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 “所以,你終于分了?”洗平風看著一旁擼串的人,挑眉問道。 林棠溪不緊不慢的咽下嘴里咀嚼的燒烤,擺擺手很不在意:“廢話。”她白了眼洗平風,鄙夷地說,“要沒分手,我能大半夜隔這跟你出來吃燒烤嗎。” 她跟張樹曜在一起后幾乎過上了苦行僧的生活,每天好好學習一心向上,出來玩這種事根本不在張樹曜的允許范圍內。 被鄙視了洗平風也不生氣,摸摸鼻尖笑出聲:“也是,你要沒分手,張樹曜肯定不會讓你出來跟我聚了。” 張樹曜醋意很大,洗平風身為林棠溪的青梅竹馬,更是被他視為頭號大敵。所以在他的威壓誘惑下,林棠溪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跟洗平風出來聚了。 被洗平風點出重色輕友,林棠溪有些心虧。她算了算,發現自己上一次見洗平風時,還是一個月前了。 林棠溪心生挫敗,她覺得自己無論是作為女友還是朋友,都是十分的不稱職。 洗平風看出了她的別扭,安慰道:“跟你沒關系,畢竟當初你們在交往,你也需要顧及對方的感受。”他三言兩語便不動聲色的把罪名全推到了張樹曜身上。 林棠溪長長嘆息一聲,算是接受了好兄弟的安慰。她心中依舊有絲絲難受,忍不住開了旁邊的啤酒喝了一罐,結果臉頰通紅一分鐘不到久徹底倒下去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洗平風感到好笑,不緊不慢的抿完手里捏著的最后一點酒,淡淡的掃了眼人事不省的林棠溪。他直勾勾的盯著林棠溪,眼神不明的看了許久,才眉尾上挑哼笑一聲起身收拾殘局。 一夜無夢。 第二天六點半,林棠溪準時睜開眼。她條件反射的坐起身揉著雜亂的頭發,打了個哈欠下床想去洗漱換衣服跑步,可走到衛生間門前不自主的停住了腳步。 “咦?不對,我已經分手了干嘛還要起這么早!”她猛地一拍腦門,三兩步跑回床邊一把把自己摔回床內,挪啊挪把自己整個人都藏在還有余溫的柔軟被子里。 時隔一年多再次享受到賴床的美妙滋味,林棠溪心里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的滾了滾,露出極為滿足的傻兮兮的笑。 而另一頭,因為多年養成的生活習性,張樹曜也準時在六點半睜了眼。他下意識的去摸身邊的位置,冰冷的觸感讓他心也變得空蕩蕩的。他還有些茫然的眼睛對準陌生的天花板,醫院獨有的消毒水的刺鼻味道鉆進他的鼻孔。 只有他一個人。 張樹曜的心開始鈍痛,他按下呼叫的鈴,決定準備出院。經歷過昨天的那場分手后,這間病房陌生又難熬,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多待。 張樹曜迫切而渴望的想要回到哪間林棠溪和自己共鑄的愛巢,哪里有她存在的痕跡有她殘留的氣息,每一件事物都與他們的愛情有關。張樹曜就像是一個瀕死的病人,需要回到自己的安全室得到治療。 他拒絕了自己母親和護工,將自己關在生活了一年多的公寓內。他將拉上窗簾將溫暖的陽光阻擋在外,室內一片黑暗,他像是不知名的影子在室內漫無目的的徘徊,企圖從中找回丟棄了自己的主人。 他坐到柔軟的沙發上時心會抽疼,林棠溪當初為了買它還跟自己撒過嬌;他手流連的摸上茶幾上的馬克杯,林棠溪很喜歡收集杯子,這也是她的藏品之一。頭上的水晶吊燈是他和林棠溪親手選的,地上的羊毛地毯是他為了林棠溪特意尋來的…… 張樹曜受不了了,他下意識想要逃避這一切,于是起身隨意的走進廚房,可他卻怔怔地望著櫥柜。 他和林棠溪在上面做過。張樹曜甚至還能記起情到濃時,林棠溪昂起的修長的脖頸,她長發拂過自己沾了汗的胸膛,癢癢的。 張樹曜紅了眼。其實不止是廚房,沙發,門口,臥室,墻壁,這間不算大的公寓里,處處都有他們留下的痕跡。 …… 張樹曜過上了獨居的與世隔絕的日。他整日整夜躲在這間屋子里,白天只有在取外賣時才會露面,其余時間都不知道他在搗鼓什么,晚上的時候他會嗅著被子里殘留的林棠溪的味道入睡。 六點半一到,他準時睜眼。但這個時候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起身讀書或者跑步,而是埋下頭嗅 了嗅屬于林棠溪的味道,原本略帶茫然的眼睛慢慢恢復了清明。 他瞇起了眼,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緩緩動作,別過頭將頭深深埋在白色的枕頭里,喘息的悶聲時高時低。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在干什么你們猜,嘿嘿嘿嘿:)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n_n)o哈哈~ 1個 第6章 【捉蟲】 當太陽完全升起后,床上的青年狹長的眼尾有晶瑩閃爍,他弓起背發出一聲似痛苦又似愉悅的短暫嘆息。