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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皇兄天下第一寵(穿越)在線閱讀 - 第12節

第12節

    “什么東西?”

    林白鹿頓了頓,才道:“是一些小玩意?!?/br>
    燕明卿見他的木盤里還放著一個匣子,便伸手打開,一股冰寒之氣襲來,借著廊柱上的燈籠光芒能看清楚那匣子里鋪了一層白雪,而白雪之上,正端端正正地擺著一只冰雕的小兔子,長耳朵,短尾巴,胖乎乎的,看起來活靈活現,憨態可掬,小小的冰雕在燭光下折射出晶瑩剔透的光芒,分外漂亮。

    燕明卿打量一會,才道:“怎么還多了一個?”

    林白鹿答道:“郡主說,這個是要給您身邊一個叫清明的宮婢的?!?/br>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面露疑惑之色道:“可屬下剛剛問過她們,宮里似乎沒有這個人?”

    “不然屬下等會給郡主送回——”

    他話還沒說完,便見燕明卿啪嗒一聲把那個木匣子給蓋上了,吩咐道:“拿到我的院子里去?!?/br>
    說完,她轉身就走了,林白鹿還愣在當場,一旁的段成玉見了,似笑非笑道:“殿下讓你拿過去,你照做便是?!?/br>
    林白鹿有些猶豫道:“可這……”

    段成玉嘶了一聲,見燕明卿走遠了,才恨鐵不成鋼地解釋道:“咱們殿下的名諱是什么?宮里怎么可能會有一個宮婢敢叫這個名字的,怕是嫌命太長了。”

    林白鹿這才有些明悟過來,連忙捧起那個匣子跟了上去。

    夜里的時候,枕秋殿素來都是如同死寂的,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站在窗邊,借著燭光,舉著手中的東西仔細端詳著。

    冰雕的小兔子只有嬰兒拳頭大小,粗粗一看,覺得尚算精致可愛,但是湊近了仔細打量,便會發現雕工有些粗糙,耳朵不夠尖,尾巴不夠長,從頭到腳都圓乎乎的,活像吃撐了一樣。

    燕明卿看著覺得哪哪兒都不滿意,雕工拙劣而幼稚,她一眼就能從中挑出十幾種毛病,但除此之外,這小兔子卻透著一股子別樣的靈氣,讓它變得生動可愛起來。

    冰雕在燭光下顯得晶瑩剔透,它仿佛活了一般,燕明卿定定地看著它,她從小自大,親手雕刻過的玉雕沒有上千,也有數百,卻沒有哪一個能有這樣的靈氣,它們都是毫無靈魂的死物。

    和這個是不一樣的。

    燕明卿又想那個少女來,一顰一笑,皆是生動活潑,就好似這只小兔子一般,靈氣十足。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將小兔子放在了窗臺上,轉身離開了枕秋殿。

    直到次日一早,燕明卿才回來,面上帶著幾分疲憊之色,她的目光在窗臺上逡巡而過,緊接著頓住了,那只小兔子消失不見了。

    原本的位置,只有一灘未干透的水跡,燕明卿愣了愣,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冰冷而濕潤,冰雕小兔子化掉了。

    生動的,靈氣的,同時又如此易碎的。

    燕明卿收回了手,嗤笑一聲,轉身出去了。

    ……

    翠濃宮的聽雨苑,秦雪衣正蹲在地上,將雪拍在雪人身上,然后抹平,將雪人堆得圓滾滾的。

    小魚從外面進來了,她懷里抱著一個小筐,秦雪衣不經意抬頭一看,頓時愣住了:“你這是去了一趟黑煤窯里嗎?”

    “?。俊毙◆~沒反應過來,她的臉上被抹了好幾道黑印子,挽好的雙丫髻也有些散亂,看起來頗是狼狽,對上秦雪衣的眼睛,她下意識便避著開了視線,躲躲閃閃地道:“郡主,奴婢……奴婢先進去了?!?/br>
    秦雪衣站起身來,道:“站?。 ?/br>
    小魚被嚇到了,立即停下腳步,不敢再動,一個勁垂著頭,秦雪衣看她那模樣,道:“再低頭,臉都要埋筐里去了,抬起頭來?!?/br>
    小魚只得磨磨蹭蹭地照做,她的右臉上赫然五道指印,已經腫起來了,身上的衣裳好似也被扯過的樣子,秦雪衣心中的怒意漸漸升起,壓著聲音問道:“是誰做的,怎么回事?”

