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節
他的聲音疲憊而沙啞,在瑟瑟秋風里瞬間支離破碎。 聽到這個熟悉的要自己倍感溫暖的聲音新月不在歡喜,而是拼命的逃離,她還沒有做好與韓明遠相見的準備,沒想到竟然就這樣相見了。 新月拼命的跑,韓明遠忙不迭的追了過去,新月哪能跑得過韓明遠啊。 “月兒;你到底怎么了?”韓明遠伸手抓住新月的手臂,因為在大庭廣眾下他沒法把新月抱在懷里,他只能緊緊的攥著她的手臂。 新月越是掙扎就被韓明遠抓的越緊。 韓明遠;“月兒;你告訴我到底怎么了?你不說話一直躲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面對男人那雙犀利如刀的雙眼新月從容的和他相視,做了個長長的深呼吸,然后新月一字一頓道;“韓明遠;女兒沒了我們完了。” 女兒沒了我們完了這八個字如同八支利劍直直的刺向韓明遠心最最柔軟敏感的部分;“月兒;這不可能,女兒怎么可能沒了,我不相信。” 韓明遠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但是新月卻異常的冷靜;“你可以不相信,那就請你回去問一問你的好mama,如果不是她設計把女兒偷抱回來女兒就不會死,楚楚得了急性肺炎因為沒能夠及時救治,加上一路的顛簸等他把楚楚送到醫院的時候就來不及了,楚楚的心肺已經開始衰竭了,而咱們縣的醫療水平你很清楚,可是你娘卻不把楚楚送到市里的大醫院,眼睜睜看著楚楚一點點的走向死亡。韓明遠;楚楚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她就跟我的命一樣,你永遠沒法體會我失去她的痛苦和絕望,所以等回到佳通以后我們就離婚,從此以后橋歸橋,路歸路。” 說完新月就用力要把自己被韓明遠緊緊抓住的手臂給掙脫出來,可是韓明遠卻死抓著不松手;“林新月;你說什么混賬話呢,我是不可能和你離婚的,女兒沒了難道你以為就你一個人難過嗎?我是楚楚的爸爸,我對她的愛不比你少,這是我娘的錯,我一定要她給你一個交代,我一定替我娘好好的補償你,新月;我求你別在說離婚什么的了,我已經失去女兒了,我怎么還能失去你呢?” 不管韓明遠說什么新月都聽不下去,她就是要徹底的和他分開,也不知是掙扎的過程中用力過猛還是怎么回事新月竟突然暈了過去。 韓明遠忙把新月抱起來然后朝車站附近的一家小診所跑了過去。 經過診所大夫的檢查確定新月突然暈倒是因為低血糖導致的,只要注射一針葡萄糖就可以了,如此韓明遠懸著的心才稍微放下。 新月蘇醒過來后情緒還是很激動,韓明遠卻始終寸步不離的守著,直到新月把針打完了。 走出診所以后韓明遠好言好語的對新月道;’“我先送你回你二姐那里,我自己回老家去,大夫說你低血糖在不注意的話可能還會暈倒,月兒;聽話別在鬧了,一切等你身體好一些了再說。“ 不管韓明遠怎么說新月都不回應他,這份沉默對韓明遠而言更是折磨。 韓明遠把新月送到新竹家,當看到meimei一臉憔悴的樣子時新竹嚇了一跳;“月月;你怎么回來了?你不——“ 新月在生產完畢后第一時間給新竹寫信與之分享喜悅。 世事難料,昨天還和二姐分享初為人母的喜悅呢,而今自己和女兒就已經陰陽兩隔了。 這一刻所有的悲痛和委屈新月再也忍不住了,她一頭扎進新竹的懷里放聲的哭泣。 面對新月的肝腸寸斷新竹亦是滿心疑惑更有心疼,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新月如此的脆弱,如此的悲痛欲絕。 等徹底的哭夠了后新月才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新竹。 得知還不曾謀面的小外甥女已經夭折了新竹亦是心疼不已;“月月;你別難過,人死不能復生,你要是垮了你家那個死老太婆才高興呢。” 新竹暫時把買賣關了,然后把新月帶回了家。 把新月交給新竹后韓明遠就去派出所見了自己的一位老戰友,跟他借了一輛摩托車,然后直接朝泉水村趕。 這一路韓明遠的心情亦是特別的復雜,他不知道自己改如何面對母親,他和新月一樣的恨母親,可這樣的恨要他痛苦無比,好好的一個家怎么到了今日這步田地,是自己糊涂,如果當初母親提出要把楚楚抱回老家自己就把她送走那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想到從此以后再也看不到女兒那可愛的小臉韓明遠便心痛徹骨。 