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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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蕭子響的事,曾經也是轟動京城,何婧英身在京中自然也有所耳聞。傳聞永明七年,蕭子響在荊州謀逆。齊武帝派蕭順之起兵討伐,將蕭子響誅殺在江邊上。傳聞蕭子響死狀極慘,頭顱滾落長江,只有一具無頭尸骸被帶回京。蕭子響原本已被除籍,齊武帝見其尸首心中悲慟,才又復蕭子響為魚復侯,以侯位之禮葬之。 “他們是怎么說我的?” “什么?”何婧英不解。 “他們說我謀逆是怎么講的?” 何婧英道:“傳聞說,你在荊州誅殺朝廷命官九人,勾結荊州蠻族意圖自立為王。又殺了皇上派遣去荊州勸降的游擊將軍尹略。蕭文緯奉命討伐,你負隅頑抗,最終死在長江邊上。” 蕭子響手握著牢門,五指關節一根根的凸顯出來:“一派胡言!我身為皇上之子,又被過繼豫章王府。有什么理由要自立為王?反叛謀逆?心懷不軌的人根本就是蕭文緯與蕭云英!” “蕭云英?!” “蕭云英現在恐怕已是司空了吧?”蕭子響譏諷地笑笑。 “現在已經執了尚書令了。” 蕭子響冷哼一聲:“我若不死,他一個小小司徒,哪里可能做到尚書?蕭云英現在在朝中的勢力怕是可以與太子抗衡了吧?!?/br> 何婧英沉默半晌,低聲說道:“太子薨了?!?/br> 蕭子響一愣:“太子死了?什么時候的事?” 何婧英道:“今晚?!?/br> “今晚?你是因為這件事被抓進牢里來的?” 何婧英點點頭。 “你殺了太子?” “不是我。” “那你為何進來?” “太子死時,我正從太子書院走出,被一個黑衣人打暈了。醒來便有人指認我殺了太子?!?/br> 蕭子響嗤之以鼻:“宵小之輩!現在連女人也要利用了!只可惜太子一世英名,最終敗在這個小人手上?!?/br> 何婧英皺眉道:“你知道是誰?” 蕭子響笑道:“你不也能猜到嗎?” 何婧英沉默不語。是了,除了蕭子良,太子死后,誰還能得到好處呢? “丫頭,你和法身成婚時,我還來送了禮呢?!笔捵禹懯莨轻揍镜谋臣咕o緊貼著牢門,緩緩說道:“蕭文緯當初為太子府詹事,我與太子交好時,曾與他見過幾面。此人心思頗深,且心術不正,太子不喜未曾重用他。他就投靠了蕭云英,一手幫蕭云英策劃了西邸,還將他的第三個兒子送入西邸?!?/br> “你說的是鬼面郎君?” 蕭子響點點頭:“沒錯,蕭文緯的兒子正是鬼面郎君蕭無譽。他的狡詐陰毒,比他爹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就是敗在他手里?!?/br> “我那時年輕氣盛,又喜結交江湖游俠,在荊州交了不少朋友。一時違制殺牛擺宴,也是有的。不過這原本就不是什么大過,頂多也就是被訓斥幾句就好了??伤嗽O局,先是讓皇上疑豫章王有叛逆之心,隨后再讓我荊州長史密奏彈劾我在荊州屯兵,內廷逾制設宴,還私做龍袍?!?/br> 何婧英疑道:“逾制設宴可以誣陷,但屯兵和私做龍袍卻是一查便知的?!?/br> 蕭子響搖搖頭:“我當時鎮守荊州,荊州蠻族之患雖平,但蠻族與我漢族究竟不同,想要真正平息蠻族,不如將其同化,收為己用。蠻族之人喜歡我們的錦緞冬襖一類,我圖方便,就讓內侍私下制作,用以與蠻族交易兵器。即便是查,也未必就能說得清。何況皇上當時哪里是要查?不過是要個理由而已!” 蕭子響:“豫章王是皇上的同母弟,曾經也頗受太祖的喜歡,皇上一直疑心于他。