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何其辛苦!荒謬! 林棠溪捂著嘴,眼淚順著臉頰不斷往下流,張樹曜被桎梏著帶走的時候,路過她的身邊,極輕地呢喃:“別哭,我不會傷害你的。” 這擦肩而過的時間太過短暫,張樹曜身體也太虛弱了。只這一句話,再也沒辦法給予更多的安慰和承諾了。 林棠溪抱膝蹲下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才抹掉眼淚想要重新去尋被看管起來的張樹曜。 沒人注意到腳邊那張被丟棄了的畫。若是林棠溪真正注意留心,便能見到上面畫著的是自己的臉,只是原本笑顏如花的面孔,被刀片劃破,也變得猙獰不堪。 作者有話要說: 我都說了是狗血故事啦,你們別罵我!輕點打!而且我也沒有文筆,說實話你們每次夸我的時候,我都差點以為你們是我花錢買的水軍了……(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我沒錢。) 這兩天我每天吃兩碗狼牙土豆,簡直神仙美食!我求求你們快去吃!八塊錢超級大一碗!友情提示多放香菜哦。 030~下面是老板感謝名單: 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菟絲小花花 5個;不要蔥謝謝 1個; 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重吱吱 10瓶;可可的達鴨鴨 1瓶; 第32章 “你什么時候藏的刀?”看著仰面躺在病床的清秀青年, 醫生百思不得其解。 張樹曜漆黑的眼眸一動不動地凝望著天花板上的格紋,對外界的話不作反應。 醫生見他這副油鹽不進抵死不認的模樣, 心中生了氣:“你今天是裝的對不對?是因為得知了你前女友要來的消息, 你才這么反常。你以前從來沒有情緒失控過,今天突然說要畫畫, 還特意藏了刀。” 他望向張樹曜的眼神滿是斥責,“你這么一番精彩表演,到底想干嘛?” 張樹曜本來打算對這個年輕的醫生的任何話都充耳不聞, 沒想到聽到了對方可笑的問題。他偏過頭,明亮干凈的眼睛里略過一絲戲謔:“你覺得我想干嘛?醫生?嗯?” 他把無辜可憐的醫生盯得臉頰泛紅,才慢悠悠重新望向空無一物的天花板,說:“我只是個想祈求她回頭啊。”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她來了,她還是在乎我的。” 張樹曜眼神迷離, 雙手托著后腦勺, 一只腿伸直躺著, 另只腿不安分的屈膝。說這句話時,他嘴唇闔動,固執的認定是林棠溪依然放不下他, 才會來尋自己。 至于無關的人例如張爺爺怎么會知道林棠溪要來的消息,張樹曜下意識選擇置之不理了。 此時的張樹曜整個人被虛擬的幸福包裹, 臉上不自覺發燙, 嘴里輕輕呢喃道:“你說,我要是死在她面前怎么樣?” 醫生猝不及防被嚇了一大跳,沒鬧懂他的邏輯。 張樹曜目光直直的望著無人處, 神情眷戀纏綿,仿佛是透過空氣在看自己最心愛的人。他自顧自地說:“反正她快不愛我了,多好的機會啊。我死在她面前,讓她記住我久一點。” 張樹曜唇齒輕輕碰撞,繾綣的重復念叨:“最好能久一點,再久一點。”他語調悠長輕柔,仿佛是在無人處,念著世上最動情的情詩。 他的表情認真眼神太過狂熱,使得站立在一旁的醫生渾身發冷,不自覺的后退了一小步,想要遠離面前的瘋子。 張樹曜根本不搭理膽小的醫生,他瘋了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最后久久凝望著被自己盯了幾個小時的天花板,眼睛已經干涸發酸。最后,張樹曜下定了決心,極輕又極其認真地說:“我要吊死在這里。” “等她推門進來看我,就在這里。” 醫生吞了口口水,大喊大叫著逃離了這間滿是寒氣的屋子。 —— “所所所,所以他真的說要吊死在我面前嘛?”林棠溪看著在自己面前的醫生,舔舔嘴唇不敢置信地重復問道,“你確定他是這么說的?” 醫生也被嚇得不輕,他剛出實習就遇上了張樹曜這變態,認定人間險惡的他已經開始認真思考要不要轉行了。 醫生回憶了當時的場景,誠懇發誓:“上帝保佑,他是個瘋子!” 林棠溪一拍桌子,“嘿你這人怎么罵人呢!還有沒有點職業道德啦?我要投訴你!” 醫生:…… 他換了個學術用語:“因為你們分手對他造成的打擊太大,他患上了十分嚴重的精神疾病。” 林棠溪收回手,很贊同的點頭:“我也覺得。”她身體前傾,急切地說,“他上次還給我打電話,說要死在我家,你說他是不是有毛病?” 