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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你怎么欺負人呀在線閱讀 - 第31節

第31節

    沒等周沁應話,向來不愛出門的云姨娘都趕來了,她這幾日也是擔驚受怕,可又不好再給府里添麻煩,只好忍著在自己屋里誦經祈福,這下看到人平安回來,心終于寬了。

    “妾身已經差人去高家知會江江了,想必一會兒便到。”

    周成祿蹙了蹙眉:“何必讓她跑這一趟。”

    外頭有丫鬟掀了珠簾進來:“老爺夫人,五姑娘與五姑爺到了。”

    話剛說完,周沅的聲音便從外頭傳來:“爹!”

    聲音落下時,她才堪堪從后頭進來:“皇上沒怎么您吧?”

    周成祿搖著頭,視線卻放在她身后的顧微涼身上。

    男人依舊是那副神色淡淡,不急不緩的樣子,朝周成祿頷首:“老師。”

    周成祿目光沉沉,半響才道:“你賭贏了。”

    顧微涼低頭一笑:“不敢說贏,是老師教的好。”

    聞言,周成祿疑惑的瞧著他,就見顧微涼定定的望向他:“您曾經說過,看人看事皆不能只看表象。”

    他冷笑道:“你是在說我老了,眼花了,被蒙蔽了。”

    “不敢。”顧微涼彎了彎唇角:“老師可要見安王最后一面?”

    周成祿面色有所松動,猶豫了一瞬,撐著小幾起身,欲要點頭應下時,被柳氏拉住了衣袖:“就算要進宮,也換身干凈的衣裳去。”

    說罷柳氏轉頭去看顧微涼,顧微涼點了下頭:“不急。”

    周沅仰頭不高興的瞪了他一眼,待人都散了之后才說:“他才剛從宮里出來。”

    顧微涼低頭看她,笑著說:“我又不會吃了他,你緊張什么?”

    小姑娘猶疑的不是很相信他,只嘟囔了一聲:“你也別氣他,他身子不好,都是讓你氣的。”

    “……”

    男人輕輕瞥她一眼,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慢條斯理道:“是么?那我下回注意些。”

    周沅偷偷看他,心下有些不安,這人怎么越來越好說話了。

    想了想,也不能太欺負人,周沅抿了下唇道:“你…你也不用太讓著他,我爹脾氣倔,說話也沖,你實在忍不了,也可以頂撞兩句的。”

    “那不行。”顧微涼低頭,眸中帶著星星點點的笑意,氣定神閑道:“我不敢。”

    周沅狐疑的瞧著他,皺著眉頭撇過臉,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第36章

    36

    大牢陰暗潮濕,一股酸臭味蔓延開來,顧微涼與周成祿剛踏進一步,里頭便傳來窸窸窣窣鬼哭狼嚎的聲音。

    安王與安王妃自然不與尋常犯人關在一塊,而被單獨安排在最里頭的小間,吃食也比一般犯人好得多,可再好,焉能比得上王府里的山珍海味?

    兩個人都是養尊處優慣的,面前小桌板上的飯菜是一口未動。

    獄長領著顧微涼和周成祿到此,這兩位大人的事他也有所耳聞,不知這二位怎會一起前來。

    聽說周太傅與安王私交甚好,幸好這兩日沒虧待安王夫妻。

    獄長搖搖頭道:“從昨夜到現在,王爺與王妃一粒米都未進食。”

    大牢空曠,獄長這么一說話四處都是回音,引的蹲坐在角落的夫妻猛然抬頭看過來。

    見到周成祿,霍楚行仿佛看到了希望,可嘴角還沒來得及揚起,又瞧見與周成祿并肩而立的顧微涼,他眼里的光瞬間凐滅。

    男人披頭散發,破顯狼狽,搭在兩膝上的手握緊,關節泛白,死死盯著周成祿,嗓音粗啞:“你為何要背叛本王!”

    周成祿眼底失望更甚,忍不住上前兩步,痛心道:“我有心扶你登皇位,卻沒想你心底的**這般深,深到竟能借敵國的兵攻打皇宮,若不是皇上早有防備,大楚堪危啊!你這是胡鬧,置全城百姓于何地!”

