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陸云妝轉過頭對那掌柜的笑了笑,“您看我買了這么多胭脂也用不完。還請勞煩您把銀子退給我們。” 那女掌柜哪會聽這番說辭?好不容易送到嘴邊的肥rou豈有吐出去的道理? 只見她斂了笑容道:“本店貨物售出,概不退換。夫人切莫無理取鬧。我們玉面坊在江寧開了那么多年的店一直都是這個規矩,咱們店也不可能為您一個人破例。” 第21章 究竟是誰給她的信心? “你這是強買強賣!違反本朝律例的!” “那又如何?”那女掌柜的一聽就笑了,頗為傲慢地說:“天高皇帝遠。就算是朝廷律例又能奈我何?難道不是這位您相公先付的銀兩嗎?” 陸云妝聽了這話便笑了,她無理取鬧? 這女老板是見錢眼開豬油糊了腦子了吧?敢欺負到她頭上? 呂元亮原先還覺著陸云妝動不動就打他不講道理,但此時聽見這掌柜的這般說話這樣的態度,瞬間就怒了。 “怎么說話呢!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只見那女掌柜的不屑地撇了撇嘴道:“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 “你說什么?”呂元亮一聽就斜眉瞪眼,就要擼袖子一副要干架的姿勢。陸云妝見狀急忙攔住人。 想想他上次把林鵬天揍成那副熊樣就被狀告到了衙門,回去后還被他爹狠狠揍了一頓。這次要是讓他砸了這家胭脂鋪還了得? “怎么著?公子還想打人不成?”那女掌柜還翻了個白眼一臉不屑道,“我們玉面坊雖然只是個胭脂鋪子,但在江寧開了那么久,也沒什么人敢惹。二位若是識相點,就趕緊拿了胭脂走人。” “你!” “別沖動。”陸云妝眼見女掌柜在一旁煽風點火挑釁呂元亮,一時也急了。她忙緊緊拉住臉色鐵青的呂元亮,壓低聲音道:“前兩日的事才剛過去沒多久,你難道想又被你爹禁足嗎?這事兒你別管,我來。我爹可是知府,她不過就是一家胭脂店的老板,就算背后有依仗還能越的過我爹?” 聽聞,呂元亮被怒火沖昏的頭腦頓時冷靜了下來。陸云妝見他不再動彈,這才松開手。 陸云妝冷著眼看那女掌柜,年約二三十,眉目中風情滿滿。一個女人開著這么大的一家店,店里也沒見著有多少伙計,再加上她先前說的,她在江寧開了那么久的店也沒人敢惹,若不是自己有點拳腳功夫那便是身后仰仗著人。 可這江寧府里頭排的上號的地頭蛇也就那么幾個,可不論他們再怎么厲害,也越不過知府去。雖然原主和陸淮安的關系一般,但必要時,知府之女的名頭有時候可比呂家少夫人管用多了,想著她便看了看姚黃。 姚黃心領神會,上前高昂著下巴道:“你可知道我們少夫人是什么身份?” 那女掌柜看了主仆幾人一眼。看的出來是富貴人家,再加上這位公子剛才給了一堆銀票,這江寧府能出手這般闊綽的人著實不多。 想著,她又悄悄覷了呂元亮一眼,見他穿著一身招搖的衣裳,一副吊兒郎當的站姿,兩手臂的袖子卷的老高,一看就是個不正經的紈绔子弟。 等等,紈绔浪蕩子、出手闊綽…… 難道是呂家那位? 想著,她復又轉頭瞧了瞧身旁嫻靜文雅,通派大家閨秀氣質的陸云妝一眼。心下一驚,難道是…… 糟了!先前光顧著銀子,竟得罪了這樣的人物。這可怎么是好? 她臉色變了變,先前已經將壞話都說盡了,若是此時惦著個臉上去認錯,那可不是自打臉子嗎?這種事她可實在做不出來。于是只得硬著頭皮道:“不知道。” 姚黃見狀有些氣憤,正欲開口同她理論一番卻被陸云妝一個眼神制止。只聽她淡淡地轉過頭說道:“既然如此,那么咱們便沒什么好說的。”說著就拉住呂元亮的衣衫道:“走吧,就當花錢買個教訓。” 呂元亮怎么樣也沒想到,陸云妝竟是這種反應。先前那副信誓旦旦要找那女掌柜算賬的氣勢呢?這都還沒開始同她理論吧?就這樣走了? 就在他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就聽陸云妝淡聲道:“我爹也真是的,治下竟能允許這種店大欺客的事存在,真是人老糊涂了。改日,我還是同他說一說這事為好。” 呂元亮一聽愣了愣,傻不愣登地回了句:“岳父會管這種案子嗎?