只是在皇上初登基時,朝政不穩,皇上必須要倚重豫章王。彼時,豫章王膝下無子,皇上便將當時尚且年幼的我,過繼到豫章王府。豫章王雖不是我的生父,我卻一直將他視作親生父親,他帶我也如親子一般,雖然之后王府里又有了其他的弟弟,但一直尊我為嫡長子?!?/br> 蕭子響艱難地轉過頭,看像何婧英身后那小窗里,逐漸升起的朝陽,眼神里終于有了些許的光彩:“那時豫章王府可謂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那段日子很是美好。而皇上這幾個皇子中,除了太子之外,蕭云英文弱,雖然熟讀兵書,卻有紙上談兵之嫌;蕭云長勇武,卻是個粗人;其余皇子尚未行冠禮;唯有老四蕭云端還值得一提,不過蕭云端畢竟年幼,處事不穩。所以逐漸的,我在眾皇子之中嶄露頭角。那時太子又憐我從小就被過繼豫章王府,與我又格外親厚一些,所以其余幾個皇子,都視我為眼中釘?!?/br> 蕭子響:“一次,皇上因為一件小事將豫章王訓斥了一番。豫章王察覺出事情有異,趕緊上奏讓我歸還本枝。原以為這樣就能拔了皇上心中那根刺,可皇上仍舊忌憚。此事一出他未曾讓人來徹查,僅憑一些流言蜚語就派胡諧之,尹略,與茹法亮率三千羽林在燕尾洲筑城屯兵。我著素衣上城歸降,可他們根本就不肯讓我活著回京?!?/br> “我將城中的牛、酒、果食等,系數交出。殺牛擺酒贈與他們??赡且跃尤恍呷枧c我,將我送去請降的長史扣留,并將這些東西全部拋入江中!那是我荊州將士近三月的屯糧!我一怒之下,斬殺尹略。派兩千將士收集府中兵器,從靈溪向西渡河,想于次日與他們對峙!可沒想到胡諧之,茹法亮二人,等的就是這一刻!兩人佯裝戰敗逃走,回京說我已在荊州起兵!” 蕭子響手指關節捏得“咔咔”作響,那泛著死灰白的臉色,兩頰都因憤怒而顯出了些微微的紅色:“蕭順之此時請命,要討伐我。我身著白衣,只率了三十人,乘小舟于中游東下京城。蕭順之不準我入城,想縊殺我于江邊。那時太子匆匆趕到,在亂軍之中用一具無頭尸從江邊偷偷換下我,將我帶入宮中,向皇上求饒。” “那皇上……”何婧英微微心驚,都已入宮面圣了,卻還是落得囚禁天牢的命運。 蕭子響冷笑道:“他與我,本就沒有什么父子之情。我于他來說,就是削弱豫章王的一顆棋子而已。他可以用此事打擊豫章王,怎肯輕易放過我?他在御座之下,刺我一劍,血染未央宮。” 蕭子響將他臟污的囚衣扯開,露出肋骨分明的胸膛,在他鎖骨下方三寸的位置, 蕭子響將衣襟理了理,將那可怕的疤痕覆蓋住:“他也許是良心難安吧,把我關進這里,又派了御醫來。我也命大,竟然真的活了下來。這一關就是三年十個月零四天。” 第六十三章 蕭子響2 一陣躁動從前方傳來。 蕭子響聽見后,朝前方看了看,一言不發地向后退去。就像一只老龜藏進自己背殼里那樣,緩緩地隱入了牢里那一片黑暗之中。仿佛那牢里從未住過人一樣,既無活人氣息,也無死人氣息。 前面的牢房中發出一陣陣抱怨。 “什么東西?。∪撬?!” “這菜是放了多久!都臭了!” “狗都比老子吃得好!” 牢頭拿出刀在牢門上一下一下地拍著:“吵什么!吵什么吵!愛吃不吃!養著你們這群人渣白吃飯,還有意見了?!” 牢頭走到何婧英的牢房前,送來的也是一碗看不出是麥子還是粟米做得粥,一碗已經發黑的菜。 何婧英皺著眉看著那兩碗東西,真是半點食欲也沒有。那牢頭神秘兮兮地笑著,從懷里拿出一個油紙包來,打開來一看竟然有只烤雞。牢頭笑著說道:“這是顏捕役特別交代的?!?/br> 等那牢頭一走開,蕭子響又不聲不響地從那黑暗里走了出來。他低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何婧英牢門前那只金黃的烤雞。 