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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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棣看來,以沈姌的脾氣,早該讓她出去了,如今這樣望著他,說不定是從他身上看到了什么昨日舊影。 沈姌的柔情和心軟,他是見過的。 李棣知道逼急了她不好,便哽咽道:“好好,我先出去?!?/br> 李棣走后,沈姌咬了咬下唇,嗤笑一聲,喃喃道:“怪不得,他寧愿給何婉如送走,也不和離?!?/br> 清麗皺眉道:“姑娘這是什么意思……” “長平侯,蘇珩,明日便要進京了?!?/br> 若是蘇珩還肯念著往日情分,站到太子那邊,那長安的局勢,就又要變了。 屆時太子的勢力且不說能與六皇子勢均力敵,但也足夠讓六皇子恨的牙根癢癢了。 有時候,感情一旦褪去,理智便會回攏。 沈姌看著手邊的食盒,突然想,既然李棣想要同她做戲,那她為何不配合他呢? —— 文氏,也是就是李棣的母親,此刻正對著李棣拍案而起。 “你明知道如兒的腿腳不好,還逼著她上路?李棣!你忘了你答應過娘什么嗎?” 李棣頷首,拇指抵這太陽xue,拼命地揉:“阿娘,眼下這狀況,我也是沒辦法將她留在京中,若是叫別人知曉,你兒子的官還做不做了?” 文氏瞪著他的眼睛道:“你當真不是為了那個罪眷?” “沈姌不是罪眷,那是您的兒媳。”李棣答。 文氏氣地將杯盞摔在地上,“兒媳?你見到她是怎么氣我這個老婆子的沒有?若不是我這老婆子命硬,你已經(jīng)守孝了!” “阿娘,等事情平息,我自會將如兒接回來,何家那一家子老小,我也都會管,不會叫菩薩說咱們忘恩負義。” 李棣知道自己的母親在乎什么,何婉如救過她的命,她在菩薩面前發(fā)過誓,說今后會待何婉如如親生閨女一般好。 文氏抬手抹了抹眼淚,“記著你說的,出去吧?!?/br> “那兒子先走了,阿娘好好歇息?!?/br> 可惜,李棣這浪子回頭的戲碼剛過了一個晚上,就被人拆了戲臺子。 天剛微微亮,清麗便闖入內室,叫醒了沈姌,“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br> 沈姌睜開眼睛。 出事了,出大事了。 這幾個字,從去年聽到現(xiàn)在,眼下已有了一種冷水潑到底,凍僵了的感覺。 “說吧?!鄙驃樀?。 “那何家娘子,找上門來了?!鼻妍惖?。 沈姌挑眉,“何婉如?” “是?!鼻妍愔刂攸c頭,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 “清麗,有話直說便是?!焙瓮袷掷锶羰菦]點籌碼,又怎會半路跑回來? “她有了身孕……”說這話時,清麗的聲音都是顫抖的,自家主子一直想給姑爺生個孩子,可是四年過去,偏偏就是沒有任何動靜。 沈姌硬著頭皮看過大夫,也舍下過臉求過送子觀音,可最后只得了李棣一句話,緣分未到。 誰能想到,今日的她會如此慶幸,他們緣分未到。 清麗在一邊紅了眼眶。 沈姌揉了揉她的頭,“傻了?這有什么好哭的?何婉如這孩子來的剛剛好,走,我們去看看。” 沈姌走進祿安堂。 文氏、何夫人、何婉如、李棣,四個人臉上四種表情。 李棣愣在遠處,兩只微微顫抖。 何婉如知道李棣的夫人是個美人,卻不知道,能美成這樣,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眼淚噼里啪啦地落。 何夫人拍大腿哭,嗚嗚的,聽著就十分痛苦。 這時,文氏起身,清了清嗓子道:“沈氏你來的正好,我有話對你說,既然如兒有了身孕,她便是我李家正經(jīng)的兒媳,不能走了?!?/br> 說罷,文氏拉住何婉如的手,“如兒,你留下來,讓該走的人走!” “母親!”李棣怒道。 何婉如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沈姌能夠想象,李棣膽敢說不要她,她現(xiàn)在便能沖向柱子,一頭撞死。 何夫人看了眼李棣,也跟著哭,“我們如兒命苦,沒這個命入李家族譜。” 瞧瞧,族譜,這就是擺明了看不上妾的位置。 李棣的臉色由白轉青,真是所有人都在逼他。 