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陸云妝看了看,竟然還真讓他答對了。 呂元亮抬眼看向陸云妝,表情頗有些得意道:“怎么樣,我聰明吧?” 陸云妝見他一副急于邀功的樣子不免覺著好笑。她勾了勾唇道:“既然夫君已經完成了今日課業,那便趕緊把《八佾》給背了吧,背完也好早點歇息不是?明兒還要早起呢。” 一聽這話,呂元亮原先的想要炫耀的喜悅心情瞬間就涼了大半。他懷著希冀的神色看了陸云妝一眼,小心翼翼道:“云娘,打個商量唄。可不可以明天再背?” “不行。”就見陸云妝冷著個臉道:“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你明天還要背《論語》第四篇呢。一拖再拖,你明天就要背兩篇了,你覺得劃算不?” 見呂元亮哭喪著臉,她手執著藤條敲了敲桌子道:“不要浪費時間了,早點背完早點歇息。” 看著她手里的藤條,呂元亮嚇得一個激靈抖了抖,忙拿起書冊讀了起來。 見呂元亮反應這么大,陸云妝竟忍不住想笑。看來他已經對這藤條產生條件反射了。 這廂呂元亮背著書,陸云妝便也跟著翻閱這些儒家典籍。 也不知是不是想要睡覺的欲望激發了他的潛能。為了能早點休息,呂元亮這一次竟然只花了半個時辰不到便把第四篇給背了下來。 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道:“這下總該可以了吧。” 陸云妝輕笑,柔聲道:“可以,去睡吧。” 得了令的呂元亮當即就要往床上躺。見了,她不由皺了皺眉,拿著藤條柄敲了敲他的背。 “做什么呢?”呂元亮不滿地轉過頭道:“不是說我可以睡覺了嗎?” 陸云妝擰眉道:“你都不洗漱一下的嗎?澡也不洗就上床臟不臟啊。” 卻只見他打了打哈欠,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臟就臟吧。我困了,想睡覺。”說著就要脫鞋上床。 她忙拖住他道:“洗漱完再睡。”說著便趕緊讓底下人打水過來。 觀墨端水伺候著呂元亮洗漱,他忍著睡意任由他服侍,嘴里小聲嘟囔:“就你規矩多。爺又不跟你一床,臟也臟不到你身上。” 聽聞,陸云妝倒是氣笑了,“不跟我一床就可以不洗漱了?這倒是為了你偷懶找了個好借口啊。”見她冷著個臉,呂元亮面上悻悻地不再多話。生怕陸云妝一個不開心就要動手抽他。 見他不說話,陸云妝輕哼一聲道:“你洗漱完便早點歇息吧,明日可不要再起晚了。”話畢便離開了書房。 呂元亮看著陸云妝裊娜的背影摸了摸鼻子,這女人可真難伺候,不就是不洗漱嘛,搞得有多嚴重似的。他平日里隨性慣了,只怕日后是不好過嘍。 接下來的日子,呂元亮每天的生活就是圍繞著上課、背書、完成課業這么幾件事。他整個人的生活就跟上了發條似的,極為規律。到后來甚至都不用陸云妝親自叫他起床他都可以自己爬起來了。 對此,呂興昌別提有多滿意了。看著每日勤勉向學的兒子,他樂呵呵地摸著胡子感嘆道:“云娘果真是賢妻啊。當時就聽廟里的大師說了,云娘和亮兒的八字極為合適,還說云娘是個旺夫命,有了云娘的扶助,亮兒能夠更上一層樓。如今看來可不是這樣?” 相比呂興昌的欣喜不已,周氏見著日漸消瘦的兒子則心疼的不行。她一面招呼著大廚房備著各種補品燉湯,一面道:“旺不旺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和云娘對亮兒逼得也太緊了。你看亮兒現在都瘦成什么樣子了?” “你這是婦人之見。慈母多敗兒,不吃得苦中苦,哪能成為人上人?先前就是咱們太慣著亮兒了,都沒讓他吃過苦。俗話說得好,‘玉不琢不成器’我倒是覺得亮兒現在挺好的,跟以前比起來那簡直是天差地別啊。而且你不覺得亮兒上進了是好事嗎?” 周氏被問得語噎。 她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道:“是好事,行了吧。”話畢又驀的想起什么似的:“過兩日是不是花朝節了?” 呂興昌猛地被問得愣了愣,“是花朝節,怎么了?” “你怎么就一點不上心呢?”