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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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沒給龐術下過多的藥劑,便是因為他想通過兩個人的反應,去辨別話中的真偽。他在趙沖身邊潛伏這么久,早把身邊人的脾氣秉性摸透了。 龐術這人五大三粗,的確不是個心思縝密的。 陸宴偏頭諷刺道:“龐從事,你的性命都已不保,何來的本事威脅他人呢?” 龐沖笑道,“我不管你是衛家衛晛,還是勞什子京兆府少尹,老子告訴你,我絕不會背叛趙大人,你就是把我的頭割下來,我也不會說半個字。” 陸宴挑眉問他,“那龐大人的家眷呢?龐大人也不顧念自己的妻兒了嗎?” 龐沖反駁道:“趙大人與我情同手足,若是我出了事,他定會照顧好我的妻兒,倒是你!你以為你把我殺了就能平安離開嗎!這是揚州,不是京城!只要我失蹤,趙大人定會疑上你!” 陸宴看著龐沖,忽然笑道:“那若是龐從事也升官了呢?” 龐沖心里一沉,皺眉道:“你是何意?” “今夜我便會送你和聶大人一同回京,不出七日,你升官的調令便會傳到趙沖耳朵里。屆時,他還會保你的妻兒嗎?” 龐沖聽懂了其中的暗喻之后,臉色煞白,雙手顫抖著拿起劍,道:“小人!你這是挑撥之計……” 龐沖的話還未說完,一旁的小掌柜拿起一把彎刀瞬間挑斷了他的手筋。 血流如注。 身為文官的聶遠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整個人嚇得抖如糠篩。 這時,陸宴又看著聶遠道:“告訴我,白道年在哪?” 聶遠看了眼身后奄奄一息的龐沖,又看了看陸宴,心里瞬間有了抉擇,“大人真能保我不死?” 陸宴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抵主他的喉嚨,一字一句道:“你有的選嗎?” 不得不說,殺雞儆猴這一招,永遠都比講道理來的快。 聶遠對上他冰冷的目光,顫聲道:“就在趙府……刺史夫人內室的櫥柜挪開,有一間密室,白先生就在那里?!?/br> 內室? 還是女眷的內室? 陸宴眸色一沉,道:“你如何能知曉?” 聶遠支支吾吾了半天,仍是不能自圓其說,陸宴失了耐心,手里的匕首慢慢地在脖頸上橫向移動,半寸,一寸。 聶遠整個人因著緊張而嘴唇煞白,求生的本能讓他幾乎不能喘氣,他長吸了一口氣道:“我同夫人有過一次私情?!?/br> 陸宴手勁一停,立即收刀。 在京兆府任職久了,便是聽到再荒唐的事,也能做到不以為意。 大奶奶勾搭小叔,街巷寡婦爬墻,頭上種著綠頭菇的男人多了去了。 綠頭菇…… 陸宴眉頭一皺。 一炷香過后,屋內又進來了兩個人,他們均是陸宴的暗樁,名為付七、付八。 二人雙手抱拳,道:“主子。” 陸宴“嗯”了一聲,道:“你們即刻出發,務必親手將這二人交到大理寺卿周述安手上。” 二人立即將聶遠和龐術綁了起來,又熟練地往二人嘴里墊了一塊布,防止他們咬舌自盡。 待付七、付八走后,小掌柜道:“大人,咱們何時動手?” 陸宴思忖片刻,道:“上元節。” 上元節萬家燈火,趙沖自然會在趙府大宴賓客,人員繁雜,那是最好的機會。 陸宴又道:“一會兒讓酒肆散播個消息,就說今晚我在二十四橋找了幾個姑娘?!闭f罷,他將沈甄打橫抱起,向樓上走去。 小掌柜躬身應是。 但他只要一想到近來捏造的消息,就不禁汗顏。 世子爺啊,您這風流名聲可是越來越響亮了。御女無數,夜夜直至天明,再這么傳下去,怕是要成神話了。 —— 陸宴將沈甄抱上了小二樓,將她放于一張窄榻上。 小掌柜蹬蹬蹬跟上來,低聲道:“大人,我這還有降粉,您要嗎?”