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衽的外袍虛虛地散開，麻布的素裙悄然落地，露出內(nèi)里小衣的一角與潔白的褻褲。

    見赤術(shù)對自己動粗，薛可蕊忘記了害羞，她變得暴怒，如被逼至墻角的困獸，她奮起揮動拳頭，便往赤術(shù)的臉上招呼。

    赤術(shù)長得身高體壯的，他看見了迎面而來的粉拳也不躲避，在他看來薛可蕊的這些抵抗都是無謂的。他將自己的下頜微微揚起，那雨點般的拳頭便悉數(shù)落在了他寬厚的胸膛和虬結(jié)的肩膀上，如雨點打上了棉花包，除了發(fā)出些噗噗的悶響，什么作用也起不了。

    因著要揮動拳頭，薛可蕊沒有躲避赤術(shù)的靠近，可是她勁雖用了不少，卻將自己大開的門戶徹底暴露在了赤術(shù)的面前。赤術(shù)不說話，他牙關(guān)緊咬，抬手揪住了她潔白的中衣，兩手一個用力，只聽得嘶啦啦一聲布帛裂響，潔白的中衣瞬間變成了一塊破布，輕飄飄墜地，露出僅著一層肚兜的優(yōu)美的香肩，與胸前一大片如映雪般玉白的肌膚。

    薛可蕊忍不住驚叫出聲，她如被火燎般縮回了手，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忙不迭彎腰就要去撿地上那早已不成型的衣裳。

    赤術(shù)怎容她遮掩，只微微躬身拿手指一勾，后背上肚兜的繩結(jié)散開，不等薛可蕊回過神來，胸前那塊最后的遮羞布便被赤術(shù)一把給扯了下來。

    薛可蕊慌亂到了極點，她驚叫著就要往后退，撞上身后的床柱再也無法后退。赤術(shù)面無表情地逼近早已驚恐萬狀的薛可蕊，他彎下腰來，抓住她褻褲的邊，又是嘶啦一聲裂響，可憐的薛可蕊便如光溜溜的筍，坦呈于赤術(shù)的面前。

    周身再無可遮擋的東西，薛可蕊反倒不再驚叫了。她安靜了下來，雙手無力地下垂，勉力遮住自己的小腹，她后牙槽緊咬，死命地咬緊自己的嘴唇，將那紅潤的下唇咬出一層瑩瑩的血痕，她拿眼死死盯著沉默的赤術(shù)，有淚水無聲地自那圓瞪的妙目中溢出，眼中的怒火與仇恨直可灼穿那濃墨般昏暗的天際。

    “還要本王抱你進浴盆嗎？”

    面對情緒已然崩潰的薛可蕊，赤術(shù)不再動作，他后退了一步，淡淡地問話。

    赤術(shù)不動作，只負手沉著眼死死盯著那掙扎在崩潰邊緣的女人。

    薛可蕊對著赤術(shù)無聲地流淚，透過她眼中的怒火將那赤術(shù)焚燒了一遍又一遍。終于，她還是低下了頭，她挪動僵直的腿，自己走進了浴盆，也不管水是冷是熱，她將自己深深地埋進桶里，讓那澄凈的水漫過自己的胸，淹過自己的肩……

    赤術(shù)立在胡床的一側(cè)，靜靜地看著浴桶里的薛可蕊。

    他看見了她眼中的絕望。

    有那么一瞬，他覺得自己果然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能下得了手如此侮辱一個有了身孕的女人，更何況她還曾經(jīng)是他心中最美的那朵花。可是他咽了口唾沫，忍了忍，這女人跟石頭一樣的硬，他不能讓自己被她給硌崩了。

    浴桶里的她露出香肩美背，膚若凝脂，玉白勝雪，削肩蝤頸。雖有孕在身，依然有著纏綿的姿態(tài)，散發(fā)出萬般風情。她將自己死死地埋在浴桶的最深處，可是他知道她有飽滿混圓的雙乳，因著懷了身孕，變得愈發(fā)豐滿又充實。

    “孩子是誰的？”

