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提起趙大哥,姚玉如險些掉下淚來:“嫂子,別說了。” 她這幾日每日都去尋他,可要么他不在,好不容易見到了,說的話也不是她想聽的。今日她鼓起勇氣去問那位趙女郎,她不像騙她,她和趙大哥不是情人,她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可是他還是不假辭色。 見姚玉如這幅模樣,譚清露不用多問就猜到她在初三那處經歷了什么,她瞇了瞇眼,抓住姚玉茹的手道:“你打算放棄了嗎?” “放棄?”姚玉如雙眼紅通通地抬起頭。 譚清露攬過她的肩膀,將人往她的房間帶,然后推著她坐在妝奩前,模糊的銅鏡倒映出姚玉如姣好的面孔:“玉如,他現在是不喜歡你,但是你若是不努力,他一直不會喜歡你,反而是你若是努力了,說不準你還有機會,你要放棄嗎?” “可是,我不放棄又能做什么?”姚玉如呆呆地道。 譚清露輕輕地勾了勾唇:“你能做的可太多了,世間的男人多數都是經不得誘惑的,這不,鬧息日不就快到了嗎?到時候你可以制造很多機會。” *** 范大勇也對初三和阿泠提起了這個節日。 “三日后是我們珙縣的鬧息日,你們倆來了珙縣這么多日子,我這個當兄長的也沒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到時候不若與我一同去看看。”范大勇熱情道。 “鬧息日是什么日?”阿泠從來沒有聽過這個節日。 “鬧息日是咋們珙縣的節日,主要就是除舊迎新,祈禱來年平安,到時候,珙縣南西北兩處的空壩都會點燃幾堆篝火。大家一起唱歌喝酒跳舞,你們若是有意,不如一同去看看。” “可是我的藥還沒調好。”阿泠看向初三,“要不,初三你和范大哥去玩吧,到時候將好玩的事情告訴我就行了。”阿泠本不是愛湊熱鬧的人。 范大勇繼續熱情道:“趙妹子,也就一天的時間,你這些日子都悶在屋子里,也是應該出去走一走了,趙兄弟,你說是不是啊?” 阿泠不去,初三自然是不去的,可范大勇這句話提醒了初三,阿泠自從入了范家,一直呆在藥房里,幾乎沒怎么走走。 “要不,我們去看看吧。”初三勸說道,“一天也耽擱不了什么事。” 阿泠望著初三的眼睛:“可是……” “我想去逛逛,你陪我去好不好。”初三渴望地看著阿泠。 阿泠改口道:“那好吧。” 耽擱一日的確算不得什么大事。 到了第三日的申時,阿泠和初三上了范家的馬車,去了珙縣縣北的草壩上。 說是草壩,其實是一塊很寬闊的平地,珙縣多山,有這樣平坦的地方很是難得。 雖然現在已經是初冬,但草地上零星有些的綠草,舉目望去,入目都是青翠蒼綠,和北地的冬日大不相同。而草地四周各點了一個巨大的篝火堆。 初三本來還擔心阿泠冷,特意給她帶了厚厚的披風,幾個大大的火堆燃燒起來,還沒靠近,一股熱氣迎面而來。 除此之外,草地中央是個原型石臺,是臺經過裝飾,四周放著花草,上面還掛了些彩綢。 范大勇笑著解釋道:“等會兒會有人在石臺上面跳舞。” 又問:“我給你們的彩帶你們帶來了嗎?” 今日出門前,范大勇特意給阿泠和初三一人準備了一條彩帶,彩帶大概半手臂長,指甲蓋寬,阿泠的是粉紅色的,上面上繡蓍草花紋。初三則是淡綠色,上面繡猛獸饕餮紋。 “帶了。”阿泠輕聲問,“它有什么用處嗎?” 范大勇解釋道:“我們珙縣的鬧息日,也是年輕男女們的相會日,看中了哪位女郎或者兒郎,便將手中的彩帶贈與她,若是她收下了,就代表接受了這份心意,便可上門提親。” 大覃的民風開放,珙縣地處西南,天高路遠,民風更為炙熱,這件事從姚玉如對初三熱情的追求便可窺知一二。不過阿泠看了眼系在手腕上的彩帶,心想,她注定要辜負范大勇的好意了。 