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們負責殺年豬，有殺豬的，有接豬血的，有退毛的，有把宰好的豬rou分解的等等，每個人分工合作，動作行云流水，像是做過千百次一樣。

    而女人們則處理豬內臟、洗菜、蒸窩頭，為中午的殺豬菜做準備。

    因為糧食和菜都是隊里面出，所以一群婦女都可著糧食做飯，堅決不剩一點。

    而謝小念也跟著村里的婦女一起，洗菜、做飯。

    孩子們則這邊跑跑，那邊望望的，湊著熱鬧，等著吃好吃的，或者和大人要個豬膀胱，用麥秸稈吹了當氣球踢，要個豬牙穿上帶脖子里玩。

    謝小念抬頭看著眼前的景象，望著每個人臉上的笑容，感覺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一樣。

    她們這些婦女雖然要做近200人的飯，但是因為來幫忙的人也比較多，而且他們生產隊的兩個計分員，也比較有經驗，熟練的指揮著眾人，很快就把食材收拾好，把窩頭也蒸上了鍋。

    然后就由掌勺的大娘開始做菜了，只見兩個超大號的大鍋同時進行，也不見她有絲毫慌亂。

    掌勺的這個大娘，是隊里之前吃大鍋飯時，在食堂做飯的人，對于做這種大鍋飯很有經驗的。

    每年他們生產隊里的殺豬菜都是她掌勺的，人們都形象的稱她為李大勺。

    而因為鍋比較大，食材也多，所以每次翻炒的時候，都要李大勺在一邊指揮，兩個粗壯的婦女同時揮動著，代替鏟子的鐵锨，在鍋里攪動，在旁邊看著，像是在表演雜耍一樣。

    炒菜的香味剛飄散出去，一群孩子就圍在了飯鍋的周圍，聞著飯香，急的來回打轉。

    因為每個生產隊做飯的進度都差不多，所以此時整個空地上都飄散著各種飯香、rou香，干活的大人們也都頻頻側目，吞著口水。

    不知是真的飯菜很香，還是因為這個氛圍，謝小念也覺得特別的饞，像是剛穿來時一樣，看著鍋里的rou，兩眼都要放光了，想現在立馬就吃到殺豬菜，一秒都不想耽誤。

    還好她克制的很好，不然肯定要鬧笑話了。

    其實就算讓別人看見謝小念兩眼放光，也沒有人會笑話她的，因為他們一個個的，比謝小念好不了多少。

    等負責去收購站交任務豬的人回來后，飯菜也差不多做好了。

    “小念，快，你和娘先去排隊，我去拿盆子。”李素心一見去公社的勞力們都回來了，就知道要開飯了，趕緊讓謝小念去排隊。

    而和李素心同樣想法的人也不少，一個個的立馬都動了起來，該排隊的排隊，該刷碗的刷碗。

    因為都是以家庭為單位的，所以一家只要出一個人排隊就行。

    就這樣，謝小念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許母拉著，排在了隊伍里。

    殺豬菜是用豬rou、豬內臟、白菜、蘑菇等摻在一起燉的大鍋菜，主食則是窩頭，而且還是沒有摻雜任何菜的，純糧食的雜糧窩頭。

    等到他們生產隊長一聲“開飯了”的大喊之后，這邊的李大勺和另外幾個幫廚，就開始分飯了。

    雖然是殺豬菜，但也不是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的，每個人都是定量的。

    男人是2大勺殺豬菜和4個窩頭，女人是2大勺殺豬菜和3個窩頭，孩子們則是2大勺殺豬菜和2個窩頭。

    因為菜做的多，所以每人都是兩大勺殺豬菜，但隊里給每個人分的糧食，卻是有限的，所以窩頭只能分成幾個等級進行分配。

    不過總的來說，分的也不少，每個人都能吃飽。

    因為大部分家庭都是十幾二十口的，所以有很多家都是拿著個盆在裝，然后再到一邊，分到每個人的碗里。

    而謝小念就一個人，所以拿個碗就行了。

    因為吃完飯就要輪到大嫂家殺羊了，所以他們也沒有把菜端回家，直接像村里的其他人家那樣，隨便找了個地方，往那一蹲，就開始分飯吃飯。

    在這個空地殺豬的總共有4個生產隊，所以此時，大概七八百人，一起或站或坐的在空地上吃飯，場面很是壯觀。

    因為吃飯的時候，相熟的人家都會湊到一起，再加上每個生產隊的飯菜都一樣，所以看著大家像是吃的一鍋飯一樣。

    正當謝小念享受著眼前壯觀的景象時，耳邊突然傳來了不和諧的聲音。

    “丫頭片子吃什么rou，吃白菜蘿卜都是浪費。”只見謝小念右前方不遠處，一個老太太一邊分飯菜，一邊罵道。

    “娘，你給大丫她們分一塊rou吧，讓她們也嘗嘗味。”老太太身邊，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局促的說道。