醫生覺得女人這種生物真是奇怪,不許外人說張樹曜一句不好,自己卻吐槽的很歡。 但可憐的醫生已經領會過世界的險惡了,為了自己不被投訴,只好順從地說:“是的。小張先生求生意愿較弱,一直有嚴重的自殺傾向。對一心尋思的他來說,死在你面前可能就是他目前的最大心愿了。” 林棠溪覺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怎么就攤上這種事了。情侶分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怎么到了自己這里,就那么不干不脆了。 社會上也有分手了就要死要活的渣男,但那些人都是沒出息沒前途的渣滓。他們離開了優秀的前女友后,便失去了跨越階層的機會,所以自私貪婪的他們才會用盡一切辦法不想分手,例如自殺威脅糾纏對方等等。 可張樹曜他圖什么啊!!!林棠溪身為當事人自己都沒想明白,張樹曜家世好自身能力優秀智商出眾,長相更是能吊打靠臉吃飯的流量小生。他這樣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怎么就一根筋認定了自己呢! 林棠溪這么想,便也問了出來。 醫生沉默了一瞬,隨后說道:“我們也有專門研究,后來得知小張先生其實還患有極其嚴重的情感冷漠癥。他身體不好一直獨居醫院,他父母對他身體健康狀態不滿意,加上忙于生意也很少跟他交流,所以小張先生他頭腦中關于親情和家庭的觀念一直十分單薄。” “童年的不幸沒有隨著他長大消散,反而造就了他一生的陰影。據我們收集的資料顯示,他對周遭的人禮貌親切,實際上他從沒有將那些人放到心底。小張先生的追求者也很多,可因為自身生長環境的原因,他沒有愛情觀念,更沒有與人組成家庭的意愿……直到你的出現。” 這是林棠溪第一次,從其他人口中的得知了一個與自己眼里完全不一樣的張樹曜。她以前一直以為,張樹曜就是生活在童話中的陽光開朗的王子,他風度翩翩對每個人都招待周全。 原來,不是這樣的嗎,原來他也很痛苦嗎。 醫生繼續說:“我們研究了你們相處的資料,最后得出結論。小張先生心思敏感,一直處在極度不安的狀態,而那個時候的你,給了他最大的安全感與愛意。打個比方吧,就好比漂泊在海上的人有一天找到了一塊木頭,雖然這根木頭不足以乘載他,可至少你給了他希望。” 身處黑暗中的少年,忽然觸碰到了從未窺見過的陽光,叫他如何抗拒?恰好張樹曜這人在感情上還很固執。 林棠溪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對張樹曜有這么重要,這么,意義不凡。 她喃喃道:“怪不得他總是揪著幾年前的承諾不放……”而她還總是嫌他煩人。 醫生說:“因為他沒有安全感,因為他什么都抓不住,便只能妄想依靠最無用的誓言了。” “其實小張先生那么聰明,他當然知道,誓言是最沒有用的東西了。他只是,沒有其他可以要挾的了。就比如他總是想自殺,也是因為他覺得自己能讓你記住和動容的方式,除了自己這一條命便沒有其他了。” 醫生此次是懷揣著重擔來的,可他做不到像上司要求的那樣蠱惑林棠溪,而是認認真真的解釋著林棠溪從未明白過的東西。 那些她似懂非懂,糾結困惑的謎團,都將在今日解開。 “聽說你們分手是因為三觀不合?” 結束這次談話時,醫生意味深長地說:“兩個人相愛,是互相溝通和諒解的過程,世界上很難也根本不會有與你三觀完完全全契合的人。一段感情你覺得不合適,分手,下一段,繼續分手,再下一段……” “如果不懂得彼此包容,那么每次開始都是在重復失敗。” 林棠溪心里還是很不服氣的,她覺得醫生就是收了錢來當說客的。 但在張老爺子安排的保鏢下,她依舊不得不去看望張樹曜。推門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很擔心推開門見到的是尸體。 她瞇開眼睛,看見張樹曜好端端的躺在床上,還看電視看得津津有味。他這樣開心,林棠溪又不舒服了。想她剛剛還在自戀的擔憂自己魅力太大,太招人惦記,結果轉眼要為她生為她死的人便變心專心致志愛上了電視! 她氣起來后便忘了對張樹曜的那點子害怕了。林棠溪氣沖沖地抱胸坐到張樹曜床邊的椅子上,想要看看是什么東西把自己比了下去。 然后她發現電視上播的居然是她喜歡的《海綿寶寶》,她開始猶豫自己和海綿寶寶到底誰更魅力大了。 對林棠溪來說,這實在是難以抉擇啊。 兩人都不說話,狀似全神貫注地看電視,身邊守候的人慢慢退了出去,只留下他們兩個人。林棠溪忍不住悄悄向張樹曜投向一瞥,這一眼讓她猛地發現,對方真是太瘦了。 