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趙悅童發現趙悅薇和高自強在談對象的時候,已經到了臘八節,她一進門就發現高二嬸抱著一瓶子臘八蒜往趙悅薇包里塞,高自強在一旁低著頭像個跟班兒似的。

    “姐,你咋來了呢？”趙悅童感覺這高二嬸熱情的有點不同尋常，上前笑瞇瞇拉著趙悅薇胳膊問。

    “來看看二嬸，也跟你說過兩天周末的時候,讓你回家吃飯。”趙悅薇一點都沒有不自在的樣子回答,反倒是高自強那臉色說不出是尷尬還是害羞。

    “你說,你是不是跟強子在一起了？”帶著趙悅薇回到自己屋里后，趙悅童站在她面前叉著腰故作兇狠道。

    “嗯,等我畢業，等著叫姐夫吧。”趙悅薇很大方地點了點頭。

    “呸,他都沒叫過我嫂子呢！”趙悅童趕緊湊到趙悅薇身邊，抱著她胳膊一臉神秘的樣子,“他跟麗紅姐那段事兒你也知道,你心里……就不介意？”

    “童童,你要知道，死去的人永遠不能成為活人的阻礙，他心里要是一點都沒有于知青,還能夠開開心心去娶妻生子,那我也瞧不上他。”趙悅薇笑著摸了摸趙悅童的腦袋。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心思要重一些,很難信任別人,上輩子這輩子都沒能遇到過真心喜歡的人,我也不強求這個，只要找個能互相信任好好過日子的，我就知足。”

    “可是姐，你一直在為趙家為我付出，我希望你能幸福。”趙悅童癟起嘴巴，聽趙悅薇說的她有點難過。

    “誰說我不幸福了？你個小傻子都能幸福，我這么聰明，還能過得比你差？”趙悅薇笑著捏了捏趙悅童的鼻子，“強子他心思單純，人也很真誠，只要我尊重他，尊重于知青的存在，他會對我特別好。”

    “那倒是，他反正是不敢有花花腸子的，不然紅剛也饒不了他。”趙悅童想了想，啥鍋配啥蓋都是有定數的，憑趙悅薇的心思和頭腦，高自強也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

    從高自強那頭說，能遇到個不吵不鬧，還能理解他心里那點子念想的女人，也并不好遇到，與其以后在高二嬸催促下隨便娶一個，倒不如便宜他也便宜趙悅薇了呢。

    雖然趙父還有些微詞，可高自強一沒事兒就去接送趙悅薇上下學，不管趙父和趙易生說啥，人家要不就是聽不懂，要不就是直接給趙父和趙易生氣個半死，久而久之，趙母倒是喜歡高自強喜歡得不得了。

    本來就是嘛，家里都算得上人精，就趙悅童心思單純，從小被家里人寵到大，現在多個比趙悅童還傻的女婿，人實在的那活兒上手就干，攔都攔不住，能不招人喜歡嗎？

    等李紅剛考上了清華大學的物理系，梁玉微和李國盛張羅著在四合院里擺酒的時候，趙家一家子都過來了，既算是替李紅剛慶祝，也算是提前親家見個面，把趙悅薇和高自強的事兒給定下來。

    梁玉微因為趙悅童的關系，對趙家也一直很重視，直接就敞開了說，今日算是定親，這酒席也算是定親宴，給高二嬸一家子高興壞了，那笑掛在臉上就一直沒下來過，高二嬸直接就把自己藏了許久的玉鐲子給趙悅薇帶在了手上。

    “怎么？明年要跟我結婚，你不樂意？”酒席進行到一半兒的時候，趙悅薇看著有些愣神的高自強，笑瞇瞇地問他。

    “沒有啊，我很高興。”高自強趕緊坐直了腰板回答。

    倆人確認對象關系已經半年多了，這半年多當中，趙悅薇把他照顧的很好，安排的也非常明白，高自強一點都沒有跟于麗紅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摸不著頭腦著急上火的樣子。

    慢慢的高自強眼神也會不自覺落在趙悅薇身上拔不開眼睛，可每當這個時候，他回過神，總會覺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愧疚。