    小魚吧嗒吧嗒開始掉起眼淚:“炭、炭快沒了,奴婢去要,她們不肯給,奴婢一時著急,就和她們起了沖突……”

    秦雪衣知道小魚不是惹事的性子,必然是那些人做得太過火了,才讓脾氣溫吞的她都忍不住了,便深吸一口氣,道:“走,郡主帶你去找回場子!”

    第15章

    秦雪衣雖然是自小養在德妃身邊,但她卻是有封號的皇親國戚,按理來說,她的地位要比一些低位的妃嬪還要尊貴,自然宮里每月都會有相應的份例撥給她。

    但這些份例要經過翠濃宮,最后真正落在秦雪衣手里的,都是縮水了大半,以至于聽雨苑才兩個人,卻會出現炭不夠的情況。

    秦雪衣帶著小魚風風火火去了分發份例的敬事處,才剛進院子,就聽見里面傳來了一個拖長聲音的嗓門:“也就那幾個膽兒小的才會怕她們,要我說呀,就她們那個院子,不就跟我手里的面團一樣,想揉就揉,想捏就捏?”

    里面響起了一陣嬉笑之聲,一個聲音道:“可我聽說,她還會打人呢?!?/br>
    “哦喲,打人誰不會啊?瞧見我手里這燒火棍了沒有?我也能打人呢?!?/br>
    秦雪衣牽著小魚大步踏進門去,冷笑道:“那我們就來比劃比劃?”

    話音一落,談話聲戛然而止,里面的幾個人猝不及防都頓在了當場,各個都朝門口看來,秦雪衣心里越是拱火,面上越是冷靜,甚至還能笑瞇瞇地道:“誰先來?”

    一時間沒人接話,屋子里燒著旺旺的火盆,火星子躥得老高,比聽雨苑的內殿暖和多了,火盆邊上一共圍著四個人,兩個是太監,一個是宮女,當中坐著的是一個中年嬤嬤,手里拿著一根燒火棍。

    秦雪衣的目光便落在她的手上,頓住,勾起唇角笑:“看來就是這位了?!?/br>
    那嬤嬤很快便已經調整好了情緒,面上露出假笑,道:“郡主怎么突然來了?”

    秦雪衣慢慢踱過去,道:“我為什么來,你們不知道?”

    氣氛一時間凝固,所有人都看見了小魚站在門邊上,臉上的指印還沒消下去,他們用腳指頭想想,都知道秦雪衣這是來找場子了。

    不過往日里她軟弱怕事的形象深入人心,這會兒便沒有人真正把她當一回事,一個太監呵呵笑道:“郡主所為何事,奴才還真不知道,請郡主明示。”

    秦雪衣的目光銳利如刀,從他的臉皮上刮過去,直把他看得面上的笑都要掛不住了,才道:“真要我明示?”

    她掃過這幾個人,冷聲問道:“剛剛小魚來拿炭,你們誰欺負了她?”

    幾人便不作聲了,各個都仿佛不關自己的事一般,秦雪衣怒從心頭起,飛起一腳就踹翻了那火盆,霎時間通紅的火炭飛了出去,灑落一地,灰塵四起,火星子亂竄,那幾人都紛紛驚叫著慌忙躲避,拍打著袍子和衣擺,空氣中隱約浮現焦糊味兒。

    大約是沒想到秦雪衣如此蠻橫,那個中年嬤嬤終于忍不住了,開口道:“郡主,這里是敬事處,不是你的聽雨苑。”

    秦雪衣冷笑道:“如此說來,我在這里,還要看你們的眼色了?”

