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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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玥君轉頭,看見薛可蕊立在門邊,她并不說話。只慢慢放下手中的箸,她神色淡然,抬手示意立在一旁的芳洲過來坐下,代替自己給李霽俠喂晚膳。 “可蕊回來啦,隨母親來,我有話要問你。” 柳玥君直起身,朝薛可蕊走來,她的聲線平靜無波,似乎并沒有生氣薛可蕊失蹤了這一個下午。 “母親!我要娘子陪我用膳!”李霽俠扯著嗓子朝柳玥君喊,他滿臉通紅,眼中全是急切的期待。 “啐!喊什么喊!”柳玥君回頭,望著李霽俠,眼中全是憐愛。 “誰陪不是陪?這么大的人了,還要纏人,又不是細伢崽,還要吃奶?” 李霽俠被懟得收了聲,望著自己的母親與妻子,又羞又喜,只能咧著嘴傻笑一氣。 柳玥君不再理他,轉頭對著薛可蕊低聲吩咐,“你隨我來。” 薛可蕊頷首,她示意李霽俠稍安勿躁,跟著柳玥君就往屋外走。 柳玥君不要婢仆跟著,就自己帶著薛可蕊往外走。 薛可蕊以為柳玥君會帶著她去廂房,可柳玥君卻悶著頭一路向外,出了楓和園。薛可蕊以為她會帶自己去她的攏翠園,可柳玥君卻是帶著她往外院走。 一路穿花拂柳,左拐右拐,二人來到了一面高大的門墻外站定了。 薛可蕊抬頭,她愣住了—— 這里是李家祠堂。 薛可蕊初嫁進馮府時來過這里,當時她就為馮府里建李家祠堂感到過震驚。 李家祠堂,顧名思義供奉的都是李氏皇族,這里沒有一個人姓馮。薛可蕊沒有參拜過馮家先祖,參拜的卻是李氏皇族,包括了當今天子的父親與這李氏天下的開國皇帝。 后來薛可蕊想明白了,馮駕是李家的臣,也是李家的女婿,沒有李家的恩典,就沒有今天的馮駕,馮駕忠心事主是必須的。再說了,李霽俠是姓李的,她嫁給的是李霽俠,不是馮霽俠,自然應該拜李氏皇族。柳玥君就說過,李霽俠迎娶薛可蕊,完全是按照親王娶親的標準來的,在李家人眼里,她薛可蕊,就是王妃。 薛可蕊有點慌,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一路上,柳玥君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只默默地帶著薛可蕊走路,直到這祠堂門口。 柳玥君甫一站定,便有一老嫗迎來,熱情洋溢地替她開了門。 柳玥君依舊不發一語,她抬腿便大步進了祠堂,薛可蕊趕緊跟上。 進得祠堂,柳玥君在那一排排巍峨擎天的黝黑排位前立定,波瀾不驚的柳玥君終于說出了她與薛可蕊獨處的第一句話: “你給我跪下。” 皇權的力量陡然壓頂,眼前那一排排烏黑莊肅的木牌,似乎都瞬間變成了一排排深沉又威嚴的眼睛,將渺小的薛可蕊瞬間碾碎。 薛可蕊跪下了,她的大腦里一片空白。 “薛可蕊,今天你都做了些什么?” 那不怒自威的聲音猶如自天庭飄來的質問,讓薛可蕊不由自主開始哆嗦。 “我……我……” 薛可蕊覺得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因為她今天確實什么都沒有做。 “我……我去碧峰山騎馬了……”薛可蕊覺得去碧峰山騎馬,算得上是她今日唯一做過的事,于是她便這樣回答。 “騎馬之前呢?” “騎馬之前?”薛可蕊覺得奇怪,騎馬之前難道你還不知道?當然是跟你兒子在一起啊! 她挪了挪自己的腿,咽了一口唾沫:“我與霽俠一同去了西大營。” “霽俠因你而與馮予斗毆,你知你犯了多大的罪孽嗎?”耳畔的質問愈發的嚴厲,內里有柳玥君的怒火,咄咄逼人。 薛可蕊驚,什么叫因我而與馮予斗毆,我們大家都是一頭霧水好不好?天知道李霽俠為何會有如此出人意料的舉動! “母親!”薛可蕊急急開了口,“母親!我什么都沒有做,我只是看了看馮小將軍打球,勸了勸霽俠莫要與馮小將軍爭執,誰曾想……誰曾想,霽俠竟然跟人打起來了……” “啪”地一聲響,柳玥君只手狠狠拍向手邊的案幾。 “你的意思是霽俠無理取鬧咯?他早不鬧,晚不鬧,偏偏就選在今日與馮予翻了臉!