何婧英愣了愣,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們一直就給你吃這個飯嗎?” 蕭子響端起那渾濁的粥喝了一口:“偶爾也會有一片rou?!?/br> 何婧英將烤雞拿起:“這個,你要吃嗎?” 蕭子響晦暗不明地看著何婧英:“你要給我吃?” 何婧英看了看那只烤雞,又聞了聞:“挺香的,你別嫌棄?!?/br> “嫌棄?”蕭子響笑道?!昂?,你拿給我吃。不過你請我吃烤雞,我總要拿什么東西謝謝你的。” 何婧英將烤雞用油紙包好,準確無誤地拋到了蕭子響的牢門前:“我還不一定能出去呢,你拿什么東西給我都沒用。” 蕭子響將烤雞拿起,笑了笑:“你肯定能出去的?!?/br> “你怎么知道?我就算借你吉言了。” “你等等?!笔捵禹懟氐剿驱敋ひ话愕睦畏恐校髁艘魂?,也拿出一樣東西,拋給何婧英。 何婧英接過來一看,竟然是一塊玉佩。玉佩雕成一朵花的形狀,模樣不如何好看,玉質也不算上乘。“拿這個換烤雞,你虧大了吧。” 蕭子響“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黃牙:“我三年沒有吃過這么香的rou了,不虧?!?/br> 何婧英又拿著玉佩摸索了一陣:“不過,這圖案倒是很是特別,這玉佩有名字么?” “這個我待會兒再告訴你。我先問你幾個問題。若是蕭云英對你們出手了,你們可有辦法應對?” “蕭云英已經對我們出過手了。”何婧英將雍州之事講與蕭子響。蕭子響聽后大笑:“你砍下了王奐之的人頭?哈哈。我倒是小看你了小丫頭?!?/br> 蕭子響似乎很開心終于有了食欲的樣子,扯下一塊雞腿放到嘴里細細咀嚼起來?!笆捲朴⑦@個人就是個偽君子。一心想要奪太子之位,卻又要在表面上裝成文人的清高模樣。臟手的事情都可以推到別人身上。不過這次他失算了。他太心急了,根基還不穩,就殺了太子。你可知道如何對付他?” 蕭子響頓了頓,靠在牢門上的肩膀忽然向上聳起,手也緊緊握住牢門。 “你……你怎么了?” 蕭子響搖了搖頭,深深吸了口氣又繼續說道:“蕭子良此人心機雖重但剛愎自用,且處事優柔寡斷,難當大任。此番太子失勢,他必會一家獨大遭到皇上忌憚。另外他的謀士中文臣武將未必就和睦,你可讓他們互相猜忌?!?/br> 蕭子響又頓了頓,這次何婧英明顯看見他額頭有汗珠落下。何婧英擔憂地問道:“四王叔,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蕭子響又搖了搖頭:“你聽我說完。蕭子良其實不是最大的麻煩。最大的麻煩是他下面那個鬼面郎君。鬼面郎君最會cao縱人心,我那些荊州的下屬,就是被他策反,才密奏彈劾我。他對付的人手段也十分多,威逼,利誘,攻心。而且往往都對那些看似普通,不起眼,甚至無足輕重的人下手。這些人平日里跟在身邊,你甚至不能察覺他的存在,但一旦起事,卻往往能一招制敵?!?/br> 何婧英心中閃過一絲熟悉異樣的感覺,那些看似普通、不起眼、甚至無足輕重的人。說的不正是南郡王府與太子府里那為人所控的下人嗎?不正是雍州城中的苗山荷嗎?難道cao縱這一切的幕后之人,是這個鬼面郎君? 蕭子響又撕下一塊rou放到嘴里:“丫頭,你知道你現在的這間牢房有多久沒有住過人了嗎?“ 何婧英搖搖頭。 蕭子響道:“三年十個月零四天。” 何婧英心中一絲不詳的預感劃過。 蕭子響接著說道:“我的存在就是皇上這一身的污點,是人世間見不得光的秘密。在這牢里的獄卒早就換了一輪,沒人認得我。