    霍楚行粗粗的喘著氣,忽然從地上站起來直沖向鐵爛,一個大男人哭的滿臉是淚:“太傅,我錯了,是本王錯了,你跟皇上求求情,饒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敢開,你求求情,求求情…”

    角落的秦滿月嘴角噙著一絲嘲諷的笑意,低下頭冷笑:“沒出息。”

    “你閉嘴!”霍楚行扭頭怒吼:“若不是你,我怎會走到這一步?”

    秦滿月面上劃過一絲凄涼,秦家本是將門世家,她的姑母是先皇的第一任皇后,在此之前,秦家世代皆能出一任皇后,她秦滿月,自然也要坐上中宮之位。

    原以為太子就一定是未來的皇帝,可沒想到,她千方百計嫁給了霍楚行后沒兩月,太子被廢,緊接著先皇駕崩,那最不起眼的三皇子,竟坐上了至尊之位,實在叫人心有不甘。

    可現下的情形,她再是不甘也一清二楚,通敵,逼宮,哪一樣拎出來都是砍頭的大罪,求誰都無用。

    霍楚行慣來膽小怕死,他沒秦滿月這般淡然,還寄希望于太傅,求著太傅救命。

    眼看周成祿什么都沒說轉身就要走,霍楚行激動的握緊鐵欄:“你身為太傅,本該盡心輔導太子,可我卻被廢了,是你無能,都是你無能!如今你連我的命都保不了,你有何顏面面對我死去的父皇!遺詔呢,我父皇的遺詔呢!”

    聞言,顧微涼也偏頭去看周成祿。

    大牢內一片靜默,水滴從檐上滴下來,那聲音瘆得慌。

    只聽周成祿長久一聲嘆息,頭也不回的抬腳離開,身后是霍楚行的怒罵與指責,霍楚行徹底瘋了。

    顧微涼負手于原地,直至周成祿的身影消失在大牢里,他方上前,停在鐵欄外兩步之遙,勾唇一笑:“王爺,何必動怒,傷了身子。”

    霍楚行目光死寂的望著他,忽然彎下腰笑:“顧微涼啊,你就因當年本王監國時未聽你之言,便斷言本王不適天子之位,處心積慮陷害于我,說到底,你扶持霍楚臨,不就是因為他能將滔天權勢贈予你,你還不是為名為利,與小人何異!”

    男人面色平靜,沉默不語。

    霍楚行看他這樣笑的愈發放肆:“怎么樣,被本王說對了?太傅看錯了本王,當年又何不是看錯了你!”

    “當年王爺決斷有誤,江南大水,死傷無數,本該撥款賑災,王爺卻只是請大師做法祈福,百姓受苦受累,哀聲遍野,你捂起眼睛堵住耳朵,就全當聽不見了,何其可笑?”

    霍楚行重重喘著氣:“你胡說,本王愛民如子,本王、”

    “北地大戰,你性子軟弱沒有主意,又怕戰敗百官會將過錯皆歸于你,便聽從秦家之言,最后卻錯失良機,損傷了數千將士,若不是周淮領兵趕到,結果不堪設想,這些王爺想必都忘了。”

    “你胡說,你胡說!”霍楚行踉蹌了兩步,跌在地上,只嘴中吶吶道:“胡說…”

    “我本無意置你于死地,是你無帝王之資,卻妄想坐帝王之位,資質不足,貪欲過甚,自食其果。”

    男人的聲音在獄中空蕩蕩的回想,霍楚行闔了眼,又哭又笑的坐在地上:“你助霍楚臨篡位,你才該死,該死的是你們…”

    ——

    顧微涼從獄中出來便去了宮里,再回府已是傍晚的時辰。

    剛回沁雪苑,吳mama捧了杯熱茶上來:“夫人還未回府呢,今日晚膳便只有公子一人用了。”

    說罷,吳mama又招手叫來丫鬟布菜。

    顧微涼劍眉不由一蹙:“還沒回來?”

