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節
她端著茶的手顫抖了起來。 “阿離回來了?我,等了你多時了。” 哪怕心里發涼,廣陽郡主也不能不硬著頭皮開口。 “今日,我和竹兒往靖國公府,去看了九姑娘。”廣陽郡主將姿態擺的很低,“可憐見的,因竹兒,叫她吃了這許多的苦。” 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鳳離眉頭一挑,“哦?” “阿離!”見鳳離竟然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還一撩袍子,坐了下來,廣陽郡主再也忍不住了,站了起來求道,“我知道你因沈九姑娘記恨了我們,可冤有頭債有主,我愿意叫竹兒一力承當。我來,只是想求你,給我那阿昭,留一條活路!”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正文 端看圣心 廣陽郡主一生高傲,從未有過這樣低聲下氣的時候。 老太妃對著老王爺一使眼色, 二人起身避了出去。 他們一走, 廣陽郡主也舒了口氣。 她連丈夫都沒有讓跟著,就是不想讓人看到自己低三下四地去央求別人, 哪怕是丈夫也不行。 “姑祖母請坐, 嘗嘗這今年的新茶。” 鳳離做出請的手勢, 不失禮數。 但這副模樣在廣陽郡主看來,卻更是窩心。 “阿離,我知道你心中有氣。”廣陽郡主緩緩坐下斟酌了一下言辭才開口,“我今日……” 鳳離笑了,“姑祖母這話,叫我不知如何應對。” 他端起自己跟前的茶盞, 優雅地輕啜茶水, 眼中盡是滿足。 如果不是有事相求,單看眼前的青年一襲青衣, 發如墨染,劍眉鳳眼, 著實能夠說得上一聲叫人賞心悅目。 鳳離抬起眼睛, “姑祖母請。” 深吸了口氣,情知這是鳳離在給自己下馬威。自己但凡端起那盞茶,氣勢上便先輸了一半。 廣陽郡主咬咬牙,她來都來了,又何必在乎這臉是丟在什么時候呢? 顫抖著手,端了茶, 卻是幾次都不能送到嘴邊去。 鳳離并不理會,垂眸看著茶盞中的清澈茶水,慢慢地用茶杯蓋劃過去。 “阿離。”廣陽郡主終究也還是沒將那盞茶喝進去,輕輕地將水放在一邊,斟酌著言辭,語氣中帶了求懇,“我知道,你對我馮家有些心結……” “姑祖母何出此言?”鳳離輕笑,“論血緣,您是我的族中長輩。論關系,我與安國公府素未結怨,不是嗎?” “若你這么說,便好。” 鳳離擺明了要讓自己將所有都攬在頭上,他做一朵清清白白的水中蓮花,廣陽郡主心一橫,索性挑明了來說,“今日,我與國公爺帶了馮竹,同去了靖國公府。” 見鳳離終于抬起了眼,廣陽郡主心下冷笑,繼續說道,“你……你們為何突然針對安國公府,針對馮家,咱們也不必再掖著藏著。馮竹有錯,然她也不過也一介弱質,危急關頭做出何種選擇,都有情可原。更何況,她被陛下申斥,日后前程盡毀。你們不依不饒,也無非就是想為沈九出一口氣。好,這原是應該的。我堂堂大鳳朝的郡主,親自帶了馮竹,在你的未婚妻面前折腰。總算可以了吧?” 她的視線落在鳳離的臉上,心中五味陳雜。當年外孫女阿柔還曾經要死要活地想嫁給鳳離,自己原本并不覺得鳳離如何。如今看來,還是她看走了眼。這份兒心腸,這份兒心機……可惜了,沒能做她的孫女婿。 “我想郡主弄錯了一件事。”鳳離將茶盞順手丟到了身邊的幾上,雙手交握坐直了身體,看著廣陽郡主,“馮竹恩將仇報,將兩位高門貴女陷入險境,只這份自私歹毒,無論是當時陛下的申斥,還是事后您口中的前程盡毀,都是她自作自受。” “你!” “至于說馮家,沒錯,近來卻是多有彈劾。那又如何呢?”鳳離搖了搖手指,“總是有違制的地方。本朝仁厚,如馮侍郎府上大門那般的,放在前朝,輕則丟官,重則殺頭。” 廣陽郡主閉了閉眼睛,忍下了一口惡氣。 “你甭跟我說這些。是錯,我們認了。”她的手緊緊握住,若是仔細看,身體也有些發抖。顯然,是氣的不輕。 “我今日來,是為了馮昭。” 她死死盯住鳳離的眼睛,“馮昭若真的吞了軍糧軍餉,我不為他辯解半分。只是……他少年便離家去了軍中,這么多年也 不是只在軍中榮養去了。他也是有上過沙場,殺過蠻人的!對大鳳,他有過功勞!” 鳳離的臉色冷淡了下來。 “這樣說來,同樣戍守邊疆的那些兵士呢?沒半點功勞?他們就活該只領一半的餉銀,吃摻了沙子的糙米陳糧?” “那些兵士同樣與大鳳有功,卻被苛待至此。甚至冬日的棉衣,里面只有少少的棉花,余下竟是蘆花稻草。就是這樣,不進了十月,都不能發到兵士的手里。郡主,他們也是大鳳的功臣。” 廣陽郡主啞口無言。 沉默了片刻,沙啞著聲音,“我并不知道這些。馮昭,他沒有這樣的膽大包天。貪軍餉,賣軍糧,這是掉腦袋的二大罪,他沒這個膽子。” “有沒有膽子的,事情總是他做下。” 至于說最后那些銀子是否都落入了馮昭的手中…… 鳳離垂下了眼簾,轉動著手指上的銅戒。 很顯然,廣陽郡主心里,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半晌過后,她才頹然地靠在了椅子上。自從進了安王府后,一直挺著的背,也塌了下去。 “事到如今,我只想知道,究竟要怎么樣,你才肯放過馮昭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