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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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碼不像許柏林,什么都不懂,指指點點倒是一把好手。 至此,沈文祁對他的印象,還算得上一個“佳”字。 說到這,那就不得不說起第二回了。 第二回,也就是慶元十四年秋,沈甄及笄的時候。 淳南伯獨子唐律去云陽侯府提親被拒,心有不甘,便趁月色正濃時偷偷潛入了沈府,想將生米煮成熟飯,逼沈家嫁女,沈文祁一怒之下,差點沒將唐律活活打死。 唐、沈兩家撕破臉皮對薄公堂,去的便是京兆府。 這樁案子,也是陸宴任京兆少尹的第一樁案子。 按說兩家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世家大族,這事又涉及到女兒家的清白,衙署在判案時怎么都該顧及些沈家的顏面,然而陸少尹呢? 開堂審理不說,竟還派人請沈甄去當(dāng)堂對質(zhì)。 沈文祁哪會讓沈甄去跟唐律對質(zhì),無奈之下,只好提前與鄭京兆見了一面。 過了兩日,沈文祁和宣平侯出門喝酒,偶然聽到了鄭京兆與陸宴的對話。 鄭京兆道:“我說陸大人,你怎么能派人去侯府請人呢?那云陽侯府的嫡女險些失了清白,縱使侯爺下手重了些,多多少少也得講點情面吧。” 鄭京兆自己也有待字閨中的女兒,自然是理解的沈文祁的憤怒。 陸宴面不改色道:“可按律法,淳南伯世子這是作惡未遂,但云陽侯那兒可是把人給打的險些丟了命,依屬下看,誰都不無辜。” 鄭京兆拍了拍胸口。 孫旭在一旁道:“照陸大人您這么說,這事兒,人家沈三娘還有錯了?” 陸宴淡淡道:“就事論事,她無辜,唐家也有錯。但云陽侯明知她那張臉招人,卻不叫人護好,居然讓人闖進了女郎的閨閣,這亦是沈家的疏漏。幸虧淳南伯世子這回是重傷,若他因此喪命呢?世人的言辭可會放過她沈三娘……” “得得得、得得得。”鄭京兆拜了拜手,沖孫旭道:“回頭你把唐家的狀紙接過來便是,兩家都是京中要面子的人家,壓下來、壓下來最好。” 就陸宴那幾句噎人的話,沈文祁便是現(xiàn)在想起來,都不免覺得堵心。 那種脾氣秉性,與他家這個,真能把日子過的和和美美嗎? 他深表懷疑。 思及此,沈文祁又嘆了一口氣。 沈甄眨了眨眼,“阿耶,你都連嘆好幾口氣了……你到底要跟女兒說什么……” 沈文祁語重心長道:“你跟阿耶說實話,他可有欺負你?” 沈甄搖頭,“真沒有。” 沈文祁看著她那雙澄澈透亮的眼睛,到嘴邊的話,到底是說不下去了。 罷了。 事已至此,一個想嫁,一個想娶,他難道還能阻了不成? “你要嫁人了,阿耶給你請了個嬤嬤,張嬤嬤曾伺候過先皇后,她教你規(guī)矩,得用心學(xué)。” 沈甄點頭,“女兒明白。” 沈文祁也跟著點了點頭,“好了,你回去吧。” 沈甄起身道:“那阿耶也早些休息,別忘了吃藥。” 沈文祁看著她的背影,鼻尖都跟著酸了。 他忽然想起了沈姌、沈謠出嫁的前夕…… —— 十月十日的早朝上,成元帝提出了擴建京城,重新修繕九門一事。九門,即長安城城東、城西、城南九座門。 這些都是工部的分內(nèi)之事,且年年要做,也無甚好意外的。 眾人關(guān)心的是——誰來任這個監(jiān)修。 畢竟,沈尚書可是多了一位新女婿。 太府監(jiān)那邊兒得了太子的眼神,連忙做了個順?biāo)饲椋越鼇硎露酁橛桑瑢⑦@事推到了京兆尹身上。 果不其然,成元帝點了頭。 下朝后,陸宴大步一邁,走到了沈文祁身邊,“沈大人留步。” 沈文祁腳步一頓,回頭看他,“陸京兆可是有事?” “此番修繕城門,京兆府定會竭力配合工部,沈大人若是有事,同在下說便是。” 嘖,看看這語氣。 要知道,京兆尹和工部尚書,可是平級。 “陸京兆做事一向嚴謹,秉公辦即可。”