懷著極度復雜的心情韓明遠回到了泉水村,然后直接奔向自己的家中,大們開著,他把摩托車騎到了院子里面,把車停好以后他就直奔堂屋。 此刻,韓母正躺在床上裝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來,她早就預料到兒子三兩天內就可能回來,她就選擇裝病以此博取兒子的同情,她很怕因為小孫女的事情兒子徹底不理自己了,知子莫若母她知道兒子的軟肋是什么。 看到躺在床上病懨懨的母親的那一刻韓明遠心頭的怒火瞬間滅了一大半;“娘——” 所有的質問和責備在這一刻只化作一聲深深的呼喚,這是這一聲娘不在有往日的柔情,這一聲娘充滿了怨懟,這一聲娘包含了韓明遠太多沒法說出口的復雜情緒。 韓母緩緩的從床上坐起來,未開言先淚眼婆娑;“兒啊,你回來了,你是來向娘興師問罪的吧,娘知道自己錯了,真的知道錯了,兒啊;你原諒娘這一回,娘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誰知道楚楚會突然生病啊,兒啊;娘真不是故意的。” “娘;您做這一切不是為了我是為了您自己,我從來沒想嫌棄楚楚是個女兒,從來沒想過必須得要兒子。娘;是您的愚昧糊涂害死了您的親孫女,讓咱們好好的家到了今天這個局面,娘;無論我娶妻還是生子您都要插手您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好,其實您都是為了您自己。娘;因為您的自私害我失去了女兒,事到如今難道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兒嗎?”這一刻的韓明遠情緒徹底的爆發了,如果不是那一點點殘存的理智他真的可能上去做出不合適的舉動。 第二百七十八章 逼迫 把心中所有的憤怒通過言語發泄出來韓明遠還沒有徹底滿足,他的手緊握成拳,然后用力的砸向面前的墻壁,因為是土坯墻哪經得起韓明遠的力道,一拳下去面前的墻壁上就出現了一個大坑。 韓母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的寶貝兒子發如此大的火,可見這次他是真的怒了。 “兒啊;娘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只要你能消氣你要娘怎么樣都可以。”韓母的嘴唇微微有些哆嗦,面對韓明遠的一臉怒氣她是真的怕了。 韓明遠冷冷一笑;“你能挽回楚楚的命嗎?楚楚沒了,新月要和我離婚了,這下您老滿意了吧,您口口聲聲說疼我愛我,您對我的疼對我的愛就是要眼睜睜看我成為孤家寡人嗎?”韓明遠失聲咆哮道,他的聲音把窗戶上的珀酒玻璃都震的嗡嗡作響。 雖然母親跟自己服軟了示弱了,但韓明遠還是沒法徹底要自己平靜下來,想到新月要和自己分手,想到心愛的女兒就這樣夭折了他就心如刀割,痛的肝膽欲裂。 他想要去看看女兒的歸處,可是新月卻死活不肯,除非答應離婚,他知道新月是真的跟自己動了真的要離婚,絕對不是單純的說說而已。 韓母一聽新月要和韓明遠離婚她先是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兒啊;你放心新月只是嚇唬你的,一會兒你帶我去給她道歉給她賠不是,就算要娘給她跪下都成,只要娘認錯,任她發落她就會消氣的,兒啊;你別怕新月不會真的和你離婚的,離了你她什么也不是。” 原本韓明遠還為自己對母親如此的無禮而微帶愧疚,可是聽完了她得知新月要離婚的態度后心頭一涼,那一點點的愧疚瞬間煙消云散了。 韓明遠朝老太太彎了彎嘴角,然后面無表情道;“娘;在您還有咱們這個窮山溝里自然我韓明遠是個人物,可是到了外面我韓明遠什么都不是,新月愛的就是我這個純粹的人,因為除了我之外她還有更好的選擇,對新月心生愛慕的男人里有的是大人物,不論您如何不待見新月,如何刁難她她都義無反顧的和我在一起,那是因為她對我的愛,如果說高攀那也是我高攀新月,而不是她高攀我。娘;事情到了這一步您怎么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您真是太要我失望了,更要我寒心。如果可以選擇我真的不希望自己是從您肚子里爬出來的。” 韓明遠的話字字如刀,毫不客氣的插在了韓母的心口。 把該說的都說完后韓明遠便拂袖而去,剛走出堂屋迎面就碰到了韓明霞,看樣子她已經來了一會兒了。 