    一片沉寂中，赤術(shù)開口問話。

    浴桶里依舊沉默，四下里寂靜一片。

    “本王知道定然不是那癆病鬼的，若是那癆病鬼的，現(xiàn)在你怕是就該生了。只可惜癆病鬼死得早，看不見你替別的男人生孩子的樣子。”

    浴桶里傳來一絲水波聲，薛可蕊背對著赤術(shù)蜷縮在浴盆深處，淚水滂沱而下。她有些受不住了，她想，自己為何不在堯關(guān)上就尋一把劍，一了百了？

    沉默中，赤術(shù)的面色愈發(fā)難看，他緊了緊垂于身側(cè)的拳頭，揚眉扯了一個笑：

    “明日，我讓貴婆子熬一碗藥，你喝了，往后便只替我生孩子。”

    浴桶里的薛可蕊脊背一僵，周身汗毛倒豎，如有五雷轟頂，將她的神明給重新轟了回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薛可蕊終于不再沉默，她哆嗦著嘴唇轉(zhuǎn)過身來，就那樣跪在浴桶里，對著立得筆直的赤術(shù)低低地叩首：

    “殿下……求求您，求求您放過我的孩子……”

    第一次聽見她喚他殿下，而不是契丹狗，赤術(shù)的眼底有一絲寒意劃過，不過只那一瞬，他便重新?lián)Q上了如常般放蕩不羈的笑。

    “為什么本王要容忍你生下其他男人的孩子？要知道你是我赤術(shù)的奴婢。”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了這句話。

    也不知是水太涼還是她太過激動，跪在木桶里的薛可蕊哆嗦著，搖搖欲墜。她定了定心神，好容易咽下了一口唾沫，重新啞著嗓子開了口：

    “如若殿下肯放奴婢腹中孩兒一條生路，奴婢愿當牛做馬服侍殿下，今生今世任憑殿下驅(qū)使，絕不敢再有絲毫怨言……”

    薛可蕊顫抖著說完那些話后，便揚起那張慘無人色的臉，一臉渴盼地望向赤術(shù)。

    可是，這回卻輪到赤術(shù)不說話了。

    他終于把她弄趴下了，可勝利者卻絲毫感覺不到勝利的喜悅，赤術(shù)不自覺地變得有些煩躁。

    他一邊緩步朝浴桶走來，一邊若有所思地兀自折著自己的指節(jié)，發(fā)出咔咔的關(guān)節(jié)聲響。那聲音在靜謐的大帳內(nèi)顯得那么的突兀，每一聲都好像折在了薛可蕊的心上，讓她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赤術(shù)走到浴桶旁，抬手拿起架子上那潔白的澡巾，輕輕展開了，也不說話，只低垂著眼望著跪坐浴桶里的薛可蕊不作聲。

    看著他那烏沉沉的眼，薛可蕊明白了他的意思，周身忍不住又是一個哆嗦。可是她沒有辦法再抗拒他，那個有著惡魔般手段的男人。

    一陣寒風吹過，大帳內(nèi)的燭火奄奄一息掙扎在垂死的邊緣，四周似乎更暗了。

    臉上熱乎乎地籠罩了一層熱氣，薛可蕊抬手抹了一把臉，發(fā)現(xiàn)全是水，抹到了嘴角邊，咸咸的，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不知覺間流了那么多的淚。

    她想她這一輩子也沒辦法再見到馮駕了。

    于是她默默地咽下心頭的苦澀，她將他的臉自她的腦海深處強力抹去，也將他與她曾經(jīng)擁有過的數(shù)月美好時光從腦海深處強力抹去。她強迫自己關(guān)閉自己的心房，哪怕內(nèi)里早已血流成河。

    “殿下……奴婢有身孕，怕是沒法伺候您……”

    薛可蕊捧著她的大肚子緩緩地從浴桶里直起了身，就那樣正對著赤術(shù)的面，溫順地垂下了她的眼……

    四周再度陷入一片靜默，赤術(shù)沒有動作，也不說話。

    很久了，久到薛可蕊也開始不耐煩，以為赤術(shù)悄悄離開了，就要睜眼去看，卻聽見赤術(shù)那冷得似冰刀的聲音撲面而來：

    “忘了那人，聽本王的話，一心一意跟我過。”