她這輩子,是很難嫁人的。 至于初三聽了范大勇的話,摸著手腕上的彩帶,下意識多看了阿泠一眼。 正說完,就有一個容貌嬌艷的女子靠到了范大勇的身邊,范大勇輕咳一聲:“趙兄弟,趙妹子,我和故人說幾句話。” 范大勇的熱情好客并不僅僅是針對朋友,對于女人他也有極大的熱情。阿泠見過他的妻子,也知他有好幾位紅粉知己,現在的情況也不言而喻。 她道了聲好,又對初三道:“我們去別處逛逛可好?” 他們來的時辰尚早,草壩上的人還不是很多,阿泠和初三慢慢走著,這時背后傳來一聲清脆的叫聲:“趙大哥,趙jiejie。” 阿泠回過頭,就見姚玉如拎著裙擺,笑吟吟地跑了過來。 “我還想你們會不會來,沒想到剛來就碰到了你們,可真巧。”話是對著兩個人說的,眼神卻不由自主朝初三那邊瞧過去。 看的出來,姚玉如今日刻意打扮過,海棠紅的交領大袖深衣,那衣裳柔軟的一層,玉帶將腰肢束的緊緊的,勾勒出玲瓏身段。 不怕冷,阿泠羨慕地看了她眼。 姚玉如邊說著,邊朝前面走,腳下不小心踩到了石子兒,一不注意,朝著前面跌去,眼看就要撞進初三胸膛,初三微微一側身,姚玉如重重跌在地上。 她似乎驚呆了,摔在地上,也不叫疼,怔怔地望著初三。 阿泠也瞥了眼初三,初三回她個和我沒關系的眼神。 “你還好嗎?”阿泠只得關心幾句。 聽到阿泠的聲音,姚玉如才察覺到腳踝處的疼感,臉色微微扭曲:“還好。” 她的婢女扶她起身。 阿泠見她扭傷的不是很重,微微頷首,就要和初三離開。 姚玉如也顧不得疼和驚訝了,忙瘸著腿跟上來:“趙大哥,趙jiejie,我和你們一起。” 初三扭頭看了姚玉如一眼,眼神里的溫和消失殆盡,只余下冷漠。 姚玉如一抖,下意識偎在阿泠身邊。 瞧見姚玉如竟然抓住了阿泠的胳膊,初三眉頭重重一擰:“放開她。” “我,我,”姚玉如被嚇得哆嗦。以前初三雖對她不茍言笑,但也沒有用過這么兇殘的眼神盯著她。 阿泠有些訕訕,默默地看了姚玉如一眼,輕輕將胳膊從她掌心里抽了出來。 初三滿意了,姚玉如卻委屈道:“趙大哥,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兇。” “既然姚女郎覺得在下兇狠,以后還是少靠近在下,免得一不小心傷了女郎。”初三給姚玉如留夠面子。 姚玉如管不了什么面子與否,她聽著初三的話,只能聽出一個意思出來,那就是他想遠離她,他討厭她。 思及此,姚玉如她看著初三,心里再度生出放棄的心思,可指尖不小心碰到腰間的香囊,姚玉如耳邊浮現譚清露的話。 若是不放棄,她就一直還有機會。若是放棄了,她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阿泠看著小女孩心碎的一幕,心里嘆氣。 恰此時,一陣風吹了過來,阿泠和姚玉如靠的近,姚玉如身上的脂粉香混合著一點不容易察覺的異香,吹過阿泠的鼻端。阿泠正了正神色,側眸看著姚玉如。 初三的耐心已經徹底耗盡,干脆掰開了說話,免得給人家姑娘不合時宜的揣測:“阿泠,我們走吧。” 阿泠卻沒有同意:“初三,我有幾句話想和姚女郎說。”她遞給姚玉如一張絲絹,示意她擦擦眼淚,柔聲柔氣地問:“玉如,我可以和你說幾句話嗎?” 姚玉如嫉妒阿泠,雖然她說她和初三不是情人,可她心心念念的趙大哥對她那般溫柔,幾乎是含在嘴里怕化了,于是姚玉如心底,羨慕和嫉妒同時生長。 她想拒絕她的要求,狠狠地拒絕她,一點面子也不留。可當看著眼前淺綠色的手絹,和阿泠臉上通透的笑意,姚玉如沒能說出不好。 她想,她才不是被她蠱惑了。 而是她也想聽聽她有什么好說的。 初三站在老遠的位置,只能看清阿泠的背影,四周嘈雜,聽不清阿泠和姚玉如說了什么。