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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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家的小衣落在外男手里,就是沒有私情,那名聲呢? 可她看著與那人極像的雙眸,終究是點了頭。 “是我的。”沈甄又忙解釋道:“可這都是以前放在侯府的……” 靖安長公主直接打斷了她,“你不必向我解釋,今日的事,我全當是沒見過。” 她若只是靖安長公主,這一刻,沈甄不知會有多感激她。 可她,還是他的母親啊。 沈甄的心,瞬間起了一層霜。 并再一次意識到,一旦失去了侯府嫡女的光環,她與他之間仿佛隔著天塹。 “多謝長公主。”沈甄低聲道。 小姑娘掩飾的很好,可若是仔細聽,仔細品,不難聽出,其中那絲隱隱的哽咽。 靖安長公主看了沈甄許久,什么都沒說,只是在起身離開時,摸下了她的后腦勺,輕聲道:“好了。” 陸宴抵達西市的時候,抬眼便瞧見一群人圍在百香閣門外。 “主子,那是長公主的馬車。”楊宗道。 陸宴眸色一暗,低聲道:“我看見了。” “主子,咱們可是要進去?”楊宗也算是在鎮國公府長大的,長公主那個脾氣,跟自家的主子簡直是一個模子刻的。 小夫人在里頭…… “不了。”陸宴揉了揉心口,“咱們走吧。” 半晌后,長公主抬腳從百香閣出來,下意識地朝右邊一望,果然看到了楊宗的背影。 她提了下嘴角。 …… 沈甄坐在圓凳上怔怔出神,眼眶微紅,也不出聲,清溪同她說了好多話,她都跟沒聽見一般。 直到夜里,她的榻邊兒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沈甄嚇得坐了起來。 烏黑柔順的長發披在她的肩膀上,一張小臉,還沒有男人的巴掌大,漂亮的眼睛里布滿了驚慌。 陸宴斜斜在依在床邊,隨手捻了她一縷頭發,“瞧你這出息。” 第89章 沈甄愣愣地看著榻邊的男人。 月光將她的小臉照的慘白。 繼家道中落、為人外室后,沈甄再一次地體會都了來自身份地位被人壓制的無力感、落差感。 就比如,她曾以侯府三小姐的身份見過長公主許多次,但卻是第一次,不敢直視長公主的眼睛。 再比如,她也曾在狩獵宴、賞春宴上見過許威,那時候的許威,彬彬有禮,最多不過是喚她一聲三姑娘…… 陸宴找人打聽了今日的事,大致猜的出,她為何會露出現在這幅表情。 男人的手指在她的發絲上隨意繞了兩圈,淡淡道:“許威同你說什么了?” 黑暗中,小姑娘跪坐在男人身邊,頷首道:“他要納我為妾。” 陸宴玩弄發絲的手一滯,松開,轉而去摟她的腰,“還有呢?” 沈甄低聲交代了經過,隨后將匣子遞給了他,囁嚅道:“這個……也被長公主瞧見了。” 陸宴將那桃粉色的肚兜握在手中,摩挲了下邊緣,眸色晦暗不明。 沉默片刻后,將小姑娘的身子拉到身邊,柔聲道:“害怕了?” 沈甄搖了搖頭,說了一句陸宴都沒想過她會說的話。 “大人對我的好,沈甄此生都會記得,可若是長公主不喜我,還請您莫要為了我,去忤逆家里的意思。” 說罷,沈甄仰頭親了親他的下頷。 當許威用施舍的目光說出的那句“我許威,正是納你為妾,好不好?”,沈甄便感覺有一盆冷水,當頭淋下,生生將她潑醒。 許家這樣的門庭尚且如此,更何況鎮國公府,想嫁他,和能嫁他,終究是兩回事。 陸宴低頭看她,嘴角的弧度攜著幾分嘲弄,“三姑娘這么懂事嗎?” 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愉,沈甄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一陣沉默后,陸宴捏起她的下巴,眸色里滲著寒意,沈甄被嚇的一縮,但卻動不了。 男人的手顯然用了勁兒。 “家里的意思?說起來,母親給我相看了不少姑娘,孟家女、王家女、對,許家也有意同鎮國公府聯姻,不然你給選一個,我明日去提親?” “還是你覺得護國公夫人喜歡你?嫁給蘇珩更好?”護國公夫人,也就是蘇珩的母親。 聽他如此說,沈甄眼里的淚水忽然就收不住了,豆大的珠子,吧嗒吧嗒地落在了男人的手上。 陸宴忍著心口的疼痛看著她,也知道自己說的過了。 他只是在剛剛那一瞬,驀地想起了自己夢中臨死前的樣子……想起了,她另嫁他人的事。 