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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麥乳精（二更）

    趙悅童聽到陳雯雯的話, 第一個念頭就是當初抓她臉果然抓對了！

    這會兒她顧不上看李紅剛的笑意，特別想再跟陳雯雯來一場女人間的友好摩擦。

    “早飯還是得吃的，正好我多煮了倆雞蛋，給你。”李紅剛站起身, 從口袋里掏出倆雞蛋塞在了趙悅童手里, 這實際上是李國盛留給他的, 他沒胃口就沒吃。

    三個干活兒的小伙子還好說，他們總有法子打牙祭，陳雯雯和趙艷紅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們都不記得多久沒吃過雞蛋了。

    “誰要搬過來住啊？”趙悅童也沒推辭，只是剝開雞蛋特別自然把蛋黃遞到了李紅剛跟前，她只吃雞蛋白，不吃蛋黃。

    “你吃吧，我不餓。”李紅剛見她這個動作, 心里更開心了些, 只搖了搖頭，“有些黑五類的走資派要過來, 你們沒事兒少往這邊走。”

    “我不吃蛋黃, 太噎得慌了，你不吃那我給……”趙悅童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以前在趙越瑾跟前的習慣，不自然就遞過去了，說著就要收回來。

    李紅剛沒等她話說完，頭疾嘴快的就著趙悅童小手吞了那個蛋黃, 他也不是啥好心人，對自己喜歡的人好，沒感覺的當然不會便宜別人。

    趙艷紅早就看不下去，下坡去楊大娘家了，陳雯雯還沒來得及撇嘴，就被趙悅童塞了個蛋黃。

    “住在我們旁邊，咋可能不往這邊走呢？”趙悅童利落的吃掉手中的蛋白，對李紅剛的不滿視而不見，抬起頭大眼睛清凌凌地看著李紅剛反駁。

    “少跟他們來往就是了。”李紅剛也不是太在乎這些形式，可有了那些人住在這兒，鄉里公社那邊過來的肯定比以前勤快，村里人自是有辦法悄悄照顧，他是怕知青們到時候受牽連。

    “哦，好的。”趙悅童乖乖點了點頭，攬著陳雯雯胳膊，有些出神。

    少來往？不可能的事兒，老天爺好不容易照顧親閨女一回，她要是不大力的把握住這個機會，啥時候才能走上人生巔峰呢？

    要是有教授啥的，她親近點，到時候也好跟趙家人交代她為啥學東西那么快，還能考上好大學呀！

    她好歹也是當年京傳文化課第一考進去的高材生，雖然數理化都學的不咋地，可只要靠記憶力的科目，她就沒有在怕的。

    她并不是過目不忘，可來個十幾二十遍的，她也能記住，優點就是記住她就很難忘，跟別人記住過一段時間會記憶消退不同，這也是為啥她總是成績特別好的原因。

    可原身就是個不愛學習的學渣，她總得有點原因才能考個好大學，比如有個教授慧眼識英才啥的。

    “想什么呢？”李紅剛手指微屈敲了敲看起來無比乖巧的小姑娘，雖然看著挺乖巧，可他莫名就是覺得這小丫頭不會聽話。

    “到時候鄉里公社的領導會定期下來收他們的檢討書，檢查他們的思想覺悟，你們離得遠一些，免得受牽連，這陣子鄉里可是又熱鬧起來了。”怕趙悅童不知道輕重，李紅剛沒忍住多叮囑了幾句。

    陳雯雯想起在上海見到的被紅小兵押著斗的那群人，好些人都是頭破血流，暈過去就再沒醒過來的，她臉色沒忍住白了起來。

    “知道了，我會跟知青點的人說清楚的，到時候我們都不單獨出來。”她比趙悅童要重視這事兒，打算回去就大家一起開會，重點強調這個問題。

    “……”那她還怎么刷好感度啊？趙悅童有些不樂意，但看著李紅剛堅持的目光和陳雯雯嚇得發白的臉，她抿了抿唇沒說什么。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大不了到時候想辦法暗度陳倉。她沒辦法，她哥哥還能沒辦法嗎？小瞧誰也不能小瞧教授不是？

