圍在了中間,看起來,那小一撮人大約有七八個,人人都驚惶失措的,似乎想要極力擠出包圍圈去。可將他們圍在中間的,怕有二三十人,而那些人看上去動作僵硬,面色烏青又干枯瘦弱,神情還呆滯……與之前死去之后變了模樣的花妞娘,很有幾分相似。 “啊!爹,爹啊!娘,娘……嗚嗚,嗚嗚……我們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要死了??”一道熟悉的哭聲響了起來。 二貴再一看,果然發現那一小撮準備突圍出去的人里,就是石娃子一家。 有石娃子,石娃子爹,石娃子娘,石娃子的爺爺和幾個幸存的強壯男性村民……他們的手里都拿著掃把,鐵鍬,釘耙,柴刀,木棍之物,此刻正拼命地朝著那些圍堵過來的“怪物”們揮打著,人人都貌似瘋顛,倒令那些“怪物”在一時之間,暫時不能靠近他們…… 而在眾人與那些對峙的“怪物”包圍圈外,兩個肥胖的慘白人影正不緊不慢地跳躍著,場面極其怪異。 二貴深呼吸一口氣,先將短刀夾在腋下,雙手結了個手印。然后才拿著手里的短刀,朝著那邊沖了過去! 圍著眾人的那些行尸走rou對二貴的到來恍若不覺,只知一味地攻擊著石家人。 二貴手起刀落,一刀一個,將那些行尸走rou的頭顱一一砍下……而其他的行尸走rou們完全沒有覺察到二貴的存在與動作,仍然繼續攻擊著石家人。 石娃子爹率先發現了二貴,驚喜道,“二貴!二貴?二貴兄弟……你還活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