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溫氏心中一沉,就聽到靖國公繼續(xù)說道,“又請岳父出山,同往雁回關。” 沈焱雖已掌數(shù)年虎賁軍,又有十年為將經(jīng)驗,但他一來年輕,二來當年乃是雖徐春將軍在西南征戰(zhàn)。 西南與北境,殊為不同。定康侯卻是威名赫赫,又曾在西北邊城多年,對北戎西涼都很熟悉。 他與沈焱同去,起碼能夠安定軍心。 就只是老侯爺也奔著七十的人了,交出兵權(quán)回京,本就是為了安度晚年。這把年紀了,卻還要領兵出征……如果不是自己既不會打仗,也沒有威名,靖國公都想以身代岳父了。 他不禁有些擔憂地看妻子。 溫氏只是一怔,隨后嘆口氣。她溫氏一門本就是從伍出身,數(shù)代顯榮也是從此而來。對于父親出征,她并沒有什么不能接受。唯一擔心的,就是父親年事已高,且十年未曾入戰(zhàn)場,此次一去,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何時啟程?” 靖國公道,“榮王一傷,北境眾將無首,北戎仍陳兵關外,情況實在危急。陛下命岳父四弟和幾位皇孫即刻整裝,明日先行快馬加鞭往北境。援軍與糧草會立刻跟進。” “還有皇孫隨行?”溫氏詫異,不但有皇孫隨行,還一去就是好幾位? 有些不尋常。 雖說靖國公不及妻子敏銳,卻也嗅到了一絲不對。皇孫又不同他人,說是歷練,何時不行?這個時候往北境去,就去的那幾位,是能上馬沖鋒還是能出謀劃策? 既想不通,靖國公也不再多想,起身與妻子道,“四弟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去母親那里了,咱們一道過去看看,再有要連夜整理出行囊。還有岳父那里。” 溫氏點頭,也不及說別的,與靖國公一起匆匆到了春暉園。 沈焱果然已經(jīng)在這里了。 顧老太太正在垂淚,阿琇在一旁替她擦眼睛。 “母親。” 見長子夫妻兩個匆匆進來,顧老太太長嘆了口氣,“實在突然。” 兒子一走十年她都沒說什么。這回眼瞅著秋天里就要成親了,卻趕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奉旨出征。 顧老太太一面心疼兒子,一面也為難。雖是奉旨,可這走的也太急了。仗一開打,誰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這一去若是三五年不回,不是白白耽擱了霍昀那孩子? “回頭,我親自看著替你收拾。趁著時候還早,你親往霍家走一遭兒。”顧老太太心底明白,邊境戰(zhàn)事告急,沈焱這一走,原本商量好的婚期定要往后推遲。都是武將之家,想來霍家也不會有別的話說。只是,叫沈焱臨行之前親自去一趟,總是叫人心里舒坦些。 她又對溫氏說道,“親家也要往北境去,你也別在家里了。阿焱這里且用不著你,有我和三太太呢。我方才已經(jīng)叫人備了車,你回侯府去看看。親家那邊,也須得有人幫著收拾收拾。” 又告訴了靖國公,“你同去吧。” 她這樣的明理,自然叫溫氏十分感動。阿琇連忙拉了拉顧老太太的手臂,顧老太太又補充了一句,“阿琇也去。” 初一本來就住在了侯府里,老侯爺這一走,靖國公夫妻倆還得把他帶回來。 靖國公過去拍了拍沈焱的肩膀,“我先去侯府看看。明日,送你和岳父。” 沈焱豪氣一笑,“大哥快去吧。” 正色對溫氏說道,“大嫂也請放心。憑侯爺威名,定叫北戎聞風喪膽。” “四弟也要當心。”溫氏叮囑過。 “對了。”沈焱告訴阿琇,“這次出去,阿離也會與我們同去。” 阿琇吃驚,“他?” 鳳離既非皇孫,又不是武將,去北境做什么? “陛下已有旨意往安王府去了。榮王殿下重傷,陛下不放心,命阿離帶了御醫(yī)往北境,護送榮王回京。” 皇帝的意思,命鳳離送御醫(yī)同往北境,若榮王蘇醒,御醫(yī)看著可上路,便將人帶回京城來養(yǎng)傷。小輩兒里邊,鳳離做事最是妥帖,又與榮王關系不錯,便將這個差事交給了鳳離。 阿琇:“……” 這一夜中,京城里不知道的人家無眠。 次日,定康侯、沈焱、鳳離等人出京。因北境實在等不得,一行人算是輕車簡從。外公,四叔,再加上鳳離都要離京,阿琇這顆心擔憂的都要碎了,穿了男裝,纏著靖國公帶她一起,將人送到了十里亭。 前些天她才送走了霍青時,這次,卻又有更多的親人出征。 老侯爺鬢發(fā)都花白了,身姿依舊挺拔。一身玄色重甲穿在身上,與一側(cè)的沈焱騎馬并立。一人如淵渟岳峙,氣勢如山,叫人望之便會心生畏懼。另一人卻如長空飛鷹,銳利如即將出鞘的利劍。 阿琇從未見過這樣的外公和四叔。在京城里的時候,他們好像都披上了一層儒雅的外衣。定康侯的君子之風,沈焱的美貌,都叫人津津樂道,反倒叫人忘了他們本是武將。 可只有要步上戰(zhàn)場的時候,人們才發(fā)覺,原來真正在沙場上拼殺過的人,身上那股子悍勇之氣,是不會隨著年紀和環(huán)境改變的。 阿琇心潮澎湃。即將走上戰(zhàn)場,為國為百姓馳騁的男子,無論在什么時候,才是最該被敬重的。 她站在靖國公身后,鼻子有些發(fā)酸。 感受到了有目光投過來。抬起眼,便看到了同樣坐在馬上的鳳離。 他,居然也穿了一身亮銀輕甲? 不是說,只是隨軍護送御醫(yī)去接榮王么? 隔得遠了,鳳離頷首,對著阿琇一笑。在定康侯揮手示意出發(fā)的時候,轉(zhuǎn)過了頭去,雙腿一夾馬腹,隨著馬隊疾馳而出。在他們身后,另有百人護衛(wèi)著御醫(yī)的馬車,緊緊隨行。 這次送人出征,與數(shù)年前皇帝送榮王歸藩相比,可謂是寒酸的很了。送行之人,多是幾家將士的親眷——皇帝接到戰(zhàn)報后強撐著召見大臣安排馳援,幾道圣旨還沒有出勤政殿,一口血便吐了出來。 如今,宗室里幾位有聲望的親王郡王,都在宮中了。 送走了定康侯等人,靖國公與阿琇一同回國公府。阿琇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對勁。到底是什么不對,卻又一時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