    “行了回去吧，一會兒他們就過來了，別湊這兒看熱鬧。”直覺很準的李紅剛，越發覺得小姑娘心里指不定嘀咕著什么鬼主意，干脆直接攆她們回去。

    “嗯嗯，走，悅童，咱們趕緊去跟青青姐和吳大哥說說去。”陳雯雯雖然好奇，可到底害怕占了上風，只想趕緊回去跟大家說清楚。

    趙悅童也不喜歡看熱鬧，有rou也得藏著給，面上不來往不關心還是對的，她也沒跟李紅剛打招呼，直接被陳雯雯拖著回了知青點。

    且不說知青點的人開會怎么強調不能跟那些人多接觸，李紅剛這邊剛帶著人把炕修整好，屋里都沒來得及咋收拾，李國盛和趕牛車的秦老叔就扶著幾個看起來不大好的人過來了。

    “二寶，去叫你大頭伯過來。”李國盛見他們都還在，直接吩咐了一聲，“你們過去把后頭的人抬進去。”

    另外倆小伙子趕緊跟著下坡去抬人，李紅剛站在坡上就那么淡淡看著，一點沒有上前的意思。

    “我去的時候，正好剛結束一場，這幾個是被打得最狠的，反正咱在靠山屯最里邊，也算是窮山僻壤的，公社里就答應了。”把幾個人先扶到炕上坐下，倆小伙子包括秦老叔都目露不忍，主動替幾個人收拾起屋子來。

    “我去安排他們用的東西。”李紅剛淡淡點了點頭，沒在說啥直接下坡往高自強家去了。

    李國盛見兒子不大高興，知道他還是心理憋屈的慌，嘆了口氣就進去等著了。

    他們這次一共拉來了五個人，有兩個大學的教授，一男一女，年紀都不小了，聽說都是留過洋的。還有一個部隊里出來的中年男人，腿也不知道是啥時候瘸的，他狀況最差，路上就暈了半程，這一到地方又暈過去了。另外兩個一個是原來的資本家，聽說是家里開紡織廠的，剩下那個是他婆娘，大地主家里的小姐。

    “隊長，這……咋打的這么狠呢？”顧衛國背著箱子一進來，就嚇了一跳，五個人就沒有一個囫圇（完整）的，明眼可見的都是傷。

    “說是上頭下發了啥文件，要讓他們深刻理解到啥精神，我沒仔細聽，你趕緊先看看那個腿瘸的，他情況不大好。”李國盛一個大老粗，他也不喜歡聽這些東西，撓了撓腦袋嘆著氣跟顧衛國講。

    顧衛國都不用催，就趕緊給那暈著的中年男人把脈。

    “這是……營養不良再加上傷口發炎了，這腿怕是挺早以前做下的。”顧衛國從藥箱子里拿出了一片白色藥片，給那男人塞在了嘴里，不見怎么動作，就輕巧的讓昏迷的男人咽了下去。

    給那男人處理傷口的功夫，顧衛國就拿眼神詢問李國盛。這傷他治不了，后山他家老爺子能治，也不缺藥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

    李國盛輕輕搖了搖頭，他是可憐這些人不假，可他還要對整個村子的人負責，眼下還不知道這五個人啥情況，他不能冒險把秘密泄露出來，總得確認這幾個人沒問題了，再悄悄給他們治。

    “行了，估計也是累的，下午就能醒，醒了讓他喝點粥，先別吃別的。”顧衛國明了李國盛的意思，給這男人收拾好了，就給其他四個蔫了吧唧坐在一旁的人處理傷口。

    “多謝李隊長，要不是你今天把我們接過來，估摸著我們也沒多少時候好活了。”先開口的是那個資本家魏志清，他讓顧衛國先給他愛人龔素新治傷，眼含感激地苦笑著沖李國盛道。

    “沒啥，等你們好點了，在大隊里也是得勞動改造，不用謝我。”李國盛滴水不漏地沉著臉回答。

    “您放心，我們幾個一好點就開始干活兒。”男教授姜懷民笑著沖李國盛點點頭，他們這群人都算是批斗出來的革命友誼，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他直接代替所有人回答了。

