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將寧姒小心靠在桌案邊上, 隨即站起身走向偏殿的窗戶。 他極耐心地檢查,這些窗戶都是從內栓好的, 也就是說,歹人一開始便藏在殿內, 而此時那人還來不及逃出去。 “出來。”姜煜神情冰冷,目光落向里間的床榻。 話音落下,殿內沒有絲毫回應,唯有姜煜的回聲冷冰冰蕩回來。 “我知道你躲在里面, 我數三聲,你若乖乖出來,或許能撿一條命, 若執意躲藏,揪出你不過早晚的事。”姜煜冷笑一聲,“你想好了。” 姜煜的回聲越發森冷,那人似乎哆嗦了一下,帷帳也輕輕一顫。 “一。” 姜煜道,“數到二,折你一條腿。” 那人聞言連滾帶爬地從床榻上跌下來,“公子饒命!公子,奴家什么也沒做啊!” 姜煜看著眼前的太監,目光一寸寸冷下來。 “公子,你也瞧見了,奴家早已去了根,跟女人也沒分別,奴家能做什么?” 姜煜步步逼近,“你做了什么,她為何昏迷不醒。” 太監害怕地后退,“奴家用帕子迷暈了她……別的是真沒做了!公子來得這么快,奴家什么也……” “來不及?你還想做什么?”姜煜眼尾發紅,將太監踹倒在地,隨即用鞋抵住他的咽喉,“說。” 太監猶猶豫豫張不了口,“這個……” “是三公主吩咐你做的?你應該明白此時她也護不了你。”姜煜居高臨下地踩著他,鞋尖輕碾,“你的性命,全在我一念之間。想好了再說話。” 他這一碾,太監窒息得面色漲紅,“公子……奴家都……交代……” 姜煜松了點力道。 “三公主吩咐奴家,用這個,在寧姑娘的臉上劃幾道。” 太監想要取出什么來,卻抬不起手臂,“公子,在奴家的衣襟里。” 姜煜收腳,“拿。” 那太監目光閃爍,似乎在思考反擊的可能性,卻被姜煜出聲打斷,“你若是歹心不死,我搜尸也是一樣的。” 太監抖了抖身子,遂老老實實地取出一把匕首來,雙手奉給姜煜,“公子,這就是三公主給奴家的匕首。” 姜煜翻來覆去瞧了瞧,沒看見一點標識。 太監仔細辨別姜煜的神色,趁機告饒,“公子,奴家見寧姑娘花容月貌,實在不忍,因為并沒有出刀子……公子可否念在奴家悔過的份上放過奴家?” “放過你?你看了不該看的東西,這雙眼珠我看不必留了。”姜煜抬眼瞧過來,琥珀色的眸子在燭火映照下冰冷透澈得仿若妖瞳。 太監大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公子!奴家是太監,也曾服侍過娘娘入浴,公子何必拿奴家當男子看待呢!” “不取你眼珠也罷。” 那太監沒想到姜煜還算好說話,長長松了一口氣,可下一瞬又被姜煜嚇得冷汗直冒。 “用你的臉來換吧。”姜煜把玩著匕首,睨著太監,“既然你打算刮花她的臉,我也想刮了你的臉。用臉換眼珠,劃算吧?” 只剩兩個選擇,太監瞪大了眼,臉色蒼白一片,“公子……公子饒了我吧……” “你當我是什么大善人?你差點劃了我未婚妻的臉,我還要饒了你?”姜煜不耐地催促,“快點,是要臉還是要眼珠。” “……要眼珠!”太監崩潰地嚎哭,“求求公子下手輕一點吧!” 那太監生得眉清目秀,靠著臉蛋在嬪妃中還算吃香,因而對自己的臉很是看重,但和視物的眼睛還是不能比的。 姜煜冷哼一聲,掐住太監的下巴,以刀作筆,在太監左臉上刻下個“婉”字,右臉劃了個“宜”字。 太監疼得尖叫,姜煜嫌棄地蹙眉,隨后將他下巴卸了,接下來的叫喊仿若鬼哭。 姜煜動手時沒有半分不忍,動作優雅地像在雕刻玉件,倒是鮮血滴到手上時蹙起了眉。 扯過太監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凈了手,而后將手帕扔回他身上。 在太監的淚眼中,姜煜沒有半點常人該有的憐憫動容,冷淡的面色與這個血腥場面格格不入。 竟有心腸這般冷硬的人?太監恍惚地想著,隨即暈了過去。 他還不知道姜煜給他刻了“婉宜”二字。 臉上頂著公主的名諱,他活不到第二天。 姜煜一開始就沒給他留活路。 燭光搖曳,殿內漸漸有血腥氣彌散開來。 姜煜回到寧姒身邊,見寧姒還沒有醒來的兆頭,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方才那么大的動靜也鬧不醒她,可見這迷藥的份量下得有多重。 今日實在太過兇險,他根本沒想到竟有人潛伏在殿內,待他出去后伺機動手。 說來幸而三公主找了個太監來動手,太監雖去了根,但到底曾為男子,見了寧姒的模樣一時動了憐香惜玉的心思,這點猶豫,為姜煜留出了救人的時間。 “姒兒meimei。”