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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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少有大雨,可今年碰上了。北方少有河流,荊河是最湍急、最寬廣的一條,他們也碰上了。兩個巧合疊加在一起,再加上橋梁只修建一半,隨著河水上漲、大雨傾盆,橋梁才會坍塌。 第一日結(jié)束,監(jiān)察使團(tuán)大致了解事情經(jīng)過。 紀(jì)知離開了刺州,監(jiān)察使團(tuán)的領(lǐng)頭官員便成了工部的一位水部郎中,姓郭。他是個五品官員,但因為身兼監(jiān)察使,謝誠和徐令厚都拿他當(dāng)上級,尊敬備至。 郭郎中將所有官員、工匠問過話后,道:“今日便到此吧,天色已晚,明日再審。” 眾官道:“是。” 監(jiān)察使團(tuán)來到刺州驛館住下。 這是唐慎來刺州的第一日,皇帝的命令是讓他三天寫一封信回去,但沒說第一封信必須在三天后寫。唐慎坐在屋子中,閉目思索了一會兒,將今天在刺州衙門看到的、聽到的事都從腦子里過了一遍,他拿出紙筆,開始寫信。 『敬至上聽,臣不勝惶恐,言有缺漏,百死難辭。 八月既望,臣與監(jiān)察使團(tuán)抵達(dá)刺州。百官于城門相迎……』 將今天的所見所聞都寫了上去,唐慎只寫了一張紙,他吹干墨汁,放入信封,仔細(xì)封口。來到驛館官員所在的地方,唐慎拿出一只令牌,道:“將這封信送至盛京,快馬加鞭。” 負(fù)責(zé)往來送信的官員見到這只令牌,臉色一變,收了信立忙道:“是。” 信差很快拿著信,騎上快馬,離開刺州。 與此同時,幽州驛館中。 工部尚書袁穆坐在一間雅致干凈的房間里,提起青花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他細(xì)細(xì)品了一口,贊嘆道:“一旗一槍,鮮嫩回甘,好茶!今年明前的碧螺春。果然,在幽州這種荒涼無人的地方,只有到王大人的屋子里,才能喝到這等好茶。可惜,明日你就該走了。王大人,把這茶葉留下如何?” 王溱吹皺了茶湯,氣度雍容,說出來的話卻令人氣煞:“不如何。” 袁穆毫不介意,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屋外是大雨滂沱,雨打窗檻,只聽一道道清脆撞破聲。屋內(nèi),袁穆道:“今年也真是有趣,北方少有這么大雨,可它偏偏下了,真是天意弄人。若不是這場大雨,荊河那座橋想必也不會塌吧。” 王溱:“袁大人對天文氣象也有所涉獵?” 袁穆:“稍有學(xué)習(xí),卻不甚精通。” 兩人對坐,過了會兒,袁穆道:“原本你中秋前就能回去,可惜出了那檔子事,便拖到了今日。” “袁大人下月回盛京?” “自然,到時回了京城,我再去戶部尚書府向王大人討要一碗碧螺春,你可得給了。” 王溱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袁穆站起身,走到窗邊,將窗戶關(guān)上,避免外面的雨打進(jìn)屋內(nèi)。他快要關(guān)上窗戶時,抬頭望著那烏壓壓的天空,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道:“皇上派你來幽州,是在查什么。” 王溱頭也不抬,將屋內(nèi)的燭臺點上,聲音平靜:“袁大人不是早就猜中了么。” 袁穆關(guān)上窗戶,回身看向王溱,笑道:“我猜中是猜中,不過可惜的是王大人,只是白走一趟,來錯了地方。然而這世上無論是你和我,哪怕是圣上恐怕都沒猜中,北方會下這么大一場雨,荊河上的那座橋會被沖垮。那家伙可真是天命在身,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讓他碰上!我可真嫉妒了。” 王溱詫異道:“袁大人還會嫉妒一個四品小官?” 袁穆幽然道:“小官?只怕等我回盛京時,人家早已是三品大員,甚至與我們兩平級了!” 