還是算了吧,不過是銀子而已,爺家里多的是。” 陸云妝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真是豬隊友! 不過好在她也達到了目的。她這么說無非就是變相提醒那掌柜的他們兩人的身份。若是這掌柜的還有點腦子的話肯定能察覺的。 想著,陸云妝不動聲色地瞥了瞥不遠處一副呆若木雞表情的女掌柜,微微笑了笑,便帶著幾人跨出店門。 店外,呂元亮則在一旁喋喋不休道:“爺早就說了,銀子不用要回來了。你看現在鬧得多難看啊。花了錢,連胭脂也沒拿。” 陸云妝只當耳旁多了一只嘰嘰喳喳的蒼蠅,偏過頭冷聲道:“若不是你意氣用事,非要把銀票砸出去能有這種事嗎?” “可是誰讓那老女人狗眼看人低。我怎么能咽的下這口氣呢?”呂元亮表情忿忿,“爺花銀子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爽快,為了出口氣!” 陸云妝也不知道該怎么說這個二傻子好了,她沒好氣地說:“你在她那兒受了氣,受了鄙夷,還要把錢送給她賺,憑什么要這樣花錢找氣受?你是賤嗎?” “陸云妝你!” “你什么你?難道不是這個理?” 她的話著實不好聽,可話糙理不糙。呂元亮低頭細細想了想,一時語噎。先前他確實是氣昏了頭腦,一怒之下扔了銀子出去,如今頭腦冷靜下來聽她這么一說,發現確實是這樣。 雖然知道此事是自己莽撞在先,可呂元亮也是要面子的,當著這兩個丫鬟的面子被陸云妝這般數落,一時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你不是說交給你嗎?結果銀子還不是沒要回來。”他小聲嘟囔著心中不住地后悔,心疼自己的銀子打了水漂。 “誰說要不回來的?”陸云妝睨了他一眼,朝著不遠處店門那邊匆匆跑來的身影偏了偏頭道:“這不是來了嗎?” 只見一個小伙計抱著一個盒子急匆匆地朝著二人趕了過來。“這位夫人請留步!” 什么情況? 呂元亮覷了身旁的陸云妝,只見她面上的笑意一閃而過,定住了腳步轉過身看向那伙計,皺了皺眉道:“何事?” “我們掌柜的讓我來給夫人賠罪。先前在店里頭不小心損壞了夫人的物品,還望夫人諒解。”說著便遞上了手上的盒子,“這是掌柜的一點心意,還請夫人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 陸云妝使了個眼色,姚黃上前接過箱子。打開一看,里面是幾盒胭脂,還有兩錠金子。下面還壓著一沓銀票。 呂元亮伸出手在盒子里頭翻了翻,摸到了左下角的缺口。發現正是他先前送出去的那一沓銀票,因為左邊有一道小小的缺口,正是他之前不小心損壞的。 陸云妝偏頭看了看他,問道:“數量對嗎?”呂元亮點了點頭。 見狀,陸云妝便正色對那伙計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訴你們家掌柜的,這次就算了,若是還有下次,決不輕饒!” “是是是。”那伙計忙不迭道。 陸云妝見對方已經認錯,也沒為難那個伙計。就將那疊銀票取了出來,其余的胭脂連帶著那兩錠金子一概退還給了那伙計。 “夫人,您這是?”那伙計見陸云妝如此動作,以為她還想找麻煩,一時有些驚慌。 只聽陸云妝道:“不是我的不會多要。你把這些拿回去吧。”聽聞,呂元亮不由得張大嘴巴,他看了看陸云妝又看了看那兩錠金子,他還是頭一次見人把送到嘴邊的銀子給吐出來的。陸云妝腦子沒問題吧? 店伙計也是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回去跟你們掌柜的說,日后做生意可得把眼睛擦亮點。”陸云妝不悅地看了他一眼。“還不快走。” “是是是。”那伙計忙不迭地點點頭,抱緊盒子轉身離開。 待人離開后,呂元亮這才詢問:“你干嘛把金子還回去啊?” 陸云妝白了他一眼:“沒聽說過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嗎?咱們把錢拿回來就好了。那掌柜的還送了胭脂和兩錠金子過來。