看到弟弟的怒氣沖沖韓明霞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她來了一會兒了,剛才母子二人在屋里的對話她都聽清楚聽明白了,她知道弟弟和娘之間的裂痕一時半刻是不可能修復了,自己夾在母親和弟弟之間也是難為。 因為心中有氣,所以韓明遠并沒有要跟韓明霞打招呼的意思。 “明遠;你去哪兒?”韓明霞把韓明遠的去路給攔下了。 韓明遠淡淡道;“我要去林家一趟。” “明遠;你和娘在里頭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新月要和你離婚我知道你著急,眼下你只能請林家人出面了,讓他們好好勸勸新月,她正在氣頭上你勸是無濟于事的。”韓明霞也覺得新月只是拿離婚嚇唬一下韓明遠,但她怕引起韓明遠的憤怒,只得用了另一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意思。 只要林家人出面自然新月就不會在嚷嚷離婚了,在新月離婚這個問題上韓明霞和韓母的想法是一樣的,新月離不起婚的,放著好好的軍官太太不當除非腦子進水了。 韓明遠從家里出來后就直奔林家。 林家人已經知道外孫女夭折的事,他們也難過,但這種難過卻是微乎其微的,甚至他們覺得小楚楚沒了也好,這樣新月和韓明遠就能再生一個,沒準再生就是兒子呢。 韓明遠到林家的時候林母正準備做晚飯,而林父則站在院子里抽旱煙。 “明遠來了;快進屋。”林父在韓明遠面前向來不端岳父的架子,那殷勤的勁兒大女婿二女婿可是享受不著的,正在廚房做飯的韓母也忙不迭跑出來迎;“明遠來了,留下來吃飯,我再多炒幾個菜。” 面對岳父母的殷勤韓明遠亦是不屑一顧,他知道這二人對新月并不那么的好,他們雖然讓新月讀書了,可新月考上了大學他們就為了留錢給兒子蓋房子娶媳婦,硬生生把新月的錄取通知書給撕了,他們折斷了新月高飛的翅膀。 如今新月能給家里帶來榮耀了,他們才重視起她來。 雖然對這對勢力的老夫婦厭惡至極,但韓明遠還是努力的保持著他慣有的平靜,于是他就隨著林父進了堂屋,韓母繼續做飯,她原本只是要做一個素茄子的,可是韓明遠來了,自然不能只做一個素茄子了,不過家里也沒有rou,韓母只能把攢的雞蛋都拿出來炒了。 很快飯菜都陸續上桌了,林父拿出了一瓶酒,這酒還是上次新月回來時給他買的,一躬買了四瓶,他喝的差不多了,就剩下這一瓶,打算等家里來重要親戚的時候喝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韓明遠才把自己的來意說明;“爹,娘;新月要跟我離婚,我希望二老能勸勸她。新月的脾氣我向二老比我更清楚,她吃軟不吃硬,二老一定要多一些耐心。” 一聽新月要和韓明遠離婚林家二老立刻就不淡定了。 林母把筷子一放忙不迭的問;“好好的月月為什么要離婚啊?” 韓明遠淡淡道;“因為楚楚的死,新月過不了這個坎兒,二老也知道如果不是我娘的糊涂楚楚不會死。” 林家對于楚楚的那種漠視讓韓明遠心中涼意層層,然而此刻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得知了新月要離婚的原因后林母差點把鼻子給氣歪了;“月月太不懂事了,怎么能因為這個就跟你離婚呢,那件事是你娘的錯,又不是你的錯,再說你娘也不是故意的啊,她也是一片好心啊,你娘昨天來家里了,事情的經過外面都知道了,要不是月月太固執的話你娘也不會這樣,明遠;是我們沒有把月月給教好,她有些人性不懂事你一定要多多體諒和包容。” 在林母看來這件事就是新月的不對,你生了個女兒,而且韓明遠只有一個生育指標,那么你就應該聽婆婆的安排把小丫頭抱回老家,然后抓緊跟韓明遠在生一個,新月卻把一個小丫頭當寶貝,根本不為夫家的香火考慮,這太不像話了。 明明你有錯在先卻還要折騰離婚,真是太不知道好歹了。 林父輕輕干咳了一聲,把酒盅里面剩下的一口酒喝下后才緩緩開口;“明遠;你放心吧我們會好好勸勸新月的,這個丫頭任性慣了,你千萬別和她一般見識,小外孫女夭折了大家都難過都遺憾,可新月竟然這樣鬧實在是不像話,我知道你是最為難的,一邊是媳婦一邊是親娘。” 林家二老對新月的指責讓韓明遠心里頭很不舒服,不過那終究不是自己的爹娘,他即便再不舒服也不可能發作。 “多謝爹娘的體諒和理解,新月在二姐新竹家,明天你們把她接回來住兩天吧,我還是那句話新月吃軟不吃硬二老一定要好好和她說。”韓明遠說完這些后就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盅。 