今日之前,你可曾見過他兄弟二人紅過臉?” “……” 針對這個問題,薛可蕊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是啊!在此之前,他們兄弟二人的確一直都是相親相愛的好典范,可是她也的確沒有做過什么啊! 薛可蕊不說話了,她低下了頭。事實擺在眼前,盡管她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因為什么,不過她也知道,任她說什么都沒有用。 見薛可蕊不說話,柳玥君決定一鼓作氣,追擊到底。“霽俠傷了手,你為何棄他于不顧?” 薛可蕊沉默,她快要被李霽俠逼瘋了,所以才想去靜一靜。 可是她沒有說出口,因為如果她這樣說了,柳玥君一定會說,被逼瘋的是她可憐的李霽俠好不好?所以薛可蕊決定閉嘴,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柳玥君想怎樣便怎樣吧。 聽不到薛可蕊的反駁,柳玥君愈發氣勢昂揚,自認為已經清算完薛可蕊的全部罪證,她當著李家列祖列宗的面,用她那高亢的聲音痛斥薛可蕊。 “薛可蕊,你身為有夫之婦,卻置禮義廉恥于不顧,不遵婦道,不守禮節。舉止放浪,行動自專由,不以夫為綱,不以家為本。盡管如此,霽俠身為天家嫡孫,依舊對你不離不棄,不因你出身商賈而輕賤,不因你恣意妄為而生嫌,恩深義重,從未敢有半句怨懟。李氏先祖在上,今日,我要你當著我李家列祖列宗的面,細細思過,認真反省,明日寅時,再來攏翠園細談。” 柳玥君聲色俱厲,說完這番話后,她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第二十九章 擅專 薛可蕊被柳玥君帶走后便一去不回,懷香主動去尋,須臾回來后,便急急忙忙尋到李霽俠,告訴他薛可蕊被榮國夫人罰跪祠堂了,祠堂那么陰冷,若是跪一夜,世子夫人怕是熬不住的,想讓世子爺去同柳玥君求個情。 李霽俠卻只定定地坐在原處沒有動靜,他示意懷香退下。世子夫人的事情不用再管了,榮國夫人既然做出了安排,那么一切就聽榮國夫人的便是。 李霽俠雖然決定原諒薛可蕊,但是薛可蕊畢竟犯了錯,必要的懲處也是應該有的。他覺得自己的母親做得沒有錯,母親一直都是為他著想的,薛可蕊若是將自己當夫主,也應該能領會到母親的一片苦心才對。 懷香不肯罷休,還要再求,卻見李霽俠高聲喚來芳洲,要芳洲替自己洗漱,他要睡覺了。 懷香無奈,忿忿然退下,回到廚房又揣起兩個饃,偷偷摸摸往李家祠堂邊上蹭,想再去試試運氣。 薛可蕊獨自一人跪在冰冷的祠堂,時值深秋,夜風吹得緊,懷香幾次鬼祟祟來到祠堂,想送點吃食與外裳與薛可蕊,皆被看門的兩名仆婦給攆了回去。 薛可蕊抱緊自己的胳膊,縮成了一團,今日自起床,只吃了一頓,肚子早已餓得咕咕直叫。柳玥君不讓人給她送吃穿,看來是真打算要好好搓磨自己了。 薛可蕊抹了一把開始冒金星的眼,捏了捏自己被風吹得麻木的臉,打起精神,繼續抵抗疲憊、寒冷與饑餓的侵襲…… 馮予剛走出玉蘭花林,便看見原本應漆黑一片的李家祠堂燈火通明。他停住了腳,轉身輕呼: “二叔,你看,那邊有人呢。” 馮予提了一盞氣死風燈走了上來,他是帶馮予去攏翠園的。今日他聽說了李霽俠與馮予打架,霽俠傷了手,還牽扯到了薛可蕊,他這是親自帶馮予去向柳玥君表態的。可是馮予的鼻血流不止,等把馮予照顧妥帖了,又將前因后果細細問了一遍,再去攏翠園已經是這個點了。 “那不是李家祠堂嗎?這么晚了誰還在里面?” 馮駕驚訝,他開口吩咐,“予兒,你去看看。” “是,二叔……” 不多時,馮予回來了,他走的急,腳踢到路邊的石頭,嘰里咕嚕滾得響。 “二叔……二叔……里面……里面跪著的是弟妹……” 馮予說得很輕,天色已晚,馮駕看不清他的臉,卻能聽出馮予的尷尬與窘迫。 “里面有多少人?”馮駕問馮予。 “沒其他人,就弟妹一個人跪著,另外還有兩個看門的嬤嬤。” 馮駕默然,他低下頭沒有說話,只覺得柳玥君有些胡鬧。他相信馮予的話,他與薛可蕊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沒有,柳玥君為了袒護兒子,一味苛責他人,那就是仗勢欺人了。 “予兒,你且等等,我去看看。” 