周氏一聽就不高興了,“香兒這過沒多久就要及笄了,可這婆家都還沒著落。這不趁著花朝節的時候,多出去走動走動,順便相看人家么。” 聽聞,呂老爺就不樂意了,“香兒還小,你急什么?我呂興昌的女兒用得著擔心嫁不出去么?只要香兒招招手,這江寧府的青年才俊可不都趕著上來求親?” 一聽這話,周氏臉就黑了,“你懂什么?婆家當然得要早點相看,不然到時候好郎君都被別家姑娘挑完了,還有咱們家香兒什么事?” 呂興昌表示不服,正欲與周氏再理論幾句的時候,就見呂元香自前頭走來只得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了下去。 第24章 開枝散葉(三合一) “爹, 娘。” 呂元香微微行了一禮, 周氏起身迎了上去,拉過她的手道:“香兒啊,過兩日就是花朝節了, 娘想到時候咱們就去城外的長春山踏青賞花如何?”呂元香向來是喜歡熱鬧的, 當即便應了下來, 喜滋滋地回屋去挑衣裳和首飾了。 呂興昌在一旁問周氏:“這江寧府賞花的地方那么多, 這長春山也不是首選啊, 你為何要帶香兒去長春山賞花呢?” 周氏笑了笑, “你們大男人就是心思不細。你想,長春山上有什么啊?” 呂興昌細細一想,道:“風原寺?” “可不是嘛。” 周氏笑道:“風原寺內有一棵姻緣樹, 最為靈驗。趁著這次出行帶著元香去求求姻緣, 早日幫她尋到一門好親事。” 這時,呂興昌道:“這風原寺最出名的難道不是送子觀音嗎?” 聽聞,周氏又猛然記起,“對啊!這風原寺還有送子觀音啊!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得把云娘也叫上,去風原寺拜拜,祈求菩薩保佑云娘早日為咱們呂家開枝散葉。” 說著,又嘀咕道:“不過也是奇怪, 云娘嫁到咱們家都大半年了,怎么肚子里一點動靜都沒有?怕不是身子骨不太好,不利于有孕?”于是盤算著晚點找個大夫替陸云妝看看脈。 這時,忽聽遠遠傳來一句:“爹, 娘!”一抬頭恰見呂元亮同陸云妝二人一前一后自回廊走來。 見著來人,周氏驟然喜笑顏開,道:“云娘啊,來的正好!” “娘,什么事啊?” 周氏微微一笑,道:“后日便是花朝節了,你整日呆在府中陪著亮兒讀書想必悶壞了。眼下春光正好,正適合踏青賞花。娘便想帶你和元香去長春山上走走。” 聽聞,陸云妝不由得心動。她都好久沒出門玩了。整日陪著呂元亮讀書,感覺整個人都快要悶死了。就在她正打算開口的時候,身旁呂元亮就開始嚷嚷:“娘,你偏心。為何就光帶元香和云娘去,不帶我去?”他都有多久沒出呂府大門了? 周氏原先是有帶他一塊兒去的打算,卻又怕呂興昌不同意,只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得問你爹去。” 一聽這話,呂元亮瞬間就萎了,嘴巴緊閉不再多言。 呂興昌見狀輕哼一聲:“出息。” 見他耷拉著腦袋,他無聲嘆了口氣道:“念在你這些日子安分讀書,后日便允許你告假一日吧。” 聽聞,呂元亮驀的抬起頭,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他爹竟然這么好說話?這天是要下紅雨啊! 這時候,周氏悄悄捅了捅身旁的呂元亮,“還不謝謝你爹!” 呂元亮這才反應過來,忙道:“謝謝爹!” 呂興昌見他這般開心,心情不由得好了幾分。他捻了捻胡子道:“行了,你們早些回去用午膳吧。下午還要上課呢。” 呂元亮點了點頭正欲離開,卻見周氏便拉著陸云妝上下看了看,道:“云娘啊,這些日子你陪著亮兒讀書辛苦了。你看你,都瘦了。待會兒娘就讓人給你送些烏雞湯來補補。” 見狀,呂元亮的心里就跟吃了一大筐酸李子似的,直冒酸水。讀書辛苦的明明是他哎,娘只給陸云妝送雞湯是怎么回事? 陸云妝微微一愣,隨即笑著稱好,接著同二老打了聲招呼便同呂元亮回了。 回去的路上呂元亮撇著個嘴一言不發,就連用午膳的時候也是悶悶不樂的樣子。陸云妝瞥了瞥不做聲,他就當沒看見似的心情頗好地喝著周氏送來的烏雞湯。 呂元亮見陸云妝沒有理他,心里更加不悅,狀似無意地問道:“雞湯好喝么?” “唔……還不錯。” 