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相城往她跟前坐,抬起她的下巴,聲音帶點委屈,他慣會示弱的:“公主的氣還沒消么,都不肯看臣一眼。” 步長悠這才抬眼來瞧他,濃如鴉翼的睫毛上沾染濕意,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他湊合過去,親了親她掉眼淚的右眼,低聲道:“公主的氣生了一個春天,大好的光陰就這么過去了,臣本來在春天安排了好多事,一件都沒做成,臣都快苦悶死了。” 他的語氣親昵自然,仿佛和她沒有一個季節的分離,也沒有不開心和隔閡。 步長悠突然覺得他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了。以前覺得輕佻的一個人,現在覺得也沒那么輕佻了。 公主這么看他時,相城最克制不住,想親來著,狠狠親一番。公主不知道,他這三個月是怎么過來的,為伊消得人憔悴,他嘗到滋味了。公主不能這么看他,看得他情動,忍不住了怎么辦? 他伸手蓋住她的眼,道:“臣有時候喜歡公主這么看臣,有時候又不喜歡公主這么看臣。公主這么看臣時,臣覺得公主有把臣放在心上,可有時候又覺得公主在跟臣玩,指不定哪天膩了,隨手就棄了。” 他蓋著她的眼,步長悠就乖巧的沒動,反問道:“是么,我給你這樣的感覺?” 他誠懇的點頭:“公主經常讓臣這么覺得,所以公主對臣不好時,臣就覺得要撒手,公主對臣好點,臣又立刻舍不得,就這么來來回回的,公主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頓了頓,“公主能告訴臣,公主看臣時在想什么么?” 步長悠將他的手從眼上拿下來,也很誠懇:“在想你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眼睛一亮,直湊到她眼前:“臣也不知道臣是什么樣的人,公主覺得臣是什么樣的人,臣就是什么樣的人,因為臣在別人面前作假,可在公主面前沒做過假。” 他湊得這么近,嘴唇距離她不過二寸,步長悠有些心猿意馬,問題的答案此刻已不重要,她想咬他的嘴唇,還想與他唇齒交融,這渴望如此強烈,她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相城接收到了,公主想親他,或者想要他親她。他喉嚨發緊,他多久沒親過公主了,想狠狠親上去,反正公主絕對沒有還手之力,可他是尊嚴的人,他偏不,要她先親過來,否則公主就以為他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可是公主眼巴巴的看著他,他要怎么受得了? 他幾次都要親上去了,可還是克制住了。 公主很失落,那失落的眼神看得他心里一顫一顫的,公主為什么就不能主動一次?他也很失落。 他順著把臉頰落在她右邊頸里,側著臉,嘴唇就對著她的臉頰,說話時能擦著,軟軟的,滑膩的,他想嘬一口,給她嘬出紅印子,他低聲問:“公主,這些日子,你有沒有想過臣?” 步長悠默了一下,道:“想過。” 這是個出乎意料的答案,相城把腦袋從她肩上拿出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怎么想的?” 步長悠對上他的眼睛,一派自然:“夢里。” 相城眼里的春水簡直要溢出來了:“公主夢見臣了,夢見臣什么了?” 步長悠把目光從他臉上移走,平靜道:“夢見我躺在漫山遍野的蜀葵里,你走過來,將我脫光,與我野合。” 他眼中的溫度漸漸燃燒起來,湊到她唇邊,聲口纏綿,有點啞意:“公主怎么也學會說葷話了?” 步長悠轉臉來看他,面上仍平靜:“大約是近朱者赤吧。” 他笑了一下,悄聲道:“那臣以后一定要多說,把公主徹底教壞,這樣咱們兩個就能壞到一處去了。” 步長悠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他的袍子上,問:“你之前的官服不是青袍么,怎么換成緋了?” 相城把臉埋在她肩上,低聲道:“公主不讓臣去青樓,臣找不到別的消遣,就去做官了。”有點委屈巴巴的,“臣得讓公主知道,臣不是一個無用的浪蕩子,整日只會逛青樓。臣以前不做官,不是做不了,是不想做,官場是個大染缸,進去的人,沒一個人能清清白白的出來。臣的父親以前多清高的一個人,現在做官做得又油又滑,當然無可厚非,可臣不想像他那樣為名利所累。但臣想娶公主,總得有個樣子。臣知道,公主不是在乎功名利祿之人,不過難保別人不在意,臣得先把公主的父親哄開心了,才能叫他把公主嫁給臣。” 