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第147章 元妤原以為李曜既死, 竇湛又將其之死嫁禍給了謝家, 鄭皇貴妃勢必將瘋狂反撲謝家。 可態勢的發展卻好似與她想的正相反, 鄭皇貴妃出奇地安靜, 不但不再私下摻和朝堂上的事, 甚至聽說連后宮之事都撒手不管了。 如今風頭正盛的,竟然是竇家兄妹。 竇皎在后宮之中盛寵一時,已有無人可敵的勢頭。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竇皎枕邊風吹得好的緣故, 近來朝堂上陛下也格外器重竇湛,年輕一輩的臣子中, 竇湛聲勢已隱隱可與謝硯比肩, 甚至有蓋過他的傾向。 對此, 謝硯表現得很無所謂, 公事清閑,他便守在府里陪元妤養胎,好似朝上的明爭暗斗都與他沒甚關系般。 元妤心中覺得局勢必不會如表面來的這般簡單,但奈何謝硯一向不與她多說朝堂上的事,她也推測不出個所以然。 在這種看似平靜的朝局形式下,眨眼間迎來了豐慶二十五年。 這個年過得有些平淡,謝府中謝砜遠在北地未歸,謝茂、謝硢與謝硯卻好似藏著什么事般,動輒便在書房議事,搞得三個女人也提不起什么興致鬧新年。 元妤肚子也有五個多月大,這種氛圍下叫她時常不安地摸著肚子,總覺得朝堂上會發生什么大事。 謝硯發覺她的情緒變化, 安撫她道:“莫驚,天大的事也有我在,好生安胎。” 元妤便知道,朝堂必將有變。 只她未想到,生變之事來得如此突如其然且巨大。 未出正月,皇宮中突然傳出消息,豐慶帝病危! 一時間,朝野動蕩。 元妤震驚,甚至分不清,豐慶帝病危是突來的變故,還是在謝硯預測之內? 謝家父子都匆匆進了宮,元妤只能去重陽院,與郗晴一起守著黃秋云在府中等消息。 當晚謝家父子三人均未歸。 但宮里也有消息傳出來,豐慶帝病情暫時穩了下來,不過意識已不甚清醒。 不過之后便再無消息傳出來,留在宮中的重臣在做什么,宮外的人也無從所知。 只知道,那夜皇城燈光直亮了一夜,天明方熄。 翌日未朝,直到第二日午時宮中方傳出消息。 豐慶帝乃中毒! 下毒之人已查出,正是近來備受帝王寵幸的瓊婕妤竇皎! 而背后指使者,乃寵冠后宮三十余年的皇貴妃鄭氏,還有狼子野心的竇湛。 朝野震驚,滿城嘩然。 消息傳出不久,驃騎大將軍黃忠繼便帶兵圍了首輔鄭舟蘊的府邸,高舉明黃圣旨,奉旨查抄! 在百姓與多數官員尚反應不及,不知事情始末的情況下,鄭家倒了。 又不久,外邊又傳來消息,陛下宣判了鄭家之罪:結黨營私、陷害忠良、弒君謀位! 結黨營私與弒君謀位暫且不提,陷害忠良之罪名中,直接牽出當年季家案! 言明當年首輔季從柏與之在朝為官的子及孫,通敵叛國之罪名乃為被鄭家陷害!實為冤屈! 此事一經披露,滿城更是嘩然。 而得聞消息的元妤坐在府中,卻不見多少歡喜興奮,更多的是愕然與無措。 她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明白事情是如何發展的,季家竟就……這樣平反了嗎? 相比她,明芷明若卻是十分激動歡喜,二人緊握著手、流著眼淚在她面前興奮道:“主子!主子您聽到了嗎?陛下下旨宣了,言季家無罪!季家子孫無罪了!” 元妤抬眼看向她們,見她們歡喜的模樣,想笑,一勾唇,眼淚卻不期然地流了滿臉。 是啊,季家平反了,子孫無罪。 可是她的祖父、爹娘、大哥哥、二哥哥……都再也回不來了…… 元妤攥緊了手心,淚流滿面著,心中再次涌起無邊的恨與痛,貫徹心扉。 …… 謝硯直忙了幾日,元妤才算見到他。 他仍穿著當日出府的那一套衣裳,人顯得有些滄桑疲倦,怕是這幾日忙的連合眼換衣裳的時間都沒有了。 元妤忙吩咐人備熱水,供他梳洗沐浴。 謝硯也著實覺得自己有些邋遢,怕她懷著身孕不舒服,便先去了凈室梳洗。元妤肚子大了不好服侍他,他便自己梳洗了一番。 再出來時,只穿了寢衣,濕發披著頭上還冒著熱氣。 好在屋里燒著地熱,倒也不冷。 元妤挺著肚子,湊過去拿巾子給他絞頭發,看他神色疲倦,心疼地道:“等發干了,里頭睡一會兒吧,你這是幾天沒合眼了?” 