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看千梔望了過來,他小眼微微一瞇,咧開憨厚十足的微笑。 女孩的視線又落入這一盆餅中。 與其說是盆,不如說是圓盤。 這位大廚被拎過來做餅,估計也詢問了對象是誰,喜好如何。 畢竟這個圓形的盤子底綴有卡通的圖案,還怪討喜的。 “所以你還特地揪了一位師傅過來嗎?”千梔用筷子夾了一塊餅,動作頓了頓,先放到了宋祁深的碗里。 “我做的,估計你也不愛吃。”宋祁深語氣自得,聽不出什么不自在。 千梔手中的筷子收了回來,抬眸定定地望向他。 可能大概也不是她不愛吃,而是他壓根不會做。 除了上次做面,千梔就從未見過宋祁深進過廚房,在這方面,他有很大的可能是新手小白。 不過自己想想就算了,她也沒往心里去。 千梔啃了口餅,又酥又脆,里面夾了千層,搓了蔥油的帶餡兒面皮,特別得香。 “好吃嗎?”宋祁深抬眼望過來,見千梔連連啃了好幾口,問她。 “嗯,你也吃。”千梔啃的途中沒看他,點點頭應了一句以后,內心里都在感慨這餅的味道。 外觀看起來其實和小吃街邊的沒什么兩樣,可偏偏就是格外得酥和香。 千梔鮮少有這么認真吃飯的時候,臉都要埋進碗里了。 宋祁深也有些意外,看她一道額外的眼神也沒拋過來,他手背直接反過來,而后用指關節抵著大理石的桌面,輕輕地敲了敲,發出“篤篤”兩聲。 “就這么喜歡?” 宋祁深本意就是想有效改善一下伙食,平常吃外賣久了,他自己是習慣了。 但在宋氏大樓工作和忙的時候,他還有李嫂時不時的照顧。 而小姑娘還沒畢業,在宋祁深看來年齡也還算小,總得要吃點她自己喜歡的。 宋祁深在國外上學的時候,認識了不少同胞朋友,其中就有家世顯赫的沈家人。 因著這層往來的關系,宋氏近段時間直接入股了沈氏集團旗下所隸屬的華安庭成大酒店。 而這次也是剛好湊了巧,宋祁深只是開口提了提,沈氏那邊的人直接讓華安庭成挑了位國宴御廚過來,專門到家里來做飯。 現在想想,這個決定并沒有讓人不滿意的地方。 起碼千梔看起來比之前胃口好很多。 “是挺喜歡的,這位大廚做的,比我爺爺奶奶做的,都要好吃。”千梔說著,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思緒逐漸飄遠開來。 陸家那邊,外祖父母輩的,自千梔有記憶起,就不在人世了,自然不曾記得味道。 而千父千母當初都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也沒怎么進過廚房。平常忙碌就算了,陸婉亭又一直追隨著千閆,無暇分開身。 因此,千梔只記得小城中,爺爺奶奶自家庭院里,槐花配著綠豆糕,鍋盔大餅兒配著米酒釀蛋的幸福味道。 大概對那時候的回憶都自動帶有厚重的童年濾鏡,千梔自那以后,自認為再也沒遇到更好吃的了。 卻不曾想,今天這位大廚在廚房里鼓搗鼓搗出來的,還頗有一番滋味。 不帶情懷的說實話,不愧是所謂的大廚。 千梔之前就瞥見他廚師服上的綬帶顏色,以及酒店特有的標繪了,名副其實總歸沒錯。 “那既然這樣,以后就讓張廚經常過來。”宋祁深聽了千梔的話,過了好半晌,才提出這么句提議來。 千梔應聲望了過去,“經常嗎?” 她之前沒讓李嫂過來,就是覺得多一個人相處不得勁。 千梔有時候是個很怕麻煩的人,如果說在同路并行中,一個人的出現她可以擺平,那么再多一個人,也僅僅是多那么一位人,她都會手忙腳亂,而這些和同齡的大學室友,完全是兩個概念。 如何平衡,都是需要花費心思和精力去鉆研的,而她大多數的時候話很少,嘴拙,又愛腦補。 千梔做不到兩面都保持穩定,干脆在一開始就不給這個前提。 張大廚迎上她猶豫不決的視線,笑得一臉開朗,“這個太太盡管放心,宋總這邊工資福利還是結夠的,我也不吃虧。” “我平日里做完飯就走,也不會打擾到你們的二人世界。”張大廚看千梔還在沉默,徑自笑了笑,又補了這么一句。 聽到他最后的那句話,千梔手中的筷子差點沒滑下去,“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沉默的檔口,是在想,既然實在是要做飯,可以周末間隔著過來,不必經常趕到南苑這邊。 然而她當即反駁了回去,人張大廚并沒有往心里去,仍然固執己見,“廚房里還煨的有湯,我先去忙了,你們隨意慢用。” 說著,他就復又鉆進了廚房里。 千梔看著張大廚的身影沒入移門內,抬眸看了眼從一開始就好整以暇地坐在對面,連句話也不幫她講的宋祁深。 而后,惡狠狠地瞪了他眼。 