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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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霽俠愕然,他張了張嘴,最后放棄了再開口說話的打算。他垂下頭,咽了口唾沫,也咽下了自己滿腹的委屈。他抬手拿起面前的茶杯,一杯一杯往嘴里猛灌茶水,似乎只有多倒點(diǎn)水,才能澆滅他心頭正熊熊燃燒的烈火。 第七十七章 勸誡 馮予被馮駕強(qiáng)拖著來到了觀瀾閣, 他臉色慘淡, 嘴唇泛著不正常的白。 馮駕知道他心里難受,卻不許他一個人呆著。他說:男子漢大丈夫, 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做。天天呆在屋里哭鼻子的,那是娘們!如果你難受,就跟我去喝酒, 咱們今天就陪你喝個痛快, 完事你回軍營睡一覺,明日便又是生龍活虎西大營統(tǒng)軍一個! 馮駕帶著馮予也來到觀瀾閣后,一直呆坐發(fā)怔的薛可蕊才又重新“活了過來”。她站起身來笑瞇瞇地同馮予打招呼,朝馮駕見禮。在現(xiàn)場熱烈氣氛的襯托下,薛可蕊再面對馮駕,也終于自如了許多。 她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嘴角那對小梨渦若隱若現(xiàn)。李霽俠看得失了神, 剛才還一直神魂都不知在何處的世子?jì)? 如今因?yàn)榱硗鈨蓚€男人的加入,便立刻綻放出了最迷人的光華。 馮駕早已將那日薛可蕊的失態(tài)主動塵封到記憶的最深處, 他若無其事地同世子?jì)逡姸Y, 如往常那般關(guān)照她的感受, 為她安排靠窗戶的位置坐好。他開玩笑般嘲笑李霽俠不懂照顧世子?jì)澹瑑扇烁勺四敲淳靡膊恢獌煞蔹c(diǎn)心和果子先混著嘴巴。 馮駕為薛可蕊要了一份鏤金龍鳳酥和一碟龍眼, 因?yàn)檠扇锵矚g吃荔枝, 此時早過了荔枝成熟的時節(jié), 而龍眼的口感類似鮮嫩多汁的荔枝, 馮駕便自作主張給她要了一碟龍眼專門擺在薛可蕊的面前。 馮駕望著眼前兩名青春正年少的年輕人笑容滿面,許久沒有同馮予和李霽俠同時一起喝酒了,馮駕提議今日大家團(tuán)聚,正好可以一敘舊情。 李霽俠的面上端著恰如其分的微笑,他靜靜地看向在座的眾人。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薛可蕊似乎真的很喜歡馮駕給她點(diǎn)的鏤金龍鳳酥和龍眼,龍鳳酥有許多細(xì)碎的沫,薛可蕊卻挺有辦法。她用自己的羅帕輕輕托著那龍鳳酥,躲在羅帕后小口小口咬去那酥餅,再取來一只空碟,羅帕輕輕一抖,碎末便皆去了碟中,干凈又清爽。 薛可蕊為在場的眾男人禮節(jié)性地分發(fā)了幾粒龍眼后,便鎮(zhèn)定地享用起馮駕為她點(diǎn)的這份果子來。她吃得很快,纖長的手指翻飛,晶瑩剔透的龍眼rou便進(jìn)了那殷紅的丹口,一眨眼便只剩個烏漆光溜的核。 薛可蕊用起這源自京城御膳的鏤金龍鳳酥如此駕輕就熟,顯見得不是第一次吃。不過薛家有錢,什么東西沒吃過?李霽俠覺得,她從前在家時就嘗過這京城糕點(diǎn)也不一定。 但他依然覺得奇怪:連他都不清楚自己世子?jì)宓目谖杜c喜好,仲父終日cao勞,究竟是什么時候?qū)λ娘嬍诚埠茫聊サ萌绱藴?zhǔn)確又透徹的呢? 李霽俠沒有動觀瀾閣最有名的招牌點(diǎn)心鏤金龍鳳酥,他想他往后一輩子都不會再吃這龍鳳酥了。他也沒有動薛可蕊擺在他面前的,馮駕為她點(diǎn)的龍眼。李霽俠只噙著淡淡的笑,對著面色同樣慘淡的馮予一杯一杯往肚里灌著——茶。 