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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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善于放下,善于原諒,不是因為脾氣好或善良,是因為記恨太令人疲憊。她做不到,尤其自知時間有限,愈想把光陰用于愛人和理想,不想在無謂事情上耗費心力。 謝朝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收拾了殘羹剩酒,有些緊張地又湊到她身邊坐下。看了一會兒夜空后,他往商稚言手里塞了個小盒子。 盒子里裝著一條細細的銀色項鏈,鏈墜是不規則的雪花形狀,設計獨特且精致。 商稚言:“還要交換禮物嗎?我沒有。” 謝朝:“我當時約你出來,是想送這個給你。你不是讓應南鄉給你從北方帶雪么?” 商稚言又詫異,又好笑:“好土啊。” 謝朝有點兒委屈:“這是世界上僅有一條的鏈子,我訂做的。” 他說了個商稚言從未聽過的牌子,嘰里咕嚕的一串單詞。商稚言把那小盒子放在手心里,低聲說:“我原諒你了。” 謝朝呆了一瞬:“現在……才原諒嗎?” 商稚言失聲而笑:“對啊,要不是看在你這禮物的份上,我繼續討厭你,討厭一輩子。” “那你喜歡它嗎?”謝朝說,“你不說,我是不知道的。” 商稚言仍不講。她靠在船艙上,雙腿交叉,沐浴著海風:“謝工真是個大傻子。” 她把項鏈拿了出來。謝朝下意識想伸手幫忙,但商稚言迅速戴好,沒有他的參與機會。 謝朝:“……你也沒機靈到哪兒去。” 商稚言:“什么?” 謝朝托著下巴看她:“你喜歡嗎?” 商稚言:“你好煩啊。” 謝朝:“你得回答我問題。” 無聊的對話居然也讓兩人傻呵呵笑了半天。一艘紅眼航班穿過黑夜,燈光頻頻閃爍,如同異色的星辰。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我是個喜歡胡說八道并且讓胡說八道可以假亂真的壞蛋作者…… 但本文中涉及外骨骼、醫療機器人各項技術的內容,均為現實中的真實技術。 技術的進步真令人驚奇。 謝謝q_q、徐西臨女朋友川川、冷杉的地雷。 謝謝小狐貍不吃面包、旋轉貓貓、ikea、紅衣渚蓮、朱一龍老婆在此、徐西臨女朋友川川、nino、趙生、有生之年的營養液。 請大家吃親手烹制的牛排和他珍藏的紅酒,并附贈南方海邊燦爛的星空。 第45章 光頭仔(1) 商稚言懷揣著好心情,對誰都是一臉笑容,連同事都看出她面帶春風,忍不住調侃:“談戀愛了?” 商稚言:“沒有啊。” 她否認完了,又忍不住笑一笑,那記者樂了:“真沒有啊?” 商稚言正色:“忙死了,工作為重。” 新媒體新聞中心和傳統新聞中心有許多規章制度上的不同,每一個輪崗記者都必須熟悉發布等工作的流程,還要學習視頻剪輯處理等軟件,商稚言光是學習已經暈頭轉向,謝斯清那件事她只能用閑暇時間去處理。 李彧召集輪崗的新記者開會。他工作時雷厲風行,開會語速很快且鏗鏘,布置完任務后又花時間一一點評了幾個新記者的工作表現。輪到商稚言時,他淡淡帶了一句:“商稚言上次的特稿寫得不錯,你下次試試做別的題材。” 商稚言雖然不知道他去自己家里參加那個尷尬又不知所謂的相親飯局是不是迫于父母之命,但她曉得李彧是有真材實料的。散會后她找到李彧,想跟他請教如何處理謝斯清這個新聞料。 聽完商稚言的報告,李彧問她:“我理解你判斷這個新聞具有價值的原因。但你在判斷的時候,應該要想一想,它的價值和它需要付出的時間是否成正比。” 李彧的行事作風和崔成州很不相同。