林家二老是真的怕新月繼續鬧下去會把韓明遠給鬧煩了,等韓明遠離開后他們就連夜到了鎮上,如果今天晚上見不到新月的話他們真的會沒法入睡的。 老夫妻倆到新竹家的時候夜色已闌珊。 新竹;“爹,娘;你們二位咋折磨晚過來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母沒好氣道;“你meimei都要和女婿離婚了這還不叫出事兒嗎?” 此刻新月正在里屋里陪著小胡子玩兒,聽到外面的動靜她也當沒聽到,她很清楚爹娘為何這么晚過來,自己要和韓明遠離婚他們兩口子想來是寧死不許的,新月不自已的想到了上輩子自己第一次被張強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后決定離婚,然后回老家告訴二老,結果可想而知,母親更是拿著敵敵畏藥瓶子來威脅自己。 他們寧可看到女兒在婚姻里被男人打死也不允許女兒離婚。 對于他們而言離婚就是莫大的恥辱,會要他們在村里抬不起頭來,所以為了我們當父母的面子,你就算是死也得死在婚姻里。 新竹兩口子忙把二位老人請進屋。 等二老落坐后新竹才道;“爹,娘;你們何苦要這么晚過來呢,月月在我這里好好的,她眼下是在氣頭上,你們怎么把新月的氣話當真了。” 王慶歷也忙附和道;“是啊,爹,娘;你們千萬別交際上火,三meimei只是受不了失去小外甥女的痛苦所以才沒了分寸,等過一陣子她緩過來了一切就會好起來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逼迫2 婚姻不只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個家庭的事,這句話用在新月和韓明遠的婚姻上很是貼切,新月要離婚對于她背后的娘家而言那好比是一次地震,新月怎么能和韓明遠離婚呢,他們離婚了那新月在也不是軍官太太了,因為新月這個軍官太太的身份讓林父林母以及林家其他人都在親戚朋友面前吐氣揚眉。 即便是王慶歷這個林家的二女婿自小姨子成了軍官太太,自己和軍官成了連襟以后他覺得在腰桿兒比以前逗直了不少,過年期間他參加一個小飯局的時候竟然還碰到了韓明遠曾經的戰友,對方可是派出所的工作的,平日里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見到了逗得禮敬三分的,可對方得知王慶歷竟然和韓明遠是連襟后格外高看他一眼。 王慶歷當然不希望新月和韓明遠離婚了,吃飯的時候他勸了新月幾句,他的話新月自然不會聽,而疼meimei的新竹卻什么也不說,生怕說多了新月會不高興。 還好岳父岳母來了。 好半天了新月還沒有從里屋出來林母干脆直接找了過去。 小虎子已經被新月給哄睡著了,此刻她正坐在床沿上,仰頭靜靜的瞅著房梁發呆。 “月月;我和你爹來看你了你也不出去,在這里發什么楞?“林母根本沒有注意到新月的容顏憔悴,更沒有要安慰新月痛失愛女的悲愴,此刻她想的就是新月要和韓明遠離婚的事情,自然是滿心的憤怒了。 新月緩緩把目光從房梁上挪到了母親臉上,昏黃的燈光下這張滿是歲月痕跡的臉上滿是冰霜,完全沒有一個慈母的柔情。 新月;“娘和爹來不是看我的,而是來勸我不要和韓明遠離婚的吧。” 林母見新月如此直接她自然就不拐彎抹角了;“月月;你也太不像話了,明遠怎么著了你就要和人家離婚,我看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明遠多好的男人啊,他不但有出息醉要緊的是對你好,對我和你爹孝順,你非得和人家離婚你知道他有多傷心多難過嗎?” 林母喘了口氣然后繼續道;“初次沒了這是你婆婆的不對,可這也有你的錯處,如果你能聽你婆婆的話答應她把孩子抱回來養,然后你和明遠再生一個的話,你婆婆用得著偷偷摸摸的嘛。” 娘說什么新月逗可以忍,可是她竟幫著婆婆說話新月徹底的忍不下去了,她一下站起身來;“娘;您究竟是不是我親娘啊,我的女兒沒了您不安慰也就罷了怎么能站在我婆婆那邊呢?難道就因為我生的是個女兒我就成了你們這些人的罪人了嗎?你們嫌棄楚楚是個女兒,可我不嫌,我就是要把所有的愛逗給她,娘;我和韓明遠的婚姻到底是存續還是怎么樣逗是我們兩個的事情,你們沒有權力干涉。” 因為害怕吵到在睡覺的小虎子新月不敢大聲,她的低聲嘶吼依舊充滿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