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此刻再由談容一提,竹言蹊無端有點期待穿正裝的感覺了。 [先定一個小目標,比如穿出你一半的氣勢。]他對談容道。 隔了幾秒,談容回復:[你不用定這個目標,你穿正裝會比我好看。] 這時的竹言蹊沒悟透談容話里的深層含義,只以為對方是隨口哄他,沒把這句“好看”放在心上。 他借助神器的力量,勉強將談容的家居服折成豆腐泡。好歹算是豆腐塊的親戚,對比來看沒最初那么磕磣了。 放好衣服,竹言蹊合起柜門前瞥過掛衣桿的幾件外套,沒由地心癢。 他手指扣住把手,猶豫著要施力,到底沒把櫥柜關上。 竹言蹊心底默念著“穿一下就脫”,伸出另外那只手,掠在外套肩部虛虛滑過,最終挑了一件顏色相對沒那么暗的,把身上的牛仔外套換了下去。 談容的外套剛一上身,竹言蹊就感到肩膀小小地空了一塊,忍不住發笑。 他轉過內置的鏡子,看清自己的鏡像,笑得更厲害了。 談容骨架結實,胸圍和肩寬的尺寸都較竹言蹊更大一些,再加上他健身規律,肌rou剛毅有力,兩人的差距更顯迥然。 在談容身上合體妥貼的正裝一穿在竹言蹊身上,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青少年。長度倒不是特別夸張,恰好蓋住竹言蹊半個屁股,只是他肩膀像擔不起這件衣服的重量,看起來軟塌懶散。 搭配他那一張昳麗刺眼的臉,不僅沒詮釋出正裝的紳士魅力,反而將“紳士”引去了反義的方向。 只能說……穿出了“衣者無意,視者有心”的效果。 竹言蹊經年累月看著自己的臉,生不出旁人的感觸,眼下面朝自己的鏡像,短時間也看不到“有心”的層面,只覺著格外好笑。 他模仿談容的神情,故意端出面無表情的高冷神態,對著鏡子拍了一張,分享段子似的發給對方,又點選了常用的大笑動圖:[你現在還覺得我穿正裝比你好看嗎?] 沒到上課時間,談容仍然得閑。 可男人這次卻沒有及時回復,只有竹言蹊設下的備注名跳轉成“正在輸入”,幾秒后消失,再顯示出輸入狀態。 反復了兩三次,談容依舊沒把編輯的消息發送過來。 竹言蹊盯著窗口目露不解,他既不認為談容會打出一段長篇大論,也不認為對方會介意自己穿他衣服。 就在不久之前,談容還主動將他的大衣借給竹言蹊蓋腿,沒道理會因為一件外套不滿吧。 難道他挑的這件很不尋常? 想到這里,竹言蹊抬眼往鏡子里多瞄了兩下。 他瞧了瞧松垮穿著現男友衣服的自己,又看了看談容窗口間或浮現的“正在輸入”,大腦深處的一根弦驟然一撥,落后好幾拍地震快了竹言蹊的心跳。 ……虧他以前還畫過偷穿襯衫的腐向短漫,這會兒漫畫折射進現實,他身為畫手,自己竟然轉不過腦子了。 竹言蹊“啪”地把鏡子扭回去,熱著耳尖點亮屏幕,正想著該怎么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圓過去,談容先給了回應:[顏色很適合你,好看。] 真難為他能給出這么正經的評價了。 心里活動一變,連帶著嗅覺都敏感起來。 竹言蹊剛穿外套的時候沒感覺什么,現在繼續穿著,總感覺男人遺留在衣服上的味道漸漸濃烈起來,牢牢包籠住他的身體,一個勁兒往鼻腔里涌。 他后退幾步,坐到床沿,慢吞吞把外套脫下來,搭在自己腿面,耳根紅得像藏了兩小顆相思子。 [筆試前你不還說,想趕在什么賽季前,多打幾把游戲的么。]