等張樹曜喘息著釋放自己后,他的羞恥心不合時宜的冒了出來,想到自己剛才幻想的場面,他紅著耳尖將頭埋得更深了,直到他的眼睛完全恢復了清明澄凈。 張樹曜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緩了一會兒后緩緩起身,赤/裸著身子踏入浴室。伴隨著水珠噼里啪啦降落到大理石地面的的聲音,新的一天拉開了序幕。 浴室內的聲音漸漸停歇,玻璃門上的水霧慢慢散去。沒有了熱鬧好動的女主人,這間曾經的愛巢安靜到詭異,張樹曜開了門在室內發出突兀的響聲,他一只腳踏出門落到地毯上,可另一只腳卻遲遲沒有落下。 他在轉身的時候,忽然看向浴室門那扇光滑的鏡子,鏡子里的青年高高瘦瘦,身材削瘦勻稱,水滴滑過他曲線分明的腹肌。 他目光下移落到鏡子旁邊懸掛的日歷上。張樹曜緩緩朝著鏡子下方伸出手,從木質柜子里拿了支紅色的記號筆。他用手中的筆點了點,然后上半身傾斜,用紅色的筆在日歷上畫了個記號,寫了四個字。 “我想她了。” 他怔怔地望著那個鮮艷刺眼的紅色記號,喃喃道:“第一天,我好想你。” …… “分手第一天,你有什么感覺嗎?”安靜空曠的就診室里,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溫和的詢問道。 林棠溪神情猶豫,撓了撓自己的手指:“我也不知道。”她說出這句話后甚至不用心理醫生的引導,自己便一股腦說了,“說實話我挺開心的,可是我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么開心。” 在醫生鼓勵的眼神下,她終于吐露了心扉:“我就像是甩掉了背了很久的包袱,渾身輕松,但張樹曜不是包袱。我離開了他,他很難過,我不應該開心。至少不應該是這么快,在他還痛苦的時候。” 趙醫生一針見血道:“你覺得自己傷害了你前男友,并認為你目前的快樂是建立在對方的痛苦之上的?” 林棠溪神情一呆,然后閉上眼用力點頭。她臉上復雜糾結的表情通通褪去,臉色蒼白,不敢面對趙醫生接下來的話。 趙醫生攤開手,不解詢問道:“既然你不愛他了,繼續留在他身邊才是對不起他吧?” 眼見對面的人似懂非懂,趙醫生搖了搖頭微笑勸慰:“愛情應該是愉悅的,它會幫助兩人變得更好,而不是互相折磨,更不應當以其中一個人的犧牲來成全。” 林棠溪猛地睜開眼,睫毛顫抖。 第二天一早,林棠溪提著行李將手中的飄遞給檢票員。她拖著精致小巧的行李箱踏上登機通道,坐到屬于自己的座位上時,發現窗外的朝陽都還沒有徹底升起高掛在天空。 早上的陽光最柔和了,光芒透過窗戶照進飛機內。林棠溪恍惚伸出指尖,貼近透明的窗戶。她睜開的眼睛里滿是好奇和忐忑,還有一絲極易察覺的欣喜。 她到現在還沒明白,自己怎么就被趙醫生兩三句話給忽悠了呢。她還沒休息幾天,就突發奇想的提著行李跑到千里之外去旅行。 趙醫生最后的話在她耳邊響起,“你不是覺得這一年多自己被禁錮了嗎?出去散散心吧。當你的眼睛看見了山川河流浩瀚銀河,你就會發現,你現在沉溺糾結的風月實在是太過渺小和微不可計。” “人生在世不稱意許多,你這輩子會對不起很多人做錯很多選擇,但你要始終記得,快樂隨性最重要。”林棠溪隨著腦海中的話重復呢喃道。 “各位乘客您好,飛機即將起飛……”輕柔的聲音混雜在飛機起飛的巨大轟隆聲中,林棠溪收回了目光坐穩身軀,閉上眼捏緊雙手,暗中迎接自己的新生。 …… 張樹曜透過那面熟悉的鏡子看著陌生的自己。他喉結上下滑動,企圖在面無表情的臉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失敗了。 張樹曜神情挫敗,眼中的墨色更深了,他微微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緒,抿著唇照例用記號筆在日歷上劃下記號。 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張樹曜手一顫沒握住筆。他眼睛亮起,來不及看可憐的掉落在水漬中的記號筆,驀地邁步朝門邊走去。 他先是大步,后來直接變成了奔跑。公寓不大,浴室到客廳的距離并不算遠,他很快跑到了門邊,但猶在喘息的他手握上門把的時候,卻猶豫了。 張樹曜后退了一步,神色緊張的他先是摸了摸自己冒出的細碎的胡茬和凌亂的頭發,隨后又稍不自然的看了眼身上褶皺的襯衣。他眉越擰越緊,小心的抬起手臂,嗅了嗅味道。 聞到熟悉的沐浴液的香味后,張樹曜微不可見的松了口氣。 此時此刻的張樹曜對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滿了不自信,他幾乎想立刻回去仔細整理儀容后再出來。