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這次他沒有直接走,而是讓青檀和紫蘇放了熱水。熱水中飄了一些梅花,進去就聞到了梅香,他將公主擱進去,公主身上青青紫紫,都是他的杰作。他站在外面,替她捏肩頸,畫畫的人,長時間勾身子,肩頸的確容易疼,捏肩的時候,他從后面貼上來,輕聲道:“公主,臣從沒這么伺候過人,你是頭一個。” 步長悠握住自己肩上的手,問:“那你伺候的舒心嗎?” 他將唇印到她肩上,順著親到她耳上,道:“甘之如飴。” 步長悠靠在桶沿上,閉上了眼睛,道:“那就行了。” 他壓著聲兒:“只是時間久了,會有些累,不如公主伺候臣一次?” 步長悠側了一點身子,仰頭瞧著他:“那你能告訴我,你為什么變得不愛說話了么?” 公主的青絲挽了起來,有幾縷零散的垂下來,濕|漉漉的貼在頸上,臉被熱水蒸騰的紅潤,眼睛晶亮的看著他,他覺得公主在勾引他,想叫他親她。可他不上當,現在就要叫她心癢,就要叫她求而不得,反正他也求而不得。 他用手背摩挲她的臉頰,輕聲道:“公主不是不喜歡臣說話么?” 步長悠微微有些詫異:“我的話這么管用?” 他的手落在她身上,在四處游移,步長悠微微咬住嘴唇,他貼過來:“臣是公主的信徒,公主要臣做什么,臣都愿意做,但公主得說出來。”頓了頓,“不如公主現在跟臣說,公主想要臣做什么,嗯?” 步長悠呼吸有些不勻,她閉著眼,輕聲道:“你之前那么愛說話,現在突然這樣,我有些不習慣。” 他溫溫柔柔的笑了:“公主太善變,一會兒要這樣,一會兒又要那樣,臣被公主搓來揉去,從方的變圓的,又想叫臣從圓的變回方的?” 步長悠猛地握住他游移的手,道:“不是說是我的信徒么,這點都做不到,還叫什么信徒,我看你是信口開河。” 相城忽然笑出了聲,公主怎么如此可愛,他動情了,準備親一親公主,公主卻讓他滾。 倘若是以前,他肯定不會滾,不過現在,她讓滾,那就滾了。 青檀和紫蘇見他走,還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公子前一段還纏纏綿綿的,像是愛公主愛得昏了頭,近來怎么來了就辦事,辦完事就走,一點沒以前的膩歪,越來越簡單了? 兩人進屋去,滿屋子的水,想一想那旖|旎,老臉還是紅了。青檀去準備干凈的衣裳,紫蘇拿布巾幫步長悠擦身子,邊擦邊問:“公主,馬上就到飯點了,怎么不留他吃飯?” 步長悠道:“他想吃,用不著別人留。” 紫蘇被公主堵得說不出話來,只好轉移了話頭:“公主,馬上就是上元節了,城里可熱鬧了,咱們進城去瞧瞧吧,公主應當還沒逛過花燈會,對么?” 是沒逛過,她什么都沒有,出宮經歷的所有,都是人生第一次。 上元燈節三日,步長悠頭次跟住持告了三天假,說去城里逛一逛。步長悠以往的誠信造就了住持對她的信任,覺得她不是胡來之人,囑咐了一番,就讓她們下山去了。 十四日下午,仨人帶了一些換洗衣物,駕著馬車到了城里。 這次沒去薛家借宿,而是去住客棧。 這樣熱鬧的節日,進進出出的,還是客棧方便些。不過既來了城里,而且還要待兩日,青檀和紫蘇還是回家看了趟。 薛川穹自從給相城通風報信,相城說領他一個人情后,就經常到相城那一伙人喜歡去的地方守株待兔。倘若恰巧撞上,相城就把他介紹給自己的同伴。薛川穹就借機兜售自家香料。幾位貴公子都是出手闊綽的買主,薛氏香料鋪子里價值千金的香,全叫這幾位貴公子買了去,他賺大發了。而且薛川穹發現,自從相城在燕春樓碰到他時,跟他打了聲招呼后,整個燕春樓對他的態度都跟著變了。權利帶來的改變,實在太劇烈。 薛川穹自知是借了兩個meimei的光,而meimei是借了她們主子的光,所以他盼望相城和那位不知身份的貴人好好的,甚至美好的暢想過相城和貴人成親。那樣一來,兩妹子勢必陪嫁,他在丞相府有了門路,九巷里那群勢利東西,估計都得來巴結他薛大爺,所以薛川穹cao得心可多了。 前幾日,薛氏香鋪從虞國進了一批名貴香,他在金玉樓守株待兔,準備偶遇一次,叫幾位貴公子試一試,看看各自府中的夫人、小姐們有沒有需要的,結果那位相三公子像不認識他似的,不帶看他一眼的。 相三公子不認,其他公子哥自然更不會把他放在眼里。薛川穹琢磨了一陣子,覺得自己沒得罪相三公子,他的態度怎么突然冷淡下來了? 薛川穹順著往源頭捋了捋,覺得應是源頭出了問題,一直想找倆妹子打聽一下,可他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兩妹子,犯愁好幾天了,猛不丁瞅見兩妹子回來了,可不趕緊摁住,問一問情況。 