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她十分配合,沒有喊叫,只是冷靜的聲音帶著震驚過后的顫抖,“帶我去見你們侯爺,我有重要的事告訴他?!?/br> 暗衛(wèi)原本接到的命令是帶人沖進去抓刺客,本來蘇念薇忽然出來他們還以為自己跟蹤失敗,露了行跡,現(xiàn)如今聽她如此說,暗衛(wèi)不能決斷,于是派一人回去稟報,剩下的則帶著蘇念薇暗暗守在幻音樓附近。 不一會兒,前去稟報的暗衛(wèi)便回來了,“侯爺有命,帶她回去。” 周廷焱的命令一到,暗衛(wèi)便帶著蘇念薇從幻音樓撤走,附近負責盯梢的人依舊留下,這一些列行動悄無聲息,無人發(fā)現(xiàn)。 蘇念薇被帶回來時,周廷焱與顧瀾那局棋已經分出勝負,周廷焱與人對弈未嘗一敗,今日卻輸了,雖然開局前他讓了顧瀾三子。 侯爺沒什么不高興的,靠在羅漢床上喝顧瀾讓人新制的西瓜汁。 暗衛(wèi)把蘇念薇帶進來便出去了,蘇念薇看見周廷焱,本能地緊張,但她抬頭時看到顧瀾朝她眨了眨眼,溫和一笑,于是心下稍安。 “你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本侯?” 蘇念薇拘謹?shù)攸c點頭,而后努力鎮(zhèn)定說道:“我回幻音樓的時候,正巧聽見顧太傅和一個人密談,顧太傅稱呼那人王爺?!?/br> “是洛王?”顧瀾看向周廷焱,腦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洛王。 “你繼續(xù)說?!敝芡㈧桶櫫税櫭迹ы戳伺右谎?。 蘇念薇接著說道:“我聽見他們談論侯爺,那個王爺說要在輝兒喜宴之后派死士截殺侯爺,顧太傅勸阻,但是那個王爺不想聽他的?!?/br> 她按照實際,把他們的對話給周廷焱和顧瀾學了一遍,這其中最令人心驚的不是刺殺,而是洛王十分篤定的那句,朝堂半數(shù)的大臣都是他們的人。 “這幾年地方確實陸續(xù)有政績好的官員升遷,想要查清楚他們的背景恐怕要耗費一些時日?!敝茼樤谂匝a充道。 周廷焱挑了挑眉:“眼下沒有精力細查,不過倒是可以將計就計,引蛇出洞?!?/br> 顧瀾聽了抓住他的手臂,擔憂問道:“侯爺要親身犯險嗎?” 周廷焱回握住她的手,“無需擔憂,我會周全好一切?!?/br> 有了決斷,周廷焱決定以自己作餌給洛王和顧太傅演一場戲,從而徹底揪出隱藏在朝堂中的洛王黨羽,還朝堂一片清凈。 蘇念薇的去處成了問題,她待在侯府必然要時時去與顧太傅匯報,可她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偽裝,就在顧瀾微此事發(fā)愁時,楚鈺過來,主動說要帶蘇念薇進宮,讓她做一個小宮女。 “至于借口嘛,就說朕看上她了!” 蘇念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楚鈺不甘示弱瞪回去:“怎么,你不樂意朕還覺得委屈呢,兇巴巴的一點不像一個女子,哪個男子看得上你,不過是個借口罷了?!?/br> “你……”蘇念薇抬起手,想起他的身份又忍下了,“哼,我懶得搭理你。” 兩人相看兩厭,離開的時候相隔甚遠,楚鈺那句玩笑話任誰也沒法往歪處想。 蘇念薇走之前,顧瀾讓她寫了一封密信,信上說蘇念薇機緣巧合之下成功接近皇上,并被他帶進宮里,以后會積極幫助顧太傅刺探有關皇上的事。 信被送往顧府,顧遙之看了信,并未懷疑蘇念薇,因為他認為這個女子蠢笨至極,絕不會發(fā)現(xiàn)他的籌謀,此刻是在真心為他做事,蘇念薇去了楚鈺身邊,對他來說是一件好事,至少比她留在侯府要有用的多。 于是顧太傅回信:暗中盯緊皇上,伺機挑撥他與鎮(zhèn)北侯的關系。 信最終落到了周廷焱手上,他看著那行字露出了笑容。 “想必這還是一個連環(huán)計。” 