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韓建武把煙夾在手指間,然后一臉自責道;“錦繡變成這個樣子我難辭其咎,她怎么恨我都成,可為什么要遷怒于孩子呢?” “叔叔;我和明遠哥婚事和嬸子對您的怨恨沒關系,嬸子就是單純的看不上我,覺得我配不上明遠哥,她希望明遠哥能娶一個城里姑娘,最好是首長家姑娘,這樣對明遠哥的前程好,而明遠哥娶了我對他的前程沒有絲毫的幫助。”新月看到韓建武那一臉滄桑很是心疼,雖然他如今的日子過的很安逸,但卻還是比同齡人要蒼老很多,一來是當年被發配到青藏高原吃了不少苦,而來就是因為與前妻剪不斷理還亂的怨恨,以及沒法和一雙兒女的團聚,輕傷催人老。 韓建武認真聽新月把話說完后微微哼了一聲;“我們韓家的子孫都是靠著自己的真本事打出一片天地來的,何時想過要用投機取巧的手段了。” 新月忙附和道;“叔叔說的是,明遠哥在部隊取得的所有好成績都是靠辛勤汗水換來的,如果明遠哥但凡有一點歪心思我們也不可能訂婚了。” 接下來新月就把陳安娜追求韓明遠的事情告訴了韓建武。 韓建武為韓明遠的不負初心而欣慰不已。 路明珠把房間收拾好了以后就招呼新月過去;“這是思思的房間,床單什么的都是剛洗過的,你看還有什么別的需要。” 第九十五章 錯過你的聲音 新月環顧了一下房間,裝修的十分溫馨雅致,考究的木質地板,床,衣櫥和書架等等都是上成的木料,做工也相當精細,窗簾是浪漫的淡紫色,掛著許多串親手折的紫風鈴還有千紙鶴。 看到那些風鈴和千紙鶴以及淡紫色的窗簾新月就猜出韓相思是一個很懂情調的小資。 路明珠見新月對房間沒有什么不滿意就先退了出去。 在臨走之前她從韓相思的衣櫥里找出來一件八成新的粉色睡衣;“這是思思買回來沒怎么穿的,你先湊合著穿吧。” 新月朝路明珠微微點點頭;“謝謝嬸嬸。” 路明珠微微笑了笑,然后就離開了。 房門關閉的那一刻新月頓時覺得輕松了不少,她緩緩坐在了柔軟的席夢思大床上,然后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 到了臥室以后韓建武就點燃了一支煙,然后坐在床沿上默默吞云吐霧,路明珠進來以后看到韓建武坐在床上吸煙很是不高興;“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不能在臥室里吸煙你怎么就不長記性呢?” 面對妻子的責備韓建武一臉訕訕,忙把還剩下一小半截的煙掐滅然后丟掉。 路明珠坐在梳妝臺前拿起梳子緩緩梳理了一下頭發,又往臉上涂抹了少許夜間專用的護膚品。 因為比較注重保養,所以路明珠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了至少十歲左右。 旋即,路明珠就把屋里大燈關掉,然后到了床上。 “新月多好的孩子啊,你說黃錦繡咋就看不上她呢,既然已經答應她和明遠訂婚了在不喜歡也得試著接納啊,怎么能處處刁難呢,要不是新月對明遠足夠的愛就黃錦繡這么折騰早就分手了。”路明珠徐徐道。 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路明珠已經由衷的喜歡上了這個從農村來的姑娘了。 韓建武微微嘆了口氣;“錦繡怎么會變的這么不可理喻呢,真是難為孩子們了。” 路明珠哼了一聲;“你當年是不是眼瞎了竟然會看上這么一個蠻不講理的潑婦,我聽嘉木和思思說黃錦繡長得不錯,如果倒回到年輕時候絕對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兒,你該就是因為 人家長得漂亮就——” 沒等路明珠把話說完就被韓建武給止住了;“往事不要再提了。” 路明珠知道韓建武很怕提及往事,自己也是話趕話給說到那兒了,見韓建武神色不對路明珠就忙轉了話題;“新月的錢包被偷了,我打算給她一百塊錢讓她先用,出門在外身上沒錢是不行的。我準備一樣首飾你親手送給新月算是給這個準媳婦的見面禮。” 對于路明珠的善解人意韓建武微微動容;“明珠;難為你想的這么周到,我真不知如何感謝你了。” 路明珠微微笑道;“老韓;你我是夫妻,就該相互扶持。你把嘉木視若己出,我自然要把你和黃錦繡的孩子也視若己出。