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若。”從后環抱著她，霍靳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 說：“這兩天，你開心嗎？”

    他聲音很輕，屋子里又太靜， 加之他們倆離得近。

    他的唇風落在她的耳廓，好像淡渺的夜風一樣，溫涼微癢。

    葉若原本已經有些困乏，不自覺地縮了縮耳朵，“嗯， 我很開心。”

    “真的？”

    “嗯。”

    回想起這兩天經歷過的事，走過的每一個地方， 以及他的朋友們， 她便不由自主地牽起唇角。

    是……真的很開心。

    她自小到大都沒什么適齡的朋友，主要是小鎮人流動蕩，那些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自小不是隨父母外出打工， 就是因父母在外打工被留守在別的村鎮讓長輩看養。

    往年過年，她家里就只有她與蘇曼兩個。

    雖說是團圓，可別人口中那種過年的熱鬧，她從未切身體會過。

    而今年這個年，可以說是她生平以來過的最熱鬧，也最快樂的一次。

    “那，葉若，嫁給我吧好不好？”

    霍靳琰在她身后無聲地微笑，用下巴輕蹭她的頭發，“你嫁給我，和我在一起，做我的未婚妻。我永遠讓你這么開心，一直護著你。”

    葉若心口微動。

    她心里其實暖洋洋的，也真的很感動，可這樣直接淺白的表白，也令她不禁頗感羞窘。

    她嚅聲道：“我還沒到婚齡呢……”

    “嗯，我知道。”他側唇輕吻她的耳朵，“所以我提前預定。等回去，我們就訂婚，等你二十歲了，我們就去結婚，好不好？”

    低磁的聲線擾得人心尖都發麻，葉若的心跳快起來。

    看她不答，霍靳琰更擁緊了她，輕輕嘆了口氣。

    他像是隨意挑起一個話題，“你知道么葉若，其實這兩天，不止只有你開心。對肖凜顧讓他們來說，應該也十分開心。”

    “他們幾個，表面上看著光鮮亮麗，但其實有時候，還真不一定比普通人好上多少。”

    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說起她們，葉若更不知道該接什么話，干脆便在他懷里乖乖地聽。

    他道：“你看許承洲，每天在外被尊稱一聲許少，星晟許家未來太子爺的弟弟，說出去多好聽。可是誰能想到他爺爺早就已經立了遺囑，他們家幾乎大半的產業都承給了他堂哥那一系，他們家這一支，與星晟可以說是徹底沒緣分了；

    “林西宴倒是獨子，未來是必須要承大任的，但他從初中時，家里就已經給他定下了未婚妻，他想不娶也不行；

    “肖凜，從小父母就雙亡，被叔叔家養大，他叔叔一直覬覦著他手里父輩留下的遺產，對他也是明著捧殺，暗中使計。前幾個月還人為制造了場車禍；

    “至于顧讓，你看他天天吊兒郎當沒正形，其實他真的很有能力。只是他父親病危，家里幾個哥哥一直在爭權奪勢，他如果不表現得平庸一點，只會遭他們敵視，也是迫不得已。”

    一番話讓葉若聽得心驚rou跳，唇齒翕動，卻根本說不出話。

    霍靳琰接著說：“還有林落凡，她是不是經常和你說起一個叫許星河的男生？但是你知道嗎，她和許家雖然有婚約，但她家里給她選定的卻不是許星河，而是許星河的大哥，許星燦。”

    葉若一忡，“落凡她……”

    “嗯。”他點點頭，及時了罷話題，將臉埋在她的發絲里輕嗅，“所以葉若，和我在一起吧。和我在一起，這些煩惱就都不會有了。”

    葉若本還處在方才的震訝中沒有抽出神緒，聽他變了話題，正當她還在疑惑這兩個話題間有什么必要聯系，只聽他又在她耳邊呢喃說：

    “只有我們家最好。我們家可好了……我父母他們都很好，他們也都會很喜歡你；還有我爺爺，你小的時候他就很喜歡你；你嫁給我，進了我們家，他們都會很愛你，就像我愛你一樣。他們不會催你生小孩，也不會反對你做你想做的工作，更不會干預你的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

    原來是在這里等著。

    她有些困，被他低喑卻柔和的音線在耳邊一直說著，大腦更有點暈暈沉沉，好像躺在云端使不上力。

    可聽他這么說，她又莫名的很想樂，“你說了這么多，原來就是要告訴我這個。”

    “都想告訴你。”他更加將她摟緊了一些，語調開始像是一個霸道卻又有點幼稚的小孩子，“最想告訴你的就是這個，反正我們家最好，別人家誰都比不上，你只能嫁給我。”

    葉若牽起嘴角，胸膛里溫溫漲漲的，想回應，卻不知該怎樣回應。

    正當她唇角輕動想說些什么，眼前竟倏地有一抹亮光劃過，轉瞬即逝，晃花了她的眼。

    “流星？”她眨眨眼，有點不可思議，馬上從他懷中起身跑到窗口，拉開窗戶向外看。

    霍靳琰緊隨其后，將一件外套壓上她的肩，“風涼，小心感冒。”