原本張樹曜身體就不算健壯,現在穿著寬大的病服更是明顯,他的下巴都瘦尖了,臉也小了一圈。同樣是分手,人家是憔悴自帶美顏濾鏡瘦臉功能,而林棠溪這一年治好了抑郁癥不說,心寬后就開始肆無忌憚的吃吃喝喝,還不愛運動! 林棠溪悄悄對比了眼自己剛吃飽撐出來的小肚腩,不禁羞愧低頭。 突然,張樹曜說:“溪溪,你為什么一定要分手呢?”他的笑容很溫暖,目光坦蕩,“你當初只說跟我在一起不開心,抑郁癥太痛苦,那你能跟我說說,為什么不開心嗎?” 他手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抓住什么東西,卻又沒抓住。 從那天分手起,他再也沒有抓住了。 張樹曜眼睛已經紅了,但還強顏歡笑說:“我每次問你你都不說,可是那么多年感情,你就一句不合適把我打發了,我多難過啊。” 這時候的張樹曜沒有從前的意氣風發,他的脆弱他的煎熬都一一呈現在林棠溪面前,使得她幾乎有些無措。低下頭顱的張樹曜,難堪到了可憐的地步。 手足無措下,林棠溪下意識的開始心軟。這是女人的通病,從前的愛人一旦示弱,她便很難再保持理智思考問題。 但這是大忌。 女人一旦開始可憐男人,便會心生同情放下戒備,不自覺給予對方更多的耐心與溫柔,會浪費更多的時間與注意力在他身上。 林棠溪心軟了,于是再也不遮掩:“就是不合適啊,哪有為什么。” 她的聲音糯糯的,一一數列:“你家庭階層和我不合適,你mama他們也不喜歡我,我不喜歡跟他們相處。我也不喜歡你總是跟我講道理,我跟人吵架,你應該來哄我,而不是說我這樣不好。” 林棠溪有些生氣了,語氣放重:“我是找個呵護我的男朋友,不是管教我的爹!” 張樹曜很久沒有見到這么生動的林棠溪了,確切的說,他很久沒有見到林棠溪本人了。他曾經偷偷回國遠遠的看林棠溪,可不敢讓她看見,怕她更厭惡自己。 所以見到林棠溪對自己發火,張樹曜反而是開心的。他覺得這樣的林棠溪鮮活的可愛,便開開心心的哄她:“你說的對。” 張樹曜的態度太好了,林棠溪有了勇氣繼續說下去:“而且我們還是異國戀,萬一你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朋友呢?我在家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還是分手合適。” “我沒有。”好脾氣的張樹曜沒憋住,替自己申辯。 “你有!”林棠溪尖叫,“上次我們視頻,我就看到你背后有個女人叫你!而且成依玉和你一所學校,你明明知道她喜歡你,我還討厭她!”真是難為林棠溪還這么清楚的記得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成依玉是誰?”張樹曜思索了幾秒,對上名字后,“我想起來了。” 張樹曜雖然覺得吃醋的林棠溪依舊可愛,可也快氣笑了:“那你怎么早不說,你不愿意我跟她一所學校,我換一所就是。” 林棠溪:“這種事怎么能我來說,豈不是顯得我很小心眼。” 張樹曜好懸才沒忍住問:那你到底小不小心眼? 他說:“溪溪,談戀愛不是這樣的。你不說,我就永遠不會明白你要什么。” “你不愿意跟我異國戀,為什么不告訴我?我也可以回國啊。”對自己的前程,張樹曜輕描淡寫地說:“我都愿意為你去死了,這些有什么放不下?” “你覺得我管的太寬讓你難受了,你就直接斥責我啊。我愛你到卑微那么誠惶誠恐,你若是真的以強勢的表達自己的意愿,我哪有膽子不去聽?” “最后是我家族和我mama的事情。我在你訴苦的第一天便告訴你,你有我撐腰,叫你不想去張家便不用去。從頭至尾我都明確表示,在家族和你之間我會選擇你,以后我們兩人可以定居美國不需回張家老宅。” “你又何苦忍著,讓自己難受。” 張樹曜先是替自己辯解了,隨后又乖巧認錯:“但這件事錯的依舊是我,我當時忙暈了頭,沒有仔細考慮過你的病情。是我承諾好好照顧你卻沒有做到,我對不住你。” “你看我們兩人,四舍五入也算是病友了。”張樹曜低頭笑了笑,覺得有趣,最后倒入主題,試探著懇求道:“那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我現在已經換到了加州理工大學,你可以不必擔心成家小姐了。” 威逼利誘示弱求饒通通齊全,張樹曜狀似淡定的等待答案,可手心卻已經出了汗。 林棠溪聽到他的話,怔怔呆滯許久,然后說:“你剛剛說的都很對,這場愛情不能全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