于是他眼睛死死地望著兩人。 走的遠了,四處無人,阿泠清了清嗓子,姚玉如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緊緊握住了阿泠的手腕:“趙jiejie,你說過你沒將趙大哥當成情人,既然如此,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歡趙大哥。” “你想我怎么幫?” 姚玉如精神抖擻地道:“你幫我撮合我和趙大哥,或者在趙大哥面前說些我的好話,我感覺的出來,他最聽你的。” 原來她打的是這個主意,阿泠直接搖了搖頭。 瞧見她拒絕,姚玉如猛地松開她的手,不開心地道:“你為什么不愿撮合我們,你是不是也對趙大哥有意思。” 她聲音臭臭的,阿泠沒受到她的情緒影響,她靜靜地望著她,溫和地道:“玉如,我不能幫你,是因為你的趙大哥已經很明確的表示對你無意了。” 聽聞這話,姚玉如臉色立刻垮掉,她憂傷地問:“那你要對我說什么,是不是告訴我你們很討厭我,讓我別癡心妄想了。” 阿泠否認道:“你趙大哥是否討厭你我不知道,可目前我并沒有討厭你。” 姚玉如瞥了她一眼:“我才不相信。” 阿泠沒有繼續解釋,她認真地看著姚玉如,聲音像是被春風送來的,溫軟極了:“若是他有妻室有愛人,你眼巴巴地湊上來,的確令人討厭,可他沒有,所以你喜歡他,然后追求他,倒不至于令人討厭。” 心不在焉的姚玉如聞言,忽地抬頭看向阿泠,她看著她的眼睛,姚玉如覺得自己笨笨的,從她的眼睛里,她沒有看出一丁點欺騙。 她好像說的就是心里話。 “玉如,喜歡一人,然后捧著一顆真心去追求他,是件勇敢美好的事情,不值得惹人生厭。” “但若是人家已經明確表達了拒絕和無意,還繼續糾纏,這便會令人討厭了。” 她溫和地望著她,不帶任何的攻擊性,綿言細語地問:“玉如,你不想將一件美好的事情變成討厭的事吧?” 夕陽滿天,盛大燦爛的橘色光輝從天際傾灑而下,她淺色的眸子里也裝滿了落日余暉。 姚玉如一下子讀懂了阿泠的言外之意,她原來的行為是追求,所以她不討厭她,若是再繼續下去,就成了糾纏。 阿泠望著她,溫柔地問:“玉如,我們做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孩子,而不是一個討人厭的女孩子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最后這段有沒有寫出我想要的感覺,望天……】 她竟然握了阿泠的手,握了阿泠的手,什么時候,我也可以握阿泠的手,還是想握就握的那種,期待中。 ——初三日札 第35章 三更 阿泠說完,見她還要一段時間消化,轉身朝著初三走了過去。 姚玉如立在原地,呆呆地望著阿泠遠去的背影,淺藍色的衣裙和橙色的夕光混合在一起,她身上像籠了一層淡淡的紫色,很多時候紫色都偏向神秘,可紫色在她的身上,不由得讓人想起了平和安寧。 “你和她說了什么?”沒等阿泠走近,初三迫不及待地走了過去。 “也沒說什么,她年齡小,有些事情知道不多,我隨便開解了她兩句。”阿泠道。 初三目光落在阿泠白皙嬌軟的臉蛋上,提醒她:“你也就比她大一歲。” “大一歲也是大。”阿泠笑吟吟地說。 兩人邊走邊說,不多時走到了草壩中央,此時人已經很多了,阿泠發現,范大勇說的不假,這是年輕男女們相會的日子,燦燦火光中,倒映出青年男女的模樣。 天漸漸黑了,天邊的余暉慢慢沉了下去,群星都亮了起來,璀璨的像是放了滿天的寶石,寶石中央,一輪圓月高高懸掛,安靜地望著人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