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侯還沒睡，里面隱隱有說話聲傳來，只是聲音很小聽不真切，這時二公子沖進去打斷里面的說話聲：“父侯，我方才聽聞仙君被關在了宮里，此事可是真的？”

    回應他的并不是申侯，而是世子：“二弟你這么晚帶著人闖進來意欲何為？”

    二公子冷哼：“兄長不要惺惺作態，你老實說，仙君可是你抓的？”

    世子笑了笑：“是我抓的，今日你可能沒瞧見，天子在湖邊看到仙君，眼睛都直了，我不過是投天子所好，申國還要仰賴天子，投其所好沒什么不對。”

    二公子怒極，轉頭看向申侯：“父侯，今日我叫人去尋仙君，你卻說仙君已經向你辭行，難道那時你在騙我？”

    申侯不自在地清清嗓子，笑著和稀泥：“天子住在宮里，你咋咋呼呼鬧出動靜來不好。”

    二公子深吸口氣：“父侯，你怕是還不知道仙君的能耐有多大吧？我們以后要倚仗仙君的！”

    申侯擺擺手，不甚在意道：“仙君既然本領通天，又何愁不能脫身？他若不愿意委身于天子，自有辦法安然出去，我們也正好瞧瞧他是真的仙君還是騙子，此事豈不一舉兩得？”

    二公子瞠目看著他，半晌后面露失望，氣極反笑，張著嘴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這時外面有宮侍匆匆跑進來：“侯君！侯君！天子震怒，說要找侯君興師問罪！”

    申侯一驚，急忙從席上爬起來：“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天子忽然就發怒了，有人偷偷去屋子里看過，仙君似乎不在里面，興許是因為仙君跑了天子才生氣的。”

    申侯神色恍惚，一時不知該驚還是該喜，半張著嘴喃喃道：“仙君果然有真本事……”

    二公子聽說仙君已經脫身，總算松口氣，只是出了這種事，一顆心不免半懸在空中，既氣恨又忐忑，他一口惡氣怎么都出不去，最終朝世子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大步走出大殿。

    莊衡對宮里的亂子沒興趣，他見二公子出宮，就悄悄跟過去，等二公子回府后揮退下人熄燈歇下，他才變回人形，走過去在門上敲了敲，低聲喊道：“二公子可是睡了？”

    二公子一個激靈，忙從榻上爬起來，匆匆穿上衣裳過來開門，一臉驚喜地將莊衡迎進去：“仙君，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莊衡悠然一笑：“我怎么會有事。”

    二公子心里越發忐忑，一邊殷勤地引他入座，一邊給他倒水：“不知仙君半夜過來……可是有要事？”

    莊衡幽幽嘆口氣：“申國雖美，卻不是我能安心待的地方，我打算明日一早就離開此地。”

    二公子一聽急了：“仙君可是因今晚的事惱了？此事我并不知情，我白天在宮外尋了大半日，又連夜去宮里尋，此事是我兄長一意孤行，我一定為仙君討回公道！”

    莊衡知道他是擔心自己許諾的好處飛走，忙給他吃定心丸：“你放心，我臨走前過來找你，自然是因為我們有約。”

    二公子總算能松口氣，臉上再次有了笑容，只是不等他高興多久，莊衡又收斂笑容道：“雖說答應與你合作，可怎么個合作法還有待商榷。”

    二公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忙取出筆墨，作洗耳恭聽狀：“仙君請說，不管仙君列出何種條件，只有我能辦到，就絕不推脫！”

    莊衡淡淡一笑：“我說，你寫。”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今天真是嚴重失誤，竟然存稿箱設錯時間！

    本來鶴鶴跟小老弟要有點進展的，但是太困了家人又一直催我去睡，就先補到這里吧。

    明天我爭取上午再發一章作為補償，給大家鞠躬！

    第50章 （加更）

    談合作自然少不了立契畫指, 莊衡半夜三更臨時決定過來找二公子, 唯一能幫他在契約上把關的齊安不在, 身為文盲，莊衡心里很虛，但是他虛而不慌，淡定從容的神色特別能唬人。

    趁著二公子鋪紙研墨的時候, 他從空間里兌換出一堆土豆，這些坑坑洼洼還帶著泥點、長得實在算不上好看的東西憑空出現在案頭, 二公子不出意外地再次為仙君的本領折服, 一點都不敢嫌棄：“這就是仙君所說的土豆？”

    莊衡點頭：“正是！”

    二公子忙丟下墨錠捧起一顆最大的土豆摩挲賞玩, 視若珍寶。

    未處理過的土豆他還是第一次見, 之前他只見過被莊衡削過皮、煮得黃燦燦的熟土豆, 那土豆他已經嘗過了，雖不比山珍海味，卻也別有滋味, 而且非常能充饑，才吃一點就有了飽腹感，仙君說此物極易生長，種起來也很簡單，最重要的是，產量極高。