看著她面前那一盅香噴噴的烏雞湯,他不由咽了咽口水。 陸云妝看了他一眼,“想喝嗎?” 聽聞,他表情不太自然地轉過視線,輕輕咳嗽了兩聲道:“這是娘給你補身子的,我喝……不太好吧?” 陸云妝想了想,點點頭道:“也對,這阿膠紅棗烏雞湯益氣補血又滋陰,更適合女人喝,你還是喝蛋花湯吧。” 聽罷,呂元亮只覺著胸口堵得慌。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憑啥自己只能喝蛋花湯,卻怎么也拉不下這個臉去開這個口。只得閉嘴在一旁看著陸云妝美滋滋地喝著烏雞湯。 午膳用罷沒多久,就見周氏領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大夫進了沐松苑。 “娘,您這是做什么?” “先別忙念書了,這是弘濟堂的張大夫,醫術高明的很,擅婦科,娘特意請來想給云娘看看。” “我?”陸云妝一臉懵,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看大夫了呢?雖然心懷疑惑,但她也不好拒絕周氏的好意,便乖順坐下讓張大夫把脈了。 呂元亮見這架勢不由嚇一跳,還以為陸云妝是生了什么病,便也沒再因為一碗雞湯的事與她賭氣了。 這廂張大夫替陸云妝把了脈,看了看夫妻二人,又詢問了兩人同房的日子。 話一落下,二人臉色均是一變。呂元亮心虛地覷了覷身旁人一眼,陸云妝面上也閃過了一絲不自然。 場面一時沉默。 周氏簡見狀忙問道:“怎么了?大夫問你們如實答就是了,都是夫妻了,這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是還不害羞的問題啊。是他們成婚到現在壓根就沒圓過房啊! 呂元亮心虛地拿起茶盞喝了口茶。 這時大夫開口道:“無妨,少年夫妻嘛,抹不開臉很正常。少夫人就是有些體寒,其他倒也沒啥大礙。” 周氏問:“那孩子……” “咳咳……”呂元亮聽聞差點沒讓茶水嗆著,他擦了擦嘴看向他娘,“娘你這說什么呢?” 周氏瞪了他一眼,復又揚起笑看向大夫:“那要孩子可有大礙?” 大夫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問題,仔細調養便好了。一會兒我再開個補身方子,日后給少夫人服下便可。” 周氏點了點頭,復又對大夫道:“還煩請大夫給我兒也瞧瞧吧。” 擅婦科的大夫給他看診算什么情況? 呂元亮原想拒絕,但迫于周氏的目光只得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大夫依言也給呂元亮看脈,等他撤了迎枕,周氏才問:“大夫,我兒身子怎么樣了?” “令郎身體康健,就是這些日子可能有些勞累,平日里多注意休息就好了。”周氏聽聞道了謝,付了診金派人送走郎中。 鬧這么大陣仗,呂元亮此時也明白了他娘的用意,心中只覺著七上八下的。 這廂周氏命人去給陸云妝煎湯藥后,回過身對陸云妝笑了笑,讓她好生養著便又拽著呂元亮出了屋子。 “娘,你做什么呢?” “你和云娘是怎么回事?兩人又沒什么毛病,她進門這么久,這肚子怎么還沒反應呢?”周氏叉著腰問,“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有什么有啊。”呂元亮小聲嘀咕了一句,“又沒那個。” 聽聞,周氏眉頭挑高,“那先前,娘明明聽說你們兩個……” 呂元亮猛地想到陸云妝第一次動手揍他的那一晚,“那,那是個誤會,我們什么都沒做。” “什么?”周氏眼睛一瞪,上手就揪住他的耳朵,恨鐵不成鋼道:“我看你先前秦樓楚館跑的倒是挺勤,這么個貌美如花的媳婦兒天天躺你邊上,你都不曉得上手啊?真是氣死我了你!” 呂元亮掙扎著從周氏的手上救回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地揉了揉,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