顧瀾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關竅,“洛王刺殺你,你若當場身死固然全了他們的算計,但萬一你僥幸不死,受傷遠離朝堂,正好給了他挑撥的機會,讓皇上與你產生隔閡,不再放權給你?!?/br> 她心中還有一份隱憂,“他為何那么自信,你一定會受傷呢?” 顧瀾覺得這次周廷焱配合他們的算計或許有危險,但看著男人沉穩(wěn)篤定的樣子,她又認為自己想多了。 “侯爺答應我,千萬不能受傷?!?/br> 小妻子的關心讓周廷焱心中十分熨帖,侯爺微微靠近,在顧瀾耳旁呵出一口熱氣,“放心,爺還沒與你圓房,不會讓自己受傷的?!?/br> 顧瀾輕笑著用拳頭捶了他一下,小拳頭一下就被周廷焱捏在手里,肆意把玩。 “我的小丫頭著急了,是不是?” “不是!”顧瀾雙頰泛起紅云,側身從他密不透風的懷抱里逃脫,裝兇道:“侯爺再如此,我就不理你了。“ 顧瀾在周廷焱面前甚少這樣活潑,他能感覺到自從那次兩人真正坦誠相待,小姑娘就變得越來越放松,那點謹小慎微和小心翼翼慢慢的從她身上消失了。 “顧瀾,你以后要一直這樣?!?/br> 周廷焱忽然說了這么一句話,顧瀾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動容地朝他一笑。 世上只有她知道,鎮(zhèn)北侯周廷焱堅冰包裹的外殼下也有這樣柔軟溫暖的一面,且唯獨給了她。 顧瀾覺得周廷焱的出現(xiàn)填補了自己這輩子所有的不幸,他就是她拋棄黑暗過往,迎接幸福的最大依仗。 那個縮在破舊小院里,整日違心過活,掙扎討好,仰人鼻息的顧瀾,以后就只是一個記憶的縮影。 往后余生,她在周廷焱的身邊,會一直這樣輕松,這樣毫無負擔的笑鬧。 第38章 洛王世子成親這一日,侯府女眷按理是該去參加喜宴的,但周老夫人年事已高,不愛湊這熱鬧,便讓幾個媳婦代替自己去,顧瀾身為侯夫人本來必須去,但周廷焱怕刺殺一不小心波及到她,就讓她借口稱病,于是到了最后,只得由三個嫂子去。 二夫人路上難免說了幾句風涼話,多是顧瀾矯情不通人情之類,大夫人和三夫人也不接話,她說幾句覺得沒意思就閉了嘴。 周廷焱為了給洛王的死士刺殺機會,在喜宴上故意多喝了幾杯,離席時走路腳步微晃,看似醉了。 他一坐上馬車,周順便稟報:“侯爺,都準備妥當了?!?/br> 周廷焱淡淡地應了聲,靠在座位上閉目養(yǎng)神,看起來神色十分悠閑放松,但實際上他背部緊繃,時刻警惕,等待刺客出現(xiàn)。 此時此刻,洛王府里,新娘已經在洞房等候多時,洛王世子楚映輝卻一直沒有出現(xiàn),他穿著一身喜服走過長廊來到洛王的書房,敲了敲門。 “進來?!?/br> 洛王早知道是他,并不驚訝,等楚映輝關上門,他問道:“如何?“ 楚映輝道:“鎮(zhèn)北侯已經坐上馬車了,等他們走到懷遠大街的時候,我們的人會趁機刺殺,死士撤離的路線也安排好了,這次一定萬無一失?!?/br> 洛王稍微放心,道:“不能掉以輕心,你先去吧?!?/br> 楚映輝道了聲是便離開了書房。 鎮(zhèn)北侯府的馬車行到岔路口,快要拐上懷遠大街的時候,周順開口提醒:“侯爺,要小心,屬下查到他們善用暗器?!?/br> 周廷焱睜開一雙銳利凜冽的眸,比周順更快注意到馬車周圍的動靜。 當那陣殺氣越來越近時,周廷焱勾起嘴角,道:“來了?!?/br> 周順在馬車里吹了聲口哨,跟隨的暗衛(wèi)即刻調動精神,與圍上來的刺客打斗起來。 他們按照周廷焱預先吩咐的,只拿出一半的實力迎敵,甚至故意放了幾個漏網之魚接近馬車。 刺客的刀從馬車側邊刺進來,周順一邊架住刀,一邊驚慌大喊道:“保護侯爺?!?/br> 周廷焱伸手捏住襲來的刀尖,抽空瞥了他一眼,似乎極為不滿。 周順不敢再耽擱,拿出了早先準備好的豬血,低聲道了聲得罪,然后拍到周廷焱胸口和肩膀上。 “侯爺受傷了,快來人?!敝茼樇拥芈曇舳甲兞苏{,周廷焱皺了皺眉,厭惡地看了眼自己身上,而后眼不見心不煩地閉上眼睛,往車壁上一靠。 