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節
“兄長這事,實在有些難以對外言說。阿離,你可想好了怎么辦?”鳳二 與長兄關系并不大融洽。論能為,鳳二不算多么出挑,卻比兄長強上幾分,且他勝在心思清明,故而也更被父母看重些。 也正是因為這個,叫長兄心中生出了嫌隙來。為了不教父母為難,成親后鳳二干脆就請旨往江南來了。 見鳳離一時沒有說話,鳳二沉聲道,“莫要優柔寡斷。” “你父親的死,實在不夠光彩。傳出去,不說安王府,就是整個兒皇族,又還有什么體面?”目光落在長兄的棺槨之上,鳳二冷笑,“他這一生,似乎總是在要旁人為他善后。” 哪怕死了,也是一樣。 “我的意思,就地安葬在江南。回頭往宗人府一報,橫豎如今的宗人令是你,玉牒上填報也便了了。如此一來就只一樣,怕是要辛苦你在江南一段時日,好歹守了熱孝后再行回京。” 鳳離不語。 他明白鳳二的意思。這也算是個好法子,鳳家祖籍本就在江南,將人安葬在這里,也說得通。 但是,他不能不考慮到祖父和祖母。 再如何怨長子不爭氣,為人父母的,也總不會希望兒子去死。 祖父祖母疼愛他,為他安排了最好的一條路。可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難道他還要叫他們見不到最后一面? 來的這一路上他已經想了數次,將人就地安葬和扶靈回京城,到底該如何做。 沉默了片刻,鳳離道,“二叔,我會扶靈回京。”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無關他,只為祖父祖母。” “我知道了。”鳳二拍了拍鳳離的肩膀,溫言道,“都依你的意思。” 半個月后,前安王世子病逝的消息送到了京城。安王府里也掛上了白。 病逝,也算是最后為前世子留下了一層遮羞布。 作為未來姻親的靖國公府,自然是頭一份兒上門道惱的。因要等鳳離扶靈歸來,才好祭奠,顧老太太只能帶著溫氏三太太和阿琇先往王府里來安慰太妃。 安王太妃仿佛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 正像鳳離所想,對于長子,老王爺夫妻二人早就不抱什么希望。可沒有希望,不代表就能看著長子暴斃會無動于衷。 當初長子被傷,夫妻二人果斷將爵位讓與孫兒,送了長子夫妻去江南。 看似是無情,可說到底,也是為了叫長子避開京城里的譏笑,在江南安然度日的意思。 誰能想到,不過短短半年,人就沒了呢? 老夫妻兩個尚不知道兒子暴斃的內情。甚至老太妃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夫妻兩個做得太過了,以至于叫兒子郁郁而終? 看著從前精神奕奕的太妃,鬢角發中已經現出了銀色,阿琇也不免難過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字少了些哈,明天再多寫吧,白天要陪著孩子去上開放課堂,大家晚安啊 正文 關雎院院? 阿琇坐在窗前,百無聊賴地看著外頭的雪景, 嘆了口氣。 夜里京城飄起了雪, 不大,但早起還不見放晴, 天氣很是陰冷。 鳳離還在扶靈回京的路上, 叫她很是有些憂心。 “我說, 你就別再長吁短嘆了。”賀長安盤著腿坐在熏籠上頭, 手里剝著個橘子, 仔細地摘去了橘瓣上的絲絡,扔給自己一瓣,又往阿琇的嘴里塞了一瓣,“這么冷的天我來找你, 你好歹給個笑臉兒啊。” “天這么冷,阿離哥哥還在路上, 要走水路的,還不知道怎么遭罪呢。” 將最后一瓣橘子吃了,賀長安擦了擦手,掐著指尖比劃了一下, “他堂堂一個王爺, 坐的是樓船, 有的是隨從, 艙里照樣攏火盆,半點兒寒氣受不著,就算不能像在京里這樣的舒坦吧, 那也頂多是有一丟丟的不便而已,爺們兒家家的,算個什么呢。” 說著,湊到了阿琇身邊,碰了碰她的胳膊,極小聲地問道,“你該不會是以為你的阿離哥哥這一路上還得多傷心吧?” “怎么會?”阿琇脫口而出,覺得不對,狠狠地擰了賀長安一把,“你套我話!” 賀長安不在意地揉了揉胳膊,仗著屋子里也沒有別人,索性放開了說,“你明白就好。就你阿離哥哥和他親爹之間的關系,只怕還不如走得稍稍近些的街坊哪。我說句不大好聽的實話,他爹沒了,這會兒或許他才更安心些呢。” 阿琇沉默。 “你遲早是要進安王府的,現擺著那么大的親爹,不管背地里如何,面子上總要做出些孝順的樣子來。太妃娘娘再疼愛你們,也不能為你們擋一輩子。但凡我那表叔表嬸拿著孝字壓你們,總有諸多的事端。如今這樣,其實也好。趕在你進門之前,府里都清靜了。親爹沒了,表哥好歹得守三年孝,你也不用擔心有個什么變故出來。” 最后一句她說的含含糊糊的,阿琇卻是聽明白了。 賀長安見她似乎是有些不以為然,嘆道,“就知道你心大。表兄年少封王,又長成了那樣兒,多少的人想往他身上撲呢。哪怕他心如磐石,架不住得有那歪心思的,一個個的手段使出來防不勝防的。到時候,就算沒人能動搖你的位置,也膈應不是?你先別笑,這些都是我見識過的,提醒你呢。” 阿琇低頭嘴角抽了抽,抬頭正色道,“我得謝謝jiejie呢。” “成啦,別愁眉苦臉的了。我今兒來找你,可不是想跟你在屋子里悶一天的。”賀長安從熏籠上跳了下去,“我聽說八珍齋里出了幾味新點心,每日里只供那么一點點,我們去嘗嘗?” 阿琇不想動彈,“大冷天的……” “哎呀,只當陪著我了,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呢。”湊到阿琇耳邊嘀咕了兩句,見阿琇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抬著下巴笑道,“如何?陪不陪我去?” 阿琇從椅子上蹭下來,“那我得恭喜jiejie了。” 叫人取了自己的斗篷來,嚴嚴實實地穿好了,“走著。” 賀長安母親有了兩個來月的身孕,還不曾往外邊說過。賀長安按捺不住,才悄悄地告訴了阿琇。 她也一邊系著自己的斗篷,一邊與阿琇抱怨,“我娘倒是很歡喜,只是我有些擔心呢。這不是么,這一陣子都搬回國公府去住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