兩妹子見薛川穹如此熱衷打聽步長悠和相城的事情,有些奇怪。尤其青檀,一下就覺出問題來了,她揪著死問,薛川穹最后就和盤托出了。 青檀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會在梅花寺遇到相城和相宓,原來牽線搭橋的人在這呢。 不過她雖生氣薛川穹的小人做法,可已時過境遷,也沒給步長悠帶來什么麻煩,且又是自家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不過聽哥哥這么一說,青檀覺得公主和相公子之間的確是有隔閡了,不然態度變化怎么會如此強烈? 第48章 叫價 上元節, 白日時節日氛圍還不明顯,暮色下后, 城里各式各樣的花燈漸次被點亮, 煙花從各個角落中躥到半空,炸出一片徇爛,街道上的人慢慢多起來, 節日的氣氛就來了。 步長悠站在客棧二樓窗前, 看著熱鬧的街市,竟沒有想參與的念頭。 她喜歡熱鬧,喜歡的是看熱鬧, 而不會想參與進去,成為熱鬧的一份子。 不過上元節三日, 今天才第一日,以后有得是時間在樓上觀望, 所以頭一日還是跟著下去逛了。 街道上有各式各樣的花燈, 紗燈、花籃燈、棱角燈、樹地燈、禮花燈、蘑菇燈、走馬燈等。有的精致,有的樸素,有的小巧, 有的華麗,各色各樣,不一而足。 路邊還有扎花燈的攤子,攤主夫妻倆都在扎,一個扎蘑菇燈,一個扎骰子燈。 步長悠覺得這些手工藝很有意思, 就站著看了一會兒,看完就把那兩燈買了下來,讓紫蘇和青檀提著,算是應應景。 往前又走一段,遇到了舞龍舞獅的隊伍。隊伍左右跟著一幫看熱鬧的小孩,正朝與她們相反的方向去,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走到街口時,還看到演花燈戲的,演得是《八仙過海》。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正熱鬧著,圍觀人群一陣喝彩聲。 看完《八仙過海》,步長悠覺得有些累,想回去了。紫蘇興致正高,還想往別的地方去。仨人在街口分道揚鑣,紫蘇去玩了,青檀陪著步長悠慢慢往回走。 回來時,她們注意到去時被忽略過的城隍廟,進去瞧了瞧。 城隍廟不大,但人多,廟中有棵許愿樹,光禿禿的樹枝上被善男信女掛滿了紅絲絳,風過來,絲絳擺動。 樹下有卦婆婆,一文錢就可以卜一卦,生意特別好。 步長悠和青檀在里頭逛了一會兒,就順著人流出去了。 客棧這會兒也冷清,大堂只留了一個小二看店,小二見她們回來,哎呦一聲,趕緊喊薛大爺,您找的人回來了。 青檀順著小二的喊聲看過去,大堂就一桌客人,那人正趴在桌上睡覺呢,聽到有人喊,猛地醒來,揉了揉眼睛。 薛川穹瞧見自己的妹子和那位貴人回來了,蹭的從桌邊站起來走過來。 他飛快朝步長悠頷首,然后把目光移到青檀身上。 青檀有些奇怪:“哥哥,你不領著嫂嫂和阿寶、阿根逛燈市去,怎么跑這來了?” 薛川穹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一眼步長悠。 青檀有些奇怪,問到底怎么了。 薛川穹將青檀拉遠,附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兩句,青檀聽到這消息,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薛川穹走后,青檀有些憂愁,這事該怎么跟公主說,說您的小白臉在青|樓跟人爭妓|女? 而且倘若真說,要怎么跟公主解釋自己哥哥知道這事,又會巴巴的跑來告訴她? 倘若不告訴公主,難道眼睜睜看著公主蒙在鼓里? 步長悠已站在窗邊看了好一會街景,見青檀還沒說,就主動問了起來:“你哥哥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叫你糾結成這樣?” 青檀揉揉額角,決定扯一個慌,她道:“我進宮前,有個看對眼的相好,只是后來進了宮,這緣分就斷了,誰知道他后來轉了運,攀上了鐘離家,哥哥說燕春樓今天在選花魁,他也跑去了。” 這話前一半是真的,青檀進宮前的確有個看對眼的相好,是個讀書人。后一半是假的,那個呆書生到現在依然窮困潦倒,并未轉運。