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他笑得更開懷:“今天之前臣都認為公主是個傻子,放著臣這么好的男人不抓,非要養什么別的小白臉,現在好了,公主終于想開了,臣很欣慰。” 步長悠覺得他又偷換概念,但不想跟他計較,只想靠在他懷里,安靜的聽一會兒鄉野間的風聲。 相城覺得她異常溫順,心軟下來,撫著她的發,柔聲問:“還難受嗎?” 她搖搖頭。 又問:“餓嗎?” 她點點頭:“有點,但是不想動。” 他笑了:“那就先餓一會兒,等想動了咱們再去做飯。” 她這會兒慵懶的像個臥在陽光下的貓兒,舒服的一點都不想動,所以只動嘴皮子:“你真好。” 他靜下來,頭次覺得自己可以不必那么著急的讓她知道他到底有多好多么適合她,他覺得可以慢下來了。 他低聲道:“你聽,風聲多美。” 步長悠側著耳朵聽了一陣,只覺得心里也被灌了風,飽飽脹脹的。 她的手一點一點攀住他的頸兒,其實她這會兒沒什么勁兒,懶懶的,連眼睛都睜不開,可就是想他親她,她覺得這樣的時候他若有眼色,就該親她,他果真低下頭來。不過可不止親一下,而是將她懟到樹上,重新憶了一下昨晚。 昨晚的月光和蟲鳴她不大記得,只有殘存的一點模糊印象,不過今天是新鮮的,她記得陽光和風,還有灑了一地的野花。 第70章 折扇 做完事情, 人被掏空,實在沒力氣做飯, 抱回去又睡了一會兒, 門窗都開著,還能聽到風。 這一覺便是下午,醒來洗洗刷刷, 精神抖擻, 開始做飯。 吃完飯后,天黃昏了,相城拉著她到村子里散步, 小孩子都在外頭亂跑,他們路過時, 那些小孩還跟他打招呼,笑說他們像新郎官和新娘子, 他也不辯駁, 只是看著身邊的美人傻笑。 步長悠被弄得面紅耳赤,撒手走了,他趕緊追上去。 晚上坐在屋頂看星星, 星星看膩了就拉著她去瓜田里偷西瓜,步長悠不愿去,覺得不是正經人干的事,他非拉她去,說她夠正經了,不正經一下也沒什么。 田里有瓜棚, 瓜棚里有看瓜的人,不過夜太深,即便有月光和星光,也不怎么看得清,兩人貓著腰,一路到中間去,因為好瓜都在中間。 往中間進得深了,眼還沒看到瓜棚,倒先聽到了打鼾聲,震天雷似的,隔老遠就能聽到,他們順著鼾聲一路過去。 借著月光和星光,相城和步長悠看到瓜棚底下躺了兩人,一大一小,都光著膀子,睡得可香了。 相城取笑說,把整田的瓜都偷走,這爺倆估計都醒不......結果話還沒說完,小的就動了,窸窸窣窣一陣,不過只是翻身罷了,相城見他不動,方松了口氣,拉著步長悠揀西瓜去了。 天黑看不清,只能用手彈瓜皮聽聲兒,熟瓜的聲兒比較沉,生瓜的聲兒比較脆,他彈了幾個,都不是很滿意。 步長悠雖知道怎么分辨瓜的生熟,不過她不加入,只站在旁邊看,見他忙忙碌碌,挑的認真,忽然起了一點捉弄人的心思,于是做驚慌失措狀,失聲啊了一下,扯著嗓子叫:“有蛇,有蛇。” 她這一叫真驚起瓜田里潛伏的蛇蟲鼠蟻,哧溜溜的亂竄,看瓜的人一下驚醒了,忙跳下床來,拿起叉子。 相城知道壞事了,拽著她往外跑。 后面的漢子一邊追一邊怒吼。 雖然知道他離得很遠,可還是被吼得心驚rou跳,步長悠真真體驗了一把做賊心虛的感覺,不過等相城和步長悠跑出瓜田,那漢子就不追了,兩瓜才多少錢,不值得他廢那么大力氣,把賊趕走就行了。 相城拉著步長悠跑了一路,跑到自家門口才停下來。 他是個身強力壯的小青年,又練過,這點路不算什么,步長悠則跑得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停下來,想喘口氣歇一歇,他就親了上來。 