馮駕從來不允李霽俠喝酒,至少在有馮駕在場的時候,李霽俠是與酒絕緣的。 與痛失所愛卻還在強(qiáng)顏歡笑的馮予一樣,李霽俠是真的在借“茶”消愁了。 檻窗前薛可蕊那溫柔繾綣的笑眼,與她面前那兩碟鏤金龍鳳酥與龍眼,都讓李霽俠莫名覺得自己正遭受著世上最狠毒的嘲諷,刺眼的龍鳳酥與那詭異的龍眼都裂開了它們的大嘴沖著他大笑: 世子?jì)迕黠@移情別戀了,別戀的對象,便是眼前這名喜笑顏開、重權(quán)在握的男人。 李霽俠想將面前這幾顆龍眼給毫不留情地扔出去,可是他忍住了。 他默默地咽下杯中苦澀的茶湯,如常與上首的馮家叔侄二人“推杯換盞”。他知道他會有討回來的那一天,只不過不是現(xiàn)在。 “蕊兒今晚可要回楓和園?” 席間,馮駕似乎不經(jīng)意地向薛可蕊提起回楓和園的事。她是世子?jì)澹響?yīng)回到他夫君身邊照顧丈夫。 可是薛可蕊依然不買賬,她拿起手邊的細(xì)棉布擦擦嘴,沖馮駕一頷首,輕言細(xì)語,將在馬車上對李霽俠說過的話,又原原本本地沖馮駕說了一遍。 馮駕不以為然,輕笑著說,“世子爺是你夫君,你與其祈求隔得老遠(yuǎn)的菩薩保佑他,不如你自己出手好好照顧他。” 聽馮駕非要讓自己回楓和園,薛可蕊停下了手中原本忙碌不已的箸。她坐直了身子,拿羅帕捂緊了嘴兒,滿臉不情愿。 眼看薛可蕊當(dāng)眾對自己擺臉色,李霽俠怒火攻心,猛地將手中的茶盞往桌上狠狠一杵,“你這婆娘好生難伺候!究竟你是夫主還是我是夫主,哪怕只是讓你回來伺候我起居,就是讓你立馬給我跪下唱支曲兒,你都應(yīng)該給我老老實(shí)實(shí)地做了!” 李霽俠話音未落,滿場愕然。李霽俠向來對薛可蕊都有好臉,如今陡然當(dāng)眾斥責(zé)她倒是第一次見。 薛可蕊呆怔,自己手中的箸掉了也沒發(fā)現(xiàn)。李霽俠的斥責(zé)她倒并不往心里去,反倒是馮駕的態(tài)度讓她感覺到深深的無力與頹唐。她望向滿場神色各異的男人,心頭又怒又氣,馮駕不顧她的感受迫不及待地將她推入李霽俠懷中,這讓她傷心難過、失望透頂。 薛可蕊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壓下心頭隱隱攛動的火苗,繃直了腰板,冷冷地沖李霽俠扔過去一句話: “相公,賤妾有罪,上不能事舅姑,下不能誕子嗣,早已犯下七出之罪。今日,既然夫君提起,賤妾也深知對不住夫君,甘愿受夫君責(zé)罰,愿自請出府以告賤妾不孝、逆夫之罪。” 李霽俠大怒,一巴掌拍向面前的案桌,蹭地直起身來,怒氣騰騰。 “賤人,你說什么?” 他探過手來,順勢刨開面前那幾顆早就看不順眼的龍眼,再一把薅起薛可蕊放置桌上的手,“賤人,你當(dāng)真以為我不敢把你怎么樣?你以為你們薛家那點(diǎn)銀錢夠得筑起城墻來擋住我李霽俠的刀……” “俠兒!” 一旁的馮駕終于忍不住喝斷了李霽俠的怒吼,他一把拉住了李霽俠的另一只手,示意他放開面前的薛可蕊。 李霽俠氣急攻心,怎肯放手,血紅的眼里充斥著不甘與憤懣。他手上一個用力,扯得薛可蕊生生抽一口冷氣,倒進(jìn)他的胸膛,一陣齜牙咧嘴。 馮駕默然,放開李霽俠的手,直起身來,抽出腰間的刀,啪地一聲砸在面前的桌上: “你也要忤逆?” …… 馮駕終是仗著武力將這場家庭鬧劇平息。 李霽俠被馮予架著,半拖半扛地拽進(jìn)了馮府的馬車。 李霽俠鐵青著臉,步履踉蹌,眼中盡是被重創(chuàng)后的傷痛。 “霽俠,別傷心,節(jié)帥會替你處理好的。”馮予扛著李霽俠的半邊身子,口里也不忘急促地安慰他。 馮予不過想澆個愁,卻遇上了新的麻煩,李霽俠與薛可蕊當(dāng)眾吵架,讓他分神不少。