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他問:“公主討厭臣嗎?” 步長悠本不想回應,可想了想,還是回應他。她搖搖頭,誰能討厭這樣一個漂亮無辜的小寵物呢。 他握著她的肩膀,將她從自己懷里推出去一點,低眼看著她。 她洗干凈了臉,換了女裝,在燭光下,美的驚人。 他不喜歡她穿破破爛爛的衣裳,不喜歡她在自己臉上點一堆麻子,不喜歡她會做飯,不喜歡她會生火。他喜歡她干干凈凈,美麗的樣子。他覺得長得這樣好看的公主,不應該下凡,就應該高高在上,俯瞰眾生,接受朝拜。 他低頭親了下去。 步長悠睜著眼,他也睜著眼,大眼瞪小眼。他想窺探她,她也在窺探他。 他像哺水一樣在她唇上輾轉,她覺得沒問題,可當他把舌頭探進來時,她還是偏走了自己的嘴唇,擦著他的側臉,將下頜擱在了他肩上。 可這樣一來,她雪白的頸就在他口下了,相城很想再咬一下,可這次他沒咬,這頸子不該用來咬,他低頭吮上了。 第41章 良夜 相城這一口guntang的吸吮, 直接吮出了步長悠心底的一把火。 步長悠膝蓋一彎,下意識的握住他的手臂, 說:“別......” 他的唇順著頸線到她耳邊, 含住她的耳垂,半吞半咽道:“別什么,公主......” “別這樣......”步長悠死死摳著他的手臂, 覺得自己全身發軟, 倘若沒他抱著,說不定會摔下去。 “別哪樣?”他的嘴毫不留情。 他正在形成一個旋渦,要把她拉進去, 步長悠不知道自己是想置身事外,還是被拉進去。 她有些慌。 她面對恒淵沒慌, 這會卻有些慌。現在想想,恒淵說得對, 她當時做的所有事, 說的所有話,都是為了達到最終的目的。那時她對命運的恐懼超過了對這事的恐懼,她便不覺得這事可怕, 而現在命運已經順從了她,她對這事的恐懼就涌了出來。但不只是恐懼,還有緊張和好奇,所以她的拒絕,有欲拒還迎的況味。她在不知所措的慌亂中,叫了他的名字, 帶了點他不聽話的氣惱:“相城......” 她頭次叫他的名字,兩個字,咬得又軟又輕,像咬在他心尖上,咬得他心神蕩漾,差點化成一灘水,立地飛升。 他現在想親她的嘴唇,狠狠同她糾纏,可他記得她的拒絕,那他就不親了。他抱著她跌到干草上,干草柔軟,他抵著她,壓著聲兒問:“公主跟恒淵做過么,嗯?” 步長悠別著腦袋沒說話,他俯身下去,繼續在她耳邊蠱惑:“臣一向認為人與人之間的差異比男女之間的差異要大,公主不想試一試臣么?臣會比恒淵更讓公主快活。” 關于快活,到底是怎么樣的快活法,她一直對這個好奇,步長悠忽然鎮定了下來。 她的名聲毀成那樣,大約不會嫁人。要么青燈古佛一生;要么過幾年,若有時機,就出去云游,實在不用擔心什么貞潔不貞潔。而且他長得好看,又不是正經人,用不著她負責。人生得意須盡歡,不是么?倘若這事真快活,那就多做,不快活就不做,怕什么? 人一旦想開了,不糾結了,就特別無敵,心頭的紛亂漸漸落下去,她看著他,道:“這可是你說的。” 剛才那個柔弱的公主走了,她變得冷靜彪悍起來。 相城愛看她彪悍的勁兒,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要,像個亡命徒,也像個佛陀。他晨鐘要來拜,暮鼓也要來拜。 相城伸手摸她的腰帶:“是臣說的,臣一定讓公主快活。” 步長悠扭頭看了看環境,她不滿意,推了推他:“那你先起開,在這里算什么樣子。” 相城來親她的嘴唇,她不讓親,他便道:“公主這會兒不讓碰,待會別求臣。” 步長悠都有點嫌棄他了:“你能別那么多話?” 他被斥責的一愣,隨著笑開,道:“臣抱公主回去。”說著真將她抱了起來。 山里起霧了,外頭濕漉漉的,他抬頭看天,月亮被蓋在烏云里,沒什么星星,天公不作美,他道:“真不應景,本來還想念首詩來著,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步長悠索性閉上眼,假裝沒聽到。 