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并沒有多少。就只上回,給外祖母做了兩條抹額。”阿珎低下頭,囁嚅著出聲。眼看著溫氏臉色不好,忙又補充,“我也孝順了祖母兩條。” 三太太實在不知道說這孩子什么好了,這會兒難道是在計較給誰沒給誰做針線的事兒么? “還有么?”溫氏倒是沒有那么憤怒了,“難道沒給你二舅母一些孝敬?” 阿珎頭更低,不吭聲了。 “叫沉香進來。” 沉香,阿珎的貼身丫鬟。原本,這是國公府里買來的,因生得干凈,人也伶俐,顧老太太特意給阿珎使喚的。阿珎住在王家那幾年,都是沉香在身邊服侍的。 阿珎聽見叫沉香進來,忙抬頭說道:“太太……” “閉嘴!”溫氏怒道,“問你的時候再說!” 她面容溫婉,平日里當家管事也是和風細雨,從未發過火。阿珎頭一次見到溫氏如此動怒,一時間就嚇到了。 沉香早在外頭候著了,聽見溫氏的厲喝,腿都要軟了,戰戰兢兢地走進了屋子里,低頭含胸,等著迎接溫氏的雷霆之怒。 沒想到,等了半晌,也沒有聽到動靜。 偷偷抬起頭看了一眼溫氏,見她臉上沒什么表情,只一雙眼睛雪亮,正盯著自己。心里一慌,就跪了下去。 “看這個樣子,你知道我為什么叫你過來。”溫氏終于開口了。 “奴婢,不,不知道。”沉香聲音很低,沒勇氣再抬頭看一眼溫氏。 溫氏冷笑,“那好,我問你,你實話實說。大姑娘平日里可有什么東西往王親家家里孝敬的?” “……”沉香偷眼看阿珎,阿珎臉上脹得通紅。 “有時候是兩樣點心,有時候也有給王家老爺和老太太的針線。” “這也正常,平日里兩家都有走動。旁的呢?” 溫氏反而露出了笑,“譬如給你姑娘的二舅母,可有什么沒有?” 沉香聽見二舅母三個字,已經嚇得渾身都發抖了,匍匐在地不敢吭聲。 不過一時三刻,溫氏和三太太就都問明白了。 阿珎回來后,兩家正常的走動并不少。王家是二太太當家,時常讓人給阿珎送點兒果子之類的。溫氏并沒有放在心上,每次她都安排了回禮。 就阿珎所說的孝敬外祖父母的針線,其實也是稟明了她,光明正大給送過去的。 她不知道的是,每回這阿珎還另有給王二太太,或者說是她二表哥的東西哪。 “我也是傻了,咱們家大姑娘,叫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 沒給阿珎解釋的機會,也沒有責備什么,溫氏叫人把阿珎送回了屋子,捏著眉心對三太太說道。 三太太見她臉上有疲憊之色,勸道:“嫂子也是為難。就沒想到阿珎這孩子如此糊涂。” 樂意嫁到王家去,你就別跟著嫡母到處走動啊。結果呢,這邊兒溫氏帶著她到處相看人家,背地里卻來了這么一手,這不是明晃晃地打溫氏的臉?就是老太太知道了,也沒有個不生氣的。 “要不,去跟老太太說一聲?”三太太想來想去的,提了建議。 溫氏覺得一顆心都乏累,“我是不管了,看老太太的意思吧。” 王二太太這么說過幾回,任是誰聽了都得以為是王沈兩家都有了做親的意向了,誰還會看中阿珎?想到這些天自己還替阿珎仔細挑選了好幾家人選,溫氏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人不定怎么笑話她呢。 溫氏心灰意冷了。也沒有拖著,當下就和三太太一起去了顧老太太那里。 幸而幾個姑娘都在上課,顧老太太這里很是清靜。同樣讓丫鬟們都除去了,溫氏才緩緩地跟顧老太說了此事。 雖然溫氏說得比較委婉,顧老太太聽明白后,還是被氣了個倒仰。拍著桌子一疊聲地說道,“叫人備車,我去王家親自去問問她們倒是個什么意思!” 一口氣嗆住了,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 三太太忙替她撫胸口順氣兒,勸道:“母親別這樣,您這么大張旗鼓地去了,反而讓她們中了意。” “多大仇哪,這么毀大丫頭的名聲!”顧老太太紅著眼恨聲道。 溫氏跪下了,“都是我當家不利,竟沒有發覺。” “哎大嫂你快起來!”三太太又忙著去扶溫氏。 溫氏搖搖頭沒起來,“好歹大丫頭叫我一聲母親,我確有失職。” “這都是哪輩子修來的冤孽啊!”顧老太太長嘆一聲,聲音里帶了哭腔,讓溫氏起來坐下了。 “我知道你的難處。只是再沒有想到,大丫頭她,她……她怎么能留下這種把柄給人呢?她就沒想過她的meimei們啊!” 只是如今,再憤怒傷心,又有什么用? “實在不行,給她看個外省的人家,門第不必高,孩子上進就好。咱們家也不會少了她的嫁妝,遠遠發嫁了吧。” 顧老太太是死活看不中王家。這哪兒是做親的意思啊,簡直是要結仇。 溫氏垂眸,“叫我說,阿珎既然愿意,想必王家也有可取之處。不如,就成全了她的意思吧。不然就算嫁到別人家里,往后也過不得安生日子。” 況且,別人家又做錯了什么呢? 顧老太太閉了閉眼,一聲嘆息。 靖國公落衙回府后,顧老太太將他叫了過去,也不知道說了些什么,靖國公回到正房的時候,臉色都陰沉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