步長悠被親得心頭發軟,真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便推了推他,他松開一點,悄聲道:“公主,我愛你。” 這靜悄悄的夜里,他的愛如脈滋長,再也掩不住了,必須說出來。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他們兩個,有點天荒地老的錯覺,步長悠將臉埋在他溫暖的頸邊,低聲道:“我知道。” 他心上涌上一股暖流,將這個身高八尺的小青年擊倒,他抱緊她,汲取著她發間的清香,真上癮,他嘆息道:“真不想走,咱們能不能一夜白頭?” 步長悠沒說話。 她不大理解一夜白頭到底出自什么樣的心理,只能沉默以對。 他又道:“公主,我愛你。” 步長悠沒再說話,她覺得他似乎也不需要她說話,他好像可以自己完成他所謂的愛。但她不行,她對一個人投以目光,對方必須回報,而且必須回以相等量的回報,否則她會立刻收走,并且永不再看。這大概就是他和她最大的區別。 次日早上他們沒吃早飯,就騎著馬進城了。 馬到洋槐街,步長悠已顛得昏昏欲睡了,相城將她抱回床上,讓她繼續睡,說有空再來,步長悠點了點頭。 青檀將他送出去。 他正翻身上馬,突然想起公主說要給他生辰賀禮,賀禮到現在還沒拿到呢,于是就問青檀要。 給相城做賀禮的《夏至圖》昨天就從畫齋取回來了,青檀到廂房將正睡回籠覺的紫蘇推醒,問她擱在哪了,紫蘇說在書房,紫檀匣就是。 青檀到書房去,書案上果然有個紫檀木的長匣子,她就拿出去給了相城。 青檀關上門回來,紫蘇剛從廂房出來,她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問道:“找到了嗎?” 青檀點點頭:“找到了,已經給他了。” 紫蘇又問:“公主呢?” 青檀道:“估計趕路來著,沒睡好,正補覺呢。” 紫蘇放下揉眼睛的手,稍微清醒了一些:“這兩夜一天的,你說相公子帶公主去哪了?” 青檀邊往里走邊道:“我哪知道。” 紫蘇想到什么,神神秘秘道:“你說這兩天公主和相公子有沒有……有沒有……” 青檀橫了她一眼。 紫蘇一見青檀想歪了,趕緊解釋:“我是在想,咱們要提醒公主喝避子湯嗎?可那湯是涼性的,喝多了也不好吧,但要不喝,又沒成親,懷孩子怎么辦。” 青檀想了想,道:“我覺得這事不該跟公主說,應該跟相公子談,他個大老爺們,總得為以后考慮一下吧。” 紫蘇贊同:“可不,公主是什么都無所謂,相公子看著比公主靠譜點,可這事……”她撓了撓頭,有些苦惱,“咱們兩個姑娘跟他一個大老爺們說這事,是不是有點……有點……” 青檀也哀愁:“可除了咱們倆,公主身邊也沒其他人了,總不能叫二娘去說吧。” 紫蘇搖搖頭:“那肯定不行,她倆連公主的身份都不知道,怎么能干這種事,還是咱們倆來吧。” 青檀道:“下次相公子再來,咱們一定要記得提醒他,至于聽不聽,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紫蘇問:“那這次……” 青檀道:“公主從宮里出來還不到一年,還是注意點好,我去熬湯,至于管不管用,看天意。” 青檀熬好了湯,盛在碗里,放在床頭小幾上,步長悠醒來后,瞧見那碗湯,從善如流的端起來,就在碗到唇邊那一瞬,忽又頓住,因為她想起那天他說想要個孩子。 她覺得養個孩子也不錯,最好是男孩,長一雙漂亮的眼睛,像那個小青年一樣,所有人都會喜歡他。 她走到外間,將湯藥倒在擺在門口高幾上的繡球花的花盆中,走了出去。 