這人典型蹬鼻子上臉,步長悠不搭理他,他就繼續:“公主還沒吃上,就翻臉不認人,要是吃上了,指不定怎么始亂終棄,公主高鼻薄唇的,標準的薄情的臉,臣早看穿了。” 步長悠誠懇點頭:“我是只負責吃飯,不負責洗碗。” 他走得閑庭信步:“臣不讓公主負責,但臣喜歡公主,公主能喜歡臣嗎?臣覺得這事倘若有一點喜歡在里頭,做起來會更快活。” 步長悠聽了這話疑惑起來:“這話不對吧,世上所有的夫妻,都相互喜歡嗎?” 相城覺得這是兩個問題,他道:“他們是先成了夫妻,既然是夫妻了,更重要的是傳宗接代,快不快活就無所謂了,咱們跟他們不一樣,咱們又不為傳宗接代。” 說到傳宗接代,步長悠想起重要的事情來:“真的會生孩子嗎?” 他點點頭:“有時候會,有時候不會。怎么,公主深山寂寞,想生個崽,逗著玩,臣倒不介意,咱們兩個都長得這么好看,崽一定很漂亮。” 這人簡直沒臉沒皮,步長悠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 他就道:“那就不生,臣不讓公主生。” 步長悠狐疑道:“真的?” 說話間到正房門口,他道:“公主,臣沒手了,你掀開簾子,咱們進去。” 步長悠從他頸上撤了一只手去拉扯簾子,兩人萬分艱難的進到房間里去。 東間沒掌燈,他摸黑將她擱在床上,給她脫翹頭履,邊脫邊道:“公主連這都不懂,我猜恒淵什么都沒挨到,對不對?” 步長悠不跟他插科打諢,只認真問自己想知道的事:“問你呢,會生孩子么?” 他扶著床沿壓過去,低聲道:“這里頭的學問大著呢,公主既然不想生,有的是法子不生。” 冬天的衣裳層層疊疊,他的手卻靈活,脫起來毫不費力,像對這事極有研究。 他脫她,她就有模有樣的去脫他。她可對男人的衣裳不了解,全是亂拽,一會兒就拽散了。 衣衫凌亂,他膩膩歪歪的親她,嘴唇一寸寸往下,她在這樣的親吻和撫摸下,起了汗。 步長悠才發現自己對自己的身體并不了解,原來它如此不經碰 。 她咬著唇,覺得越來越難耐,她不知道這難耐要如何紓解。 她在等他,等他給她一個答案。 她低聲兒叫他,想讓他快些,她隱約知道那是什么,她好奇已久的事情,既然已經架到火上了,那就炙烤吧,她想知道世間的一切秘密。 他將唇移到她耳畔,聲音跟她的不一樣,清清明明的:“公主,你喜歡臣嗎?”氣息灑在她頸邊,靜夜憑添了許多蠱惑。 步長悠覺得什么不對勁,可她說不出來。 他繼續道:“公主,臣不介意聽假話,公主哄一哄臣也不肯么?” 步長悠只好開口,聲音啞得不像話:“你為什么這么多話?” 他聽了這話,頓了一下,好似很失望,失望又受傷。 他停下來,撈過一側的被衾,給她蓋上,蓋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顆腦袋。 步長悠茫然的看著他,他親昵的摸她臉頰,道:“公主,臣不能逼著你喜歡臣。”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口,道,“臣希望今晚能入公主的夢。” 他坐起來,把零散的衣裳整理了一下,然后走了。 步長悠真真切切聽到他走了出去,聽到關門聲。 她躺在那里,茫然很久,頓悟了,她這是……被耍了。 步長悠坐起來,合上衣裳,到后頭的廚房燒熱水,熱水也不能把身體里的難受勁蒸掉。 她死死摳著桶沿,想掐死他。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恒淵好她的色,被她耍了。她好相城的色,也被他耍了。色字頭上一把刀,她算切身體會到了。 