    說完，一股寒風襲來，細棉巾帕被扔上了她的肩。薛可蕊抬頭，看見赤術(shù)已轉(zhuǎn)身，負手大踏步離開了大帳。

    第一四三章 父親

    秋天到了, 堯關(guān)外開始有落葉紛紛而下。大帳內(nèi)雖然沒有生火，但因為衛(wèi)兵們早已為自己統(tǒng)帥的住所內(nèi)外都鋪上了厚實的毛氈，人呆在暖洋洋的被窩里依舊能舒服到不愿意動彈。

    赤術(shù)寅時便起了，他踏碎一地清輝在營地背后的高臺上耍了半個時辰的大刀，再披著一身晨霧去到堯關(guān)的城樓上cao練了一個時辰的兵馬。

    待他再回到中軍大帳時, 兩名婢女走上前來, 一個給他遞來擦臉的汗巾，一個給他送茶。

    赤術(shù)一手接過婢女送過來的香茶, 一邊對那婢女問話：

    “本王的小夫人怎樣了？”

    那婢女遲疑了一瞬, 才開了口：

    “回八王爺?shù)脑挕》蛉怂》蛉似鸫埠蟊阋恢笨? 飯食也不肯用……”

    “她可還驅(qū)趕你們，不要你們服侍？”

    “唔, 這倒沒有。今日便是奴婢替她穿的衣裳, 梳的頭。小夫人她雖是一直哭，卻并不再打罵奴婢們。”

    婢女垂著眼, 回答得恭恭敬敬。

    赤術(shù)頷首, 并不以為意，他抬起手來, 隨意地沖那婢女吩咐道：

    “她要哭便哭吧, 你們按時給她送飯, 她若不吃也隨她。”

    “是，八王殿下。”婢女躬身道喏, 躑躅片刻, 依然好心地提醒赤術(shù)：

    “殿下……只是……只是小夫人有孕在身, 如此一直哭泣，或一直不用飯，怕是會對孩子不大好……”

    話音未落，遞巾子那位明顯一愣，忙不迭走到這位正沖赤術(shù)回事的婢女身后，不著痕跡地拉她的袖子提醒她。

    “這個無礙，她會好起來的，你們該怎樣伺候便怎樣伺候，旁的，不必擔心。”

    赤術(shù)視若無睹，依舊不以為然地擺手，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既然她已明白她再也回不去了，他也不想逼她太緊。

    薛可蕊就這樣在赤術(shù)的大帳內(nèi)住了下來，她不再大吵大鬧，不再咒罵，只安安靜靜地待在大帳內(nèi)終日以淚洗面，兀自神傷。

    赤術(shù)卻讓士兵們另給他騰出了一頂大帳。他不再回自己的大帳歇息，也不準備搭理薛可蕊。

    他一門心思地清剿堯關(guān)內(nèi)外的流匪，他是契丹王最聰明的兒子，只不過是收拾這樣一群失了主帥的漢人軍隊，他應(yīng)付起來自然是得心應(yīng)手。

    他只是偶爾才會喚來伺候薛可蕊的婢女，問她們薛可蕊的情況。婢女們告訴他，小夫人還是老樣子，眼睛哭腫了，成了一道縫，連路都沒法走了。

    赤術(shù)只是笑，他無法想象那樣一雙波光瀲滟的妙目變成一道縫，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直到后來，婢女們告訴他，小王妃在床上餓了三天，連哭都沒力氣了，今日終于用了點菜粥。