    “吃吃吃，一群賠錢貨吃什么吃，一點活都不干，天天就知道吃，餓死鬼投胎啊。我就應該把你們這些賠錢貨都送到小梅家，和小梅好好學學，看看人家，成天吃不飽飯也從不計較，還一直想著幫家里做活，你們什時候也能那樣，我天天大魚大rou的供著你們。還有你，你生了一窩賠錢貨，讓我們家老二老了都沒人摔盆，你還有臉說讓她們吃rou，你咋那么大的臉呢！”婦人的一句話，好像是點燃了老太太的怒火，罵的更加大聲了。

    就算周圍的人一再勸說，也沒有讓這個老太太，停止對兒媳和幾個孫女的討伐。

    而所有人都沒有看到，最大的那個叫大丫的女孩，低頭的瞬間，眼中閃過的陰霾。

    因為這人不是第二生產隊的，所以謝小念也不認識，但是小梅這個名字她確是知道的，于是疑惑的看向大嫂。

    “她們是6隊的，這老太太是許老蔫家的，特別重男輕女，成天就知道欺負她二兒子一家，可憐了那幾個孩子，四丫虛歲都6歲了，還像3歲多一樣，走路都不穩，要不是村里不時有人給她偷偷塞個窩頭、紅薯啥的，說不定早就餓死了。”大嫂小聲的感嘆道。

    “哎，可憐有啥辦法，誰讓大丫他爹立不起來呢，媳婦閨女都被欺負成那樣了，也不敢出來說句話。”許母也接著八卦道。

    不過又接著對謝小念說道：“許老蔫媳婦的話，你別當真，她說的那個小梅，根本不是什么好鳥，以后你別和那樣的人呆一塊，免得吃虧。”

    許母以為謝小念不知道許忠軍和謝小梅之前的事，可又不好說出口，所以就只能這樣囑咐道。

    “嗯，我知道了，娘。”謝小念也沒再問其他的，直接說道。

    謝小念看著最小的那個，頭大脖子細的樣子，忍不住一陣的心疼。

    這老太太真是太過分了，這幾年日子比前些年好過了很多，雖然照樣吃不到啥好東西，但是也是不至于把人餓成那樣子的。

    來這年代這么久，謝小念還是第一次見這樣重度營養不良的人，比原主還要可憐，像是個非洲難民似的，就算以后四丫補回來了，肯定也會影響壽數的。

    雖然謝小念很想幫她，但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

    因為下午除了分rou外，就沒有什么事了，而蘭花午飯又沒有過來吃，所以謝小念吃完飯之后，就端著蘭花的那份回去了，準備睡完午覺再來。

    “蘭花，你自己把飯熱熱吃吧，雖然你這學習的勁頭很值得表揚，但是也不能真的廢寢忘食，勞逸結合才能學的更好，知道嗎？”謝小念看蘭花那和醫書死磕的樣子勸道。

    “我知道了，小嬸。”蘭花摸摸發昏的腦袋，不好意思的答道。

    等下午2點多，謝小念端著大碗到空地上的時候，會計已經算好了賬，準備分rou了。

    今年和往年差不多，一個大人可以分到1斤半rou，小孩分1斤rou，因為許忠軍不算在內，所以謝小念家就只有她自己的那份。

    “大叔，你給我割塊后腿上的瘦rou吧！”等分到謝小念的時候，她也沒和別人搶肥rou，直接說道。

    “小念，你都要瘦rou，就沒法榨油了啊。”許母見謝小念光要瘦的，連忙說道。

    “沒事，娘，家里有菜籽油呢，我喜歡吃那個，而且就1斤半rou，也榨不出多少油的。”謝小念解釋道。

    因為謝小念是第一個主動要求要瘦rou的，所以最后會計做主，還給謝小念送了根剃干凈的棒骨，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獲了。

    因為這rou實在是太少了，所以謝小念回去后，又去二嫂家買了4斤的五花rou和2斤的排骨。

    而大嫂家因為分了10斤rou，再加上家里還殺了頭羊，除了明天要賣的，家里也能留幾斤羊rou以及羊頭、羊雜之類的東西。

    到時候村里再分上兩條魚，也足夠過個肥年的了，所以許母最后決定，就不另買rou了。

    等晚上剛吃過飯，李素心就拿著禮品，帶著蘭花，來了謝小念家。

    第一百六十二章 懷孕

    “這紅棗和rou是蘭花的拜師禮，小念你別嫌少，這塊羊rou是娘讓給你送的。”李素心一進屋，就開門見山的說道。

    “哪用得著什么拜師禮啊，現在都不興這套了，趕緊拿回去，這羊rou你也拿回去，留著明天賣錢或留給孩子們吃，我家里就我自己，親戚也不多，rou足夠吃了。”本來就是因為她結婚，大嫂家過年才沒有年豬殺的，她哪能還要羊rou呢。

    雖然家里娶三房媳婦都是這么辦的，但是謝小念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禮不可廢，你要是不收，那就不是真心要教蘭花了。”大嫂不容拒絕的說道。

