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秦嬋并未琢磨太多,只想著伺候好這頓飯菜,便能哄好王爺了。 “王爺,這是妾身特意去酒樓按照您的口味買的,您快嘗嘗好吃不好吃。”她坐在霍深旁邊,夾起一片清蒸鹿rou,在小沾碟里點了點料汁兒,送到霍深的嘴邊。 “王爺,張嘴呀,啊~” 秦嬋另一只手在下邊兜著,黑津津的料汁兒已然滴答到她白皙的掌心里,沿著細小的掌紋緩緩浸潤開來。 霍深卻一動不動的,眉毛又一擰,甚至將臉徹底別到另一頭去了。 他不肯吃,秦嬋手臂漸酸,不得已放下筷子,滿腦子都塞著疑惑。 王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第五十六章 “王爺, 可是飯菜不對胃口?”秦嬋歪著頭,努力去瞧霍深的表情, 卻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頜。 霍深站起身, 作勢欲走。 秦嬋看出他要走, 急忙跑到他跟前去, 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 羽毛輕撫般親吻他的唇。 霍深的身子明顯僵了僵,秦嬋感覺到他的變化, 腳跟落地,抬著水眸面帶些許紅暈,聲音軟綿綿的:“王爺, 留下來陪妾身吃飯好不好?” 霍深無法,便重新坐回凳上,胡亂吃了些飯菜。 期間秦嬋總是變著法子同霍深說點什么,可他卻依舊冷冰冰的。 秦嬋有些心焦。 其實, 她一直不了解王爺,至于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她所明白的都是些極淺顯的道理, 譬如要溫柔乖巧, 要體貼入微, 要配合他紓解欲望, 諸如此類。 吃過飯便入了夜,秦嬋去洗個澡的功夫,霍深便跑去了書房, 且看那架勢,他夜里都不會回來睡了。 這哪成啊,她又沒惹著他什么,怎么能忽然就冷下來了。 甭管是什么原因,秦嬋都不敢讓這種狀態持續下去,長此以往,失了寵愛可該如何過活。她須得再想法子來應對才是。 霍深雖然來了書房,實則沒心思看書,一進門便徑走到的矮塌邊,和衣躺下,閉眼欲睡。 內外一派寂靜,偶有微風吹動窗下耐凍的花叢,響起極輕的沙沙聲響。 沒過多久,書房的門悄然開了個縫隙。 秦嬋朝里探出個小腦袋,一眼看見睡下的王爺,屋里更無旁人,便放心大膽地進來,又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霍深并未睡實,時刻都保持著警覺。 一只小耗子偷偷溜進來,步子還很輕,生怕發出一點點的聲響,他都聽得真切,卻未睜眼。 秦嬋微微蜷著身子,坐到霍深躺著的矮塌邊,見他胸.膛上下起伏得平穩,應當是睡著了。 才怪。 就憑王爺的一身功夫,就算是只蝴蝶飛進來,也難逃他的耳朵。 秦嬋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側躺在他身邊。一只柔弱無骨的手探進他的衣襟中,觸摸到他溫熱緊實的皮膚,又緩緩向下,向下,直至那最敏感處才停,不帶技巧地包裹著重重揉捏。 霍深長嘆一聲,緩緩睜眼,睫毛發顫,嗓音沙啞:“別鬧了,松手。” 秦嬋的雙眼亮晶晶的,沒說什么,手上的力道卻加重了些許,引得霍深倒嘶一聲。 霍深抓住她的細腕,卻抓不住她來回婆娑的手指。 “你這是要謀殺親夫啊。”霍深向下看了眼笑得縮成一團的小人兒,濃烈的躁動感爬滿四肢百骸。 秦嬋頓住手上動作,卻沒放開,笑得臉都紅了,“王爺,你為何不理妾身?你不說,妾身就不松手。” 霍深無奈,現在的他甚至連翻身都做不到,半條命都被她攥住了。 “與你無關。”他噴出濃重的鼻息,喉結上下滾動,自知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 “當真與妾身無關?”秦嬋笑得露出一排貝齒,看見霍深耳根漸漸爬上粉紅,想拉下臉來教訓她,卻偏偏做不到的樣子,心里別提多痛快了。 “嗯。”霍深挺起上半身,重重點頭。 他和董映庭的約定,她并不知道,若是董映庭主動找她,或碰巧遇見,當然不能怪她。 他也從來都沒怪過她,只是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 “既然與妾身無關,王爺便不許再對妾身撒氣了。”秦嬋趴在他身邊,撐著下巴好笑地道。 “哪有對你撒氣,快松手。” “王爺答應了妾身,妾身再松。” “答應你,都答應你。”霍深已經什么都不再去想了,也根本無法思考。 秦嬋又笑了一會兒,這才把手收回來,隨后立馬被霍深反壓。 他捏著秦嬋的圓下巴來回搖晃,似乎有點不服氣,“本王還治不了你了?嗯?”又急著要瀉火,扯去她大半的衣衫。 