    中年嬤嬤狡辯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天底下做事都要講一個理字,內務府撥給您的銀絲炭,一年也就六十斤,早早在入冬的時候,就給您都送過去了,今日您的婢女又拿著筐來要炭,庫房既沒有,奴婢哪里會有多的炭貼補給您?難道要克扣娘娘和三公主殿下的炭嗎?就算再借奴婢十個膽子也是萬萬不敢的?!?/br>
    一旁的小魚忍不住委屈道:“你撒謊,郡主,十月中旬的時候她只給了奴婢十斤銀絲炭,十一月的時候給了不足二十斤,其中還混著一些是差的廚炭。”

    一個太監立即幫腔道:“怎么會是廚炭?這里的冊子都是白紙黑字,寫了清清楚楚的銀絲炭,小魚姑娘你可不要空口白牙就亂說話。”

    小魚氣得說不出來話了,那中年嬤嬤的眼里閃過明顯的得色,還欲繼續說什么,秦雪衣卻不耐煩了,她舉起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后一點點握緊,手指雖然纖細,卻發出了駭人的咔啦聲響,直把那幾人都給震住了。

    她冷笑著道:“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什么?今日我可不是來這里要炭的,再問一遍,到底是誰對我的婢女動了手?”

    所有人都下意識看向那個嬤嬤,秦雪衣便也看她,道:“是你?”

    她的眼神兇狠,那中年嬤嬤便有些慌張,退了一步,道:“是她先出言不遜的……”

    秦雪衣四下看了看,順手cao起身邊的一把椅子,大步上前,氣勢洶洶,那中年嬤嬤沒想到她是真要動手了,連忙舉起手里的燒火棍,道:“郡主,您可不能亂來,這里是翠濃宮,若有什么事情,自有德妃娘娘做主,您怎么能——”

    沒等她說完,秦雪衣便猛然一椅子揮過去,那嬤嬤尖叫一聲,拿燒火棍來擋,只聽啪地一響,燒火棍便脫手飛了出去,打在一個太監身上,又引來一聲尖叫。

    秦雪衣輕輕勾唇一笑,道:“我的拳頭,自然是由我自己做主,與德妃娘娘有什么相關?”

    說罷,便拎起椅子又是一通橫掃,那嬤嬤手臂和腰背上挨了兩下,便覺得受不住,大叫起來:“他們也打了,是他們先攔下小魚的,奴婢只是扯了一下她的衣裳!”

    聽了這話,秦雪衣也不含糊,cao起椅子見誰打誰,把那眾人嚇得尖叫不斷,慌忙躲避,宛如一群被驅趕的雞仔到處亂竄,場景一度十分混亂。

    小魚在一旁呆看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連忙沖了上去,將之前那根燒火棍撿起來,揮舞著來幫秦雪衣,生怕那些宮人撞到了她。

    半刻鐘后,秦雪衣冷眼看著那些抱頭縮在墻角的宮女太監嬤嬤們,告誡道:“今日我就把話放在這里了,記得告訴其他人,誰以后敢再欺負我秦雪衣的人,我就要你們把這地上的炭一塊塊吃進肚子里去!”

    “聽見了嗎?!”

    火盆被踹翻了,火炭卻還沒熄滅,被風一吹,灰燼散開之后,內里便露出了火紅的光,鼻青臉腫的眾人俱是一縮脖子,鵪鶉似地連連應是。

    打服了他們,秦雪衣這才把椅子往地上重重一放,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施施然開口道:“現在,我們再來說說那六十斤銀絲炭的事情吧。”

    自此以后,秦雪衣一戰成名,翠濃宮里倒是真的沒有哪個宮人敢公然跟聽雨苑作對了,甚至還會繞著她們走,這是別話。

    秦雪衣蹲在院子里,繼續堆雪人,兩個太監吭哧吭哧抬著一筐子炭,在小魚的指揮下送進了耳房,出來時正碰見秦雪衣轉頭看過來,兩人頓時齊齊站住,渾身都僵硬了,好似耗子見了貓一般,連路也不會走了。

