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白蓮兒雖然被送到了莊子上,也沒人會苛待了她去。她的住處是個獨院兒,正房也有五間,兩邊各有幾間廂房是給下人住的。雖不是什么三進五進,開了大門后卻也有一道極大的影壁擋住視線,小院子看著嚴謹的很。 聽說靖國公來了,白姨娘慌忙地就往外迎。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靖國公了,乍一聽說人來了,竟是有些個慌亂,手一邊穩著鬢角處的簪子,一邊就往外走。 “表哥!” 見到了身上穿著猞猁猻大氅的靖國公,白姨娘眼睛一下子就紅了,聲音也帶了顫抖。 踉蹌地往前撲了過去,一頭栽進了靖國公的懷里,白姨娘用小拳頭捶著靖國公的心口,又哭又笑地抱怨著,“我還以為表哥已經將我拋到了腦后,再不想見到我了!” 她本是個極柔媚嬌弱的女子,最叫靖國公喜歡的,莫過于那雙時時泛著水意的眼睛。 不知何故,靖國公此時看著白姨娘嬌嗔地看著自己,竟再沒有年輕時候的悸動了。 “孩子們呢?”白姨娘沒有注意到靖國公平靜的面容,向他身后看了看,除了小廝和車夫外,再沒有旁人,不禁詫異地問靖國公,“三丫頭,都沒有來嗎?” 靖國公眉頭皺了一下,扶住了白姨娘,“進去再說吧,外邊冷。” 因出來匆忙沒有來得及穿斗篷,只日常的一身兒冬衣,白姨娘只當靖國公是在心疼自己,嫣然一笑,眼波流轉間便媚意橫生,抱著靖國公的手臂嬌聲道,“好。” 二人進了屋子,里邊暖得很。 “表哥坐在這兒……”白姨娘見靖國公隨手就解下了大氅,忙接過來,搭在了椅背上,按著靖國公坐在炕沿上,偏頭笑著說道,“委屈表哥了。這莊子上到了冬天就冷得很,這炕上還算暖和,就只是太硬了些,墊了幾層的褥子,還硌得我身上生疼呢。” 揚聲就叫婆子送了茶上來,親手接過,使了個眼色叫婆子出去了,自己倒了茶親自捧到了靖國公唇邊,“表哥吃茶。” 靖國公接過嘗了一口,是上好的新茶。又環視了一下這屋子里,無論擺設還是被褥等物,都是白姨娘素來喜歡的。角落里擺著個火盆,里邊燒著的也是上好的銀霜炭。可見自己雖不來,也沒有趁機苛扣了白姨娘的用度。 “我今天過來,是想與你說阿珠的親事。” 白姨娘一怔,“阿珠?” “表哥給阿珠尋了人家?”回過了神后,白姨娘頗為焦急。見靖國公忽然看向自己,她咬了咬嘴唇,遲疑了一下,“是個什么樣的人家?” “你也知道的。是武威侯府林家的五公子。” “怎么是他家?” 白姨娘兩道描畫得如新月一般的眉毛就蹙了起來,“這門親事,我不能答應。” “什么?” 靖國公有那么一瞬間,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 白姨娘將手里的茶放下,扭身坐在了靖國公身邊,緊緊地挨著他,風韻猶存的臉上不滿了不喜,“我說,林家的親事我不能同意。” “先前,你不是覺得我們拒了武威侯府的親事甚是可惜?”因此還鬧了一回。 此時竟又說不同意了? “我以為你聽了后,會歡喜的。” 白姨娘手指上還有夏日里用鳳仙花染過的淡淡紅痕,抓著靖國公的衣裳,蹙眉說道,“先前是先前,如今是如今。阿珠出落得花朵一般,林家那小子又有什么?論起門第來,侯府本就比咱們國公府低了一層,林家那個孩子又是個不能襲爵的,哪里配得上阿珠了?嫁女嫁高,表哥怎么倒是不懂這個道理呢?” 頓了一頓,見靖國公臉上似有不悅之色,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又改口問,“是了,這女兒家的親事本是老太太和太太做主的。表哥,這是太太的主意本是?” 靖國公沉默了。 白姨娘只當他是默認,眼圈一紅,就落下了淚來,掏出塊兒帕子沾了沾眼角,哽咽著說道,“太太這是沖著我呢。我得了表哥的心,叫太太不喜歡了。只是,如今我都落到了這步田地,再礙不著她的眼了,她又何苦害我的阿珠呢?” 哭得甚是傷心。 這些,卻是仿佛在靖國公的意料之內,因此并沒有什么失望。 “你說錯了,這門親事,是阿珠自己選的。” 等白姨娘哭得累了,哭聲低了下去,靖國公才干巴巴地說了一句。 “什么?那不可能!”白姨娘倏然站了起來,聲音也拔高了,聽起來竟是有些尖利。“我,我不信!” “阿珠從小就心氣兒高,怎么可能看中一個連爵位都沒有的小子!她,她生成了那樣,不該低嫁呀表哥!” 她雙手抓住了靖國公的肩膀,搖晃了兩下,“表哥你說話呀,阿珠是咱們的女兒,你忘了她小時候你有多疼愛她了嗎?她堂堂公門千金,又出落得那樣貌美,天生就該是站在高處啊!嫁到林家去,伺候婆婆恭敬嫂子,為了幾個銀子小心謹慎的,你就不心疼她嗎?表哥,這門親事不行,做不得!做不得!” 說得激動了,她的力道也大了些。 靖國公被她晃得眼花,“你閉嘴吧!” “不,我就要說!”白姨娘強硬起來,嬌媚的臉上都是煞氣了,“阿珠是我的女兒,我生的,她的親事我怎么就不能說了?溫氏那就是佛口蛇心,天天端著一副大家閨秀的架子,端莊賢惠都做給外人看,真賢惠,會容不下我,把我送到莊子上么?” “阿珠也要叫她一聲太太,真賢惠,怎么就叫阿珠的親事耽擱到了如今呢?養在她手里的九丫頭,才多大的人兒啊,就叫她送到了安王府那個大公子跟前去了。對阿珠,她怎么就這樣的狠心?” “你……你可真是!”靖國公簡直被白姨娘的顛倒是非氣得眼前發黑了,猛地站起來揚起了手。 白姨娘朦朧的淚眼里閃過一絲驚慌。 只是靖國公怔怔地看著白姨娘那張布滿了淚痕,怨毒的臉,有那么一瞬間的恍惚。 他還記得,當年第一眼見到白姨娘的時候。 那會兒,她多愛笑? 或許,就是他的緣故,才叫她從原先那個明明弱柳一般,卻時時刻刻都喜歡笑著的女孩兒,變成了如今這樣的怨婦。如果那時候,他不曾招惹了她,叫她安安分分地嫁到母親給尋好的人家去,她會不會過得快活些? 這樣的想著,手,就再也打不下去了。 白姨娘卻冷笑起來,“表哥果然被她騙了去。你的心不在我身上了,所以也不在意阿珠了。只是,我是阿珠的娘,我不點頭,誰也不能禍害我的阿珠!表哥回去告訴溫氏,想要讓阿珠出閣,給九丫頭讓路?可以,叫她拿出真賢惠來,阿珠容貌家世做個世子妃郡王妃的,才不委屈!”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我好像是中暑了,帶學生參加完運動會后,中午就覺得惡心,飯都沒吃,一頭倒下去,直到了下午快五點了才醒。幸好我兒子一直在身邊守著,還給我擦汗,孩子大了還是很有用噠。明天看看能不能碼出多一點的字補償大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