屋中一片寂靜,沒人再說話。 袁穆又喝了一杯茶,起身要走。王溱突然道:“那罐碧螺春袁大人一起帶走吧。” 袁穆回過頭,驚訝地看他。 王溱笑道:“本就是帶給你的。” 袁穆看了王溱好一會兒,無奈地笑道:“都說大葷是斷頭餐,我怎么尋思,王大人帶這罐極品碧螺春來,原本是想送我最后一程?” “袁大人為何如此想?”王溱目露驚愕。 袁穆看著他,良久,哭笑不得道:“王子豐,莫說了,下個月盛京再見!” 拿著那罐碧螺春離開驛館,袁穆回到幽州衙門,扭頭就把東西扔到箱子最底層。他郁悶道:“眼不見心不煩,好你個王子豐,到這時候也不肯與我說實話。明明已經(jīng)知曉與我無關(guān),還在那裝!難怪勤政殿里,我看就屬你最討厭!” 等到用完晚飯,袁穆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又把那罐碧螺春找了出來。 “可不能白便宜了那王子豐,這是個好東西。” 王子豐再一肚子壞水,他帶來的碧螺春也是無辜的,可不能浪費了。 另一頭,唐慎寫完信,他并不擔(dān)心自己的信會被別人看到。這是趙輔專門給他的令牌,如果這樣他的信都能被人看到,那他更要擔(dān)心的是信差的安全。 入了夜,唐慎正要歇下,驛館的官員卻敲上門,告訴他有客來訪。 唐慎有些驚訝,他穿上衣服,只見一個身穿黑色錦衣的年輕男人從屋外走了進(jìn)來。唐慎默了一刻,他走上前道:“見過蘇大人。蘇大人深夜到訪,不知所為何事?” 來人正是蘇溫允。 唐慎從沒見過蘇溫允穿黑色的衣服,事實上他也是第一次見蘇溫允穿官袍以外的衣服。不得不說,如果說王子豐是天外謫仙,清雅出塵,讓人相形見絀。那蘇溫允便如一把鋒利的匕首,藏在刀鞘下的利刃不僅鋒銳,還淬滿了毒液。他長得好看,可極具有攻擊力,令人很難產(chǎn)生好感。 蘇溫允開門見山:“唐大人今日見到刺州大牢里的那些人,可有一些想法?” 唐慎默了默:“蘇大人的意思是?” 蘇溫允笑了:“你真覺得,只是天災(zāi)?” 唐慎靜靜地望著燭光中,蘇溫允艷麗非常的臉龐。 七月,趙輔派三名心腹分別前往幽州、刺州、寧州。 八月,荊河橋塌,圣上龍顏大怒。監(jiān)察使團(tuán)前往刺州,趙輔平白無故把他唐慎也添了進(jìn)去。 原來……竟是如此! 忽然,唐慎也笑了。他的眼前豁然開朗,心中的感覺卻復(fù)雜極了,又覺得無奈,又覺得好笑。 唐慎笑得突然,也沒有立刻回答蘇溫允的話,可蘇溫允一時間竟沒有發(fā)覺到唐慎的異樣。屋中燭光昏暗,唐慎靜靜一笑,蘇溫允微微愣住,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唐慎想起那日在轎中,王子豐拉住他的手,對他說的那句話。 莫聞,莫問。 ……莫聞,莫問,確實可以明哲保身。 但也只能明哲保身。 唐慎露出費解的表情,思索許久,才回答道:“下官……真不明白蘇大人的意思!” 第60章 夜色漆黑, 驛館中只聽颯颯的風(fēng)聲和淅淅瀝瀝的雨聲。 蘇溫允夜會唐慎, 他穿著一身黑衣, 屬于私下來訪。忽然,屋外傳來一道瓷器破碎的聲音,蘇溫允一驚, 他悄悄走到窗邊,將窗戶推開一條縫,看見是對面屋子的一位官員不小心將碗盤打翻在地。 關(guān)上窗, 蘇溫允走回屋中, 他問道:“唐大人真覺得這是天災(zāi)?” 唐慎十分錯愕,他思索片刻, 認(rèn)真道:“說實話,若真的只是天災(zāi), 圣上便不會特意再派一個監(jiān)察使團(tuán)來刺州。我們來到刺州的原因,就是為了找出天災(zāi)以外, 是否還有人禍。但是下官不明白,蘇大人今夜來此……到底是何用意?” “起居郎負(fù)責(zé)記錄皇帝起居,尋常不會離宮。” 唐慎默了默, 沒吭聲。 蘇溫允定定看他, 笑道:“所以,唐大人這次來刺州……又是為何?” 唐慎無法回答。 且不說趙輔并沒有明確和他說過,到底為什么讓他來刺州。再說,哪怕趙輔私下和他說了,他也不可能告訴蘇溫允。 唐慎沉默不語的反應(yīng), 落入蘇溫允眼中,就已經(jīng)代表了一切。 蘇溫允冷笑道:“莫非圣上竟然也懷疑我?” 唐慎立即道:“下官不懂蘇大人在說什么。” 