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還不如平常的漢子有決斷! “按說,白姨娘做出這樣的事來,不可輕易放過。但三丫頭還小,總不能叫她就沒了親娘。”溫氏垂著眼皮,淡淡地說道。“再者,這事情傳到外頭,傷的也不過是國公府的臉面。依著我的意思,不如小懲大誡,叫她知道了教訓(xùn),老太太看如何?” 顧老太太被貼身的丫鬟喂了一口熱熱的茶進去,又揉了半天心口,才算緩過一口氣,“你說的很是,就依你。只是……” 她看了看終于跪好了的白姨娘,疲憊地閉了閉眼睛。情知哪怕是溫氏先開口說了“小懲大誡”出來,也不能太過“小懲”了叫溫氏寒心,況且白姨娘也是太過了些,自從生了阿珠后太過輕狂驕矜了,也該是叫她得些教訓(xùn)了。 “把白姨娘拖到外頭去,按照家規(guī)打她四十板子,叫府里那些個姨娘通房都來看著,也好都知道知道,國公府里的規(guī)矩。” 頓了一頓,顧老太太又補充道,“把阿珠也帶來瞧著。” 然后問靖國公;“你的意思呢?” 白姨娘聽見說要挨上四十板子的時候,已經(jīng)張開嘴要尖叫出來了。還是春暉堂里婆子眼疾手快,及時堵住了她的嘴。 靖國公轉(zhuǎn)身對顧老太太低頭躬身,順便避開了白姨娘求助的目光,“母親處置得很是。” 溫氏嘴角揚了揚,低頭在阿琇額頭上親了一下。 阿琇抖了抖小身子,艾瑪這有點兒解恨哪。當著府里頭的下人,還有其他姨娘通房的面被打板子,白姨娘是里子面子都沒了呀——都是妾,憑什么就你受寵呢,憑什么就你敢張狂呢對不對?現(xiàn)在扒你一層臉皮下來,往后白姨娘在人跟前,可也不好再炫耀了吧? 雖然說這個身體吧是從白姨娘的肚子里出來的,可是阿琇生而知之,白姨娘是怎么對她的,她記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溫氏心善,早在剛穿來的時候,恐怕她就被送走了。 再加上今天這一茬子,阿琇自覺不是什么圣母,自然也就對白姨娘提不起半分的憐憫來。 倒是溫氏,叫她刮目相看了。 按照書里寫的,溫氏出身侯門,又是獨女,性子明朗爽快,當家理事是把好手,但是后宅里爭寵的手段近乎小白,和靖國公夫妻二人雖然相敬如賓,關(guān)系卻也實在疏離得很。尤其在對待白姨娘等妾室的問題上,經(jīng)常與靖國公發(fā)生爭執(zhí)。靖國公甚至很少踏足她的屋子,一直到阿珠等長大了,溫氏還是無兒無女的。 可是剛才阿琇看的清楚,溫氏可不是那樣的沒心眼呀。她搶先說出放白姨娘的話來,就算是顧老太太,或是靖國公再怎么偏向白姨娘,也不好意思輕輕放過了。 這不是么,當著全府的人打板子,白姨娘就算不被打死,怕也是要哭死了。 就只一樣,等顧老太太反應(yīng)過來,會不會怪溫氏呢? 阿琇覺得有些擔(dān)心,小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動來動去的了。 覺察到阿琇的掙動,溫氏還以為這孩子是餓了或是要尿了。她本來也不想讓阿琇看到白姨娘挨打的場面,就起身告了罪,帶著阿琇先回了正院。 正院里,夏竹和春雨還在廊檐下跪著。 溫氏進門的時候,并沒有理會她們二人,目不斜視地抱著阿琇進了屋子。 “啊啊啊……” 阿琇不干了。 平心而論,這一個月來,夏竹春雨等人都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今天也是白姨娘瞅準了空子溜進來的,真怪不得這倆丫鬟。她知道,不管是懲治白姨娘,還是罰這倆人,都是溫氏在替自己立威,叫誰也不敢輕視小看了自己這個九姑娘。 溫氏對她好,她知道。可正因為這個,她才不愿意叫人說溫氏嚴苛呢。 看著她朝著外頭不停地晃著小胳膊,溫氏先還不明白,還是她身邊的大丫頭長歌笑著說道:“九姑娘這是替夏竹meimei她們求情么?” “啊啊啊……”阿琇又叫了兩聲,倒像是附和。 溫氏笑了,把阿琇放下,叫她躺在自己香軟的床上,自己坐在了床邊,轉(zhuǎn)頭,眼里卻是沒了笑意,只瞥了一眼長歌。 就這么一眼,長歌就嚇得腿一軟,跪了下去。 “長歌你方才說了什么?”溫氏臉上沒有笑容,接過另一個丫鬟長云送上來的茶水,垂眸淡淡問道。 長歌低頭,不敢吭聲。 “往日里說一聲九姑娘聰慧,逗我開心也就罷了。”溫氏冷笑,“可你膽子也太大了些,竟敢拿著阿琇作伐子?” 阿琇滿打滿算一個月,說句不好聽的,連大些的貓狗都不如呢,她能知道求情不求情的話? 平常開玩笑沒關(guān)系,可溫氏不能容忍旁人拿著阿琇當擋箭牌。 長歌心里頭大為后悔,她跟夏竹情分最好,只是想著借九姑娘的名兒求個情,卻不料觸怒了太太。 溫氏這么一惱,不但長歌不敢說話,就連這屋子里頭的其他丫鬟,也都屏氣凝神,生怕再叫溫氏生氣。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有丫鬟揚聲喊了一句,“三太太來了!” 三太太范氏與溫氏年紀相仿,溫氏進門后,二人相處不錯。范氏喜歡溫氏的率直,溫氏也很是欣賞范氏的活潑。 三太太不是空著手來的,身后丫鬟手里頭還抱著好幾匹布料。 哪怕顧老太太和溫氏都叫人封口不許提,正房里發(fā)生的事情,又哪里能瞞得過府里的主子們? 尤其這會兒,春暉堂傳話來說叫各房里的姨娘通房下人們都過去圍觀白姨娘挨板子了,又有誰還不清楚呢? 三太太不像二太太那樣也興沖沖地過去了,而是自己帶著人來到了正房。 “呦,嫂子這里是怎么了?”看到外邊夏竹春雨,里頭長歌都跪著,三太太笑了起來,“莫不是這幾個丫頭粗心,又打碎了你的瑪瑙碗?” 溫氏知道她這是說笑了,也覺得叫三人繼續(xù)跪著不大好,先命她們起身去等著領(lǐng)罰,又讓長云去倒茶,忙著給三太太讓座。 三太太沒坐,先去床邊看了一回阿琇。 阿琇這會兒已經(jīng)睡著了,小臉蛋睡得紅撲撲的,更顯得被掐出來的青紫刺眼。 “這是怎么個事兒,大喜的日子,受了這樣的罪。”三太太向來看不慣白姨娘那副我最無辜的模樣,不過大伯子房里的事兒,也沒有她說道的道理。“阿琇委屈了,三嬸兒給壓壓驚。” 說著掏出一枚平安符,放在了阿琇的旁邊,“護國寺大師開過光的,便宜你這小丫頭了。” 又叫丫鬟把幾匹料子給溫氏看,“我娘家才叫人送來的,說是在南邊正時興呢,我摸著柔軟得很,正好給阿琇做幾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