可是敲門聲越來越急促,張樹曜十分害怕門外的人不耐煩走掉,稍微糾結了一會兒便滿含期待的拉開了門。 沒有想象中的身影,門外是一個快遞員。 穿著馬甲的青年將手中的大盒子遞給張樹曜,“這是林女士寄給你的同城快遞,請簽收。” 張樹曜心中的苦澀和難堪快要將他整個人淹沒,以至于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已經忘記自己是怎么恍惚著精神送走了那個無辜的快遞員,然后抱著那個碩大的盒子背靠大門坐了下來。 他動作小心的拆開盒子,里面整整齊齊的擺放著這些年張樹曜送林棠溪的東西,最上方是一封有些舊了的信。 那是他們在一起后時,張樹曜送給林棠溪的情書。它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 張樹曜猶如一只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終于崩潰了。他眼睛赤紅將盒子傾倒在地上,將里面的東西依依砸碎拋遠,他將屋內的所有有關他們兩人記憶的東西都砸壞了。 至于那封碾碎了他所有信念和堅持的舊信,張樹曜都沒有打開便將它撕成了碎片。白色的信紙從空中紛紛揚揚落下,好像冬天最大的那場雪。 “我從不曾懷疑對你的愛,你是我嚴謹理智的人生思維里唯一例外。” 作者有話要說: 卡文了對不起1551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n_n)o哈哈~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好困的三 10瓶;可愛如我 7瓶;啦啦啦啦 1瓶; 第7章 昏暗漆黑的公寓內,房間仿佛被小偷洗劫一空,凌亂不堪。碎片和雜物遍布,隨意的丟棄在地上,給這間本就算不上明媚的屋子蒙上了更深的陰影。 黑白色的沙發透露著一股沉重,沙發底下是厚實貴重的進口白色羊絨毯。張樹曜正靜悄悄的坐在那里,他眼中有紅血絲,眼眶青黑手腳冰涼,背靠著沙發腳,一手環抱膝蓋,很沒安全感的將自己縮成一團。 從送來接到快遞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而張樹曜滴水未進,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不變。他久久的,用沉默而抗拒的姿態,蹲守在被林棠溪拋棄的角落,期望對方能回心轉意。 但是沒有。林棠溪不想面對有關張樹曜的一切,更別提踏足這間擁有他們慢慢回憶的公寓。所以張樹曜的痛苦糾葛煎熬,林棠溪是再也看不到也不會心疼了。 更何況,她現在出去旅游了。千里之外的她風生水起早已忘記舊人,而懷揣著微弱希望蹲守在角落的張樹曜越發絕望難堪。 他就像是被主人遺棄了的娃娃,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可依然執拗的等在被丟棄的垃圾場,日復一日的期盼主人回頭。 可是,如果是心愛的娃娃,又怎么舍得將他扔到垃圾場與污垢同流呢?因為玩膩了,因為不喜歡了,因為他已經陳舊了,而主人想要一個更新更好的等等,總之理由數不過來,但張樹曜的計劃注定落空了。 如果他一直枯坐在這里,那林棠溪是絕對絕對不會再回頭看他一眼了。 張樹曜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流連觸碰,漆黑的眼眸一動不動的望著朋友圈里那個笑顏如花的女生。 那是林棠溪,她身邊是洗平風。 洗平風只出境了一半臉,畫面中的他眼神溫柔的望向無知無覺的林棠溪,嘴角掛著膩人的微笑。 他們為什么會一起出去旅游?為什么洗平風要用這樣的眼神望著他的溪溪? 而后一個問題張樹曜自己都知道答案。洗平風和林棠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一直喜歡林棠溪。而林棠溪大大咧咧從前更是一顆心撲在張樹曜身上,她甚至都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意圖,只有同為男性的張樹曜,敏感的意識到了對方覬覦。 張樹曜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顫抖著手給林棠溪打電話,未接通,再打,還是一樣。 他心中的焦躁越來越重,張樹曜開始給林棠溪發微信消息。 “接電話。” “為什么你要跟他一起出去旅游?” “你接電話。” “求你了。” “溪溪,我想你了。” “你真的不要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