這帶氣十足的一瞥,竟是讓宋祁深心情好了不止一倍。 像是躥過了電一般,酥中點麻。 他好像格外喜歡看千梔這般的小模樣。 脾性漸長,也證明了某些東西在日益中漸漸地生根發芽,有所轉變。 — 在南苑消磨了整整一段周末的時光,也同時探索了一些烙餡餅兒的方式,千梔再次返校的時候,還有點兒蔫。 周日那天她再怎么賴床好像也沒起到什么作用,宋祁深終于盡數展現了領證以來他未曾展示過的——上位者獨有的壓迫氣勢。 半分不肯退讓,特別強硬。 這樣以來還不夠,更是直接把她從被褥上拎了起來,讓她跟著他,繞著整條傍著半山的沿海公路晨跑。 現在想來還是心有余悸。 千梔幾乎都想打算找個借口不回南苑了。 但是蔫總歸是一時的,她回學校沒多久,就從班長林峋那里拿到了進入全國設計大賽復賽的名單。 雖然心里冥冥覺得復賽才是最后的角逐,但是再次得知初賽通過以后,千梔難免高興了會兒。 復賽不僅拼實力,還要拼靈感和恰到好處的運氣,千梔想著想著,覺得自己只要把平常里上的課認真聽講以后,再過一遍,理論上的通關,應該就是差不多了。 具體到實踐,還是得靠以往有的經驗和臨場發揮。 千梔回去學校的時候,也就意味著宋祁深也得返回宋氏。 現在而言,兩人獨處時候的模式,還有點兒像周末情侶的味道。 一周聚一次,每次再隔開新的一周。 — 其實這周的時候,宋祁深算是挽留了一下千梔,沒讓她周末晚上就回學校。 只是提議著讓她周一早上再走。 左右千梔周末晚沒課,周一的課也不算太早,她在宋祁深的建議之下,想了想,也就真的點頭答應了。 不過答應之余,千梔提出周一早要點出發。 宋祁深送完她回京大以后,其實還很早。 但他又回了趟南苑去拿文件,這樣一來,宋祁深再出發去宋氏的時候,跟平時比起來,還是有點晚了。 專屬電梯直達宋氏大樓的頂層以后,夏助理早已恭候多時,直接迎了上來。 他剛想匯報有關接下來會議召開的通知,抬眸看了眼自家老板,登時愣在原地。 瞳仁也隨之劇烈地晃了晃。 宋祁深毫無察覺,一派云淡風輕,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 不過夏助理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當即穩了穩心神,一邊跟著宋祁深走,一邊盡職地開始匯報,“上午董事會要召開會議,有關城南基建那塊地的購入還有待商榷。中午小林總和小周總預約了時間,說是要您請吃飯。下午有財經周報的記者過來做采訪,大概率會直接上整個版面的頭條。” 夏助理這樣一口氣下來完全都不帶喘的。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那么,中午和下午的要推掉嗎?” 宋祁深直接推開辦公室的大門,邊走邊脫大衣,“不用。” 他的大衣外套在此時此刻褪去之后,里面的襯衫相比較之前的半遮半掩,就更加完全地顯現出來了。 夏助理禮貌地覷了那么一眼,自覺地移開了眼神。 宋祁深見夏助理略有不自在的模樣,驀地想起之前千梔有關跑車的誤會。 “夏助理,我怎么不知道,我還有粉色新歡這種事?” 夏助理聽此,一張冰山臉難得透露出了點后悔。 “當時太太不知道怎么的,在地下車庫里就注意到了那輛車。我覺得既然是驚喜,就不能過早透露,話題稍微往偏處一帶,太太單純,可能是誤會了吧。” “不過還是拉車的人辦事不力,直接將車罩都取下來了,這里也確實是我的錯。”夏助理分析得格外清晰,認錯也快。 宋祁深往后懶散地靠在辦公桌的邊沿上,兩條大長腿隨意地擱著,聞言輕嗤了聲,卻沒有責怪夏助理的意思。 “驚喜?對于我來說,驚嚇還差不多。也不知道你腦子怎么抽的,我開粉色的超跑?” 識時務者為俊杰,夏助理在這種時刻,識趣地沒接話。 從宋總的語氣中,不難聽出他對于粉色的不屑與排斥。 這個夏助理比較能理解,粉色之于大多數而言,男生,就只是一個比較受女生喜愛的顏色而已,此外再無其他。 可是......... 要說是不屑和排斥,奇怪的點又來了。 宋總他今天穿的那件—— 粉、色、襯、衫。 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夏助理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之前的彎彎繞繞來。 但是出于一位高級特助的職業本能,他并沒有要深入干涉到宋祁深私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