了結了上個話題,談容打起字來順暢許多,[趁著還沒開始準備面試,去多玩一會兒吧。] 發完這幾句,他又多添了幾個字:[等你打完游戲,我就到家了。] 透過形狀生硬的文字,竹言蹊毫無障礙地接受到男人生澀的溫柔。 他捏著腿上外套的衣領,舔了舔左側的虎牙,飛快打字:[昨晚睡前忘了充電,手機低電量警報了,打不了。] [我的充電器在床柜的第二個抽屜,你先拿去用。等我回去了,再幫你找找你的。]竹言蹊喜歡隨手放東西,談容只當他丟三落四的小毛病又犯了。 [用不了,你跟我不是一個型號。]竹言蹊睜著眼睛說瞎話。 小謊話扯到這個地步,談容意識到對方沒有低電量的困擾了。 竹言蹊在輸入框打下幾個字,眨眼想了想,又挨個刪除。 他長按語音鍵,仿照談容昨晚的句式,直接發了語音條:“談教授,給個機會,我想用你的手機打游戲。” 作者有話要說: 劇本:我想用你的手機打游戲=我想現在去找你=我想和你在學校秀恩愛? 第41章 脫單 談容沒有備用機,平日里常用的手機只有一部。 竹言蹊想在這時候用他手機打游戲,那就只能去江城大學找他了。 談容熟練于解讀竹言蹊設下的各種閱讀題,收到消息不多時,便將對方的真實意圖剖析徹底。 他也沒有打字,學著小男友回復語音,笑道:“可以。但是來之前,你要先去吃飯。” 長期不吃早飯百害無利,竹言蹊考后釋重放松,偶爾賴床缺了一頓,干爸爸出于長輩的溺愛心理,勉強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他去了。 可假如是出門撒歡,那就得把兩只眼睛全睜開了,空腹醒來血糖低,總不能讓孩子慢性透支生理機能。 竹言蹊考前起床,沒少被督促準時吃飯,聽了談容的囑咐不多怪,笑嘻嘻地應下了。 現在已經離八點半不遠了,就算他即刻動身,也指定趕不上談教授的第一節 課。更何況他只洗了漱,身上還穿著睡衣,倒不急著去“搶占”談容手機打游戲了。 竹言蹊應完掛好男人的外套,正要回房換衣服,手里手機輕震,談容又發來一句:“還有……麻煩你給筠筠添些貓糧,罐頭、乳鐵蛋白都在隔斷架。喂量不變,和以前一樣。” 竹言蹊半道停頓腳步,低頭瞧了瞧眼巴巴跟在自己身后的筠筠,折去客廳。 “沒問題,我知道了。”他按住語音說,“我這就去喂它。” 筠筠也是位暫住戶,日常家當沒法按小別墅的全電動高智能安排。孫助理額外采買的“貓行李”只有貓砂盆是自動鏟屎,飯盆和飲水器由奢入簡,需要飼主多多動手。 談容的作息異常恐怖,起床時間是竹言蹊難以企及的早,因此筠筠的早飯全被談容承辦,竹言蹊沒機會、且沒那個起床毅力爭取“開飯官”的職位。 算來算去,這還是他頭一回在早上給筠筠添糧。 當然,筠筠也是頭一回在八點多才吃上早飯。 竹言蹊丟了罐頭空盒,蹲在小飯盆旁,看筠筠慢條斯理地優雅進餐。 優雅中帶著一絲急迫,急迫中帶著一絲小餓。 他看了半分鐘,不由覺得新奇。 談容處事周到縝密,為人心細體貼,居然也會有忘了喂貓吃飯的這天。 竹言蹊圍著“這天”擴展詞項,由表及里地細化出今早的不同來。 他想到醒來籠在床頭的荷爾蒙攻勢,又想到自己趴在床上,鬧了大半天的紅臉,最后思緒定格在男人著急出門,連筠筠的早飯都賠了進去。 被迫賠了早飯的貓兒子站在飯盆前,架開四條粗短的腿,埋頭嚼咽碗里的rou塊。 竹言蹊手肘抵住膝蓋,指節壓了壓唇面,眼底的笑意逐波漾起,漸漸滿得溢出眼眶,霎時漫了滿臉。 他突然有點兒好奇,在當時光線暗淡的環境中,聲調不驚波瀾的談教授會不會也在臉紅。