    秦雪衣見他們這副慫包樣兒,嗤笑一聲,回過頭去,把手里的雪拍在雪人身上,道:“謝謝了兩位,小魚,若燒了熱茶,就請這兩位公公喝一杯,咱們也不要人白做活兒?!?/br>
    小魚哎了一聲:“奴婢這就去。”

    那兩個太監哪里敢喝她的茶?身上的傷現在還痛著呢,連連擺手道:“敬事處還有事情等著奴才去做,實在沒有功夫,郡主不必客氣,小魚姑娘也不要忙活了。”

    小魚道:“茶已燒好了啊,兩位坐坐吧。”

    倆太監嚇得抬腳就走,頭也不回地跑遠了,簡直是落荒而逃,好像后面有鬼在追著他們似的,把秦雪衣都給看笑了。

    小魚探出頭來,趴在門邊對秦雪衣眨了眨眼,小聲道:“沒燒茶呢,奴婢才不想給他們燒茶喝?!?/br>
    秦雪衣忍俊不禁道:“可是我有點渴了?!?/br>
    小魚呆了一下,連忙道:“那奴婢這就去,郡主您稍等!”

    秦雪衣大鬧敬事處,還把敬事處的宮女太監們揍了一通,這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翠濃宮,一開始誰也不信,那個弱懦怕事的長樂郡主,竟然敢打人。

    不少好事者都跑去敬事處求證,沒見著嬤嬤,倒只看見了兩個鼻青臉腫的太監,一聽她們提起長樂郡主,那兩個太監面如土色,問什么也不肯回答了,還要趕她們出去。

    這副態度,顯然是坐實了傳言,鐵板釘釘了,不少人都對聽雨苑忌憚起來,小魚的日子一時間就好過了不少,至少再也沒人敢欺負她了,而她也知道這些都是秦雪衣給的,于是對自己的主子愈發死心塌地起來。

    容華殿。

    事情傳開,燕懷幽和德妃自然也聽到了傳言,燕懷幽氣得摔了兩個杯子,道:“她怎么敢?!她當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了她撒野?!”

    “她是不是在宿寒宮里生了病,把腦子給病壞了?!”

    德妃磕著瓜子兒,倒是沒什么動靜,燕懷幽便氣鼓鼓道:“母妃,您都不生氣么?她都要騎到您頭上來了!”

    德妃瞟了她一眼,道:“她打了幾個奴才而已,就能騎到本宮頭上了?”

    “可——”

    德妃哼了一聲,放下瓜子,一伸手,旁邊立即有宮婢恭敬遞上香茶,她慢慢地道:“讓她打,她打得越兇,才越好?!?/br>
    燕懷幽面露疑惑道:“兒臣不明白。”

    “你這個腦子……”德妃嘆了一口氣,對旁邊的貼身宮婢道:“胭脂,你給她解釋解釋。”

    “是,”那名叫胭脂的宮婢福了福身,對燕懷幽道:“殿下,那位在翠濃宮里鬧得越兇,打得越兇,這名聲傳出去了,在外人看來,會是如何?”

    見燕懷幽面露遲疑之色,她繼續道:“更何況她還未出閣,便有了如此不好的名聲,如此一來,豈不是更襯得殿下您知書達理,蕙質蘭心了?!?/br>
    燕懷幽才想到這一層,頓時恍然大悟,那胭脂又道:“再者,皇上雖然現在看重她喜歡她,她越是鬧騰,日后事情落在了皇上耳中,那喜歡和看重,又會被消磨掉多少呢?”

    “原來如此,”燕懷幽眼睛發亮,欣喜地一拍手道:“還是母妃厲害?!?/br>
    德妃悠然道:“有你學的呢,話說回來,我上回讓你練的那首曲子如何了?再過幾日就是皇上的萬壽節了,到時候群臣與世家公子兒郎都會入宮祝壽,你奏這曲子,可千萬不能出岔子?!?/br>
    燕懷幽忙道:“兒臣已學得差不多了,待會就彈給母妃聽?!?/br>
    卻說聽雨苑里,秦雪衣扎著馬步,穩如泰山,一動不動,旁邊傳來小魚弱弱的聲音:“郡、郡主,奴婢……奴婢要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