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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玉人來在線閱讀 - 第90節

第90節

    本不忍心打擾她, 可看著看著,春心就動了。

    昨夜燈下黑, 美人再美,也看不清眉眼, 白天會有別樣滋味。

    沒有光的時候, 美人很大膽,可能因為什么都看不到。但一有光,她就拘謹起來, 怎么都放不開,他若看她,她就拿手摳他眼睛。

    不經世故有不經世故的好,他喜歡她身上的那點澀味。

    青澀,潮濕,寂靜, 溫暖。

    不知道這一天,他們能不能有個孩子。

    邊陲雖然風沙漫天,但青檀、紫蘇和流云都在那里了,她們一定能好好照顧她。

    至于他,他之后還有點事情要做。

    世上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代價,他不能只圖眼前的歡愉,而對潛在的危險視而不見。倘若公主沒死的事情被揭發出去,受罪的就不止他們二人,他必須為以后打算。

    他臨行面君,就關于云中的事,向鄢王獻了一計。

    云中侯和武平君一樣,雖然年邁,卻是家族的把向人。

    裴家還好,至少裴翼是鄢王的發小,裴炎又上進,武平君死了,他的子孫維持住家族榮譽沒什么問題。可恒家卻一代不如一代。云中侯之下,竟再沒有一個可靠的,否則也不會干出刺殺公主和駙馬這等蠢事。

    鄢王早就想削恒家兵權,只是武平君一再讓鄢王忍耐,因為云中侯沒幾年活頭。等他一死,云中就是要反,也不用忌憚。可恒家沒眼色,蹦跶的越來越厲害。刺殺公主和駙馬,已經觸到一個君王的逆鱗。鄢王絕不會再忍耐了,所以他提議,既熬不到云中侯壽終正寢,那派人刺殺也未嘗不可。