我爹又是知府,這要是收了難保有心人知道了就會說他貪污受賄。” 他雖知道陸云妝聰明,卻也沒想到竟能考慮的這么深,一時有些詫異。 見他安靜下來,她又道:“日后你若是出人頭地當了大官,這事容易給人落了把柄,以防萬一還是不收為好。” 出人頭地?當大官?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從陸云妝口中聽見這類話了。先前他以為這不過是陸云妝為了讓他安分讀書所以才這么說的。可沒想到今日又聽見了一回。 他們兩個認識那么多年,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從來沒有用功過嗎?他不過就是一個富貴閑人,一個有錢到處花的紈绔子弟,不學無術慣了,就算現在開始努力也晚了吧?怎么可能就一舉考中還當大官? 可瞧著,她的眼神和語氣不似作偽,就像是真的相信他能做到一般。 究竟是誰給她的信心? 想著,他抬眸看著眼前人,語氣中帶著些許試探的意味,“你……是真的認為我能出人頭地?能當大官?” “事在人為,你又不笨為什么不可能?”只見陸云妝一臉淡定,絲毫不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什么問題。 呂元亮一時心中有些別扭,怪異地看了看她,便默不作聲徑直上了馬車。陸云妝瞥了瞥他的背影,唇角微勾,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呂元亮顯得十分安靜。與先前咋咋呼呼的模樣相去甚遠。陸云妝不動聲色地瞧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有時候改變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得先在他的心里埋下希望的種子,給予土壤、陽光、空氣和水,讓種子催生發芽。 剩下的,就是時間問題了。 第22章 潛心向學 馬車剛停在呂府門外,呂元亮就趕緊跳了下來,疾步往沐松苑走去。 陸云妝慢悠悠跟在后面,皺了皺眉。“他走這么快做什么?” 一旁魏紫笑道:“怕是少爺想通了,想回去讀書呢?” 陸云妝笑而不語,她不指望呂元亮能一下子就有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只要他開始有了要努力的意識就好。 剛走進沐松苑,陸云妝就撞見拿著一摞書從正屋里走出來的呂元亮。她不由得愣了愣。“夫君,你這是?” “我去書房看書。”陸云妝聽聞挑了挑眉,看著呂元亮點了點頭。 待人離開,身后魏紫不由得笑道:“還真的讓婢子說中了。少爺可算是潛心向學了。” 陸云妝淺淺笑了笑不做回答。離著晚膳還有些時間,陸云妝忙了一日早就覺著有些困,便回屋小睡了一會兒。 一覺醒來申時剛過,陸云妝起來后詢問一旁伺候的魏紫:“少爺還在書房?” 魏紫給陸云妝更衣,“少爺自下午回來后一直在書房沒出來。” 這么用功的嗎? 陸云妝點了點頭,看著窗外的天色漸晚,便道:“快到晚膳時間了,待會去叫少爺過來吧。”魏紫如是應下。 直到天黑小廚房擺飯花廳,陸云妝仍舊沒見到呂元亮的身影,不由得奇怪:“怎么沒去叫少爺?” 魏紫表情有些為難,“已經差人去叫了。可是書房門是鎖著的,旁人進不去,在外頭喚了好幾聲也沒聽見動靜。” 聽聞,姚黃便道:“少夫人,您要不去瞧瞧吧。” 陸云妝點了點頭便起身去了書房。 只見房門從里面被緊緊反鎖,怎么也推不開。外頭幾個小廝一直在喚呂元亮卻一點反應也無。她擰了擰眉,便在轉頭吩咐高南將門踹開。 “砰”的一聲,書房的門被踹倒在地。陸云妝看了一眼滿臉歉疚的高南,淡聲道:“修門的錢從你工錢里頭扣。”說著便進了屋。 書房里,呂元亮趴在桌子上,面前攤著一本《論語》,睡得死沉,連口水都沾到了書本上。 觀墨站在一旁有些尷尬道:“先前少爺確實在讀書來著,我明明聽到他在背書的,只不過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