娶?步長悠被這個字眼撞到了。曾經她談婚論嫁過,可那人有心上人,拼了命不要娶她。如今有個人,為了她,開始委屈自己,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說完全無動于衷那絕對是假話。 他又補充:“臣不是在逼婚,臣只是以防萬一,萬一公主愿意嫁給臣,臣自己就能向王上求賜婚了,倘若公主不愿……”想了想,“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無論真假,這是一番動聽的話,步長悠側臉去看他,他也來看她,四目相對,看著看著,他就忘了什么主動還是被動的問題,親了上去。 剛開始只是輕輕的,婉轉的,后來越親越深。 那熟悉的滋味,如脈滋長,牽連著步長悠心頭一陣一陣的發軟,她單手摟住他的修長的腰身,他越親越深,越親越深。 從梅山離開后,他跟她合過,可沒再親過她,天知道他多想親她,倘若公主去他的夢里,一定會嚇壞,在夢里,他早把她大卸八塊了。他現在就想把她大卸八塊,可她身上的傷,又不敢太過激。 他抵著她的額頭低喘:“公主快些好吧,等公主好了,臣帶公主去一個開滿蜀葵的山野,跟公主好好合一合。” 步長悠把腦袋靠在他胸前,半晌,嗯了一下。 嗯得相城心頭發軟,想現在就把公主抱出去,隨便找個地方,先合一次。飲鴆止渴,他也認了。 步長悠在他懷里靠了會兒,輕聲問:“你會騎馬嗎?” 相城點點頭,說會。 又問:“會用劍嗎?” 他也點頭,說會用一點。 步長悠低聲道:“等我好了,你教我吧,再遇到這樣的事,不至于束手就擒,什么都做不了。” 他將她扶正,在她額上親了一口,道:“技多不壓身,靠誰不如靠自己,是這個理兒,等公主好了,臣教公主。” 第60章 態度 相城原本想親一下就成, 可說完話低眼瞧見公主還眼巴巴的望著他。 公主真美,這么望著他, 尤其美, 他喜歡公主的眼睛,黑到沒有雜質。 他嘬上去,但不敢太用力。心里又酸又澀又甜, 公主受了傷, 不經親,他把臉頰埋在公主未受傷的肩上,低聲道:“公主每次的變化都特別明顯, 上次臣送了公主一幅畫, 公主就主動起來, 臣猜公主大約是看上了臣的才華。這次呢,公主外邊溜達一圈, 回來就變了樣。”頓了頓, “公主在外頭經歷了什么,對臣的態度竟有這么大的變化?” 步長悠拿手蓋住眼,搖搖頭, 她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大難過后看到他還不賴。 他還是覺得委屈,聲音悶悶的:“公主為什么不叫紫蘇去找臣,公主不知道臣多想跟公主共歷風雨,公主是覺得臣不值得托付么?” 他沒問這個問題時,步長悠并未意識到她有兩個選擇。現在他一問, 她意識到了。是啊,為什么從未想過他?是不信任他嗎?可未必她就有多信任裴炎或是武平君府,只是裴家是她母親的選擇,她下意識的相信了自己的母親。 相城見她不吭聲,湊到她耳邊,道:“公主不理臣的這三個月,臣真的沒有再去九巷,就連聽戲都戒了。” 他的氣息灑在她耳廓上,她忍不住往邊上躲,他追上去,繼續道:“臣以前是沒事可做才去里頭玩的,如今有事可做了,就不去了,要是真去,也帶著公主一塊,九巷里頭人生百態,其實挺多學問,公主什么時候想去了,臣帶公主一塊去。” 步長悠為表示自己并沒有在意他去什么九巷,就道:“你去不去哪,跟我沒關系。” 他綿綿密密的親她耳垂,聲音很低,卻一字不落的鉆到她耳朵眼里:“那臣在別的女人跟前獻殷勤,像親公主一樣親她們,像侍候公主一樣伺候她們,公主也無所謂?” 步長悠立刻想到他在別人面前發浪的樣子,是挺不舒服的,不過她不承認,只道:“隨你。” 更多的委屈涌上來,相城想公主多說兩句好話會死嗎? 公主一點都不知道他這三個月積攢了多少恨,多想她,就又多恨她。 他巴巴找來,期待她用好聽的話,哪怕只是哄他呢,都能撫平他的恨和思念,可她一點憐憫不肯給,一點余地不給,高高在上就是不肯下凡。公主不知道,那怕她的一片衣角垂憐他,他都會匍匐下去,親吻她的腳跟。 相城脫掉鞋子,鉆進了被窩里,抱住公主。 步長悠右手握住他的手,用眼神恫嚇他:“你敢。” 若擱以前,相城估計不敢違背她的意志,怕得罪她,但現在他決心得罪她一次。 不知公主是不是受了傷的緣故,意志力特別不強,以前怎么折騰,都咬著嘴唇不吭一聲,今兒還沒怎么碰,就貓兒似的哼哼唧唧。 他貼在她耳邊,問:“公主,臣這樣去侍候別的女人,公主隨不隨臣,嗯?” 公主死死掐住他的手腕,狠狠瞪他:“你等著。” 這會兒狠話也放的纏纏綿綿,沒半點往日的震懾力。他想,他等著,看她能怎么辦。 