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轟出]草莓與俄雨_分節閱讀_80
“然而,這一次,我們去了一直不為人熟知的‘白房子’進行了治療介入,而理由是試驗所內發生了惡性斗毆事件。” 話落,窸窸窣窣的議論霎時演變為驚詫的吸氣聲。 “惡性……斗毆事件……?” 綠谷引子低喃,她的眼前一陣一陣發黑,手里的食品袋早已不知何時掉落在了地上,番茄滴溜溜地滾了出來,聒噪的人群中腳步紛沓,將番茄踩成爛濕的泥濘。 “但是……當我們到達后,盡管藤田鷹之閣下嘗試著隱瞞,然而我們還是得以發現了蛛絲馬跡。我的同學,同屬于一個高中的同學,在這里為了他的安全,恕我將他的名字隱去,在為他檢查的過程中發現他的身上有數處擦傷,最嚴重的是腳踝扭傷,不過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八百萬頓了頓,接著道:“在試驗所里,藤田閣下在每間病房里都配備了警衛兵,雖然是以加強安全為由,但是當我們試圖與病人進行更多的交流時,都被阻止了,而且我們進入病房的時間一般只有二十分鐘至半小時不等,我們……只能做最簡單的指導和檢查。” “在那里,和我年齡相仿的同學們,一個個虛弱地躺在病床上,他們受傷程度不一,腦震蕩、骨折、信息素紊亂、焦慮、抑郁……仿佛是經歷了一場最糟糕的禍亂……在為我的那位同學檢查的過程中,我們才知道,這并不是所謂的‘斗毆事件’,試驗所里的所有人都是被害者,更有甚者,身為負責人的藤田閣下與這件事有著不可忽視的聯系,身為監管者不僅沒有起到應有的監管責任,反而慫恿事件的激化,最后釀成了這樣的悲劇。” “因此,我們在這里,作為學生群體的代表,也是‘白房子’里所有被觀察者的同齡人,向首相閣下提出請求。” “請開放‘白房子’研究所,將所有研究項目、研究過程全部公開,將所有違法項目終止,讓試驗所里的人都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也希望藤田鷹之閣下辭去‘白房子’監管人的職務,公開向所有受害者以及同學們的父母道歉。” “這就是我們的訴求。” 八百萬將最后一字道盡,深深地向臺下鞠了一躬,在她身后,位于演講臺后,所有幫忙布置舞臺、調試聲音的同學們,也相繼鞠躬。 臺下一片嘩然。 驀地—— “那個,請問你們有證據證明藤田鷹之的確與這件事有關嗎?現在好像只有你個人的片面之辭呀?” 人群中一位中年男人舉起了手,冷靜反問。議論陸陸續續換了內容,疑問又將驚疑替代,如同被方向不同的風吹拂的草葉,議論的方向又一次改變,話題在人群中翻煎發酵。八百萬百抬起頭,直視著那位先生的雙眼,禮貌地說道:“有的,我們有確切的證據證明藤田閣下是幕后推波助瀾的人,證據正交由合理途徑呈遞,晚些時候會向大家公開。” 一道女聲接著問:“既然能夠上交證據,相信最后一定會得到公正的審判,那你們在這里演講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八百萬百一愣,她抿著嘴表情憂肅地思考了一會兒,如此,她才再一次拿起話筒,聲音慎重而堅定:“我們……不,在我看見往日健康而富有活力的同學傷重如此,我就明白很多東西看來可能只是一行字、一句審判,然而在那刻我感受到的痛苦、無助這些天一直縈繞在腦海里,這些都是在我們不曾知曉的地方真實發生過的……” 她望著那位女士,霎了霎眼,最后將眼神聚焦在那攝像機上,此刻網絡上定有難以計數的人看著她吧,期待著、狐疑著、譏諷著、冷漠著,看看她在這一刻究竟會說些什么,那些評論、彈幕,此刻也討論著,有支持的,也肯定有否定的,她知道出言諷刺她的人也必定存在,然而…… 她想起了綠谷出久坐在輪椅上的身姿,想到了那只U盤,她很緊張,心臟泵擂到仿佛胸膛都不勝承載。