紫蘇正在外頭盯著花匠整理收拾荷塘,見步長悠出來,從水邊走了過去。 正在荷塘中清理枯葉的花匠夫妻倆見她出來,直起身來跟她打招呼,步長悠頷首算回應他們,然后問紫蘇她不在的這兩天有沒有發生什么事。 紫蘇想了想,除了大娘的兒子病了,她告假回家守兒子去了,其他的倒沒什么事。 步長悠又問青檀呢,紫蘇說在廚房,正跟二娘商量中午吃什么,正好她醒了,有什么想吃的,趕緊跟她們說。 步長悠在山野中吃了兩天素,嘴有些饞,想吃葷,就到了廚房,不過叫她們別忙著做飯,先燒點熱水,讓她泡一泡,解解乏。 步長悠臨走時,青檀想起賀禮的事,就跟她說了一聲,步長悠點點頭,去了書房。 到了書房,人立刻靜下來,什么都不想做,就坐在案子后的椅子里發呆,五月下旬了,天有些熱,她打開窗子通風,窗外依然是竹,翠綠的一片。 人還是在熟悉的環境中比較舒適,她提筆去畫山道旁的那個院子,院前的晚櫻樹,樹下喝酒的男女。 中午時,青檀送飯菜到書房給步長悠用,之后又備了兩人份的膳食給那對年輕的花匠夫妻。 下午花匠夫妻整理好荷塘,收拾完東西,跟紫蘇約定好下次上門的時間告辭了。 送走花匠后,紫蘇到書房去找步長悠,因為花匠提議她們在荷塘里養一些魚,魚戲荷葉,自古就是曼妙搭配,只是她們一直沒想到這茬。 步長悠正好畫累了,停下來跟紫蘇討論養什么魚。紫蘇正興致勃勃的說著,忽然不說了,她繞過案頭,到書架前。 烏木圍欄的黃花梨書架共四層,每層三格,每格里都擺了書,這些書有些是新從外頭淘的,有些是從桐葉宮帶出來的,差不多把書架填了半滿。紫蘇伸手從第三層中間的格子里拿出一個寸長的紫檀匣,她推開匣子,里頭赫然是昨天她從畫齋取回來的那副畫,她納悶道:“青檀不是說這畫已經被相公子拿走了么,怎么還在?” 步長悠將畫從匣中取出來,打開看了看,的確是那副《夏至圖》,她也奇怪,青檀的確親口跟她說相城把畫拿走了。 紫蘇道:“她別是拿錯了吧?” 步長悠想起什么,趕緊往案上瞧,筆筒、筆洗、筆架、硯臺、鎮紙……東西都在,只有前幾天放在案頭的紫檀扇盒不見了。 步長悠的一顆心沉了下去。 其實拿錯了也沒什么,她不認為那是虧心事,可不知為什么,人卻有些慌,心一直往下沉,沉到一片虛無中,沒有著落。 紫蘇拿著匣子,站在廊下,大聲喊:“青檀——青檀——你來——快來——” 青檀在井邊洗衣裳,聽到紫蘇喊,不想搭理她。 紫蘇常因為一點小破事就扯嗓子喊,她已見怪不怪,并不急著應她。她想若真有急事,紫蘇會自己跑過來的。 紫蘇見沒人回應,果真下了廊,穿過書房旁的月洞門,到后頭去。 青檀見她過來,停下手,沒好氣道:“跟你說多少次了,斯文點斯文點,就沒聽過,喊得左鄰右舍都知道。” “我這不是著急嗎,有正事。”紫蘇揚起手中的紫檀匣,問,“你不是說把畫拿給相公子么,怎么還在,你是不是拿錯了?” 青檀拿襜衣擦了擦濕淋淋的手,將匣子從紫蘇手里接過來,一看是空的,抬眼問:“畫呢?” 紫蘇道:“畫被公主拿出去了,你是不是拿錯了?” 青檀一邊回憶一邊道:“不能吧,你不是說在書房么,我從案子上拿的,只比這個小一點,也是紫檀木。”頓了頓,“這個你放哪了?” 紫蘇道:“案上那是扇子,公主前兒剛從清平山拿回來的。” 第71章 預感 青檀想起來了, 那日她雖未跟著去清平山,可紫蘇回來后有跟她說過, 還問她那黑折扇什么來頭。 青檀也不知黑折扇的來頭, 她只在打掃書房時見過,也打開看過,以為是步長悠用慣的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