姜煜輕聲喚她,而后將寧姒攬入懷里,拎上包袱和衣物走入帷帳中,若是有人突然闖進來,不至于慌忙遮掩。 寧姒乖順地伏在他肩頭,全身的重量壓在他身上,竟也不重,反而像只軟綿綿的貓兒。 姜煜溫柔地撫著她的后背,心里生出些失而復得的喜悅。 察覺到寧姒下意識往他懷里擠,單薄的身子細細顫抖,姜煜想起寧姒的披風之下只余一件褻衣。 猶豫了一瞬,姜煜還是伸手解開了寧姒身上的披風。 她的褻衣上繡著魚戲蓮葉,胸口處一塊濕痕,顯然是浸入衣衫的茶水。 姜煜像是被燙到一般慌亂地別開眼,泰山崩于前面色也不變的人,竟因為一片小小的兜衣心亂了。 遲疑間,寧姒雪白的胳膊上浮起一層雞皮疙瘩,想來是畏冷。 姜煜長眉一壓,定了定神,伸手繞過寧姒的頸去解她的褻衣系帶。 這雙撫琴敲棋、做盡風雅事的手,解起兜衣帶子卻十分笨拙。 他可以去叫殿外的宮女進來幫忙,但他已經對宮里這些人失去了信任,難說屋外那個宮女不是一丘之貉。 費了一番功夫解開系帶,姜煜額際滲出細密的汗珠來,一手捻著一根帶子,姜煜閉上眼,將褻衣整個扯下來。隨即抱好了寧姒,伸手在包袱里翻找。 為了應對突發情況,包袱里備好了一整套衣裳,從里到外。此時里頭躺了件翠綠色緞面兜字,上頭繡著嫩粉的早荷,顫巍巍地從荷葉間露出尖尖的角兒。 姜煜勾著帶子將兜衣扯出來,認了正反后小心地將寧姒扶正了些,覆上干凈的兜衣,隨后繞過她的身子擺弄系帶。 姜煜思緒混亂,想起了方才試圖支開他的宮女。他之所以斷定她說謊,是因為他記得母親身后奉茶宮女的模樣,和方才那宮女分明不是同一人。 哪怕只那么掃上一眼,他就能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方才那短短的一瞬,眼前仿佛還能瞧見雪頂紅櫻的景象。 姜煜心如擂鼓,玉面上泛起紅霞。 嚴冬時節,卻熱得渾身如火燒。 姜煜一件件為寧姒穿上,除了最開始兩件,后頭的便自然多了。 而寧姒則無知無覺地任他抬手穿衣,直到穿戴齊整地靠坐在姜煜懷里,仍舊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若非呼吸起伏,當真像只精致的瓷娃娃。 姜煜長松一口氣,低頭輕輕吻了吻寧姒涼滑的發髻。 然后將她打橫抱起,先行離開此地。 但他不能進正殿,寧姒這副不省人事的模樣任誰瞧了都要胡亂猜測一番。 姜煜四下一瞧,見不遠處有石桌石凳,遂將寧姒小心放在石凳上,再擺好了手臂,將她的頭擱在手臂上。 有人往這邊瞧了一眼,隨后抬腳走過來,瞧清了是姜煜,遂笑道,“姜公子,怎不入席?” 姜煜自然地接道,“沈大公子不也出來了?” 沈大公子垂眸看見寧姒,“這是……寧姑娘?” “正是在下未婚妻,不勝酒力,我帶她出來吹吹風醒醒酒。” 沈大公子朗笑道,“醒酒自有醒酒湯,沒想到姜公子這樣風雅的人物也有糊涂的時候,大冷天的帶著未婚妻吹風。” “是在下想得不周到,未婚妻吹了風反倒昏昏欲睡,還請沈大公子幫個忙,將寧大學士喚來。” “小事。”沈大公子沒有多想,便轉身去了正殿。 沒一會兒,寧大學士便疾步趕來。 許是猜到出了事,寧大學士腳步急,面上卻努力做出一副輕松神情。 “多謝沈大公子。”姜煜拱手謝道。 “都說了是小事,人我帶來了,在下先行告辭。” 沈大公子一走,寧大學士的眉眼陡然陰沉下來,“姜煜,你陪著她出來換衣服,就是這樣陪的?” 姜煜眼睫一顫,他本就自責,也不介意寧大學士怪罪他,“對不住,是我疏忽了。” 寧大學士擺了擺手,“她這是怎么了。” 姜煜簡潔地道出來龍去脈,省去了為寧姒換衣之事。 寧大學士聽了,幾乎咬牙切齒地道,“三公主竟這般惡毒?不過一件小事,便要毀人容貌!” 姜煜垂眸,不動聲色地添了把柴,“她被捧慣了,一點委屈也受不得,又愛做表面功夫,不少被她欺負了的人唯有忍氣吞聲,有苦說不出,這才有她賢良淑德的好名聲。” 寧大學士臉色更黑。 “寧伯伯,縱是公主,欺負了姒兒meimei,也不能叫她好過。”姜煜緩慢地抬起眼睫,定定地看著寧大學士。 婉宜公主不比寧婧,想要收拾她,姜煜必須得有個強有力的盟友,不然他的手伸不到那么遠。 寧大學士看懂了姜煜的眼神,兩人沉默對視,心照不宣地達成了一致。 姜煜(優雅鞠躬):感謝各位看官留評。 作者:擔心小可愛們被男主的血腥手段嚇到,把他拖出來賣賣萌。 姜煜:…… 作者(急):快,賣個萌。 姜煜(轉了轉手腕):你差點虐了姒兒meimei,我有點手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