她定了定神,將剩下的話語說盡: “我的目的很簡單,我想讓我的同學們健健康康地回到我們的生活里,和我們一起……再一次正常的上學、上課、吃飯、下課,盡管會有爭吵,但是,這是正常的生活啊。” 她的尾音有些顫抖,酸澀像是涌泉,在她的喉嚨處澌澌流淌著,她懷里揣著哽咽,卻用力咽下。八百萬百不曾意料到自己的悲傷翻涌至失控,她有些狼狽地迅速轉過了身,抹了抹眼睛,才又轉回了身。麗日御茶子眼里摛布著擔憂,呢喃:“百百……”她的眼眶也早已紅了。 疑問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人群里不時細小的同樣憂慮的聲音響起:“我的孩子也是被送去了‘白房子’的……”綠谷引子攥緊了拳頭,她低著頭,思量著,抬頭又凝望著臺上眼眶發紅的姑娘,她咬住了唇,最終,再抬起眼時,眼里閃爍著光,那是抹同綠谷出久一模一樣的光芒。 “那個……”她舉起手,然而聲音湮沒在周遭的議論里,顯得像囁嚅了,她吸了口氣,提高了聲音:“不好意思!” 人群與八百萬百都注意到她了。 八百萬百看著那墨綠色的頭發與那溫潤的五官,心里悄悄一動,她問:“怎么了,阿姨?” “我可以……說一些話嗎……?”她蹙著眉詢問。 綠谷引子是個脾氣溫馴的人,她的堅強內斂,像是牽連了骨rou的脊柱,包裹在層層血脈之中,平日不曾發現的,此時卻將她的身姿屹立,只因她的堅強為了一個人,一個血rou至親的人。八百萬百頷首,“當然沒問題。”她向后望了一眼,麗日御茶子點點頭從另一人的手中接過話筒,小跑著去到了綠谷引子的面前,綠谷引子早已艱難地擠到了前面,人們也漸漸給她讓出了位置。 這是一位平凡的母親。 綠谷引子接過麗日御茶子的話筒,她的手有些抖,“我……”一句話沒能說完,她像是被自己擴大了數倍的聲音嚇到了,緊張地抿了抿唇,她將話筒握在胸前,不再拿在唇邊,雙手交握著,像她平日里祈禱的姿勢,像是希冀著什么。 “我的兒子三個月前被送進了‘白房子’,每個星期只有一通電話,他……向來都告訴我‘一切安好’,”綠谷出久清亮的聲音仿佛又一次回蕩在了綠谷引子的耳邊,她幾乎能想象兒子的表情,一定是那有些傻氣的但是陽光的笑顏,“不過,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打電話來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經歷了什么……” “我是個沒有用的母親,我甚至都不清楚‘白房子’在哪,所以只能等著……” “但是我的兒子,在進去前,他這樣對我說著,對著不停哭泣不成器的我這樣說著:‘mama,也許我能幫助他們探清發生在我們身上的變化到底是什么呢?如果還有其他人有了這樣的變化,也許就能盡快幫到大家呢?’” “我是一個平庸的母親,但是我卻有了特別令人自豪的兒子。” 八百萬百和麗日御茶子悄悄捂住了嘴,她們已經能確定這位母親口中的兒子是誰了。綠谷引子的淚在眼里潴留,像是一層纖薄的玻璃罩子,一觸即破,她說:“但是,作為母親,我只想讓他平平安安地回到家里……” 綠谷引子的淚水跌落。 綠谷出久被帶走后的三個月,再也沒有人揚著脆生生的嗓音道一聲“我回來了”、“我出門了”,炸得金黃的豬排飯再也沒有人一邊大口吃著一邊感嘆好吃了,男孩兒的房間明明什么也沒少,歐爾麥特的海報、手辦依舊布滿了房間,卻再也沒有人細心而愛惜地撣去灰塵,床上的被褥是綠谷出久走前自己疊好的,便也方方正正地端坐在床上三個月了,綠谷引子不知兒子何時能回來,卻也不想兒子再回來時房間氤氳了潮氣,自己心愛的事物落滿了灰塵,便經常去打掃,開了窗,將白金的陽光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