他變本加厲起來,于是公主覺得此刻覺得自己像上了砧板的魚,怎么撲騰都于事無補,她恨極了這個人,可實在沒辦法還手。可于此同時她覺得僵死的自己活了過來,在他手掌下,一點一點的活過來。他是水,也是刀,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是水,什么時候是刀。 完事后,公主不肯再看他,大約是覺得丟臉還是什么的,他強硬的將公主掰過來,去親她。他一親她,她就舒展了下來。 后來公主睡著了,他看著公主的睡顏,滿足的不得了。 事情都在朝著他想的方向發展。公主會愛上他的,或許是個短暫的過程,或許是個漫長的過程。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公主不愛他,沒所謂,只要公主不離開他,他會跟公主成親,生孩子,他一個人來愛就行了。而且以公主的性子,怕是不適合待在丞相府那種規行矩步被人管束的地方,那就等公主跟裴炎的事情冷淡下去,他尋機會,讓鄢王把他外放出去,離開琮安城這個是非之地,做個什么小縣官。一個縣充其量不過十幾萬人,管理起來也不麻煩,他們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去。 公主一點不知道他的好處,他的好處多著呢,她以后一定會驚訝,她找到了他這樣的男人,叫她一生都無憂無慮。 祁夫人最終也會知道,她看錯了他。 步長悠睡了沒多會兒就醒了,因為這幾天都在睡,她并不困,只是被他折騰了一會兒,有些累,這會兒瞧見他還在,嚇了一跳。原以為他已經走了,沒想到還在。 她這一嚇,把他也驚醒了,他其實才剛睡著,這會兒醒了,迷迷蒙蒙的來看她,步長悠突然臉紅了,往下縮了縮,拉了被衾蓋住臉。 相城愛看她羞羞澀澀的樣子,冷情的人羞澀起來多動人,他將被衾掖下。 她低了眼,還想躲,他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看她,她臉上的紅意越來越濃,簡直要燒透了,公主真美,他心里怦然一大動,正要親過去,她忽然伸手蓋住了他的眼,啞聲道:“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摳出來。” 他嘴角彎起來:“公主舍得?” 她作勢就要摳,他忙將她的手握下來:“別摳,摳了別的倒不礙事,就是該看不到公主了。臣現在正對公主上癮呢,要是看不到公主,還不如死掉呢。” 這人嘴上沒個把門的,什么都說,步長悠不想搭理他,想轉身背對著他,奈何身上有傷,不能翻身,只能象征性的扭了頭。 他追過去,親她的頸側,呵她癢癢,步長悠左躲右閃,他也跟著來,她訓斥道:“再毛手毛腳。” 結果他真的毛手毛腳起來,步長悠現在特敏感,還沒碰兩下呢,又開始大喘氣,他低聲道:“公主今兒浪的很,是不是又想勾引臣做什么,嗯?” 步長悠握住他的臂,道了一句滾。 他不松手,她那一只手怎么擋得住他的力量,他幾乎炫耀:“公主瞧見沒有,臣的定力多好,剛才公主在臣跟前叫成那樣,臣都沒動公主。” 步長悠臉上沖了血,連帶著頸和耳根子都紅透了,她切齒道:“你不說話會不會死?” 耳垂殷紅,飽滿瑩潤的石榴似的,怎么辦,剛說完自己定力好,就想真刀真槍的辦了她。 他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句公主。 公主覺得這人蹬鼻子上臉,決定不搭理他。 他低聲道:“公主,我想你了,很想很想,快讓我多親親你。” 這句話好聽話,聽得步長悠心里一軟,她才裝作極其不情愿的樣子,慢騰騰的扭過臉來瞧他。 他將黏在她臉上的亂發拂下去,這如畫的眉眼,他小心翼翼的親上去。 小別勝新婚,新婚的洞房還得顧忌著來。不過久旱逢甘霖,嘗到一點滋味,也能解一點渴。 兩人膩歪完,步長悠攏了攏紗裙,下床去。 紫蘇和青檀坐在廂房廊下秀荷包,見她出來,就對著她吃吃的笑。 步長悠有點不好意思,就不看他們倆。 紫蘇放下手里的活計,走下廊來,問:“公主要洗一洗么?” 步長悠硬著頭皮道:“不用。” “怎么不用?我用。”房間里又出來一個人,靠在門邊,懶懶散散道。 步長悠假裝沒聽到,走到正房廊下,去看那一片翠竹。 相城給紫蘇使了個眼色,紫蘇心領神會,就去后頭了。 相城走下廊,走到步長悠旁邊,步長悠下意識的往旁邊多了點,他就笑:“公主躲什么,臣剛才都沒吃了公主,難不成這青天白日下,還能吃了公主?” 這人耍流氓耍上癮了,不過他說得對,現在已在外頭,他并不能怎么樣她,她穩住神,道:“我怕我想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