蘇溫允認(rèn)真地凝視著唐慎,忽然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話,砸在驛館客房的地磚上:“唐慎,這次荊河橋塌并非天災(zāi),更是人禍!無論你信與不信,這件事與我無關(guān),但我與你一樣,都想查清事實真相。” “蘇大人……” 蘇溫允已經(jīng)走遠(yuǎn)。 唐慎從懷中掏出一塊白銀令牌,雙目瞇了瞇,又將令牌放入懷中收起。 四日后,監(jiān)察使紀(jì)知帶著官員,回到刺州。他來到刺州府尹衙門,其他官員紛紛到場。紀(jì)知掃了屋中百官一眼,道:“諸位大人,下官只是個六品監(jiān)察御史,在在場所有官員中,可以算的上官職最低的。但下官不得不說一句,來刺州前,下官蒙陛下欽點,是刺州監(jiān)察使,若有以下犯上之處,還請各位大人擔(dān)待,切莫放進(jìn)心里。” 御史臺的御史們各個眼高于頂,向來不將官職大小放在眼里,但御史們從不會特意點明這件事。 紀(jì)知突然說了這話,屋中一陣窸窣聲,唐慎也抬頭看向他。 只聽紀(jì)知道:“那便當(dāng)各位大人是默認(rèn)了。把東西抬上來吧。”紀(jì)知聲音落下,兩個官差將一個竹筐抬了上來。這竹筐大約有水缸大小,看上去平平無奇,里頭放著的是幾塊碎裂的大石頭。 官員們不明所以,交頭接耳地詢問紀(jì)知此舉的目的。 紀(jì)知說出來的話,卻如同當(dāng)頭棒喝,令刺州衙門死寂一片:“這便是造成本次荊河橋塌的罪魁禍?zhǔn)祝 ?/br> 荊河是大宋北方最寬最湍急的一條大河,但北方少河流,荊河只是矮子中挑將軍,才當(dāng)了第一。想在荊河上修建一座橋有難度,卻不是不可能。大宋的工匠能做到這一點。 今年夏天天氣反常,北方多雨,導(dǎo)致河水更加洶涌,大雨沖垮了尚未修好的橋梁。但趙輔在懷疑,懷疑一切是不是真的只是因為天災(zāi)。同時,遠(yuǎn)在盛京的朝堂百官也在懷疑,僅僅一場大雨,真的能斷送近百人的性命? 所以紀(jì)知來了,他不負(fù)眾望,在幾乎全毀的橋梁殘跡上找到了這幾塊大石頭。 紀(jì)知走到竹筐旁,指著這幾塊石頭道:“想來謝大人身為工部右侍郎,應(yīng)當(dāng)知道這是何物。不錯,這是鑄造橋梁地基的石塊。荊河橋從南向北,是五百一十二丈有余,荊河往年并不算特別湍急,修建橋基時,工部給出的深度為地下十丈。我說的可對?” 謝誠的臉色愈漸難看,他顯然明白紀(jì)知接下來想說什么。 紀(jì)知道:“謝大人,您看這些橋基石,有十丈高嗎?” 謝誠轉(zhuǎn)身怒道:“是何人負(fù)責(zé)建造橋基?將負(fù)責(zé)鑄造橋基的官員和工匠全部帶上來!” 話音落下,官差們紛紛離開衙門,去刺州大牢里提人。過了一刻鐘,兩個官差行色匆匆地跑回來,其中一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地喊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自五日前監(jiān)察使團(tuán)來刺州,那些官員和工匠被提堂問詢后,好幾個官員、工匠畏罪自盡了!” 眾人一片嘩然。 蘇溫允上前一步:“畏罪自盡?” 那官差跪著道:“是。因為自盡的官員只有三位,工匠也只有十幾人。小的……小的就沒上報。” “砰——” 蘇溫允抬起靴子,一腳將這個官差踹飛三米。 官差口中吐血,卻不敢耽擱,又屁滾尿流地跑回來,不斷磕頭:“小的知錯了,小的知錯了。小的請示過府尹大人,府尹大人說并無大事,小的才沒上報。” 蘇溫允立刻轉(zhuǎn)首看向刺州府尹:“張大人,可有此事?” 蘇溫允是四品大理寺少卿,與刺州府尹平級,而且他掌管百官牢獄。被他一問,刺州府尹背后一寒,他連忙道:“是有此事,但是監(jiān)察使大人、蘇大人,那幾人下官檢查過,他們是絕食而死,并非被人謀害啊!荊河橋一事后,關(guān)在牢中的官員、工匠太多,下官一時也無法全部照看。等他們絕食而亡后,我才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