沈文祁看著他道。 陸宴回道:“沈大人所言極是。” 沈文祁點了點頭,上了馬車。 陸宴品了品沈文祁話里的話,還是頭一次感覺這腳底下,陰風(fēng)陣陣。 須臾,隨鈺飄到他身后,拍了他一下,“吃癟了?” 陸宴閉目未語。 隨鈺道:“誰叫你非得找圣人賜婚,你要是正常提親,沈大人何至于給你臉色?” 陸宴道:“不是這件事。” 隨鈺道:“那還有哪件?難不成三meimei傻到都交代了?” “哪個是你三meimei?” “你娶進門了才是你的夫人。” 陸宴低聲道:“你可還記得唐家那個事?唐律。” 這話一出,隨鈺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想起來了。” 陸宴抬手捏了一下突突跳的太陽xue。 隨鈺笑道:“今日我倒是信了那句話。” 陸宴不接話。 隨鈺自顧自道:“因果循環(huán),緣,甚妙。” 陸宴橫了他一眼。 隨鈺收了嘴角的笑意,繼續(xù)道:“要我說,你也不必太過憂心,畢竟你和三meimei連庚帖都交換了,來日方長!再說,沈大人并不是那種會為難人的。” 聞言,陸宴提眉看他。 隨鈺道:“你這么看我作甚。” 陸宴一臉真摯道:“你當(dāng)年,怎么過了沈大人那一關(guān)的?” 隨鈺俊臉剎那間就黑了個透。 這話,可真是扎心。 隨鈺咬牙切實道:“我就該站在遠處,冷眼看你的笑話!” 說話間,陸宴的目光忽然轉(zhuǎn)了方向。 眼前是李棣的背影。 隨鈺眼中閃過一絲怒火,直接道:“也不知沈姌為何遲遲不和離,就李棣那樣的人,哪里配得上她?” 陸宴眸色一凜,忽然對隨鈺道:“你何時趕回蜀地?” “朝廷加派的銀兩到手了,明日就得啟程。” 陸宴道:“走之前,幫我抽調(diào)一份戶部的文卷吧。” 隨鈺道:“哪份?” “李棣進京之前的,還能查到嗎?” 隨鈺搖頭,“你當(dāng)我沒查過嗎?干干凈凈,估計是許家人做的,靠文卷,已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陸宴這邊正思考著,只聽隨鈺又道:“可即便不能將李棣之前做過的事呈交刑部,我朝就是以夫妻不和為由,也是能和離的,我總覺得,沈姌還有事瞞著。” 第110章 次日,陸家和沈家兩家走到了“請期”這一步,沈文祁開口的是六月,可鎮(zhèn)國公府那邊,顯然是不想等,最后兩頭折中,定成了三月。 三月十七,宜嫁娶。 經(jīng)此,六禮算是過了五禮,只等到日子接新婦過門便是了。 這消息一出,京中不知有多少人家,生了再要一個女兒的心思,就連成元帝,都不禁拍了拍孟素兮的肚子,道:“給朕生個公主,也是不錯。” 一時間,沈家的風(fēng)頭,比之當(dāng)年云陽侯府的鼎盛時期,也是毫不遜色。京中的交際大多都是虛偽又真誠,只要你有權(quán)有皇恩,便是冷著一張臉,也自有人眼巴巴地貼上來。 別說是沈甄,便是早就淡出長安命婦圈的沈姌,都收到了成摞的請?zhí)啪邸①p花、品香、樂舞五花八門,什么都有。 “這些人簡直是……”清麗看著手里的請?zhí)L呼了一口氣道:“奴婢將這些都給您收起來吧。” “就擱那兒吧。”沈姌輕笑一聲,“阿耶重回朝堂,甄兒要嫁到陸家,有些迎來送往,是無論如何都推不掉的。” 清麗低頭應(yīng)是,“還是姑娘想的周到。” 沈姌將手里的藥材裝好,低聲問道:“馬備好了嗎?” 清麗道:“在外面候著呢。” 車輪轔轔,幔帳搖晃,沈姌的車馬停到了偌大府邸跟前,高高的匾額上寫個四個大字——長平侯府。 沈姌下了馬車,緩步走到府邸門前,低聲道:“我是工部侍郎李棣的夫人,有事要見你們侯爺,勞煩通報一聲。” 門口的小廝頷首道:“夫人稍等。” 半晌過后,蘇珩面帶笑意遠遠走來,縱然他臉上的線條越來越硬朗,但在沈姌看來,此刻的他,還是那個整日護在沈甄后頭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