    葉若偏頭對他抿出一抹笑，“謝謝。”

    話音剛落，濃墨的夜空中又是一抹亮光劃過，映亮了葉若的眸。

    “真的有流星！”她唇角帶了笑，眸子里粲然一片，似乎是第一次見到流星，更是第一次這般歡欣興奮。

    霍靳琰原本并不覺流星有多么稀奇。這些年留學工作旅游，再美麗的流星他都親自見過。

    可是看她這般高興，莫名的，他竟覺得眼前這流星是異樣的璀璨，哪怕是阿拉斯加最盛大極光流星雨都沒法比擬。

    接著，又有幾顆流星接二連三滑落。第三顆、第四顆……竟是一場流星雨稀散地墜下。

    霍靳琰說：“葉若，許個愿吧。”

    “嗯？”葉若錯眸看他。

    “不是說，看到流星要許愿，愿望就會實現？”霍靳琰向她輕哂，“所以，許個愿吧。”

    葉若眼眸里晶晶亮亮的，沒有拒絕。聞言立刻雙手合十，面朝窗口，十分虔誠地許起愿來。

    霍靳琰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皎潔月色將她的面龐映成一片瑩白之色，夜風也把她散在肩上的發吹得輕飄。

    他抬手想碰她的臉頰，手指在即將碰觸到她的微毫又停住，靜了靜，還是放下。

    也不知她究竟是許了什么愿望，默默念了很久還沒放開。

    直到片晌她唇角浮出輕笑，慢慢睜開眼放下來，側頭看他，“我許好了。”

    “嗯。”

    “你呢？你不許嗎？”

    霍靳琰微頓。

    “許。”

    他抬頭仰望星空，依照她的模樣合手閉上眼，輕念，“愿我愛的姑娘，能夠早日愛上我。”

    他們七個人后來共在漓城待了五天。

    漓城是座旅游城市，因為風景秀麗四季如春，即便是過年，這座城市仍是充滿許多前來度假避寒的游人。

    他們幾個人難得會有這樣聚在一塊兒閑適旅游的機會，便在漓城好好玩了一圈，

    直到初八，幾個人也臨近了告別。

    初十是林落凡與林西宴爺爺的壽誕，天大的事他們兄妹倆也必須趕回北川。肖家與林家交好，林老爺子的壽誕肖凜也是理應去慶賀的。

    所以初八一早，他們三人便直接在漓城坐飛機，率先與眾人分別。

    很快，許承洲也收到了家里來的催命符。

    許家雖內部關系派系雜亂，可一向十分講究面子上的團圓。許承洲今年未在家過年早已引得家中長輩的不快。

    眼下許家一家已啟程到新加坡度假，許承洲的哥哥用停他的黑卡做威脅，迫得他直接連夜開車回了南川。

    顧讓倒是最無所謂的那一個。但看其他五人走的走，飛的飛，自己總不好留下做霍靳琰與葉若之間的燈泡。

    為了保命，干脆跟著許承洲一同。

    那天一一送走了他們幾人之后，葉若一直蠻沉默。

    “怎么？不開心嗎？”

    霍靳琰早在清晨她送林落凡他們去機場時便感覺到了葉若情緒低落，等送完顧讓許承洲，終于抽出空問。

    葉若只是搖搖頭，眼睛里卻還是有些黯淡，“沒，就是覺得，大家在一起熱鬧些。”

    他明白她是因什么而感覺失落，伸手將她攬入懷里，“沒關系的，都是朋友，以后有的是機會再聚會。”

    他又想起什么，“而且，林落凡她們專業下學期也要從南大分部搬回到總部了，到時候你有的是機會跟她見面。”

    “真的？”她微訝，在他懷里抬頭看他。

    他趁機飛快輕啄了她一下，“嗯，真的，不騙小孩兒。”

    猝來的一下輕吻讓葉若不禁羞澀，他的話也成功揮散掉她的心里的悶澀。她紅著臉輕輕踢他一下，“你才是小孩兒呢……”

    第二天晨，霍靳琰與葉若也啟程。

    葉若原本以為霍靳琰是要帶她打道回南川，可車子開到過半時，她才隱約感覺這似乎不大像是來時的路線。

    她掏出手機看地圖，迷茫問：“我們不是回南川嗎？不回了？”

    “嗯。”霍靳琰平靜把著方向盤，“去帶你看禮物。”

    聽到禮物，葉若下意識回想到的是上一次的賽車比賽。不禁問：“又要去看賽車嗎？”

    “這一次不是。”霍靳琰說：“到了你就知道。”

    又是這一句。

    葉若唇角輕輕翹，心里卻沒由來的安寧。

    她疏懶靠在靠背上，闔上眼。

    因為走得早，窗外景致正好。

    濃陰綠草在道兩旁盛放，冬季的陽光里是種是種清寒的暖意，曬得人昏昏欲睡。

    陽光，安靜。

    沒有嘈雜紛擾，也沒有心思詭計。

    全世界就好像只有她一個人。

    還有她喜歡的人……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她不需要什么禮物，因為她最想要的禮物，似乎已在不知不覺間，降臨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