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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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慎給他倒了杯醒酒茶:“也沒你說的那么糟糕吧。” 梅勝澤:“沒我說的這么糟糕?確實(shí),修三條通北官道,這事絕對是今年的大工程。無論是民間的工匠調(diào)動,還是官道的選址規(guī)劃,內(nèi)里都大有門路。” 碰到這種大工程,哪怕不用貪墨,經(jīng)手的官員都能蹭到一筆不錯的油水。 “可是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啊!”梅勝澤仰天長嘆,“圣上到底為何突然要修官路,這是哪位天殺的大人提出這種主意。他是嘴巴一張,我們這些小官可是要累死累活干一年了!” 唐慎義正言辭:“提出這種主意的,簡直沒人性!”神情大義凜然,仿佛真的同仇敵愾。 送走了梅勝澤后,唐慎又意外地又收到幾張請柬。 其一是原五品起居郎張思的。起居郎共有三人,唐慎擢升為起居郎,張思就被他頂走,變?yōu)樗钠酚莶坷芍小T緩埶家詾檫@是明升暗降,心中大苦。但隨即朝廷要修三條官道,他瞬間咸魚大翻身。 梅勝澤才是六品小官,修路的事他只能分到一點(diǎn)油沫,大頭和他無關(guān)。但張思不同。一時間,張思風(fēng)頭無兩。他宴請同僚,準(zhǔn)備動身前往幽州。 酒宴上,張思主動敬了唐慎一杯,唐慎恭敬地回酒。 張思主動道:“原來陛下如此深謀遠(yuǎn)慮,此前是我心中狹隘了。我還曾經(jīng)嫉羨于你,景則,真是對不住。” 唐慎:“祝張大人一路順風(fēng)。” 要是官道修得好,張思可不僅僅能從中賺一筆,說不定還能升官。 張思走后,第二個要走的,竟然是王霄。 開平二十七年,狀元姚僐、探花唐慎都進(jìn)入中書省,成了五品起居郎。只有榜眼王霄,仿佛被趙輔遺忘了似的,一直待在翰林院做七品翰林編撰,做了整整一年。如今朝廷要修官路,他忽然接到授命,擢升為五品虞部員外,即日趕往寧州修路。 當(dāng)真是沉寂一載,一朝翻身。 他們這一榜的進(jìn)士,有一大半已經(jīng)離開了盛京,還有一小半相聚在千里樓。 唐慎和姚僐半年不見王霄,如今再相見,三人都是感慨萬千。 王霄仿佛蒼老了五歲,明明才不過而立之年,鬢間就有了白發(fā)。他舉杯敬唐慎和姚僐,三人沒說太多的話,只是喝酒。入了午夜,王霄興致返家。三日后,他收拾了行囊,北上寧州。然而臨走前,竟然有客人來訪。 王霄親自出門迎接,是戶部尚書府的管家。 王霄將王溱的管家迎進(jìn)門,管家將一封信送與王霄,道:“尚書大人公務(wù)繁忙,不能親自送你。他寫了這封信,特意囑咐我送來。王公子去到寧州后,若遇急事,將信交給工部左侍郎大人便可。” 來盛京兩年,王霄早就沒想過攀上王溱這門遠(yuǎn)房親戚,如今拿著這封信,他忽然潸然淚下。 “多謝尚書大人!” 十年寒窗讀書苦,一載盛京人情涼。 如今,他踏上北去的路,迎來自己嶄新的人生。 朝廷要修的這三條官路,分別通到幽州、刺州和寧州。三州都在大宋與遼國的交界處,分別位于西北、正北和東北。實(shí)際上,修三條官道是假,大宋真正要修的是通往幽州的這條官道。 幽州官道由工部尚書袁穆親自監(jiān)修。 幽州是大宋防御遼軍最重要的關(guān)卡,修建一條直達(dá)幽州的官道,是為了尋常時傳遞軍情方便,更是為了日后兩國交戰(zhàn),能用更快的速度將軍糧送往前線。 唐慎只是在奏折里提出建議,建議趙輔可以“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虛實(shí)相間,修三條官道,用另外兩條官道來掩護(hù)真正想修的幽州官道。不過他也沒料到,趙輔的第三條官道選的竟然是通往寧州。 寧州,位于大宋的東北部,落河鎮(zhèn)便在寧州北部! 寧州官道是最好修的,路途最短。如此一來,哪怕細(xì)霞樓今年沒能打出自己的渠道,年底時他們也能通過官道運(yùn)送羊rou、牛rou,不用再看遼國商人耶律究的臉色。 