薛可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沒想到發(fā)起恨來也挺瘆人,把李霽俠氣成了這般模樣,讓馮予頓時對薛可蕊刮目相看。馮予忘記了自己的煩惱,主動站出來將失態(tài)的李霽俠勸走,只想盡力為二叔分憂。 李霽俠不說話,只在心里冷笑。他回過頭望向觀瀾閣頂層那黑漆漆的窗戶洞,心頭的憤懣如滾滾潮水將他淹沒。 馮駕把薛可蕊留在了那閣間,他要親自勸說世子?jì)寤氐嚼铎V俠的身邊。 薛可蕊靜靜地坐在檻窗旁,她低垂著頭,束肩斂息,柔弱又恭順。 眼看世子?jì)迦绱顺蓱z的模樣,倒讓馮駕莫名地不敢再逼她。 “……呃……他……他弄痛你了么?” 馮駕來到薛可蕊的面前,輕輕坐下。 “大人,您是怎么認(rèn)為的?” 猝不及防,薛可蕊抬起頭,她的眼里含著淚,竟然先將了他一軍。 馮駕躑躅,他知道她不愿回楓和園,可是李霽俠也不愿放她走。 “……蕊兒,駕也不想逼你,可是……”馮駕左右為難,這不是他個人的事,他可以控制李霽俠的行為,卻無法左右李霽俠的想法。 終于他下定了決心,將自己心中所想如實(shí)吐露: “可是霽俠他不放你,我也不能強(qiáng)迫他……他是你的夫主,所以……” 面上有一絲失望閃過,薛可蕊滿懷不甘,她紅著眼,直直盯著馮駕的臉,“那么大人是要放棄蕊兒了么?” “什么?” 馮駕錯愕,轉(zhuǎn)瞬便明白過來,望著逆光中顏如舜華的薛可蕊,他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馮駕低頭,沉默了片刻又直起身來。他認(rèn)為,薛可蕊已經(jīng)夠不幸的了,他不能再給她多余的困擾與傷害。于是,馮駕對著淚眼婆娑的薛可蕊立定了,抬手竟沖她深深一揖: “世子?jì)逶谏希鹿偈鼙菹屡c康王爺厚愛方得今日之勢。康王爺滿門忠烈,下官受陛下重托一力輔佐康王世子爺鎮(zhèn)守這河西藩鎮(zhèn)七州十屯。駕首先是康王爺?shù)某迹浯尾攀鞘雷訝數(shù)闹俑浮D鞘雷訝數(shù)陌l(fā)妻,李家皇室的媳婦,駕愿上刀山下火海替世子?jì)遄o(hù)衛(wèi)周全,也絕不能做出有負(fù)皇恩,有違綱常的忤逆事。” 馮駕說得誠懇,卻字字誅心。 馮駕說的很對,薛可蕊自己也不敢抱多余的奢望,可是被馮駕如此明目張膽地劃定義,明規(guī)矩,那刺耳的言辭依然猶如隆冬臘月里,潑面而來的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讓薛可蕊的心頭凍到麻木。 馮駕說得明了,他深知薛可蕊未曾說出口的心頭事,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只能是李霽俠的世子?jì)澹荒苁撬某肌?/br> 馮駕話音未落,薛可蕊忙站起身來,卻架不住頭有些發(fā)暈,渾身脫力一般,她忙伸手扶住了身側(cè)的案桌。薛可蕊立在打躬作揖,和順恭謹(jǐn)?shù)鸟T駕面前,挺直了自己腰背,口里只淡淡地說話。 “馮大人放心,薛可蕊深知自己的職責(zé)所在,今晚便會搬回楓和園。” 她高高地昂起頭,努力讓眼眶中的淚水不要落下。蒼白的臉上寫滿倔強(qiáng),卻掩不住內(nèi)里早已狼狽不堪,殘碎一地的心。 第七十八章 恩典 薛可蕊終是回到了楓和園, 懷香領(lǐng)著秋鳴閣的婢子們忙碌了一下午, 才將秋鳴閣里薛可蕊要用的物件,一件不落地搬回了楓和園。 薛可蕊心中不爽利, 雖然在觀瀾閣里,當(dāng)著馮駕的面她沒有苦苦哀求,也沒有掉眼淚。但是回到楓和園后, 薛可蕊卻忍不住關(guān)上房門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場。 