    他們五個人之所以被斗的這么狠，就是因為他們幾個從不攀咬別人，還總是幫助別人，讓那些反動派看不過眼，才總提留他們出來撒氣。

    “不著急，地里剛施完肥，現在活兒少，你們好好養養，先去打豬草吧，半個月后開始……挑糞。”李國盛想了想，到底是安排了一個聽起來很勞改，實際上不必太費力的活兒。

    村里人大部分都習武，力氣大，挑糞這活兒基本用不上幾個人就能完成，大都是在比武中輸了的懲罰。

    到時候這些人混進去，讓他們慢慢挑著，其他人照看著點，也不需要他們下力氣，到時候公社里來人了也說不出啥。

    可這些人眼下是不知道的，但他們都沒有任何不滿意，只要不天天拉出去斗，拉出去打，別說挑糞，就是住糞坑邊上他們也沒什么不滿意的。

    “眼下村里的被褥也不多，就這些，你們拿去分一分，等天氣冷了再想辦法。”李紅剛帶著高自強推著自行車給帶來了許多生活用品，一件新的都沒有，全是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東西，他神色特別冷淡地將東西扔在炕上就出去了，倒是高自強沖著幾個人笑了笑。

    “謝謝，這些就夠了。”姜懷民站起身沖著高自強和李國盛還有收拾藥箱子的顧衛國各自鞠了個躬，能有地方住，還能有被子蓋，他們真是說不出的感激，去年他們好多同志都凍得沒撐過去冬天。

    “那你們就先休息，我一會兒讓強子把你們的糧食送過來。”李國盛看高自強不敢受老人家的禮，猛地就躥了出去，臉上倒是有了點笑模樣，沖幾個人點了點頭，跟顧衛國和收拾完的幾個人一起出去了。

    “老季你和老龔照顧著點高立昌同志，我和魏志清同志收拾這些東西。”等幾個人都走了以后，姜懷民蹣跚著輕輕關上們，這才松了口氣，臉上帶著笑扭頭道。

    “要不你們先歇會兒，早上你們也沒少挨打。”姜懷民的愛人季靜擔憂地看了眼還昏睡的高立昌，其實收拾東西該是她和龔素新，但她們倆早上被斗了一場，實在是站不起來了。

    “沒事兒，我和老姜還能撐得住，趕緊收拾出來，燒點熱水給你們喝，他們給了一口鍋。”魏志清看見地上那口坑坑洼洼的鍋，很是驚喜，他們都不知道有多久沒吃喝過熱乎的了。

    “老魏！”姜懷民正收拾著破爛的被褥呢，一上手就感覺不大對，雖然這被褥看起來破破爛爛，可都很厚實，他還沒來得及驚喜，就從被卷成一團的被褥里發現了麥乳精的紅白鐵罐，趕緊捂住沖著魏志清叫。

    “這……怕是沒注意忘了拿出來？”魏志清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給他們的，畢竟剛才那些人雖然態度都不算差，可到底那股子冷淡和疏離騙不了人。

    “那一會兒等人給咱們送糧食來，咱們給還回去吧。”一直沒開口的龔素新柔弱卻堅定地開口。

    她話音剛落，只聽“嘭”的一聲，剛關上不久的門突然被猛地踢開，撞在了墻上，嚇得幾個人都是一哆嗦。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開始日日日日萬啦~小可愛們求支持！嚶嚶嚶~

    明天十二點見啊！

    第30章 條件（一更）

    高自強哭喪著臉，扭頭看了一眼后面挑眉用‘厲害了啊, 對著老人耍威風’眼神不善地看著他的李紅剛, 轉過頭來, 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我就是倆肩膀都扛著糧食沒手開門, 輕輕踹了一腳。”他發誓他真沒用力氣！

    空氣突然尷尬了一會兒，幾個人從驚嚇中恢復過來, 就趕緊掛上了感激的笑容。

    就算他狠狠踹了，他們一群孤寡老病的還能替門踹回來咋的？

    “這是大隊里借給我們的糧食是吧？”魏志清去接高自強肩膀上扛著的麻袋, 被高自強躲開，輕巧給放在了地上。

    “不是, 是剛子從他家……”

    “是，到時候會從你們公分里扣。”李紅剛給了高自強一腳, 板著臉淡淡地回答。

    “我們還有公分？”連平時最淡定的龔素新都坐不住了, 四個年紀都不算小的老人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沒有嗎？李紅剛噎住了, 即便他想得夠苛刻，還是沒人家真實過得慘。