秦嬋早就料到他會這般,只是笑,伸出雙手扶住他的肩膀,哄著說:“王爺想不想要個孩子?” 霍深動作一滯,有些茫然地抬頭:“你說什么?” “王爺,妾身想為您生個小世子。” 秦嬋一直在喝避孕的湯藥,其實不是她自己的主意,而是霍深的意思。 霍深的氣場漸漸柔下來,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便搖搖頭,“還是太瘦,不行,會有危險。” 晴貴妃難產而死,不僅是霍廖心頭一道疤,也是霍深的隱痛。他有時也會責怪自己,是他的到來使得母親失去了性命。 聽到他愛的女人親口說,想要為他生孩子,他非常歡喜。 可他也真的很害怕,害怕她承受不住生子之痛,會永遠離他而去。 “王爺不必太過擔心,妾身的身體很好,妾身可以。”秦嬋輕輕搖晃他的肩頭。 “不可以。”霍深斬釘截鐵,恢復了平日的冷靜自持,重新躺下,躺得老老實實。 秦嬋心里的滋味說不清道不明,只在他側臉上親了一口。 她后頭說要生個小世子,不過是琢磨著,王爺愛聽這樣的話罷了。 至于先前鬧他,也是為了逼他說話。 歸根結底,都是在想法子哄他高興。 她也怕生孩子,誰都道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走過一遭,可見其兇險。 但王爺這般堅持,讓她多養身子來日再說孩子的事,還是叫她很感動。 王爺待她,真的很好。 她要加倍珍惜,還要傾盡全力地對王爺好。 又過了幾日,秦嬋將魏吉的家人叫到身前來,問了她家中情況,并把魏吉的賣身契還給她的家人。 魏輝枉死,雖然與秦嬋無關,但到底都是為秦家做事多年的人,秦嬋希望魏家的人能夠早日從喪子之痛中走出來,也活得好一點。 秦妙想賄賂周尚書的那一匣首飾,秦嬋也送給他們,這些東西,足以讓普通人家幾輩子吃喝不愁了。 不過,縱然如此,也換不回魏輝的性命,但這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所有。 魏家的人帶著魏吉,感恩戴德地離開,魏吉很舍不得秦嬋,一步三回頭,但終是被拉走了。 薛揚被無罪釋放的那日,秦嬋沒有過去,她聽到薛揚一切平安的消息,就已然放了心。 但沒過多久,秦嬋便收到了薛揚的親筆信,信上寫他不堪牢獄生活的折磨,頗覺力不從心,不愿繼續留在京城,想回江南老家安度晚年。 薛揚離京的當天,秦嬋親自去送。 “薛叔叔,您當真要回江南?您在京城的生意做得這么大,就這樣放棄,實在可惜……” 薛揚苦笑:“實在沒什么趣兒,我都看開了。”他把薛家布莊在京城的幾十家鋪面的房契地契,都硬塞到秦嬋的手中,“這些東西帶不走,就送給王妃了,但求王妃不要嫌棄。” 秦嬋當然不敢要,“薛叔叔快拿回去,布莊的生意可是您十幾年的心血啊。” 這些鋪面地段極佳,十分值錢,他就是不再做布匹生意,回到江南,也不妨礙坐收京城鋪子的租息。 “王妃,您就拿著吧,錢都是身外之物,您屈尊搭救我,撈出我這條老命來,我便沒有什么是不能給您的。” 薛揚說得懇切,他的妻子兒女都進到馬車里,并不知道他們二人都在說什么。 他執意要她收下,秦嬋實在推辭不過,只能勉為其難收了。 薛揚見她肯收,表情瞬間輕松了不少,告辭就要上路。 “薛叔叔,一路保重。” “王妃珍重。” 說完最后的道別,薛揚的目光不經意朝秦府所在的方向飄轉,眼珠沉了沉,便收回目光緩慢轉身,背影佝僂了不少。 秦嬋目送他離開。 他走到馬車邊,正欲上去,忽地頓了一頓,口中道—— 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很快被吹散在風中,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聽見。 他其實很希望,秦嬋能夠聽見,他甚至想坦坦蕩蕩地向她說幾句抱歉,或者對秦律說,或者……對她說。 可他沒有勇氣,對秦家的虧欠,一生一世都無法彌補。 這么多年了,他無能為力的事太多,到最后,在牢房里對上秦妙那雙無比憎恨的眼時,他便清楚,這孩子什么都知道了。 她真切地恨著自己,恨她的身世,恨有他這樣一個父親。 他和她,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身份差距懸殊的兩人,一個主子一個奴才,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還有,對不起,他默默守候著的女兒。 仆人見老爺上車的動作遲緩,便跑來攙扶他一把,把他好生扶進馬車里坐著。 秦嬋看著薛家遠去的一行車馬,眼眶發紅,但愿薛叔叔在江南老家,能夠事事順遂。 一個月后,春風和盛,鶯歌燕舞,柳枝兒嫩黃泛青地舒展著,河面早解了凍,大運河上熱鬧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