隔了好半晌,他才低聲道:“沈甄,你怎么同我鬧都行,但方才的話,再不準說。” “記住了嗎?” 沈甄垂眸不看他,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的,低低嗚咽了一聲,又迅速咽回去。 被她這么一哭,再冷的心都要軟了。 陸宴長吁一口氣,終究是伸手將人提到自己腿上。 沈甄一動不動地被他抱在懷中,頭靠著他肩膀上,男人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她的背,“許威是個什么德行,母親心里有數,別想那么多,嗯?” “我們三姑娘的性子這般好,誰會不喜歡你?” “別哭了。”他吻了下沈甄的發頂,“睡吧,我在這陪你。” 沈甄睡下后,陸宴走出沈宅,臉色立馬沉了下來,他薄唇微抿,朝楊宗吩咐了幾句。 撂下馬車的幔帳,楊宗雙目瞪圓,在心里默默替許家的大公子點了一支蠟燭。 陸宴為官數載,早已收斂了當年的脾氣,可收斂也只是收斂,一個人的脾氣秉性哪是那么容易變的? 鎮國公府的世子爺,從來,就不是個良善之人。 不說錙銖必較,也是有仇必報。 動了他放在心里的人,許威算是翻船了。 隔日晚上,許大公子正瞇著眼睛,晃晃悠悠地從酒樓出來準備回府,就被人捂住口鼻,架上了馬車。 抵達曲江附近,幾個莽漢將許威拽下來,扔到了地上,幾根棍棒好不留情地揮在了他的身上,臉、手、腿,沒放過任何地方。 許家的大公子哪里受過這樣的毒打,一邊疼的嗷嗷叫,一邊威脅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阿耶是誰嗎!知道我姑姑是誰嗎?” “我阿耶是左相大人!姑姑乃是當朝皇后娘娘,你們敢動許家的人,是不要命了嗎!” “是不是長平侯叫你們來的!說啊!” “媽的,有種你們就打死我!打不死我!明天你們誰都別想活!” 話音一落,他的腹部又遭到了重擊。一個時辰之后,囂張的氣焰果然消失,變成了低低地祈求。 “錢……我可以給你們錢……多少都行。” 可不論許威怎么祈求,這些壯漢就似聽不見一般,直到夜色褪去,他們才收手。 許家人見到許威之時,許威真就只剩下半條命了。 許夫人拍案而起,“是哪個混賬東西敢動了我許家的人!居然還明目張膽送上門來!好生猖狂!” 許七娘看著自家哥哥被打成這樣,不由驚呼一聲。 須臾,院子里跑進來一位小廝,許夫人顫聲道:“查出來了嗎?” 小廝躬身道:“夫人恕罪,眼下仍是毫無頭緒。奴才去問了昨日同大公子喝酒的那幾位,他們皆說,什么都沒看到……” 許夫人深吸一口氣,道:“孟大夫,威兒狀況的如何了?何時能醒過來?” 孟大夫搖了搖頭,“頭部遭了重擊,再加上失血過多,能保住命,已是大幸,至于何時能醒過來,這不好說……” 許四娘紅著眼睛道:“阿娘,這歹徒囂張至此,背后必有靠山。此事依我瞧,光靠許家是查不出來的,咱們不能耽擱,還是報官吧!” 許夫人點了點頭。 “小七,我們現在去刑部給哥哥討公道,走!” “慢著!”許夫人頓了頓,低聲道:“別去刑部,刑部眼下都是太子的人,他們又怎會盡心替許家辦事?你們去京兆府!找陸宴。” 許四娘、許意清頷首應是,隨后直奔光德坊而去,下了馬車,兩位姑娘提裙跑了兩步,拿起木槌便擊了鳴冤鼓。 陸宴坐在上頭,若無其事道:“你們二人擊鼓,究竟所謂何事?” 許意清攏了下頭發,未語先流淚,哽咽道:“我家哥哥昨日被人拖至曲江附近,遭了襲擊,到現在還未醒過來,還請陸大人速速捉拿這惡徒!” 陸宴轉了轉手上的扳指,低聲道:“還請許姑娘將起因和經過細細說一遍。” 許意清聲淚俱下,將許威被帶走的時間、傷勢、以及是如何發現的,從頭到尾交代了一通,最后道:“那歹徒甚為囂張,竟將我家哥哥扔在了許府大門口!” 陸宴提了提眉梢。 許家大公子遭襲并不是小事,許意清本以為陸宴會立即下令全城追捕犯人,哪知他竟起身對孫旭道:“本官手里還有要事,許家的案子就交給孫大人吧。” 聞言,許四娘怒道:“我兄長在長安遭人襲擊,眼下性命危在旦夕,這難道就不是要事?” 陸宴冷冷一笑,并未解釋緣由,直言諷刺,“許四姑娘以為京兆府是給你許家人設的嗎?” 許四娘、許七娘的臉,皆是紅到了脖頸。 孫旭走過來,笑道:“還請許姑娘,把昨日發生的經過,重新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