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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英轟出]草莓與俄雨_分節閱讀_15

    “我出門了!”

    綠谷家的清晨彌漫著吐司和雞蛋煎烤后的濃香,熱牛奶鮮味四溢。綠谷引子將便當遞給兒子,看綠谷出久換好鞋后,又理了理兒子系的蓬松凌亂的領帶,這才溫聲道別:“一路順風。”

    綠谷出久一邊出門一邊將便當裝進書包里,甫一抬頭便被意料之外的人嚇了一跳:“轟同學,你怎么會在這?!”

    綠谷出久急忙踏著步子上前,昨夜掛斷電話后殘留的惆悵,在眼前人出現的剎那了無蹤跡,那些既苦又澀的滋味也被流放在記憶長廊之外,難以回望。

    轟焦凍從靠著的墻壁上起身,望著綠谷出久隨著零碎的步子而輕晃的卷曲發尾,有些微微出神。明明是這個星期才認識的人,現在看著對方走來卻熟稔至斯,仿佛對方的每一步都踏在了心上,促使他的血液奔涌向前。

    “我向你們班長打聽了你的住址,就直接過來了。讓你感到困擾了?”

    “沒有,就是轟同學突然出現有點驚訝。不過為什么昨天不在電話里問呢?”

    轟焦凍身形一凜,視線稍稍游移:“掛完電話后才想起來,當時也晚了,怕打擾你休息。”

    “怎么會,”綠谷出久看著轟焦凍的側臉,笑的開心,“不過話說回來,轟同學家和我們家住的是相反方向吧,這樣跑是不是太麻煩轟同學了?”

    轟焦凍的臉色凝重了下來,他想到昨天家里的不速之客,心下肅然:“還記昨天給你發的郵件嗎?”

    “記得。”

    還有后來那一通電話,像是墻上驟然釘進的一顆釘子,迅猛地刺進好不容易平靜的日子里,沉鈍的異物感時綴心頭。加之后來轟焦凍無意識透露出的疲憊,都如暴雨前破絮般的沉云,雨滴未落,卻又不見晴空萬里,擔憂的心時刻懸在半空,不知那場澆滅萬物的雨何時會到。

    轟焦凍簡要地把昨夜發生的事再次敘述了一遍,末了,看著綠谷出久逐漸凝肅起來的表情,又補充了一句:“但是綠谷不用擔心,他們還沒有發現你的存在。是我自己的動靜太大了。”

    “接下來也許會讓你也陷入這樣的境遇。對不起。”

    轟焦凍道歉時的眼神毫不閃躲,他望著綠谷出久,眼內寧郁而坦然,還包裹了一兩分的不忍,就是這些許的不忍,把他那雙本該是無波的眼挑活了,獨獨讓綠谷出久悟出了三四分溫情。

    綠谷出久搖搖頭:“這不是轟同學的錯,如果他們有意要搜捕像我們這樣的人,我被發現也只是遲早的事。只能說我們兩思考得過于單純罷了。”

    繚繞在兩人身上的氣息變了。松木香不再冷峭非常,而是肅穆沉絕的,這份嚴肅認真只因那有些扎人的松尖小心翼翼地托著團踞其上的白露,它晶瑩明亮,卻又搖搖欲墜,就在這如履薄冰的時刻,白露的清冽融進了松木,葉露混溶,枝椏的分叉口都緩緩走進了一份勻潤的檀香。

    綠谷出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轟焦凍,道:“所以轟同學特意來找我,是想來確保我的安全嗎?”

    轟焦凍看著綠谷出久眼里亮晶晶的光彩,默默地把“是父親的建議”這句話拋在了腦后,似是而非地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他想起了什么,補充道:“也許和綠谷說的一樣,這件事的確要我們共同面對才行,所以我來找你也是必須的。”

    轟焦凍的回答冷靜而坦然,像是未含私心的最優方案。綠谷出久卻感知到了,此刻在他手邊與他距離不足一米的轟焦凍,埋藏在不露聲色下的小小心思,它應是第一次誕生在這世上,有些直愣愣地冒著頭,卻不敢直起身來,在周圍一片尖銳的鐵蒺藜中悄悄地探著它柔軟的頭顱,它在虛空中看著綠谷出久,眼神溫和。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好像變快了。綠谷出久意識到,這是異變的原因嗎?他把汗津津的手攥上了書包寬大的帶子上,帆布的面料有些細小的顆粒,密密在手中刮搔,他低下頭看著自己前后換步的紅色鞋子,眼神無需多轉,就在余光中,最親密的位置,是轟焦凍淺白透藍的帆布鞋,不知何時,兩人的腳步早已同頻。

    他的目光像是被火燎了,又像是害怕驚擾了無聲的秘密,他立刻抬眼,有些僵硬地看向前方。連腳踝上的關節都有些不自然了。可這份默契來的多好啊。無聲中便踏上了一樣的步調。

    不用調整,誰也不用調整。

    轟焦凍走著轟焦凍的路,綠谷出久走著綠谷出久的路,就這么走著,便走到了一起。

    “那轟同學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便當?”

    綠谷出久側著稍稍抬頭望著轟焦凍,轟焦凍便也側著稍稍低著頭望著綠谷出久。

    最初雙方眼神中冰封的肅厲沉默地走開,正如轟冬美所想,破冰的春水正汩汩湍流。

    “好啊。”

    轟焦凍應道。

    麗日御茶子是在下一個路口遇見他們的,她驚異地看著走在綠谷出久身邊的轟焦凍,片刻驚詫過后便道過了早安,簡單地互相認識,三人一同走向校園。

    轟焦凍的存在感很強,卻不是咄咄逼人的,他站在綠谷出久的身邊,在他說出的下一句的頃刻便接上了話,仿佛是事先演練好的臺本,卻沒有刻意為之的僵硬,那樣就仿佛是兩人說出的是彼此心里早已知曉的言語,又或許說出的只是冰山的一角,不可言說的、也毋須言說的,都涌動在她接觸不到的冰面之下。

    不不,麗日御茶子在心里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