    他曾經跟于麗紅保證過得……絕對不看別的女孩子一眼，可他現在，都不知道看了多少眼了。

    “行了，快吃，吃完飯陪我去個地方。”趙悅薇拿筷子敲了敲高自強的腦袋，也沒說別的。

    兩個人吃完飯后，趙悅薇先是去找趙悅童叮囑了些事情，抱著個紙箱子，讓高自強騎著三輪車帶她出了門。

    “你這是……要去哪兒啊？”高自強總覺得路有些熟悉，他心里有些不安地問。

    “到了你就知道了，前面左拐。”趙悅薇并沒有回答他，只是拍著他后背道。

    可不用趙悅薇說，高自強很快也知道這是去哪兒了，是去于麗紅所在的烈士陵園。

    “悅薇……咱們……去，去干啥啊？”高自強也不知道自己這會兒到底是什么心思，只是難受又緊張，話都說不利索。

    “別磨嘰，快點蹬！”趙悅薇又拍了他一下，聲音都嚴肅了許多。

    高自強習慣了聽她的話，趕緊蹬著三輪車，兩個人很快就到了烈士陵園。

    “于嬸兒，您怎么不在陰涼里站會兒，多熱啊，再中暑了怎么辦？您快喝點水。”剛到大門口，趙悅薇就從三輪車上跳了下來，沖著一個有些蒼老的女人輕聲抱怨著，從包里取出一個擰緊的水果罐頭瓶子，里面是她早就灌好的涼白開，她趕緊遞給了對方。

    “沒事兒，我也就站了沒多大一會兒，你倆咋來的這么快？中午飯吃飽了嗎？”這女人是于麗紅的mama，眼下于麗紅的親人也就還剩了這一個。

    高自強總是偷偷去給這個于嬸兒干活，但他不知道趙悅薇竟然也跟于嬸兒這么熟悉，有些驚訝之余，就更不安了，站在原地吭哧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走吧，咱們進去吧。”趙悅薇示意高自強抱著紙箱子，她扶著于嬸兒先進了門。

    京都的烈士陵園還算是氣派，他們爬了三層臺階，才到了地方。

    趙悅薇直接從紙箱子里拿出了祭品，一一整齊的擺放在了于麗紅墓前。

    “麗紅，我是高自強未來的愛人，你也該認識我，我是悅童的大姐，以前我從來沒想過會跟高自強在一起，我以為你們會很幸福。”趙悅薇幫著于嬸兒把紙錢點燃，笑著沖墓碑道。

    “可現在你走了，走的光榮，也把高自強留了下來，我知道他心里有你，那是應該的。我跟你不一樣，我也不會占據你的位置，他會一輩子記得你，以后你是我們孩子的干媽，于嬸兒是孩子的干姥姥，我們會把她當做親媽孝順，你就放心吧！”

    “麗紅啊，你找了個好男人，他也又找了個好媳婦兒，你可以放心的投胎了。”于嬸兒蹲在墓前淚如雨下。

    高自強站在墓前沉默著，只眼眶也一直紅得厲害。

    等將于嬸兒送回家以后，趁著半下午的功夫胡同口沒人，高自強帶著趙悅薇剛回到四合院門口，就緊緊抱住了她。

    “悅薇，謝謝你！”他將腦袋埋在她脖子上甕聲甕氣地低聲道。

    “不用說謝，該做的我都不會落下，你要敢對我不好，等著所有人打死你就行了。”趙悅薇嫌棄地推了推這個跟小狗一樣黏糊的男人。

    “嗯！”高自強直起身來，紅著眼眶狠狠點了點頭，“要是我敢犯渾，我自己打死我自己。”

    “我就說嘛，我姐出馬，一個頂仨，強子肯定逃不開她的手掌心的，瞅見沒？更傻了，自己怎么打死自己？”趙悅童躲在門后頭，手肘往后碰了碰李紅剛，低聲嘟囔。

    “這下子你滿意了吧？走走走，咱們回去煮飯。”李紅剛一把撈起趙悅童，在她象征性的掙扎里笑著輕聲道。

    “大白天的，要不要臉了你？”趙悅童像模像樣地呸了一聲后，才咧著小嘴兒笑道。

    “上個月你借口我要考試，這個月你借口沒拿到通知書不安心，都多久沒好好煮飯了？臉能當飯吃？”李紅剛輕哼一聲，也不拆穿趙悅童那點小期待。

    “嘿嘿……這不是讓你養精蓄銳嗎？”趙悅童捂著嘴偷笑，實際上她馬上就上大四了，跟梁玉微偷偷商量以后，正在積極準備給李紅剛一個大驚喜呢，這才總是推三阻四的。

    好在今天她算過了，是安全期，就算喝了酒也不怕……進了屋，不等李紅剛主動干啥，趙悅童就直接撲了上去。

    “高材生，我幫你按按肩膀！我男人辛苦了！”