得知朝廷要修路的事,姚三和陸掌柜喜出望外。 三月,姚三動身打算前往落河鎮(zhèn),打探一下修官道的情況。唐璜在盛京待了半年,悶得很,一定要姚三帶她去。姚三拗不過,只能帶唐璜一起上路。 四月,兩人從落河鎮(zhèn)回來。 姚三道:“小東家,寧州官道修得真快!這一路上本就沒有什么山川阻隔,大多是平原。如今一路修過去,我沿路瞧著,至少已經(jīng)修了六分之一了。想來年底時肯定能修好!” 唐慎作為起居郎,在記錄皇帝起居的時候也聽過不少工部官員從北邊回來的報信,和姚三說的工程進(jìn)度差不多。往幽州的官道最難修,刺州其次,最好修的就是寧州官道。 唐璜:“其實(shí)大宋一直有往北的官道,只是新修的這三條不同。新修的三條是直通北方,沒有一點(diǎn)繞路,且道路更寬,遇到容易下雨的地方,甚至還有了碎石鋪路。” 唐慎這才看向唐璜。 他穿到這個世界整整四年,唐璜也從一個九歲的小女孩,變成如今十三歲的姑娘。 尋常姑娘都喜歡養(yǎng)在深閨,刺繡描花,唐璜來到盛京后,卻經(jīng)常往細(xì)霞樓走。 這次唐璜要去落河鎮(zhèn),唐慎原本要阻攔,但是望著meimei堅(jiān)毅的神情,還有那與其他姑娘截然不同的、不那么白皙的臉龐,才沒有阻止。 百姓是不得有國家地圖的,唐璜便拿了一張宣紙,按照自己一路北上的記憶,在宣紙上畫了粗糙的草圖。她道:“遼國與大宋進(jìn)行貿(mào)易往來,大多在寧州。寧州官道,最遲年底就能修好。如此一來,除非是極其惡劣的天氣,寧州的貨物一日就能送到盛京。再看往南。” 小姑娘用不那么細(xì)膩的手,往南又畫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盛京往南,有大運(yùn)河。尋常客船,半月可從盛京抵達(dá)錢塘。但這是走得慢、走得穩(wěn),若要快點(diǎn),最多五日,就可以從南往北。” 唐慎望著自家meimei,語氣認(rèn)真:“所以?” 突然被問,唐璜一下子懵逼,她張著嘴,又變成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 想了半天,唐璜吞吞吐吐地道:“哥,我只是覺得這么好的運(yùn)輸條件,好像還能做點(diǎn)什么……你不是說么,咱們細(xì)霞樓、珍寶閣在姑蘇府最大的優(yōu)勢不是肥皂,而是唐氏物流。” 唐慎認(rèn)真地看著唐璜,良久,他笑道:“你說得對,這么好的條件,不利用起來簡直是暴殄天物!” 第55章 初入五月, 開平皇帝趙輔突染頭風(fēng), 病倒在了龍榻上。 趙輔早有頭風(fēng)癥, 十幾年前還曾經(jīng)因此大病一場,醒來后便一心向道,尋求長生不老。趙輔年年都犯頭風(fēng)癥, 如今或許是年歲大了,這次的頭風(fēng)來勢洶洶,趙輔休了早朝, 將朝堂事務(wù)交給中書省, 自己在福寧殿中休養(yǎng)。 唐慎身為起居郎,并沒有因此放假。 每日, 起居郎和起居舍人都要守在福寧殿外。他們記錄不了什么東西,可也得守著。到了傍晚, 就要去中書省向各位相公述職。唐慎去述職,主要就是將自己今天碰到的事大致與相公們說說。比如趙輔的病情有沒有惡化, 趙輔有沒有什么話要對相公們說;第二天趙輔有什么打算,是繼續(xù)停朝,還是再做想法。 在福寧殿外守了一整天, 唐慎與兩個起居舍人離開福寧殿。那兩人先從偏門離開了皇宮, 唐慎卻拐了個彎,繞到勤政殿。 勤政殿,是中書省幾位相公入宮后待的地方。 每日朝堂上的大小事務(wù)都先傳到勤政殿,由中書省官員們審理后,寫上建議, 再遞交給趙輔。趙輔看過后可能自己就給了批復(fù),再發(fā)到勤政殿。要是相公們沒什么意見,這折子就傳下去了。要是相公們有其他建議,便會再把折子遞上去,趙輔再閱。 唐慎來到勤政殿,先入一道簾花門,再往內(nèi),抬頭便看到一扇鑲著四朵梅花門簪的宮門。 入門后,唐慎被小吏引到左丞陳相公的屋子里。 “下官唐慎,見過陳相公。” 陳凌海正在翻閱一本折子,聽到聲音,他抬頭看見唐慎。小吏朝他行了禮,便離開堂屋。陳凌海一手拿著折子,一面饒有興致地打量唐慎。他笑道:“唐大人來了。” 唐慎作揖道:“臣來述職。” 接著,唐慎將今天福寧殿的事說了一遍。