謝硯閉目養神了片刻,睜開眼道:“不急。” 而后伸手將她從身后拉了過來,看著她溫柔含著擔憂的面容道:“這幾日在府里,急壞了吧?” 元妤搖搖頭。 謝硯其實這會兒很累,雖然問元妤是不是急壞了她搖頭,但還是怕她心里頭亂想一些事著急,打算先安撫好她再去休息。 謝硯拉著她的手,牽她坐進自己懷里,抱著她一邊享受著這樣的溫存,一邊道:“陛下龍體年前就不好了。” 元妤猛地抬頭看他,目光震驚。 年前就不好了是什么意思? 謝硯看了看她,手下意識撫了撫她背脊,示意她莫驚,低聲道:“陛下有意將皇位傳給五皇子,想要在他登基前替他肅清朝堂,就做了一個局。” 元妤聽了仍是驚愕。 這是說,陛下一早就知道了鄭皇貴妃的野心,為了在死前除掉鄭家,肅清朝堂,用已經不大行的身體做餌,布了一個局,就是為了除掉鄭家? 看到元妤驚愕到回不過神的表情,謝硯猶豫著要不要將剩下的事全盤托出。后想到這些事兒早晚都要告訴她的,故還是輕聲道:“陛下已知你季家幺女的身份,在之前那次御書房對質陛下便心知肚明了,只是……” 元妤仰頭看著他,神情已不知該錯愕還是該如何。 謝硯猶豫了一下,重新道:“這幾年下來,陛下早已經懷疑當年季家是被人栽贓陷害,故而……” 故而發現她是季家幺女時,并沒有深究,而是順水推舟放了她一碼。 “連舅兄的存在,陛下也一早便知道了。”謝硯又扔下一道雷,他沒說的是,豐慶帝已經宣見過季元堯。 元妤徹底懵了,她未想到豐慶帝竟然什么都知道。 這就是高座龍臺的帝王嗎? 按照謝硯所說的,那就是豐慶帝其實手中握了很多消息,知道季家有子孫尚活著,明白季家當年是被冤枉的,更曉得鄭皇貴妃的狼子野心。 為了肅清朝堂,在之前便串聯了一些可信任的臣子,布了這樣一個局,肅清了朝堂,順便替季家平反了。 謝硯拍了拍元妤的肩,道:“所以莫怕,看似這個變故來得突然,但其實早就在計劃之中。” 元妤微有些反應不過來地點了點頭。 …… 除了鄭家倒了之外,竇湛也被下了大獄。 這日謝硯回來,身上帶了兩封書信,正是當年所謂的季家通敵的書信! 謝硯遞給元妤,面容肅然道:“竇湛給的,說是當年竇庸留下的。” 竇湛拿出這兩封信自不會是抱著什么好意,他是譏笑著拿出這兩封信的。 謝硯想起竇湛說的那句話:“你們以為,季家被滅的真相真的被你們找到了嗎?哈哈哈哈……都不過是一群愚蠢愚昧之人……” 他擰著眉頭,并沒有將竇湛的話說給元妤聽。 元妤看著那兩封信,有些不明白此時要這兩封信有何意義,季家案已經平反了啊。 謝硯道:“我已經請了舅兄來,這信也給舅兄看看吧。” 謝硯隱約猜到些什么。 季家案是平反了,但當年偽造書信的人卻一直沒找到,陛下為季家翻案,對外言明季家當年是被鄭家所陷害。 可他們都知道,這里頭應還有竇家和韓家的手筆,當時只道是因為竇家和韓家都已經倒了,再牽扯他們無甚必要,可如今想來,卻處處都透著不對。 這兩封信,應是指向那個偽造書信的人的證據。 只是單憑著這兩封書信,又如何去找當年偽造書信的那個人? 謝硯只盼著當年年長一些的季元堯,能從中想起什么線索。 季元堯很快便入了府,如今季家已經被平反,子孫罪名皆被赦,他出入謝府倒是不必再有太多顧慮。 季元堯看了那兩封信,信上的筆跡與他父親相去無二,此人書法模仿能力著實超群。 他皺著眉頭看了半天,都未能尋到何蛛絲馬跡,直到他移了手指,看到左下角的落款。 那個“季”字! 他神情是明顯的震驚錯愕,甚至連拿著信的手都在控制不住地抖。 謝硯元妤瞧著,都肅了臉色。 元妤不知怎的有些心慌,看著季元堯湊過去道:“三哥哥……” 季元堯卻猛地收了信,對元妤道:“阿姝,三哥哥出去一趟!你呆在謝府,莫擔心!” 他說這話時,甚至聲音都是抖的。 元妤如何能不擔心? 但不等她說下句話,季元堯已經帶著信拔步而去,似整個人都魔怔了,連元妤在后面喚都未理。 “三郎、三郎……”她有些心慌,下意識拽上謝硯的衣袖,一面喚著他,一面看著季元堯疾步離去的背影。 謝硯攬住她,安撫道:“莫驚莫驚,有暗衛跟著,不會有事的。” 元妤鬧不懂,季元堯究竟發現了什么,竟叫他整個人都慌了神。 據暗衛來報,季元堯進了安太傅的府邸。