    “……臭丫頭！”李紅剛笑著接住剛被他放在炕上的媳婦，兩個人在炕上熱熱乎乎煮起飯來。

    這頓飯直接讓趙悅童吃撐了，晚飯都沒能起來吃。

    “喲，你說說你們小兩口總熱乎，也沒瞅見來個十斤，哪怕來個五斤也行啊，咱家十斤都沒個玩伴！”梁玉微瞧著李紅剛那個得意勁兒，唇角掛著揶揄的笑容，抱著自己的大孫子十斤沖著小兒子嚷嚷。

    鄧曉琳夫妻倆并不住在四合院里，在玉泉山旁邊的研究所有個兩居室的房子住著。

    這段時間因為她需要經常住在研究所，而李紅峰因為邊境的摩擦也一直忙著，孩子才放在了四合院這邊，梁玉微稀罕著呢。

    十斤現在已經叫兩歲，早就已經突破了第三個十斤，胖嘟嘟一小團還挺喜歡活動，自打被梁玉微看著，經常掄著短短的小粗腿兒滿四合院的轉悠，可是看得家里有兒子沒孫子的一干人等眼氣的心都酸成了檸檬。

    梁玉微也不是第一次念叨十斤一個人太孤單了，李紅剛卻只是笑著當做啥都沒聽到的。

    開玩笑呢，他馬上就要讀大學，半年煮不好飯，等回來后總要跟媳婦好好熱乎熱乎才行，現在國家推行優生優育，晚生晚育，他總得緊跟國家政策的步伐不是嗎？

    梁玉微喂十斤吃完飯，冷笑一聲抱著十斤去睡覺，懶得多說他，反正這煮飯的事兒是小兩口子拿捏的，一個人不想生……那可是說了不算。

    第128章 心照不宣（二更）

    “我打死你個兔崽子！你這是穿得啥？咱們家不缺掃帚！你這是要給我掃地？”

    “哎呀！娘您不懂,這是流行！人家錄像廳里的人兒都這么穿,大街上也可多了呢！”

    “那你給老娘滾大街上睡去！好好個褲子你還上上下下剪洞,老娘給你支個棍兒你就能討飯去了,滾滾滾！老娘丟不起這個人！”

    一大清早趙悅童打著哈欠出來門，就聽到二門外頭林美華那高昂的嚷嚷聲，齊家國也就是齊芋頭同志吱哇亂叫的聲音不絕于耳,也算是代替了院子里的雞和狗,娘倆硬生生是鬧出了雞飛狗跳的動靜,叫所有還沒起來的人起床該干啥干啥去。

    “您看小芋頭也穿了，我倆都是芋頭,憑啥他能穿我不能？三嬸兒可沒打他！你就是暴君！爹啊！我娘要打死我了，你管不管啊？”齊家國一邊在天井里跑一邊沖著自己家門里頭喊。

    “我都得聽你娘的,再說我看你那身兒也想打人，你叫我這是準備再挨一份打？”齊成沒好氣的站在門口,看著自家兒子身上那花襯衫嘴角直抽抽。

    “人家電影里警察矢村都是這么穿的,人家還戴墨鏡了呢！”齊家國不服氣地梗著脖子,就是不肯放棄自己追求自由和流行的權利，最重要的是，林紅兵和林芋頭都沒挨打,憑啥他挨打啊！

    “我管他矢村還是五村的,你還敢跟著小鬼子學？今天要是不打死你,老娘跟你姓！”林美華氣得鼻子都要歪了,她才跟著梁玉微回了一趟土窩子村,倆月都沒有,回來一看好家伙，兒子變成撿破爛的了，這不收拾還留著過年嗎？

    “你跟我爹姓，我也跟我爹姓，咱倆本來就一個姓！”齊家國繞著天井跑得特別利索，畢竟他體積比自家親娘少了一半，年紀也在那兒呢！

    “好好好！你這嘴倒是能說，不愧是老娘的種，齊成你給我逮住他！”林美華氣得眼珠子都紅了，沖著齊成喊道。

    “我是我爹的種，你說錯啦！哎喲~爹你快撒手！嗷嗷嗷……疼！”

    趙悅童一邊刷牙，一邊聽著外頭的大戲笑。

    她前幾天看見住在一進門里還有二進院子里的那幾個小伙子那雷死人的造型時，就差點笑抽過去，想著他們就得挨打，果不其然吧？

    齊家國還惦記著林紅兵和林芋頭（林奇）沒挨打，實際上林三嬸早就跟她說了，不光那倆，包括林二寶，還有馬上七月里就要結婚的高自強都沒躲過去，一個個不是背上紅腫就是屁股坐不下，只是大伙兒都藏著掖著不好意思說而已。