其實(shí)沒什么事,趙輔在福寧殿里躺了一天,沒見官員、沒出門走動。臨到傍晚就對唐慎說,讓中書省繼續(xù)代理前朝,然后就服下太醫(yī)熬的藥,昏昏沉沉地睡了。 陳凌海聽完后,道:“唐大人辛苦了。” 唐慎略有驚訝,他明明是第一次見陳凌海,怎么這陳凌海對他反而有幾分奇怪的親近。 中書省共有四位丞相,分別是左相、右相、左丞和右丞。兩相為尊,是當(dāng)朝宰相;兩丞為輔,是當(dāng)朝副相。陳凌海便是副相之一。他們四人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大宋相公,除此以外,尚書省的六部尚書也勉強(qiáng)可以被尊稱一聲“相公”。王溱就是后面這種“假相公”。 唐慎心中犯嘀咕,說道:“下官只是做了分內(nèi)之事。” 述職結(jié)束,唐慎向陳凌海告辭,準(zhǔn)備出宮。然后他才剛出陳凌海的屋子,就碰見一個蓄著小胡、身穿二品官袍的中年男人從對面花廊里走來。見到唐慎,他面露詫異。這時陳大人走出來,笑道:“孟大人。” 來人竟是禮部尚書孟閬。 孟閬見到唐慎,那目光可比陳相公更赤裸直接。他上下打量了唐慎許久,明明當(dāng)初就是他在殿試上讀了唐慎的名字,宣讀他是開平二十七年的探花。可如今他竟然裝作一臉不認(rèn)識的模樣,故意大聲道:“陳大人,這是何人,我怎么沒在勤政殿見過。” 陳相公道:“這是起居郎唐慎唐大人。” 孟尚書一唱一和:“哦,原來是唐大人。唐大人來這是作甚呢?” 唐慎:“……” “回孟大人的話,陛下龍體有恙,下官來述職。” 孟尚書拉長了聲音:“來中書省述職,只朝陳大人一人述職,那我等其他人呢?” 唐慎:“……” 孟尚書:“唐大人可不能厚此薄彼,咱們可都關(guān)心陛下的龍體。如此,你先與我說一番,等說完后,我再帶你去向鐘大人、徐大人……他們都說一遍。” 唐慎:“……” 這都什么人啊! 唐慎一開始還以為孟閬是故意找自己麻煩。 然而孟尚書興致沖沖地帶唐慎先去找當(dāng)朝左相紀(jì)大人,紀(jì)大人不在。他又去找王大人,巧得很,王大人也不在。如此,本朝最權(quán)貴的四位相公、一品大員,有兩位就不在了。不過右丞徐大人在,徐大人是個頭發(fā)花白、笑容和藹的老者,他聽說唐慎是誰后,笑瞇瞇地盯著看了一會兒,道:“還有尚書六部吧?最后再去戶部好了。” 孟尚書微微一笑:“是。” 六部尚書是二品官員,不能像四位相公一樣一人擁有一間屋子,他們都是兩人一屋。孟尚書壞得很,先帶唐慎去了吏部、工部、刑部、兵部,最后才來到戶部和禮部共用的這間屋子。 孟尚書推開門,王溱抬起頭,看到走在孟閬身后的唐慎,王大人挑了挑眉。 孟尚書道:“王大人,宮中來官員述職了。” 王溱起身,來到唐慎面前,笑道:“小師弟。” 孟尚書大驚道:“原來王大人和唐大人竟然是師兄弟?對,我一時間竟忘了。” 唐慎:“……” 我看你的臉皮配得上你的二品大員的官袍! 王大人悠然道:“既然是來述職的,便說說吧。” 唐慎恭恭敬敬地把趙輔的情況又說了一遍。他語氣溫和,神色鎮(zhèn)定,不卑不亢,不驕不躁。然而他態(tài)度有多謙卑,內(nèi)心里就有多罵爹。 王溱聽完后:“陛下龍體抱恙,我等官員不能為陛下排憂解難,實(shí)乃失責(zé)。孟大人,聽聞周朝時有一古禮,在宮中建臺為陛下誦經(jīng)九日,可為天子祈福,庇佑天子萬福。此事古來是由大祭司做,如今怕是只有孟大人才有此地位。我明日便寫了折子上去,請陛下恩準(zhǔn),讓孟大人為天子祈福。如此好事,微臣也時刻掛記,可惜未曾執(zhí)掌禮部,是便宜了孟大人了。” 孟閬一愣:“我怎的從未聽說過這種周禮?” 王溱認(rèn)真道:“有的,在《爾雅》中。” 孟閬:“真的?” 王溱:“真的。” 孟閬:“……” 孟閬:“想起家中還有事,先行告辭,就不打擾王大人和唐大人敘舊了。” 孟尚書轉(zhuǎn)身就走,唐慎從沒見過這么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當(dāng)朝權(quán)臣。 王溱收拾了一下東西,道:“我們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