上次相思和嘉木去泉水村新月熱情招待,再者我希望通過她來拉近你和韓明遠的關系,老韓;我希望早一天看到你們父子能冰釋前嫌,咱們一家團聚。” 作為枕邊人路明珠很清楚丈夫的心病,他最大的夙愿就是能和韓明霞韓明遠姐弟重歸于好,特別是韓明遠,他是韓建武唯一的兒子。 這一夜新月睡的很安穩,沒有因為換了地方而睡不著,估計是因為這床實在是太柔軟,睡在上面太舒服的緣故。 因為是在人家做客新月自然不敢睡懶覺了,天一亮新月就忙不迭爬起來。 這個時候路明珠也已經起來了,剛剛洗漱完。 “新月;你怎么起的這么早?”路明珠關切的問。 新月笑道;“在家也是這個點兒起床的。” 新月下意識的掃了一眼墻上掛著的鐘表,才五點五十五。 這是她第一次撒謊不打草稿,平常在家這個點兒她根本不可能起床。 旋即新月就去洗手間洗漱,等洗漱出來的時候路路明珠已經在廚房忙活了。 “嬸嬸;我來幫您吧。”新月笑盈盈道。 路明珠忙說不用了,你如果覺得悶得慌就下去轉轉,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嬸嬸不用跟我客氣的,我幫您做早餐,這樣速度會快一些。”路明珠見新月堅持幫忙她也就沒推辭。 倆人在廚房里一邊忙活一邊愉快的聊天,不知不覺早餐就做好了,而出門鍛煉的韓建武和路嘉木從外面回來了,韓建武的手里拿著一份新鮮出爐的《東山日報》。 父子倆進來以后就先后去刷牙洗臉準備吃飯。 很快早餐就端上了桌,有八寶粥還有荷包蛋,炸饅頭片,小咸菜。 “這些都是新月做的,沒想到新月這么小就把飯做的這么好。”這句夸贊是路明珠由心而發的。 韓建武朝新月微微點了點頭,然后道;“這農村的孩子都早早會做飯了,這沒什么奇怪的。” 新月忙接口道;“叔叔說的對,在村里女孩子十三四歲就得做針線,還有烙煎餅,下地干活什么的,我在村里算是活干的最爛的,因為不肯學烙煎餅沒少被我娘罵。” 新月說的這些對于從小生長在城里的路明珠而言是難以想象的,她是結婚以后才學會做飯的,而她把韓相思養的十指不染陽春水。聽到新月說村里的姑娘十幾歲就烙煎餅,做針線還下地干活路明珠唏噓不已。 “新月;你也有他們不及的優點啊,你讀書好,而且還會寫作,你是有大作為的人。”路嘉木朝新月燦爛的笑了笑,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新月朝路嘉木微微點點頭。 吃完早飯以后路明珠就往新月手里塞了一百塊錢;“新月;這些錢你先拿著用,如果不夠了再跟我說,你既然來省城了就多玩兒兩天在回去,你不是想找工作嘛,等周末的時候我陪你到處去看看。” “嬸嬸;這些錢太多了,我不能要。”新月雖然知道自己眼下很需要錢,但是一百塊錢還是太多了。 路明珠正色道;“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實在呢,這錢要你拿著你就拿著。” “那好吧,這錢我先拿著就當我是跟叔叔嬸嬸借的,將來我會還的。”新月道。 “你這孩子太不實在了,我和你叔叔可是把你看成自己的孩子的,你要在怎么生分的話我們可生氣了。”路明珠嗔怪道。 客氣寒暄了一番后新月就小心翼翼的把那一百塊錢裝到了口袋里面。 因為新月要去學校報名,所以韓建武很詳細的跟她說了從這里到學校怎么走,坐幾路車。 新月按照韓建武的指引很輕松就到了目的地。 新月到了以后就直接到了辦公樓,然后到了教務處報名。 接待新月的是一位四十多歲帶著眼睛的男老師,他仔細詢問了新月的一些情況,然后看了新月報名所需要的相關證件,然后拿出了一張表格兒讓新月填寫。 就在新月填寫表格的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戴眼鏡的老師忙把電話接起來;“這是東聯教務處,請問您是哪位?” 這所大學叫做東山聯合大學,因此簡稱東聯。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溫和的男低音;“揚主任;我是韓建武。” “原來是韓教授啊!”戴眼鏡的老師口氣明顯比剛剛謙恭了不少。 新月在那里認真填寫表格,因為離的有些遠因此電話那邊的聲音她聽不清楚,不過她還是聽到戴眼鏡的老師稱呼打來電話的人為韓教授。 新月并沒有多想繼續在那里填寫表格。 這個電話接了大約兩三分鐘,新月除了聽到戴眼鏡老師說韓教授三個字之外還聽到了譬如有有有,是是是,以及您放心吧等等此類的話。 