降粉,是解迷藥用的。 陸宴看了一眼,隨后低聲道:“不用了?!?/br> 小掌柜見氣氛不對,連忙退后,轉身下樓。 外面夜色漸濃,霧靄厚重。 陸宴的目光停在了她白生生臉上,眉、眼、鼻、唇,看著看著,他的胸口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火。 喉嚨里亦多了味散不去的澀。 陸宴坐在榻邊兒,居高臨下地看了她許久。 如此纖弱嬌楚,同我斷了,你又能去哪呢? 他先是譏諷地笑了一聲,似是笑她的不自量力,又似是笑她的異想天開。 可也不知怎的,他的嘴角竟是僵在了原處。 四周闃然無聲。 陸宴靜靜地看著她,眉梢都不曾動一下,與平時里那副冷靜自持、精明倨傲的模樣,截然不同。 是他自己都察覺不出的不同。 半晌,他鬼使神差地卷起了她的一縷發絲,慢慢揉搓。 沈甄長長的睫毛如蝶翼一般隱隱顫動,皺眉,未醒,一個翻身,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他的手驟然落了空。 密林間的風透過楹窗徐徐吹來,陸宴收回手,食指放于唇上。 閉目沉思,一夜未眠。 —— 翌日一早,沈甄緩緩醒來…… 熹微的晨光剛剛入眼,她便聽到一道沉沉的嗓音;“知道你睡了多久嗎?” 語氣不善,沈甄“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她看著外面天都亮了,連忙下地,一臉愧疚道:“大人怎么不叫醒我?!?/br> 陸宴冷嗤一聲,“我叫你,你得見嗎?” 沈甄臉一紅,心道她真的睡的這樣死嗎? 可她定了定神,竟根本想不起來昨夜發生了甚,也不知道自己怎會宿在這里。 “大人,咱們怎么會在這?”沈甄抬眼看他。 陸宴不但不答,還抬手拍了沈甄的后腦勺。 十分不耐地道了一句,走了。 沈甄默默跟上。 第35章 心軟 也許是這一路上氣壓太低,所以一進鷺園,沈甄立馬鉆回了自己的春熙堂。 甫一進門,棠月便道:“姑娘這脖子……” 經她一提醒,沈甄才忽然想起,昨夜在密林里,那人可是啃了自己許久。她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低聲道:“給我拿個銅鏡來?!?/br> 棠月回身遞給她。 沈甄舉起銅鏡,半瞇著眼睛一看,小臉“騰”地一下就炸開了。 昨日那些偏粉的印記,眼下皆成了暗紅色,看著好不滲人。怪不得方才楊宗在看她了一眼之后,立馬就低下了頭…… 思及此,沈甄連忙從妝奩里拿出些脂粉來。 涂涂抹抹,仍是遮蓋不上。 棠月看著她眼底nongnong的倦色,道:“姑娘累了吧,奴婢伺候您沐浴?” 昨日騎馬顛簸了許久,她的雙腿已是疲憊的動彈不得,但想著今日是除夕,身上怎么也不能留下舊塵,便從善如流地點了頭。 沈甄走入凈室,褪下裙裳,褪下中衣,赤足踏入水中。 她緩緩坐下,溫熱的水最終漫到了她的脖頸處。一室氤氳。 舒服的不禁讓她閉了眼睛。 棠月扶著她的身子向上一提,使雙肩露出水面,一邊揉捏,一邊道:“過了年,姑娘就十七了吧。” 沈甄身子一頓,點了下頭。 十七了嗎? 遙記得去年這時,云陽侯府還是那個門庭若市、來往賓客絡繹不絕的云陽侯府。 年初二,長姐回門,還曾握著她的手打趣她,“甄甄,方才來送賀禮的那些才俊,你覺得是宋家的五郎好,還是祁家的三郎好?” “你羞個什么,都十六了,早晚要議親的。” …… 現在一回想,好似跟上輩子一般似的。 也不知阿耶、長姐、二jiejie都如何了。 好在,那人在除夕之前還讓她見到了泓兒和嬤嬤。這已是極好。 想到這,沈甄長嘆一口氣。 若是沒惹他生氣,便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