文氏知道立即和離不現(xiàn)實,她也不能將自己的兒子往死路逼,便退一步道:“你不愿和離,那便給如兒抬成平妻吧?!?/br> 沈姌知道,只要她現(xiàn)在上前一步,擺出主母的姿態(tài),讓這四個人誰也下不來臺,何婉如的平妻之位就成了。 但她如今有了別的成算。 沈姌看向李棣,硬給自己逼出兩滴淚,低聲道:“這就是你說的,低頭?” 說完便轉身離開。 “姌姌。”李棣喊了一聲。 整個李府亂成一片。 第62章 一段沉默過后,李棣皺起眉,對何夫人道:“岳母,我欠如兒的名分,日后定會補償?!?/br> 嘖。 要不怎么說男人絕情呢?這才短短幾日,他竟又變了主意。 給不了何婉如正妻的名分,這便是結果。 文氏氣得手都在哆嗦,“如兒才是你的發(fā)妻啊!你怎么能……” “母親!京城有多少只眼睛盯著我?我有得選嗎?一旦被御史彈劾,惹了不該惹的人,這安生日子誰也不用過了?!?/br> 何夫人沒見過什么世面,她不知道李棣在外面有多難,她只知道妻妾有別,如兒一旦成了妾室,那以后就是要低人一等。 何夫人長呼了一口氣,“如兒,跟阿娘走吧,這里容不下你。” 何婉如的淚水浸濕了整張帕子。 可相比沈姌的眼淚,何婉如的眼淚就顯得沒那么值錢了,畢竟她整日都在以淚洗面,就算李棣對她確實有幾分情意,也耐不住如此消磨。 何婉如看出了李棣眼里的不耐,心里有些慌。 她知道他向來喜歡自己的乖順,畢竟李棣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聽話,我便對你好些?!?/br> 何婉如逐漸停了啜泣聲,退一步道:“這孩子,您還要嗎?” 四目相對,李棣的目光緩緩向下,落在她的肚子上,心軟了軟,“如兒,你好好養(yǎng)身子,把孩子生下來,這是我第一個孩子,我不會虧待你,也不會虧待他。” “好,我都聽您的?!焙瓮窭×怂氖?。 “如兒!”何夫人咬牙切齒道。 何婉如沖母親搖了搖頭。 何夫人一臉很鐵不成鋼,指著何婉如的臉,喊道:“你分明是他明媒正娶過來的,現(xiàn)在卻甘愿做???” 李棣的臉色越來越暗,說實話,他并不喜歡一家子都在責備他的感覺。 半晌,他轉身離去,來到了沈姌這兒。 沈姌抱膝而坐,頭埋在雙膝之間,乍一看去,她好似還是那個為他掏心掏肺的李家夫人。 這不禁讓他的心跟著一暖。 話說李棣為何會碰了何婉如,還讓她懷了孩子呢? 論出身,何婉如不過是個商家女,即便盡力偽裝,可身上仍是有一股散不去小家子氣。再論樣貌、何婉如雖然算得上清秀,但與沈姌這樣的嫵媚逼人的美人相比,差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李棣之所以能把何婉如接回長安,說白了,就是他已經(jīng)演夠了卑微的沈家女婿。 這些年,他明明都已經(jīng)做了長安的官,得了圣人賞識,可在沈姌面前,卻好像還是那個出身不顯的寒門之子。對比之下,何婉如就不一樣了,李棣同她一處時,且不說身子是否愉悅,內心的確是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沈家倒后,他眼見沈姌崩潰,眼見她怒氣沖天,他在威脅她的同時,也在隱隱期盼著,她能像此刻這樣。 可憐一點,軟弱一點,求求他,哭一哭,興許他也會心軟一些。 畢竟他對沈姌,也不是不喜歡。 李棣走過去,將手放在她的背脊上,柔聲道:“姌姌?!?/br> 沈姌抬起頭,紅著眼睛,哽咽道:“你和她,竟然連孩子都有了?” 李棣的心緊緊的,啞聲道:“姌姌,我們也會有孩子,那會是我的嫡子?!?/br> 沈姌攥著手心,忍了忍,借機道:“怪不得我出個門,你都要派人盯著我,你是不是怕我找她麻煩?” 不得不說,很多事通過“爭風吃醋”的口吻說出來,其目的,就不再那么明顯了。 說完,沈姌的眼淚便流了下來。 明明一家子都在哭,可唯有沈姌的眼淚燙著了李棣的心口。 他攬住沈姌的肩膀。 沈姌一把推開他,“李棣,你拿阿耶的事威脅我,我還能去哪!你的事,我還能同誰說!你竟還防著我!” 李棣頭回看到她這樣,心一慌,立馬道:“好、好,我不會再派人跟著你了,行嗎?” 默了須臾,李棣又道:“把怡蘭堂收拾出來給她住,行不行?”這個她,指的就是何婉如。 也不知為何,李棣在沈姌面前,就是有些叫不出何婉如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