步長悠從熱水里出來,回到正房,打開那些從丞相府借來的畫,她必須看這些畫才能消氣,這里頭的每一幅畫都價值不菲,若是放在畫齋里賣,她會成為琮安城里的巨富。 步長悠一連喝了好幾杯冷茶,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可腦子總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剛才在黑暗里的情形,又開始后悔,人果然不能被動,一被動就要受災。又想著,倘若真的進行下去......她突然覺醒,剎住,去喝茶。 喝完茶不睡,去畫自己的畫,可顯然不能專心,她又到床上去,想著睡一覺就好了,好不容易睡著了,夢里隱隱綽綽的,也全是那些畫面。 次日清晨,寺里的鐘聲還未響,步長悠就醒了,整理收拾一番,去了大雄寶殿。住持見她來得如此早,很驚訝。 步長悠頭次正兒八經的念下了這些枯燥的經文,在梵音中沐浴一個早晨,她才神清氣爽,還跟住持打了幾句機鋒。 紫蘇和青檀接近午時才回來,見她全須全尾的站在書案后,松了口氣。 步長悠問她倆家里的事處理的怎么樣。青檀嘆氣,哥哥暫時是跟她倆回家去了,昨晚也推心置腹的談了,他也答應要好好過日子,但這事那說得準呢。又道,都不是小孩子了,日子要怎么過,還是隨他們自己。步長悠點點頭,沒再說話。 十一月初時,鄢國下了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 雪差不多從鐘樓的鐘聲響起時開始慢慢飄,等步長悠下了早課,從大雄寶殿出來,整個清平寺都白了。 步長悠站在大殿廊下,看著紛紛揚揚的小雪花,別提有多高興了。她們仨一商量,不回去做早膳了,跟著大隊人馬到五觀堂用了點早齋。 齋飯是粳米粥、紫薯煎餅、菘菜燉豆腐、蘿卜腐竹煲,還有黃糕。 步長悠要了一小碗粥,一點燉豆腐,要了一塊黃糕。 她還很糾結,她愛吃腐竹,但是不愛吃蘿卜,可在寺里又不準挑食,要的東西,必須吃干凈。 當然了,她在這屬于特別人物,真吃不完也沒什么,可每次看到姑子們吃完后,碗里粒米未剩,半片菜葉子都找不著,她就不好意思剩下。 吃過早齋后,仨人回到院子里,院子也白了,腳踩上去,留下很鮮明的腳印。 她們打開院子正門,站在門口向遠處眺望,重巒起伏的群山也都半青半白了,側耳細聽,一片寂靜,只有雪花簌簌的聲音。 步長悠看著這美麗的雪景,突然想進城去看看。冬天本來就適合待在人多的地方。人多熱鬧,會把冬天的寒沖淡,尤其在冬天看到一囪一囪的炊煙,她會覺得幸福。然而這景象,她只在詩中意會過,還從未親眼看到過。她跟紫蘇和青檀說,咱們下山去吧,到城里去看看。 紫蘇一聽這話差點沒蹦起來,她早就這么想了。 青檀仍然務實,有些擔心,怕遇不到進城的車,她們仨就得徒步進城了。 紫蘇立刻拍胸脯保證,說不怕不怕,一定能碰到,如果真的碰不到,十幾里路,一個時辰就能走完,怕什么。 紫蘇身體倍棒,青檀倒不擔心,她擔心的是步長悠。 步長悠這會兒被腦子里的憧憬沖昏了,說不礙事,可以走一走的。 青檀為以防萬一,還到五觀堂包了幾塊黃糕,帶了水囊,里頭沖了熱茶。 結果倒霉催的,真被說中,進城的路上,他們沒遇到什么可以捎她們的車,仨人就只能走路。 快走到城門時,紫蘇開始提問,這次能不能在門口碰到裴大人? 青檀沒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步長悠。公主打了裴炎之后,兩人就再沒見過了,她問:“公主想不想看到他?” 步長悠覺得看到他應該是蠻有意思的一件事,她道:“想,怎么不想,當然想。” 他為自己能退婚,不惜把恒淵引到她身邊來,雖然成全了她,可被人這么反手來一下......心里還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