在那塊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下,到底有沒有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龐然大物。 竹言蹊兀自好奇了一會兒,臉上的笑意愈加充盈。 他屈指一撥筠筠的小耳朵,兩手一撐膝蓋,利落站起身,走去房間換下衣服,難得效率派地想把“探索冰山的秘密”提上日程。 * 男生度過青春期后,雄性激素分泌成熟,都會或早或晚地長起胡須。 竹言蹊發育正常,進了大學,免不得過上使用剃須刀的日子。 男性胡須的生長速度比頭發還快,他才二十歲出頭,雄性激素倒沒旺盛到需要每天剃一回,但每周打理一兩次是跑不了的。 可能是因為剛確定戀愛關系,竹言蹊比往常更注重形象問題,盡管下巴這片沒長出明顯的小胡茬,他對著鏡子換衣服時,還是忍不住用手摸了好幾回。 最后終究沒憋出,挺有孔雀包袱地鉆去洗手間,把自己的電動剃須刀找出來,精益求精地貼著下巴蹭了一遍。 竹言蹊蹭完滿意摸了摸,騰手去摸舒緩緊繃刺熱的須后乳,開了蓋才記起來這瓶上周已經用空了。 配在主臥的洗手間不如外頭的面積大,屯備的洗護用品都存放在外間的壁柜。 竹言蹊去取時眼睛無意一瞥,看見談容擺在鏡邊格架的須后水。 巴掌大的玻璃瓶,瓶身輕微磨砂,里面的液體稍稍透明,色調隱約,似乎多了點不起眼的金色。 竹言蹊光瞧著液體的質感,便能聯想到談容領間散發出的雅淡香味。 他合上高處的柜門,掂了掂手里未拆封的乳液,心頭稍動。 他伸手過去,開蓋聞了一下,接著往掌心倒出一點兒,攤開了再聞,隨意往下巴拍了拍。 細細感受過修護水對緊繃刺痛感的緩和,竹言蹊眉梢輕挑,默默記下品牌名稱和瓶身特點,心說味道可以,效果也不錯,自己下次可以考慮換成這款。 其實使用電動剃須刀的話,很多人不需要額外再用乳液之類的東西,然而竹言蹊似乎天生皮膚敏感,前后換過幾次牌子型號,價格也是越買越貴,可惜要么感覺刮不清爽,要么感覺緊繃發熱,偶爾還有細微的刺痛,不得不像談容這類手動黨一樣,事后用些舒護產品。 也不知是不是聞慣了談容領間的氣息,竹言蹊是真喜歡那款須后水的香味。 不經意間聞起來很清很淡,可凝神耐心地再嗅,又虛無縹緲地散盡了。 沒有多余的中調尾調,或者什么成分的自然味道。單一不單調,一點兒都不花里胡哨。 打車去江大的路上,竹言蹊用手機登進那個牌子的官網。 他在分類里扒拉半天,扒出的結果是當前區域沒庫存,補貨日期還在待定。再下拉到底端的評價區,才發現這款須后水去年起就缺貨了。 總結起來就是,老子很貴,很好用,還特別受歡迎,能不能買到請你們各憑本事。 竹言蹊靜音努了個“呸”的嘴型,關掉網頁,給“本事”本人發消息:[我在車上了,第一節 課打張假條,我們下節課再見。] 眼下過了上課時間,談容已經開始講課了。 微信窗口靜悄悄的,沒再顯示輸入狀態,只有男人五分鐘前留下的氣泡,告訴竹言蹊自己該去教室了,不能及時回他消息。 其實就算他不主動交代,竹言蹊看看時間,也能猜出談容會在干嘛。 可戀愛中的小情侶都愛說廢話,匯報對方已知的小行程,也是廢話的一種。 * 出租車抵達江大校門,竹言蹊照舊先去生活街覓食。 等他不緊不慢地晃到綜合樓,第一節 課恰好打鈴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