青檀這么編,只是想引步長悠到燕春樓去。 步長悠果然來了興趣:“既然緣分斷了,這人就跟你無關了,可你這么心不在焉,是還念著他,想去看看?” 青檀見公主不用引導就自動走到了這條路上,沒說話,默認了。 步長悠笑:“這有什么為難的,你既想去,咱們就走一趟,反正馬車是現成的,應該很快。” “可那地方哪里是女子能去的?”青檀搖搖頭。 步長悠過去摸摸她的臉:“看來這個舊相好在你心里的分量還挺重,你忘了,咱們出來的時候,為了出行方便,把男裝都捎來了?” 可還有一個問題,她們沒人會趕馬車,后來找看店的小二,小二說今天街上人多,趕車還沒走路快呢,這離百花巷沒多遠,走兩步就過去了。 兩人覺得也對,就給紫蘇留了口信,問著路到了百花巷。 燕春樓花魁大選,里頭正熱鬧呢。 不過花魁大選不在燕春樓的主樓進行,而在后頭的小樓,而小樓不是誰都能進去的,進得起的人才能進。 什么叫進得起,姑娘初夜起步價二十兩。 二十兩相當于普通四口之家一年的花銷,掏得起這個進門費的,不是大富大貴,手里也應該有些閑錢,是能玩的主子,那就請您進去。 這對步長悠來說不難,她身上拽塊玉佩,能把里頭最頂尖的姑娘買下來,倒不至于進不去。不過二十兩進去,只能坐下頭,二樓雅間更貴,而且最重要的,雅間沒坐席了,青檀和步長悠就先在下頭坐了。 大堂的高臺上,此刻正有個女子在舞劍,木劍左右揮動,有劍的干凈利落,也有舞的柔軟嫵媚,真是看得人神清氣爽又心神蕩漾。 只不過坐在下頭的人,得微仰著頭看臺子,不太舒服。不過沒關系,這臺子很明顯是為了讓二樓的雅客們舒服。 舞劍的姑娘下去后,臺上換了一個抱琴的女子,女子一曲清音,也是出手不凡。 抱琴的女子表演后卻沒下去,而是又上來四個女子,其中就有那個舞劍的姑娘。 五個妙齡女子在臺子中間站好,燕春樓的老鴇上去重新介紹了一下五位女子的籍貫和名字。 舞劍的來自苦寒之地的虞國,彈琴的來自鐘靈毓秀的夏國。其他三人,一個沛國、一個衛國、一個鄢國。五人五國,風情各有不同,力圖滿足有各種喜好的有錢人。 老鴇介紹完后,開始競價,最開始是一樓的先叫,等一樓沒人叫了,二樓才在一樓的價上往上叫。 步長悠問青檀哪個是她的相好,青檀當然不知道,她搪塞道:“二樓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自己叫,估計是跟班,我還沒聽到那人的聲音。” 雖這么說,可青檀一直在豎著耳朵聽有沒有相城的聲音,前面四個都沒動靜,一直到了最后夏國的抱琴女子,她聽到了,不過不是相城的聲音,而是李瑋的聲音。 那日去看梅花,回城時李瑋沒跟相城和步長悠的車,而是跟在青檀、紫蘇和相宓坐的車上,青檀跟李瑋打過交道,認得他的聲音。 很顯然,這五個里頭,夏國女子是最搶手的。 鄢女高挑纖細,夏女豐腴玲瓏,想必是二樓的諸位看膩了本國風情,都想試一試別國風情。 步長悠本來沒怎么在意聽,可李瑋的聲音來來回回出現了好幾次,叫她沒辦法忽略。 青檀見步長悠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小聲道:“公主,你也聽出來了,對不對?” 夏女的叫價已破八百兩。八百兩什么概念?二百多兩就能在琮安城買一座占地三畝的豪宅,這八百兩能買下三個豪宅了,可那價還在一直往上漲。 價破千兩后,就剩下兩個聲音。一個是李瑋的聲音,一個是另外的聲音。 一樓看熱鬧的人紛紛說起來,今晚這倆爺是杠上了。 青檀問哪倆爺,人說細嗓子是忠信侯府的公子,低嗓音的是丞相府的公子,加上現在這一回,兩人今晚已杠三次了。 被人這么一說,青檀倒能理解了。忠信侯府的小姐嫁給了太子做太子妃,丞相府的小姐嫁給了鄢春君。太子和鄢春君表面融洽,私下是競爭關系。兩府的公子私下自然也要爭一爭,不為別的,就是要贏。 青檀問前兩次誰拿下了。一樓這些人都是琮安城里的小富小貴人,多少知道一些上層權貴的關系,他分析的跟青檀分析的差不多,說是兩府公子頂著太子和鄢春君在杠。頭次叫到一千八百兩,老鴇就嚇破膽了,怕出事,趕緊叫停,讓姑娘自己選。第一局肯定先給太子面子,第二局給鄢春君。現在這局,估計還得給太子,怎么著都是太子勢力大。 青檀回頭來看步長悠。 步長悠將自己腰間的玉佩拽下來,放在桌子上,面無表情道:“你叫,叫兩千兩。” 青檀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