    “這個大隊里再商量商量, 反正你們好好干活，不會短了你們吃喝。”公社里到時候還下來人，李紅剛也不想跟他們保證啥, 照顧的事兒不能放在明面上來。

    “這就很感謝火星大隊的照顧了！真是謝謝你們！”姜懷民也站起身來，雖然臉上還有被鞋底拍腫的印子, 也還是掩蓋不住的好心情。

    “對了，你們拿過來的被褥里頭，可能有人忘了里頭藏了麥乳精, 你拿回去還給人家吧。”姜懷民趕緊從被褥里頭把那罐麥乳精給拿出來，客客氣氣往李紅剛面前送。

    他看出來了，這一天來人里頭，除了大隊長，就這小伙子說了算，可不能給人得罪了。

    “……都不知道誰家扔出來的破爛兒了，找回去還麻煩，就給你們補身體吧！”李紅剛都對這幾個人無語了，這要不是高自強是自己人，讓公社里人看見了，怎么都是麻煩。

    “這不太好，畢竟現在家家戶戶都不容易，這便宜我們不能占。”姜懷民搖了搖頭，還是堅持要還回去，大隊里照顧他們，他們可不能恩將仇報，到時候再連累了誰，他們都被搜屋子搜怕了。

    “哎呀，你們就收下吧，這是剛子給他對象捎回來的，他對象不要，他看著也心煩。”高自強轉了轉眼珠子，想出來一個自認為特別好的借口。

    “……”四個老人家都有些哭笑不得，再拒絕會不會傷害小伙子尊嚴呢？

    “……”李紅剛就一個念頭，等第一場雪過后，他讓高自強選擇自己想怎么死。

    “我是怕你們出了問題，到時候鄉里找我們麻煩，該補就補好身體，到時候活兒也不能少干。”李紅剛也懶得現在收拾高自強這個憨貨，直截了當地道，“還有以后別大喇喇地隨便啥都往外拿，到時候連累了我們大隊，就只能把你們扔雪窩子里過冬了。”

    說完他扭頭就走，高自強趕忙跟在他后頭，一出門就傳來了高自強吱哇亂叫的聲音，顯然某個人等不及初雪了。

    “這小伙子，白天看著還以為是不想要我們這樣的人過來呢，沒想到是個嘴硬心軟的。”姜懷民的愛人季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相信，日子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老姜，把門梢插上吧。”魏志清翻了一下高自強扛過來的糧食，見姜懷民把門插上以后，才從帶著麩子的粗糧里頭拽出來一個布包，一打開竟然是小米。

    “這咋也得有二斤了，火星大隊……人家是真心照顧咱們。”姜懷民顛了顛，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這些就用來給高立昌同志養病吧，咱們就還是吃的糙一點，煮粥之前一定得有人看著，咱們可不能連累了火星大隊。”龔素新也沒忍住擦了擦眼眶，笑著開口，“老魏你們快收拾，我和老季休息會就去做飯。”

    “哎！”魏志清其實這會兒身上也不舒服，可他心里痛快，到底是忍著難受，手腳麻利的跟姜懷民一起，該收拾的收拾，該藏起來的藏起來。

    季靜說是休息，可還是蹣跚著去打了涼水，跟龔素新一起照顧高立昌。

    幾個人心里放松，干的熱火朝天，而知青點這邊才剛開完會，趙悅童無精打采聽完后問了一圈，見大家都不去茅房，她趕緊溜了過去。

    “哥哥，我要跟幾個年紀大的可憐人接頭，不能被人發現，你們幫忙想想辦法啊！還有，給我準備一些添加了營養品的壓縮餅干，還有消炎藥啥的。”工作日家里沒人，趙悅童只在紙條上留下了字兒，去衛生間上了廁所，就趕緊從茅房出來了。

    最近陳雯雯已經在好奇為啥她總在茅房呆那么久，她又沒啥機會單獨行動，現在也不敢再總是借著蹲坑跟哥哥他們見面了，改成了留言的方式，反正就算面對面也看不見。

    不過這么一來，趙悅童對李紅剛所謂的‘優秀條件’就更加動心了，只是礙于她總覺得自己是被要挾，還有些不愿意從了。

    李紅剛并不知道這一點，或者說他不在乎這一點，好歹他也是十里八鄉最受歡迎的小伙子。

    追女孩子行，他也不想太上趕著，不然以后小對象總是蹬鼻子上臉不把他當回事兒，他又不舍得削（打）她，氣著的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