    他這么一提,倒點醒了鄢王。

    他主動請纓,愿為鄢國做這件事。倘若失敗被抓,他就以愛慕公主,為報私仇為由,自己承擔下來。

    鄢王答應他,倘若他失敗了,自己決計不讓相家牽連進去。

    倘若成功了,鄢王問他想要什么。

    這句話是他的最終目的。

    他說,想要一道免罪詔書。

    鄢王答應了他。

    其實,他要去刺殺云中侯,就算不為這道詔書,也是勢在必行的事。

    關于那個掉了的孩子,公主一直沒跟他說。還是霍都以為他都知道了,說漏了。

    他才知道自己曾有過孩子,才知道那孩子是那時候掉的。他想起在霍家別苑的那晚,公主半夜疼得直哭。他一直以為是泡了河水,寒氣侵體的緣故,原來不是。

    他那么期待那個孩子,雖然他來的那天,他爹和他娘還正在生氣,心情都不好,可他是第一個。

    這不能這么算了。

    刺殺云中侯是早打算好的事情,將它獻給鄢王,也不過是順水推舟。

    男人應該有男人的承擔。

    否則,這事在他心里就是一根刺。

    他想,公主一定會原諒他的。

    不過云中侯已把軍權都交給了自己的兒子,他不大出門了,想刺殺他,只要等到六月,他六十大壽那日。

    他提前一個月進入云中,四月中從任地出發。這中間還有一個多月,這段時間,他可以跟公主好好相處。

    公主說他惡毒,其實有時候是挺惡毒的。不管他是死是活,她都得給他生個孩子,省得將來把他忘干凈了。

    相城跟步長悠到鄴城之后,就變得非常忙。

    有那么多公務要熟悉,還要拉弓練箭,晚上則奮力疊rou山。

    步長悠問他怎么突然想起練箭了,他說這是邊陲重地,保不齊什么時候就起刀兵了,弓馬嫻熟一點,便于將來保護她。

    步長悠想跟著學,他不讓,叫她先生一個孩子再說。

    不過相城覺得沮喪,他已經賣力氣了,公主到他臨出發前,肚子還是沒動靜。

    但他慣會苦中作樂。臨走前一天,兩人穿了大紅禮服,悄悄的拜了堂,成了親。

    私宅里人不多,都是從琮安帶過來的,不用避諱。

    紅燭高照,美人如玉,他揭開蓋頭時,心咚咚咚直跳。

    終于等到這一天。

    公主也有了新娘子的樣子,很溫婉的叫他夫君。

    他想,他這個傻小子還是有福氣的。

    與她纏纏|綿綿的喝了合巹酒,他們開始洞房。

    到底是新婚之夜,事情做起來和往日的滋味就是不同。他一口一個夫人,她一口一個夫君,快活的想死。

    不過間或想起要明日就要啟程離開的事情,纏|綿中就還夾雜了一點決絕的意味。

    雖然此去云中,他有足夠的自信,不過到底沒十分把握。他一想到若不能活著回來,這個美人就要便宜別人,他就不想讓她活了。

    他跟公主謊稱,丞相病了,他不放心,想悄悄回去看看,叫公主在這里幫處理公務。公主以為他是因為分別才這么瘋,還安撫他來日方長。

    她哪里知道,他這一去可能就是生離死別了。他差點忍不住,想告訴她,叫她珍惜這最后一晚,叫她好好愛他。可又覺得告訴了她,保不齊就去不了了。

    那可不成,無論是出于公義,還是私情,這一趟都必須去。

    步長悠察覺到他有話說,可他最后也沒說出來。

    她覺得不對勁。

    等他睡過去后,步長悠披了衣裳起來。

    鄴城的春天雖不如琮安明顯,但多少有些樣子,夜風還是和煦的。

    她和相城都是喜愛草木之人,所以買的這座私宅里種了很多,夜里也有花開,香氣宜人。

    宅子并不大,正院帶著兩跨院。李瑋是管家,又拖家帶口的,就讓他們一家子單獨住在東跨院。

    步長悠跨過月洞門,見正房的燈還亮著,就敲了敲窗,叫了聲李瑋。

    李瑋應聲出來,跟著她走到一株桃樹下。

    步長悠轉身看著他:“李瑋,我問你,你主子到底回都中要做什么?”

    李瑋愣了下,隨即垂眸道:“相爺病了,加上公子自從六歲進府,就沒離開過相爺,他病中想念公子,公子不忍,故而回去瞧瞧。”

    步長悠又問:“你一向沒離開過他,他怎么不帶你回去?”

    李瑋繼續道:“公子離開鄴城,放心不下公主,而我是公子最信任的人,他想讓我留下照料公主。”

    步長悠微微皺起了眉:“此去來回也不過十日,就算他在琮安耽擱幾日,至多半個月就回了,不放心什么?”

    李瑋張了張嘴,沒答上來。

    步長悠盡量不讓自己顯得咄咄逼人,她溫和道:“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李瑋雖對自己公子有信心,可到底是生死難測,見步長悠察覺了,也不知該不該告訴她。

    李瑋低聲道:“公子不讓小人告訴公主。”

    還真是有事瞞著她,步長悠繼續溫聲道:“你放心,他既然不告訴我,我就不會戳穿他,但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非要在臨走之前成親?”

    公主不好糊弄,李瑋當即決定不瞞了,他將相城要去刺殺云中侯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步長悠說了。

    步長悠聽完全身涼掉了。

    這人怎么這樣啊,又不跟她商量,又自作主張。

    現在好了,拿了鄢王的詔書,他一定要去不可了,都沒不去的余地。

    她緩緩從東跨院出來,一個人到亭子里去坐。

    春夜喜事,院里四下懸著紅燈籠,燈光旖旎,照出滿院扶蘇花木,樹上彩帶飄飄。

    今夜是她的新婚之夜。

    她有些不知道怎么辦,身上黏膩,她覺得自己像被雞蛋清糊住了一樣,索性一個人去茶房燒熱水。

    洗過之后,她將青絲放下來,穿花過柳,一路回新房。

    路上抬頭看天,東邊的地平線上,啟明星格外亮。

    她脫光衣裳,鉆到了被窩里,一路把他親醒。

    相城摸著像緞子一樣光滑的美人,生出無邊感嘆,他真是艷福不淺。

    但他很快就不這么想了,因為美人把他親得不上不下之后,就施施然下了床。

    沒得到滿足,相城難受的厲害,披了衣裳下去,見她正系腰帶,一把搶過來,手順著就往里去,低著聲,聲音啞得厲害:“夫人,干什么去?”

    步長悠將他的手從衣裳里薅出來,繼續系腰帶:“你今天出門,我去廟里上柱香,求個平安。”

    他不依,又來奪腰帶:“那夫人也太壞了,哪有這樣吊人胃口的?”

    步長悠吊著眉梢覷他:“這不是跟你學的么?”

    他將人掰過來,一把扯開衣裳,湊上去親:“為夫可沒有,夫人別賴我。”

    步長悠用手糊住他的臉,將他推開,道:“天亮了,趕緊叫人燒些熱水洗洗,吃了飯就該上路了。”

    她轉身走,他要拉袖子,她輕巧一躲,他沒拉著。

    他打開窗,正見美人款款從窗前走過,立刻威脅道:“我找別人去。”

    “隨便。”她輕飄飄道。

    相城咬牙切齒的想,早晚得再叫她醋一醋,竟然讓他隨便。她可能不知道他隨便起來是什么樣。

    等步長悠和紫蘇從廟里回來,相城這邊已經收拾妥當。見她回來,一把將人拉到屋里,二話不說就上手解衣裳,要是不把這事弄完,他這一路上都得難受著。

    步長悠絕不成全他,但好生安撫了一番,說回來一并補償他。

    他期期艾艾,可憐巴巴,最終也沒得逞,只好將她摟到懷里,使勁抱了抱。

    用過早膳后,步長悠帶著人,將他送至城外。

    春光明媚,一切正好。

    馬車停在道旁,郊外的桃花尚未謝盡,碧葉間還有零星的幾枝紅。

    雖然此去生死未卜,他卻沒有過多的離別惆悵。

    他一定會回來的,而回來之后,他們將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