最先趕來的暗衛(wèi)將那幾個刺客隔開,刺客發(fā)覺自己無法再接近馬車,又親眼看見從馬車上流出的血,認為周廷焱已經重傷,任務也算完成了,于是便開始有意的撤退。 “侯爺,您再忍忍,他們撤了。” 就在周順說完這句話后,一個刺客害怕失手,照準馬車扔了一串花瓣形的飛鏢,周順來不及震驚被周廷焱一腳踹翻貼在車座底下躲過了這一擊。 “侯爺!”周順抬頭看過來,發(fā)現(xiàn)周廷焱并未受傷,這才放下心。 圍攻馬車的刺客被暗衛(wèi)解決了大半,僅放了幾個回去跟洛王回話。 懷遠大街恢復平靜后,周廷焱皺了皺鼻子,嫌棄地用帕子捂住嘴,吩咐道:“回府。” * 鎮(zhèn)北侯遇刺了。 消息一傳回來,驚動了整個侯府的人,周老夫人強自鎮(zhèn)定在正院等著,顧瀾雖然一早就知道周廷焱的安排,但府里人多眼雜,她也不敢貿然告訴老夫人真相。 因為喜宴上男女賓客是分開的,侯府的幾位夫人都還沒回來,顧瀾陪老夫人等了一會兒,就聽秋容慌張失措的跑進來。 “老夫人,侯爺回來了,血,馬車上都是血。”她臉色煞白,說話的時候眼淚不停往下掉,周老夫人驚得立刻起身,好不容易維持住冷靜,抓著顧瀾的手往外走。 婆媳倆來到前院,一看到馬車,周老夫人身子向后仰倒,若不是顧瀾和葛嬤嬤扶著她,她便要失態(tài)地跌坐在地。 “焱哥兒。”老夫人顫聲叫道。 周順沉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在侯府這一大家子面前裝的像一點, “老夫人,侯爺回來路上遇刺,刺客數(shù)量太多,是屬下等無能,沒能保護好侯爺,讓侯爺受了重傷?!?/br> 身上帶血的暗衛(wèi)小心地把周廷焱從馬車上辦搬下來,從周老夫人和顧瀾的角度只能看見那一大片的鮮血。 顧瀾不適地皺了皺眉,有些心慌,周廷焱一定是有把握才親自做餌的,應該不會有事才對,可她看見那人身上的血卻又不確定了,他會不會真的受傷了。 顧瀾的腳不受控制的往前挪動,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走到暗衛(wèi)邊上,手輕柔地落在男人的側臉。 “侯爺。”顧瀾輕聲喊他,男人沒有反應,呼吸輕到聽不清晰。 顧瀾心里一慌,又叫了一聲:“侯爺,你別嚇我?!?/br> 老夫人此時倒是鎮(zhèn)定了,看顧瀾這樣也覺得十分心酸,轉而問周順:“太醫(yī)何時能到?” 周順擦了把汗,回答道:“屬下早在路上就派人去請,想必快了。” “快把侯爺送回去,一切等太醫(yī)來了再說?!?/br> 老夫人踉蹌走了幾步,跟著顧瀾一起喊周廷焱,她早年有過經驗,這樣的重傷,人若是沒了意識便更難治。 “焱哥兒,你醒醒,你可千萬要撐住啊?!?/br> 兩人跟著暗衛(wèi)把周廷焱抬回顧瀾的院子休養(yǎng),奶娘尤氏一早在院門口看見了,連忙讓丫鬟收拾床鋪,暗衛(wèi)把周廷焱放在床上,臘月和彩珠打來兩盆清水。 顧瀾接過濕帕子開始給周廷焱擦臉、擦手,不一會兒帕子就被血污染臟了。 她沒敢去碰周廷焱胸前的衣服,一來不確定他是否偽裝好了,二來那傷口處的血跡看得她眼暈,實在沒有勇氣親手揭開。 太醫(yī)沒過多久就到了,來的還是老熟人趙太醫(yī),這位當初也幫顧瀾隱瞞過病情,顧瀾起身讓出床邊的空地。 “太醫(yī),你快來給我的焱哥兒看看,怎么傷得這么重?!?/br> 周老夫人邊抹眼淚邊說,她這輩子也算經歷過大風大浪,但長女去得早,這小兒子就是她的心頭rou,哪怕只傷了一層皮,她都鉆心的疼。 趙太醫(yī)已經與周廷焱暗中通過氣,他診完脈,按照周廷焱吩咐那樣說道:“侯爺?shù)膫麆莸拇_嚴重,需要靜養(yǎng)至少一個月才能下床,煩請老夫人先出去,我要給侯爺止血治傷?!?/br> 周老夫人雖然擔心兒子,但也生怕耽誤了診治,帶著屋里多余的下人出去,只留下一個顧瀾給趙太醫(yī)幫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