    他們申國雨水少, 水源也少，稻米本就金貴難種，在他們申國更是稀缺至極, 別說世卿大族，就是宮里都不能常吃到，想吃還得去別國買，百姓更是只能以粟米野菜充饑……若仙君答應將土豆賣給他，他們申國就再也不用擔心饑荒了！更重要的是，他為申國立了大功，將會比世子擁有更高的聲望，將來誰能繼承父侯的君位可就難說了。

    莊衡出聲打斷二公子的暢想：“今晚的事我已清楚來龍去脈，正因為此事與你無關，我才愿意繼續履行約定，只是我并不信任你父兄，為防出意外，土豆我不能一下子全給你。”

    二公子心里微有些失落，但仙君只說不能一下子全給，沒說少給，他又很快釋然，掩下心里對父兄的怨懟，笑道：“仙君有顧慮也是應當的，之前說是十車土豆，不知仙君現在如何打算？”

    莊衡裝模作樣地沉吟片刻：“我半車半車地給，一天半車，分二十天，不過你銀錢需一次付清，不知二公子意下如何？”

    二公子松口氣，心想也沒什么大的影響，他們育苗種植推廣也要花時間呢，便爽快地點頭應允：“就按仙君的意思辦。”

    莊衡微笑抬手：“那你立契吧。”

    ai驚嘆：[哇哦，人類好狡猾哦，你本來也沒法給他提供十車土豆，現在這么賒賬你還占理了呢，主人你是不是早就算計好了呀，先用十車引他上鉤，再找個借口分期發貨，還沒有擔保人，他也不怕你拿錢跑路哦。]

    莊衡：[嘿嘿，我的忽悠神功越來越精進了！]

    就算沒有今晚的風波，他也打算找個其他由頭，總之十車是不可能十車的，畢竟超市只開放貨架不開放倉庫，他只能一點一點拿貨。

    不過土豆只是開胃菜，他的大餐還沒上呢。

    莊衡看看在燈下提筆寫字的二公子，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對了，你們所食用的鹽是哪里來的？據我所知，申國并不產鹽。”

    二公子道：“鹽是從鹽商那里買的，鹽商來自祁國，祁國靠海，祁王叫人往中原運了大量食鹽。”

    莊衡不解道：“為何不從鄒國買呢？鄒國臨近東海，也盛產食鹽，而且鄒國的鹽比祁國的更精細，祁國的鹽我嘗過了，略有些苦澀，遠遠不及鄒國的。”

    莊衡的不解是裝出來的，看過原文的他怎么可能不清楚關系到祁國根基的鹽業問題，祁王請的制鹽匠人是從鄒國挖過去的，鄒國在本朝的地位相當于春秋戰國時期的齊國，要不是天子威信還在，要不是祁王有重生外掛加持，鄒國儼然就是個當霸主的料，鄒國地大物博、制鹽業有千年的發展歷史，祁國在這方面是比不上的，但祁國賣鹽賣得很好，原因很簡單。

    便宜啊！

    二公子果然如實相告：“鄒國的鹽只有大國貴族才吃得起，祁國的鹽雖差一些，可勝在價廉。”

    莊衡嘖嘖搖頭：“唉……你們的鹽實在難以下咽，我原本還想著將土豆的多種吃法都教給你，可沒有好鹽，土豆的美味必將受損，可惜了。”

    二公子一聽急了：“有了土豆，相信我申國不久的將來必會國庫充盈，仙君若能將土豆的吃法都教授于我，我立刻叫人從鄒國買鹽，再也不買祁國地鹽了！”

    莊衡故作驚訝：“咦？你們申國的鹽是你負責采辦的？”

    二公子面露自豪：“沒錯，鹽業都在我手里握著。”

    莊衡笑起來：“既然申國鹽業由你壟斷，那我不妨與你深度合作。”

    二公子迷茫：“何為深度合作？”

    莊衡從系統中取出一碗食鹽擺在桌上：“二公子不妨先嘗嘗看。”

    二公子瞬間被透明玻璃碗吸引，驚艷不已：“這……世間竟有如此純粹的仙物！這是水晶還是琉璃？為何一絲雜紋都沒有？”

    莊衡故弄玄虛，并不告訴他：“你看看里面的東西。”

    ai忽然出聲：[主人，你可以放心地告訴他，不要怕他想買！因為你馬上就要升級了，這次升級后系統會給你開放器具購買權限，以后只要你有錢，你也可以像兌換食材一樣兌換餐具、廚具，買到手就是你的，就可以任意處置了！]

    莊衡：[臥槽你們系統這么好的嗎？我果然要富可敵國了好棒棒！不過我不想賣給他。]

    ai：[為什么呀？他很有誠意啊！]