聽的出來這位戴眼鏡老師對那位韓教授極為尊敬,就好像在面對自己的頂頭上司。 戴眼鏡老師把電話掛了以后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然后緩緩走到了新月對面,看新月還沒有把表格兒填完他就點燃了一顆煙,一邊吸煙一邊瞥了一眼被新月擱在茶幾上的那幾樣證件。 新月把表格兒填完以后就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戴眼鏡老師面前;“老師;我填完了,您看看這樣填對不對。” 戴眼鏡老師忙把煙擱在一邊,拿起新月的表格兒略略的掃了一眼,然后微微點點頭;“沒有什么問題,林新月同學等九月十三號你就來我們這里上課,學費以及其他的事項都在這上面寫著。” 戴眼鏡老師起身快步到了辦公桌前從一摞文件里湊出來一份文件,他拿過一支筆在上面稍微涂改了一下交給了新月。 新月拿過文件看了看,這相當于是錄取通知書,上面主要是交代了上夜大所需要的學費,還有課時安排等方面的內容。 新月發現在學費繳納那一欄上面做了涂改,剛剛戴眼鏡老師的這個動作新月看到了,看來他是在學費一項上做的涂改,既然學費都已經定了,為什么要突然更改呢?學費是比過去貴了還是賤了呢? 新月發現自從接了那個韓教授的電話以后這位戴眼鏡的老師對她的態度比剛開始客氣溫和了許多。 “林新月同學;我現在帶你去學校轉轉,提前熟悉熟悉學校的環境。”戴眼鏡老師道。 新月稍微遲疑了一下忙道;“那就麻煩揚老師了。” 戴眼鏡老師淡淡笑了笑,然后就頭前帶路,新月忙跟了上去。 出了辦公樓之后就戴眼鏡老師先帶著新月在校園各處轉了轉,譬如cao場,圖書館,食堂等等,接下來就是教學樓,新月將來要在這里學的是現代文學專業,于是戴眼鏡老師就帶著新月先去了這個專業所在教室。 東山聯合大學建校已經快六十年了,算是一座老字號學校了,這里走出去不少人才,而這所學校也是整個東山省唯一有夜大的學校,因此那些像新月一樣走向社會卻還想繼續深造的就只能來這里。 夜大的專業雖然不如普通大學那樣繁多,可供選擇的空間很小,新月原本是打算攻讀歷史專業的,可惜夜大沒有這個專業,她就只能選擇現代文學專業。 因為還沒有到假期,因此校園里特別熱鬧。 看到那些年歲和自己差不多的青年他們都在這里盡情的學習,享受大學生活的快樂,新月難掩失落。 離開東山聯合大學以后新月沒有直接回韓家,她打算先去東山師范學院找蘇落英。 現在是上午十點多。 新月到了師范學院以后就跟人打聽蘇落英所在的班級,很快她就到了教學樓下,正好有一群女孩子從另一邊走來,就在新月要轉身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月月。 尋聲望去,新月看到那群女孩子里跑出來了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 “英英。”新月朝女孩子迎了上去。 倆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明媚陽光下她們為久別重逢而歡笑。 蘇落英和新月擁抱了一會兒,然后就指著新月對圍過來的那幾個女生道;“這就是我常常和你們提及的林新月,你們誰讀過她的散文和小說來著,說是她的讀者,要簽名要合影的?” 其中一個身材嬌小穿粉色裙子的女生忙舉起了手;“是我是我,林新月發在青年報上的所有散文我都讀過,還有她在《九閱雜志》上的兩篇小說我也都讀過,我是她的讀者。” “慧慧;大作家就在面前了還不趕緊擁抱一,這次機會錯過了你可就別后悔。”蘇落英笑吟吟道。 那個叫慧慧的女孩兒忙到了新月面前,主動伸出了手;“林新月大作家你好;我叫王慧,是你的忠實讀者,見到你非常高興。” 新月微笑著伸出手跟王慧握了握;“謝謝你喜歡我的文字,認識你我也非常高興。” 接下來蘇落英又把另外幾個女生介紹給了新月,新月一一和她們打招呼。 除了王慧以后其他女孩子對新月都是淡淡的,甚至有些輕蔑,因為新月那身有些土氣的衣裳讓人一看就農村出來的。 大家寒暄后王慧她們就離開了,蘇落英領著新月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