馮駕將手中的氣死風燈塞進馮予的手,轉身便往李家祠堂走去,馮予不方便,得由他來處理薛可蕊的事。其實他完全可以不管柳玥君怎么處理她的兒媳婦,從前柳玥君手起刀落,處理被李霽俠先后拋棄過的那兩名通房女子,他就沒管過,因為這是柳玥君做婆婆能夠行使的權力,他沒理由干涉。 可是不知怎的,每每想到自己曾半路截過薛可蕊的道,單純的她聽見自己的名號便二話不說跟了自己走,還曾極力遮掩李霽俠的狂躁,騙得薛可蕊嫁給李霽俠,他的心底就會升起nongnong的愧疚。 馮駕殺人無數,從來不會愧疚,可是會對薛可蕊愧疚,他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什么。或許是因為薛恒不同于普通的人,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薛恒有的是錢,進貢太多,自己也不好過河就拆橋,翻臉不認人。馮駕在心底,是如是認為的。 …… 陰冷的穿堂風吹進亂卷的衣袍,冷得馮駕也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馮駕轉過照壁,立在大開的祠堂門外,看見獨自蜷縮在漆黑冰涼磚地上的薛可蕊。 馮駕身后跟著兩位嬤嬤,生得面生,馮駕不認識。一個生得五大三粗,粗皮賴臉,另一個生得腦滿肥腸,膀大腰圓,一看皆是干力氣活慣了的婦人。馮駕心內反感,這看押人犯的陣勢,分明就是判了薛可蕊的不是。 “你們退下。”馮駕撥開鶴氅,將手指抬了抬。 “嘿……嘿……馮大人,恕老奴放肆,只是……只是……榮國夫人說……”腦滿肥腸的那個腆著臉,臉上的褶子全都散開,能看見褶子底部的黑線。 “叫你們走,你們就走,若是榮國夫人問起,你們便說是我馮駕的意思。”馮駕不悅,連手也懶得抬了。 還是粗皮賴臉那個最會看人臉色,她上前一步拽住腦滿肥腸的手,忙不迭告罪:“哈……哈……是……是……大人,奴婢們這就走……” 說完,兩位礙眼睛的仆婦終于匆匆離開,沒入暗夜。 馮駕大步進了祠堂,他急匆匆來到薛可蕊的身邊,躬身蹲下,“世子嬪……” 他止住了口,身旁的薛可蕊閉著眼睛,蜷著身子,分明已經睡著…… 馮駕無語,他拍拍她的肩,沒有反應。 于是他又推了推她的肩,薛可蕊重心不穩,開始向一側倒去…… 馮駕一驚,正要探手攔她,薛可蕊倒是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她好容易穩住了身子,自渾沌之中掙扎出來。她抬眼看了看身旁,看見是馮駕,臉色一變,張嘴想要說什么,卻兩眼一翻,直通通朝一側栽去…… 馮駕眼疾手快,將她一把撈住。她的額角蹭上他的手,如烙鐵般guntang。 馮駕暗道不好,轉頭想喚人,想起人都被他攆走了,馮予也在門外。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心底向高高在上的李氏先祖們一番告罪后,馮駕干凈利落地打橫抱起薛可蕊便往祠堂門外走。 皇家祖宗們對不住了,帶走你們李家的孫子媳婦也是迫不得已,人也是爹生娘養的好孩子,你們就給人一條活路吧…… 見到不省人事的薛可蕊被馮駕抱著自暗夜深處走過來,馮予驚呆了。他瞪大眼睛提起燈籠直往薛可蕊臉上照: “二叔……她怎么了?二叔,咋辦啊?” 馮駕不說話,他皺著眉頭,抱著薛可蕊轉了一大圈,好容易尋了一塊背風的地兒,終于將懷中不省人事的姑娘給放下了。 “她發燒了,予兒,你回去我院子,喚幾個小廝,幾個仆婦,抬一頂軟轎來,把世子嬪送去這西客房。再派人去把彭大夫喚來,替世子嬪看病。”馮駕沉聲,如是吩咐馮予。 馮駕將薛可蕊安排去了西客房,是因為此地距離前院的客房最近,馮駕覺得,當務之急是趕緊讓薛可蕊能躺下看病,其他事情都是小事。 馮予點頭,忙不迭提著燈籠便往回跑,他要回去找人,沒燈籠照亮自然是不行的。馮駕與昏迷中的薛可蕊瞬間被暗夜籠罩。 薛可蕊被馮駕放到了地上,他正要直起身來,想到薛可蕊不比他手下的士兵,這夜風過處,地上陰冷,也不干凈。將病人直接扔地上,太過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