商稚言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銀行不行,警方肯定也不行。”李彧說,“試試從根源查一查?” 商稚言:“根源?” 她想起了那封裝著銀行卡和“祝你健康”字條的信。 離開辦公室時李彧又問:“新媒體中心好玩嗎?” 確實是挺好玩的,新鮮的事情非常多。商稚言點點頭,很快又補充:“我覺得我應該更適合去當一個傳統記者。” 李彧:“不要這么快給自己貼標簽。記者就是記者,你跑政務是政務記者,跑社會新聞是社會記者,變化的只是你的工作范圍,不是你的職業本質。我很喜歡你,我希望你能留下來。” 他說得非常直接,商稚言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李彧又說:“但我不習慣跟崔成州打交道,所以我不會跟他搶你。我希望你能體會到新媒體中心的樂趣,自己作出決定。” 他沖商稚言笑笑,示意她可以離開。 李彧讓商稚言感覺不好招架。他不是崔成州那種直來直往的人,城府深且難以捉摸,商稚言坐在工位上甩甩頭,給謝斯清打電話。 謝斯清可能已經從謝朝那里聽說兩人關系緩和的事情,接起電話時聲音里都是笑:“早上好!” 商稚言讓她出來再見一面,叮囑她帶上裝銀行卡的信封和內里字條。謝斯清跟她約在“時刻”,說要再嘗嘗那兒的草莓派。 商稚言茫然:“時刻?” 她并不知道浪潮社附近有這樣的一家蛋糕店。 中午時分,兩人在“時刻”碰面。商稚言第一次來到這店子,一進門就被香甜的氣味緊密包圍。“時刻”的招牌甜品是草莓派和藍莓慕斯,謝斯清給她極力推薦草莓派。謝朝給她買過一次,她念念不忘,用盡所有夸張的詞語贊美。 連柜臺里的小哥也被她的快樂感染:“對!我們家的草莓派是老板最拿手的作品!每天限量供應二十個,賣完就沒有了。” 櫥窗里還剩一個,老板正在后廚抓緊制作供應下午和晚上的剩下十個。 商稚言便點了草莓派。入口之后,她不適應這種甜膩,但謝斯清非常中意,邊吃邊夸個沒完。 商稚言覺得她實在太容易討人喜歡,長得靈巧可愛,性格又活潑真摯,和謝斯清見面不過第二次,她已經完全理解謝朝為什么會這樣疼愛meimei。 裝著銀行卡的信封平平無奇,是最普通的黃色郵政信封,沒有郵戳郵票,顯然是有人直接投到謝家郵箱里去的。信封上的字同樣很普通,字條模模糊糊,沒有落款,確實只有“祝你健康”四字最清晰。為了保存信封和字條,謝斯清把它們全都塑封起來,至少形態沒有太大變化。 把信封翻過來,商稚言忽然發現背面右下角的紅色字樣不太一樣。 這是郵政指定的信封,一般由某某印刷廠承制。但這信封的承制廠上方還有另一行字:東海煉油廠專用。 “東海煉油廠?”商稚言對這個廠子沒有任何印象,她給崔成州撥了個電話。 等待崔成州接聽電話時,坐在她對面的謝斯清忽然眼睛一亮,沖“時刻”的門口揮了揮手。 商稚言回頭去看,呆住了:“小南?” 應南鄉滿頭卷曲長發不知何時已經剪短了,她鼻梁上架著一副圓框的平光眼鏡,乍看上去像一個洋溢少年氣的孩子。商稚言心中一動:應南鄉每次改換形象,都因為失戀。 崔成州接起了電話,商稚言忙起身到一旁接聽。在店面的角落里,她可以看到后廚一角。崔成州告訴她,東海煉油廠是十幾年前倒閉的一個廠子,工人早就解散了。商稚言邊聽邊記,眼角余光看見后廚里有忙碌的身影,香甜的氣味不斷飄出。 “我發你地址,不過廠子早就沒了,好像前幾年改建成了體育館。”崔成州說。 回到謝斯清和應南鄉身邊后,商稚言滿懷困惑看向應南鄉。 應南鄉攬著她胳膊:“沒想到你認識margaret,這世界太小了吧!”她今天本想去浪潮社見商稚言,想給她帶個甜品作為驚喜禮物,卻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謝斯清。 