你知道秘密要怎么才能不泄露嗎?” 何婧英喉嚨有點發干。 蕭子響又拿起一塊rou吃起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所以我斷定你一定能活著出去。” “為什么?” 蕭子響還是不答:“丫頭我現在告訴你,那枚玉佩叫什么名字,你一定要記好了。這叫扶桑令。是我與幾個朝臣和江湖游俠建立的。我們當年一腔熱血,誓要匡扶社稷,收回北朝。雖然現在看來是個笑話,但是只要令在,人就在。你記住’飲馬咸池,余轡扶?!?。危急時刻只要留下這句話,自會有人前來?!?/br> 蕭子響忽然又笑了:”我也不知道該說你幸還是不幸。把你關進這牢里的人,原本就想讓你活著出去。只要讓皇上知道你與我有過接觸。你們南郡王府離覆滅也不遠了。可又有人想殺你。小丫頭,你真不簡單啊。樹的敵還不比我這個活死人少?!?/br> 何婧英仿佛意識到了什么,驚恐地拍著牢門:“來人來人!” 蕭子響背高高地拱起,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何婧英急道:“四王叔!你堅持一下!我叫人過來!” 蕭子響嘶啞著嗓音說道:“不會有人的。小丫頭,既然有人這么急著要殺你,說明那人知道,你在這牢里呆不久。你一定要撐住,這牢里的吃食,牢里的水,一口也別吃,一口也別喝,別管是誰給你的。” 何婧英伸出手去,可哪里夠得著對面?!八耐跏?!” 蕭子響漸漸蜷縮下去,身體不可抑制地抽搐起來,白色的泡沫從口中涌出,他用力扒著牢門,五指深深陷入老朽的木欄之中:“jian佞當道,國將不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句末,用盡了他畢生的力氣,那殘燭般的生命,在黑暗的牢里最終熄滅。 只有死人才可以保守秘密。卻不一定是何婧英死。他也可以死。 第六十四章 杖殺綠萼 當次日夜里第一片雪花從空中降下時,蕭練終于抬了抬頭。徐龍駒悄悄地走進靈堂,附在蕭練耳邊說道:“王爺,果然有人劫獄,已經被何祭酒派去的人解決了?!?/br> 蕭練直直地跪在靈前一言不發,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了。自從何婧英走后,他就一直跪在那,半步都沒挪過。太子遇刺一案,大理寺已經接手,大孟已經著手在查。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扮演好蕭昭業,扮演一個披麻戴孝的孝子,半步差池也不能有。 蕭練問道:“多少人?” 徐龍駒:“有四個人?!?/br> 蕭練點點頭:“王妃可安好?” 徐龍駒道:“王妃無礙,只是,牢里死了個人,毒死的?!?/br> 蕭練目光一凜:“好,我知道了?!?/br> 何婧英走后,徐龍駒就來到蕭練面前,對蕭練行了個大禮。太子派徐龍駒到蕭練身旁并非是為了監視。徐龍駒跟了太子幾十年,對朝中之事了如指掌,唯有徐龍駒能在暗中保護蕭練。如今雖然太子薨逝,但太子之令還在。 徐龍駒所言果然不虛,太子薨逝,若是南郡王能一同失勢,那真是西邸一派喜聞樂見的事。然而讓一個王爺失勢,并不需要真的要了他的性命,最簡單,最直接的,是讓這個人失了圣心。 自古以來,以孝為先。讓南郡王落下一個不孝之名,比取了他的性命可要容易許多。何婧英被關押京兆府衙一事,皇上不可能不知。但皇上既然未發一言,那此事便是默許了。若是蕭練作出劫獄之事,便就是忤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