    赤術(shù)聽見這個消息時，正在用膳，他點點頭，隨手抄起一塊大肘子送到嘴邊，開始大啃特啃——

    他知道她舍不得死，她最是能看得清形勢，怎么舍得自己把自己餓死？

    赤術(shù)表揚了婢女，賞賜了她一大袋碎銀子。可是他依舊不去見薛可蕊，在外人看來薛可蕊不過是赤術(shù)一時興起撿回來的大肚婦人，如今玩膩了，便被他拋棄。

    那倒是，赤術(shù)何時缺過女人？一個有了身孕的婦人，怎么可能讓赤術(shù)一直為她駐足？

    直到秋去冬來，堯關(guān)內(nèi)外已被赤術(shù)收拾得差不多了，赤術(shù)想，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回王庭見自己的母親了。

    這一天，婢女告訴赤術(shù)：今日小夫人主動跟她說話了，小夫人打聽殿下您的情況，她問您是王的第幾個兒子，還問起您在王庭的職位。

    ……

    赤術(shù)終于回了他自己大帳，他解下了腰間的大刀箭簇，掛上大帳一角的木架。再將自己的長靴胡亂一蹬，便和衣躺到了鋪著獸皮，散發(fā)著幽幽梨花香的床榻上。

    薛可蕊端著一碗羊rou湯面走了進來，貴婆子說今晚殿下要回來用晚膳。他喜歡吃羊rou湯面，所以今日特意給殿下備了一些，要薛可蕊給他送去。

    薛可蕊進了大帳，看見赤術(shù)和衣躺在床上，似乎累壞了。

    她不好催他起床，便將手中的湯面放置案桌上。薛可蕊轉(zhuǎn)頭看了看床上的赤術(shù)，他似乎睡著了，一動也不動，大帳內(nèi)靜謐無聲的，就只剩她一人對著面前這碗湯面發(fā)呆。

    薛可蕊盯著這碗湯面發(fā)了一會呆，心想，自己身上若是有毒藥，趁此機會給下到他面碗里，她就能手刃仇敵，大仇得報了。

    只可惜她找不到毒藥，哪怕一顆巴豆都找不出來。更何況被捕的時候還被搜刮了全身，如今她身上可謂是一無所有。

    薛可蕊抬起了頭，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角落那只木架上，赤術(shù)才解下的大刀所吸引。就像蜜蜂無法擺脫花粉的吸引，薛可蕊不受控制地朝那柄大刀靠近，那精光內(nèi)斂的大刀像這世界上最精美的藝術(shù)品——

    它能輕易就達成她所有的愿望……

    就在薛可蕊望著那柄大刀神魂顛倒不知所以的時候，身后傳來自男人喉間的，壓抑的低笑。

    薛可蕊嚇了一大跳，轉(zhuǎn)過身來，看見赤術(shù)歪倒在床頭，憋笑到滿臉通紅。

    一股無名火起，薛可蕊氣鼓鼓地立在屋角，豎起柳眉，望著赤術(shù)一臉怒意。

    “你過來，過來我身邊。”

    赤術(shù)沖她抬起了手，他的長眉輕揚，眼角笑意盈盈，適才的疲態(tài)一掃而空。

    “你快過來，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見她不動，赤術(shù)再度揚聲催促。

    薛可蕊無奈，只得離開那木架，緩步來到床榻前。

    赤術(shù)抬手，一把拉住她的柔荑將她扯到自己身邊。

    “你知道嗎？在堯關(guān)外十里地那片枯河灘里，有一種草，莖上長著鉤狀的硬刺，醬汁白且臭，它叫驢兒倒。驢吃了五步即倒，口吐白沫，抽搐而亡，更別說給人吃了。”

    赤術(shù)的聲音低沉又和緩，夾雜著nongnong的柔情蜜意，似乎在與她訴衷腸，可說出來的話卻是怪異非常。

    “你若是想下毒，可以首先考慮這種驢兒倒。我一定會腹爛腸穿，口吐白沫，七竅流血，痛苦身亡。只可惜驢兒倒長得太遠，你得先去尋一匹馬，再瞅準時機奔出關(guān)門，奔到那十里地外采了毒草再回來。”

    赤術(shù)咂舌，搖搖頭，莫不惋惜道：“可惜了，對你來說不大適用。”

    薛可蕊驚呆了，她張著嘴忘記合上，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逗得赤術(shù)又是一陣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