商稚言忍不住笑,連英文名也是瑪格麗特,謝斯清內心里真住著個稚氣的小公主。“還有更讓你吃驚的。”商稚言說,“她是謝朝的meimei,謝斯清。” 應南鄉一下呆了:“什么?!” 她和謝斯清是在一個畫展上認識的。因朋友有畫作在內展出,應南鄉前去捧場捧場,朋友介紹她和策展人認識,那策展人正是謝斯清。 但應南鄉當時只知道這有趣的女孩叫margaret,她右側小腿上的外骨骼就是她的標志。margaret對她十分熱情,應南鄉還想過要不要也跟她以英文名互相稱呼,但女孩偏要喊她小南,請她喝咖啡,又給了她畫展的紀念品,臨走時還拉著她的手,依依不舍。 “……你認得我?”應南鄉疑惑道。 謝斯清嘿嘿笑:“認得。你們四個人拍的照片就在我哥家里放著,我知道你是應南鄉,你好漂亮。” 應南鄉:“你也是。” 兩人互相托著下巴沖對方笑。 應南鄉伸手捏了下謝斯清的臉:“行啊小壞蛋,捉弄我們很好玩嗎?……等等,難道你也見過余樂了?” 謝斯清這回沒有立刻回答。她微微皺著眉頭,想了想才說:“你們三個人里,只有余樂一開始就認出我是誰。” 應南鄉和商稚言都是一愣:“他認識你?” “他不認識我。”謝斯清笑道,“他認得我腳上的外骨骼。這是去年我哥哥新做的,樣品就在新月醫學一樓放著,他應該看過。” 商稚言想起余樂有段時間天天去新月的食堂吃飯,就為了逮謝朝。 “他真的好厲害。”謝斯清小聲嘆道。 應南鄉喝了口咖啡,聲音有些飄忽:“他怎么沒跟我們講過這件事。” “是我讓他別說的。”謝斯清又笑,“說了就不好玩了,我喜歡看你們震驚的表情。” 她翻出手機看了眼:“余樂約我明天晚上去園區,看他和我哥打球。一起嗎?” 應南鄉猶豫了。商稚言擺擺手:“我不去了。我老師剛給了我一些線索,我得去幫你查這個給你打錢的神秘人。” 應南鄉和商稚言把謝斯清送到地鐵站,揮手道別。轉身后商稚言拉著應南鄉問她怎么回事,不出所料:應南鄉和男友分手了。 這次分手與以往的所有分手都大不相同。男友偷了應南鄉的資料送給競爭對手,直接導致應南鄉的公司在廣告競標中慘敗,損失慘重。以往所有的戀情,結束時無非都是彼此覺得不合適、不愛了、不能繼續下去了,從未有一次讓她遭遇這樣可怕的背叛。 在你心里,工作和事業永遠比我重要,我知道,哪怕我告訴你我會因為這次項目而升職到總公司,你也不會愿意讓步——應南鄉有生以來第一次和男孩廝打,尤其在聽到他說的這句話之后。 “……他放什么屁啊!”商稚言氣得臉都白了,“這是人話嗎?他尊重過你的工作嗎!” 應南鄉擺擺手:“不說了,都過去了。” 商稚言這才明白,應南鄉這次從外地出差回來之后,一直說太忙碌而不和他們見面,是因為需要整理心情和療傷。兩人分開的時候吵得非常激烈,應南鄉臉上受了點傷。 “別告訴余樂。”應南鄉說,“他會去殺人的。” “……余樂到底有什么不好?”商稚言忍不住了,“你所有的男朋友,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甚至是未來,我都不覺得有誰能比他更好。” “不是好不好……”應南鄉扶著額頭,“很奇怪啊,我們當了這么多年朋友,如果發展成戀人……” “我不懂這有什么奇怪的。” “他太認真了。”應南鄉又說同樣的理由。 商稚言嘆氣:“樂仔很招人喜歡,你知道的。你不要后悔。” 應南鄉下午沒事情,便開車送商稚言去東海煉油廠的舊址找線索。 東海煉油廠舊址果真已經改建成小型體育館,商稚言去問了一圈,工作人員并不清楚以前煉油廠的情況,更不知道煉油廠的職工都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