    吳mama伺候顧微涼多年,自然聽出了他話里的不悅,忍不住笑了:“周家老爺今日剛回府,夫人多留一陣也是應當的,方才楊姑姑差人傳過話了,公子不必掛心。”

    顧微涼沒反駁,吳mama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公子的心思,滿臉喜色的伏身退下。

    原還覺得公子待夫人好,不過念著夫人是恩師之女,略有照顧罷了,可現在瞧著,許是有幾分不同了。

    吳mama滿心歡喜,公子這些年為政務cao勞,后院也沒個喜歡的,往后可就有了。

    要說往常顧微涼也沒少自己用膳,可今日便覺得差了些胃口,沒動兩筷子便叫人撤了。

    一直到戌時末,天都暗的瞧不見路了,顧微涼手里捧著書卷,時不時抬頭瞧一眼,卻半點動靜都沒有。

    又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吳mama推門進來:“公子,周府那頭傳話說,天晚了,夫人今日就在府里歇下了。”

    默了一瞬,顧微涼低聲應下,待吳mama關上門后心煩意亂的放下書卷,隨后出神片刻,自嘲的笑了聲。

    此時周府,芙蕖苑里,周沅與周沁睡在一張床上。

    自打周沁出嫁后,兩姐妹便沒這么親近過,周沅抱著周沁的胳膊蹭了蹭。

    周沁轉過身子,面對著周沅問:“如今安王通敵,爹是不可能再幫他了,若是爹往后效忠皇上,顧微涼也不必再用你牽制周家,我問你,你可想和離?”

    周沅沒想到這一層,忽然被周沁點了一下,猛地一愣,錯愕片刻:“和離?”

    “雖說是圣上賜的婚事,但當初那個情形,實在是逼不得已,若是換到現在,要是顧家也同意的話,也不是不可能。圓兒,婚姻乃大事,勉強不得,雖說顧微涼身份尊貴,可你要實在不喜歡,也不必非要在顧家耗一輩子。”

    周沅被周沁說懵了,不知所措的挪了挪位置:“二jiejie…”

    “我原本倒是覺得你這婚事開始雖是勉強,但我也聽說顧微涼待你挺好,便覺得也不算委屈你,可這兩日蘇家準備將蘇婉送進宮,我方才想起來她與顧微涼也險些有一段姻緣的,你告訴jiejie,顧微涼心里可有她?”

    周沅壓低眉頭,捏著周沁袖子上的布料來回搓著,杏眸垂下:“我…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

    “好像是有…”周沅吞吞吐吐的說。

    周沁揉了揉周沅毛茸茸的腦袋,嘆聲道:“若是他心里有人,應當也不會強求你留在身邊,這事反而好商量了,顧微涼為人君子,不會為難你,你大可以直接與他商議。”

    周沅點了點腦袋,想著想著便睡過去了。

    周家這遭罪過去了,周沅本該要睡的極好,可不知怎的今夜頻頻噩夢,夢里蘇婉不僅沒有被送進宮,還進了顧府,被抬成了平妻。

    不僅如此,顧微涼對蘇婉寵愛有加,使得周沅在顧府的日子不好過,最后一夢驚醒,是她被蘇婉推進了池子里。

    周沅捂著砰砰亂跳的胸口坐了起來,想起那日沈嫣成婚時,蘇婉那句“如果沒有你,他要娶的應當是我才對”

    秋嬋進來時便見周沅臉色奇差無比,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姑娘怎么了?”

    周沅一下回過神,才剛緩了口氣,又聽秋嬋說:“老爺已經去早朝了,姑娘快起來洗漱,用過早膳后該回府了。”

    聞言,周沅一頓,慢吞吞的伸手讓秋嬋伺候著穿衣:“你差人去顧府知會一聲,我這幾日小住周家,就不回去了。”

    “啊?”

    周沅重重點了兩下頭,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前陣子娘受驚了,我留在這兒陪陪她。”

    “可是…”

    秋嬋皺著眉頭道:“夫人一早便上安福寺上香祈福,說是要在寺里小住一陣呢。”

    周沅輕飄飄的瞥了眼秋嬋,想了想又說:“那就說我扭到腳了,不便走動,待傷好了再回去。”

    秋嬋遲疑的抬眸看一眼周沅,也不好多問,只點點頭應下。

    她端著洗漱用的水退下,默默琢磨著這事兒,難不成姑娘與顧大人鬧矛盾了?

    午時,顧微涼剛一下朝,吳mama就將秋嬋過來傳的話知會了顧微涼一聲,她唉聲嘆氣道:“咱們夫人可真受罪,一連病了幾日,這會兒又扭了腳,過幾日老奴去寺里上香,可得給夫人求個平安符回來。”

    顧微涼靜靜聽著,默了半響低聲輕言:“扭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