    眼瞅著82年的夏天馬上就要到了，電視機已經開始流行起來，錄像廳也悄悄在大街小巷開始了苗頭，大小伙子還有那些無所事事的，每天不是家里就是錄像廳一蹲，什么《追捕》《望鄉》那都開始有了火遍大街小巷的苗頭。

    等再過幾年，《上海灘》和香港黑幫電影慢慢傳入中國，那時候……才是最讓家長們頭疼的，甚至好些家長都會跟著趕流行。

    想著那些墊肩的衣服和勾腳褲遍地開花……趙悅童就覺得腦袋疼。

    “誒，你怎么起這么早？不是考完試了嗎？”李紅剛正在廚房做飯，聽見天井里動靜探出頭，看見自家媳婦正蹲在方方正正的水池子邊上刷牙，笑著走了出來。

    “外頭那么熱鬧，我睡不著啦，你讓娘去看看唄芋頭也不小了，別打個好歹。”趙悅童剛漱完了口，趕緊低下頭就著水龍頭用涼水拍著臉說道。

    “就我娘那愛看熱鬧的，還用等我叫？”李紅剛搖著頭笑了笑，“她早拿著昨天我炒的西瓜子兒過去了，這會兒保準三嬸他們也在呢，當看大戲唄。”

    一年半的時間不但是社會發展迅速，人也都成長了許多，可土窩子村出來的人，愛看熱鬧的習慣一點都沒變。

    趙悅童洗干凈臉，沖著李紅剛彈了彈水珠子，才笑嘻嘻地擦臉。

    李紅剛今年三十歲，人比以前穩重了許多，再加上相貌好，幾乎是個小姑娘看見他都要走不動道。

    過幾個月等大一新生報道后，作為學生會主席的李紅剛怕是又得碎掉一票小姑娘的心。

    李紅剛立馬上前在趙悅童臉上偷了個香，時間如酒，越是日頭長了，越是醇香醉人，比李紅剛小了六歲的趙悅童，臉上的嬰兒肥早就去了，眼下雖然也帶著股子書香氣，可更多的卻是明媚又勾人心神的氣質。

    若不是李紅剛時不時就要去外語學院宣告一下自己的所有權，估計關于趙悅童被人包養的傳聞會不絕于耳，說實話要不是李家早把她當閨女養，哪個婆家都不會喜歡這樣長相的媳婦。

    “羞羞羞！流氓叔叔！我要跟公安叔叔說！”李海超也就是十斤小同志，坐在自家門檻上，一大早就拿著塊西瓜皮嚷嚷，胸前已經是濕噠噠的，他還不忘在自己臉蛋子上刮一下，刮得臉上也都是西瓜水兒。

    “臭小子，你懂個……”

    “誒誒誒！我說啥來著？”趙悅童拿毛巾抽了李紅剛一下，她這都準備好了生崽兒了，可不能讓李紅剛給帶壞了，早就說好不許他說臟話的。

    “你懂個六兒啊！你爸跟你媽就不羞？”李紅剛嘿嘿笑著上前拍了拍小家伙的腦袋，領著他到水龍頭前頭，讓趙悅童給他擦臉。

    “哼！我爸媽要是不羞，哪兒來的我？可我爸媽都在屋里羞，你們在外頭就是不對！”虛歲五歲的李十斤同志非常聰明，也把道德水平拔得非常高。

    “哦？那你爸媽在屋里都咋羞了？”李紅剛靠在水池子邊上，看著被呼嚕完腦袋等著擦香香的十斤道。

    “我是小孩子！我怎么能懂呢？三叔你不會嗎？怪不得你沒寶寶！”十斤很認真地鄙視道。

    “……”擦~我特么竟然沒話可反駁，李紅剛哭笑不得的在小家伙腦門兒上彈了一下。

    “三嬸兒，你男人欺負我呢，你得幫我欺負回去！”跟著梁玉微學了特別多花花腸子的十斤，一點都不像自家爸媽那么好欺負，噘著嘴沖趙悅童道。

    “可是我男人連我都欺負呢，我欺負不過他呀，怎么辦呢？”趙悅童抿唇忍住笑，用一如既往軟軟的小嗓音哄孩子玩兒。

    “這樣啊……”李十斤不自覺把洗干凈的手塞進嘴里想了想，掄著小短腿就往二門那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