    兩人推辭來推辭去的，最后想了個折中的方法，拜師禮謝小念就收著了，但是羊rou的話，她就只要了一半，剩下的又讓大嫂帶了回去。

    大嫂和蘭花走后，謝小念想著近幾天也不想吃rou，就準備把羊rou和豬rou一起給腌起來，等過年的時候再吃。

    可謝小念剛準備下手腌羊rou，就覺得一股巨大的羊膻味直沖腦門，立馬就有些反胃、想吐。

    忍著胃里的不適，謝小念屏住呼吸，匆匆給羊rou、豬rou抹了幾把鹽之后，就趕緊給掛到了西邊的屋檐下，等喝了兩杯空間井水，又把手用肥皂洗了3、4次，謝小念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要是再多來兩塊rou，她說不定真能給熏暈了。

    第二天生產隊里則又分成了兩撥行動，需要賣豬rou、羊rou的人家，就派個人，大家一起趕著牛車去鄉里的收購站賣rou，而其他的社員，則被組織著去生產隊的塘子里起魚。

    謝小念他們這第二生產隊的塘子，就在生產隊的外圍，快挨著田地的地方。

    雖然現在是冬季，塘子里的水比夏季時少了一大半，但是水塘還是不淺的，有大人的腰窩那么深，根本沒法直接下水摸魚，而隊里也沒有什么魚網。

    因為沒有抽水機，所以社員們就只能把塘子周圍的冰敲碎，然后在塘子里，用事先準備好的木板和雨布，圈出一塊，然后把圈內的水用水桶給舀出去，等水變少時，再用泥壘出一堵墻來。

    而木板和雨布，則需要在其他地方繼續用。

    而圍起來的地方，都是塘子的邊界周圍，塘子的中間是不抓魚的，一方面是中間不方便弄，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能留下一些魚，讓塘子里的魚能生生不息。

    而塘子邊，圍著的地方，水舀的差不多了之后，社員們就開始抓魚了。

    等社員們抓完之后，隊里的一些半大小子就會接著下水摸，雖然此時沒有什么大魚了，但是也能揀點漏，弄些小魚小蝦、泥鰍、螺絲啥的，而這些則是不用上交的。

    不過通常家長是不會讓孩子下去摸的，畢竟現在是冬天，水還是很冷的，他們也買不起膠鞋，就這么赤著腳去摸魚，很可能會凍出病的。

    男人們負責抓魚，而岸上事先安排好的婦女，則負責煮姜湯，溫高粱酒。

    因為天冷，抓一會兒魚，男人們就會上岸喝碗姜湯、喝杯暖身酒，等身上烤暖和了，再繼續下水。

    而下水摸魚的半大小子們，也能混碗姜湯喝喝。

    等去賣rou的壯勞力回來后，也都加入了摸魚的行列，就這樣，一直到半下午，這場起魚行動才算是結束。

    隨后岸上二隊長則開始和其他干部、社員們一起，把摸上來的魚清點下，然后按人頭進行分配。

    最后經過計算，不論大人還是小孩，每人都能分2斤魚，而下去摸魚的人，不但記2個滿工，每人也可以多分2斤的魚，也算是公平公正了。

    因為謝小念聞著塘子周圍的味道，老覺得特別的腥，胃里也不舒服，所以只是在遠處看著，并沒有往跟前湊。

    加上大嫂去趕集了，許母也不愿意來湊熱鬧，而之前認識的幾個隊里的人，也還不夠熟悉，所以謝小念在寒風中遠遠的看了一會兒之后，就回家了。

    就連她自己分的那條魚，也是讓公爹幫忙領的。

    謝小念晚上吃過飯，就準備去大嫂家，把自家的兩條魚拿回來，早點處理好。

    到大嫂家時，謝小念發現衛國好像在生悶氣，于是就疑惑的問道：“衛國，你這是怎么了，看著這么不高興。”

    “甭管他，今天爹沒讓他下水摸魚，正在那生悶氣呢，晚飯都沒吃。”大嫂李素心接道。

    “你現在還小呢，水那么冰，要是生病了怎么辦，而且還有可能會落下病根，到老了就會腿疼，甚至路都走不上來。”謝小念聽是此原因，耐心的勸著許衛國。

    聽到老了會走不上來路，衛國的臉色才算是好些，而且明顯還有些后怕，慶幸自己沒有下水。

    等和其他人聊了一會兒，也查驗了蘭花的背書情況，并布置完新的任務之后，謝小念見天色不早了，就說道：“大嫂，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分我的魚在哪啊，我回家給腌上去。”

    “在廚房掛著呢，我去給你拿！”因為魚早就死了，所以李素心就用繩拴著，掛到了廚房的房梁上，這樣可以防老鼠和貓偷吃。

    等謝小念跟著大嫂走到廚房門口時，雖然有聞到一點魚腥味，但是還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