除了懷香一直皺著眉頭守在門外焦灼地轉(zhuǎn), 其他婢子們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世子夫人好容易回來了,卻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門里從未時一直哭到酉時,若世子爺突然回來看見這幅場景,只怕又會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 李霽俠是天黑了才回的馮府,馮予帶著他出去喝酒了,這回兩個小伙子終于喝上了酒。他們二人從日頭高掛一直喝到皓月當(dāng)空,二人雖然曾經(jīng)有諸多不對付, 但是眼下在斷腸傷神這個問題上卻是一路人。 馮予想著他自己的艾沙, 李霽俠想著薛可蕊和馮駕,二人抱著酒壇子不說話, 就這樣悶著頭猛喝一氣。陪侍的小廝在一旁看得心驚rou跳, 悄悄往他們的酒壇子里面摻水, 先少摻一些,往后越摻越多, 兩個醉漢竟也沒發(fā)現(xiàn)。 可是就算是喝水, 也是帶了酒氣的水。兩個人都喝了太多, 也都醉了。為了方便, 馮府的小廝們將兩位爺都拉回了馮府。馮予住進(jìn)了前院的東客房,李霽俠還能走,則由常喜和常貴架著,往楓和園走。 剛進(jìn)得院門,芳洲便捏著羅帕沖了上來,手忙腳亂地摸了一身酒氣的李霽俠一通,大驚失色地胡亂呵斥了一陣,便領(lǐng)著常喜常貴架著李霽俠,一起往上房送。 上房的門緊閉著,薛可蕊晚膳也沒有吃,就這樣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上房沒有開過門,芳洲他們雖然有鑰匙,但沒有哪個婢子膽敢在這個時候用鑰匙直接打開上房的門。 “世子夫人開開門,世子爺回來了。”懷香口里討好著,一邊輕輕拍打著房門。三小姐在里面哭了很久,嚶嚶嚶地持續(xù)了老長一段時間。后來變成間歇性地哼吱,如今倒是消停了許久,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還會再來一波。 “世子夫人……”見房門還是沒有動靜,芳菱也跟著上來一起叫門。 “嗯——”一聲長嘯,原本混沌的李霽俠抬起了頭。 都說酒醉心不醉,李霽俠便是這樣的人。喝酒后頭暈乎乎的,整個人似乎都沉浸在那天旋地轉(zhuǎn)的混沌里,不再想那折磨人的煩心事了。可腦袋醉了,這心里依然門兒清,還能感覺到劇痛后麻木,知道自己受過傷。 聽見婢女們叫門許久也沒能讓自己進(jìn)門,李霽俠回過了神來,他睜開眼睛不耐煩地瞅著那油光水滑的榆木門,開口說話: “誰在我房間里?” 芳菱尷尬地回道,“回世子爺?shù)脑挘鞘雷臃蛉嗽诜块g里。” 聽得此言,李霽俠禁不住心頭一個哆嗦,猶如當(dāng)頭一盆水潑來,讓他瞬時清醒了許多。 “世子夫人回來了?”李霽俠站直了身子。 “是的,世子爺,世子夫人下午便回了,還把秋鳴閣的東西都搬了過來。” “她為何不開門?”李霽俠瞪著眼,滿懷狐疑。 “呃……”芳菱滿臉尷尬。 “或許世子夫人有事……沒聽見?世子爺再耐心等等,婢子再叫叫,指不定馬上就能開……”說完芳菱沖懷香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趕快猛敲門。 懷香明了,手下用勁,捶得木門震天響。 李霽俠皺眉,捂著耳朵滿臉不耐煩: “行了,行了!吵死了,你們不是有鑰匙嗎,為何不拿鑰匙開門?”李霽俠推開胳膊下的常喜,兀自靠上門廊下的大柱身歪歪扭扭地站著,邏輯還挺清晰。 芳菱大窘:“回世子爺?shù)脑挘雷臃蛉恕蛉嗽谖堇镱^哭呢……婢子們不敢私自開門……” “什么?” 李霽俠滿臉驚訝,“你說她一直都在里面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