    莊衡：[因為，他窮。]

    ai：[……]

    二公子依依不舍地將心神從玻璃碗上移開，臉上略有些窘迫，大概是意識到仙君不給他解釋此物的來歷是因為他買不起，他看向玻璃碗里細白的顆粒，伸手捻了一些放進嘴里嘗嘗，驚得瞪大眼：“這是食鹽？這食鹽竟比鄒國的還要精細！”

    難怪仙君要用仙器盛放，這食鹽只有仙人才吃得到吧？又是我買不起的……

    眼看二公子都快憂郁哭了，莊衡淡淡一笑：“這鹽在我這兒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們仙島上多得很，你若想要，我可以按照比祁國低一些的價錢賣給你。”

    二公子驚得險些摔倒：“仙君此話當真？”

    莊衡又給他一記暴擊：“我也可以授予你獨家代理權，也就是說，這鹽我不賣給別人，只賣給你，你若有實力再賣到其他國家，我便可以給你適當優惠。”

    因為加了幾個現代詞，二公子聽得暈暈乎乎，但隱約知道是天大的好事，忙定定神：“仙君的意思是……要我把這鹽賣往各個諸侯國……”

    “沒錯。”莊衡點頭，“你的每拓展一片賣區，我就多給你降低一分進價。”

    二公子瞠目結舌，震驚得話都說不出來。

    鄒國是怎么強大的，他再清楚不過，祁國如今也有了崛起之勢，同樣因為鹽，若他與仙君合作，將來……

    莊衡道：“不過我也知道，你手里不寬裕了，這鹽也可以像土豆一樣，我少量少量供應給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二公子偷偷咽了咽口水：“仙君為何獨獨看中我？”

    莊衡也不想讓他生出懷疑，就輕描淡寫道：“你別多想，我好東西多著呢，今天賣給你土豆，明天賣給別人玉米，后天可能又換一家買主，把西紅柿推銷出去，只不過申國離廢都近，我先找上你罷了。”

    天上不會掉餡兒餅，二公子果然松了口氣，打消顧慮后，他越發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去把金庫搬過來，莊衡示意他繼續寫，他連忙提筆，按住莊衡的口述將契約擬好。

    這時候的契約是一式兩份，莊衡也沒多此一舉說來個官方存檔，默認兩份，見他寫完便起身道：“契約先放你這里，我印信不在身邊，明日一早你拿著契約過來找我便是。”

    二公子怕夜長夢多，可又不敢催，只好忐忑著送他出門。

    莊衡腳剛邁出門檻，腦海中忽然響起ai激動的提示聲：[恭喜主人！你升級了！現在你開通讀寫權限了！]

    莊衡眼睛猛然亮了，迅速轉身。

    二公子嚇一跳：“怎么了仙君？”

    莊衡笑道：“唉，差點忘了，我的印信在身上呢。”

    二公子面露驚喜，忙又將他迎進屋，恭恭敬敬將契約雙手奉上。

    莊衡拿起契約，開通讀寫權限果然不一樣，之前還鬼畫符一樣的文字現在在他眼里竟然跟簡體字一個級別了，他輕輕松松將內容看完，核對無誤，從系統里拿出一只胡蘿卜。

    二公子眨眨眼：“這、這是印信？”

    莊衡亮出胡蘿卜的底部，那里有他之前無聊時用小刀雕刻的名字，名字是簡體字，正好拿來忽悠人。

    二公子一臉恍惚：“仙……仙君的印信果真不同凡響，這字也與眾不同，化繁為簡，隱隱可窺深文大義！”

    莊衡：[……]

    這彩虹屁過了啊兄弟！

    在二公子敬畏期待的目光中，莊衡提筆落款，簽的還是簡體名字，之后手按上去，照著土著風俗畫出手指輪廓，再拿胡蘿卜沾些印泥蓋上去。

    等二公子也簽字蓋章，這契約就算成了，莊衡將自己的那一份塞進袖中，施施然離開。

    等回到館舍時，夜色已深，齊安等人找了他一整天，見他平安歸來，總算松口氣，他讓大家都去休息，自己去凈房洗了個澡才回屋。

    進屋后他轉身將門關上，冷不丁旁邊伸過來一只手，不等他嚇得出聲喊人，那只手已經飛快捂住他地嘴，同時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別怕，是我。”

    莊衡心跳聲很大，直到唇上的手松口，他才愣愣轉身，漆黑的屋子里尚未燃燈，蕭瑯從近處看著他，瞳孔中有零碎的月色，他有點驚喜，又有點疑惑：“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偷偷摸摸的？”

    蕭瑯握緊拳，掌心殘留的觸感讓他悸動不已：“我擔心你，聽說你在宮里……”

    莊衡現在心情正好，并不想說宮里的破事，笑著打斷他的話：“你來得正好，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